第一百七十五章金鑾殿上眾說紛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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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位大人眉眼也不抬,誰也不肯在這個時候說話,唯恐會錯皇上的心意。
皇帝不滿意的看向不聲不響的眾人,一指桌案上的試卷,說道:「怎麼?不都是想來我這裡要人嗎?現在大好的人才就擺在眼前,你們都成啞巴了?遲大人,你來說說,這五人之中,誰人更勝一籌?」
遲大人是禮部尚書,也難怪皇上先點他的名字,若是連負責天下學子讀書的禮部都不能說出一二來,這朝廷養他們作甚?
遲大人往前邁了兩步,拱手說道:「臣竊以為,狀元之銜極重,自本朝開國以來,共出過三十二位狀元,莫不是後來大有所成者,然」禮部尚書的話一頓,抬頭看向週遭大人,「本朝以來,還未曾有過一甲三人均為少年郎君的前例。並非臣不信任這些少年人,而是少年得志,有時未嘗是好事。」
禮部尚書精明的跟猴子似的,他一早就知道林致遠和佟太傅的關係匪淺,就算自己不能重用林致遠,至少也不能叫那老小子得意。索性,禮部尚書來個一鍋端,什麼姚承允、鄭晏的,誰也別上位
遲尚書的話音剛落,一人跳出來說話:「我說遲大人,你這是打的什麼算盤?哦,照你這麼說,少年得志的都不行?可是我記得當年先帝重用遲大人的時候,你也不過三十未到,怎麼那個時候你不嫌棄自己年紀小,推脫了先帝的重擔?」
說話之人乃是工部尚書,他老人家早就瞄準林致遠這個好苗子了,現在被禮部這麼一插手,他能不急嘛?好在皇上英明,准了各位大人都上殿來議事,否則,大好的人才豈不是要被這些老傢伙埋沒了?
遲尚書臉不紅心不跳的答道:「這怎麼能一樣?想當年,老朽在國子監苦讀十年,才換來先帝的青睞。」
工部尚書不屑的撇撇嘴,道:「遲大人,這幾位少年也不是什麼妖魔幻化而成,難道他們就不苦讀?」旁邊立即有刑部的大人跟著附和:「是啊,遲大人,據我們所知,皇上點撥出來的這五人,都是名師教導出來的,就拿就拿衛桓來說吧,尼山書院沈先生的弟子,雖然不是嫡系吧,但好歹佔了那個名分。」
其實,刑部大人是想點林致遠的名號,但是轉念一想,還是換了一個年歲更小的衛桓。
遲大人見自己孤掌難鳴,忙向不遠處的戶部侍郎使眼色,他們關係極好,在朝堂上隱隱形成了一股勢力。戶部侍郎見自己躲不過去,上前說道:「陛下,遲大人的話雖不甚嚴謹,但忠心可鑒。傷仲永的故事,幼子盡知;揠苗助長,非但沒有成功,反而害了前途。臣以為,遲大人所憂心之事不可不放在心頭。」
皇帝將五份試卷往前一推,終於開口道:「你們可全看過?」
刑部、工部幾位老大人均搖頭,這是禮部負責的事兒,怎麼可能輪到他們?
「戴權,給幾位大人傳閱一番。也叫他們知道什麼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免得爭論起來心裡沒底。」
戴權立馬叫五名小宦官端著銀盤,將題紙平鋪於其中,傳送到眾位大人跟前。少頃,皇帝說道:「都看了,也知道為什麼今科會選出這五人吧?」皇帝點了刑部大人的名字,「你來說,這篇兵戎策誰寫的最好?」
刑部大人心裡一陣暗喜,這不是明擺著得事兒嘛,禮部尚書與佟太傅之間的較量使得殿試排名遲遲未下,明眼人誰看不出姑蘇林致遠的文章答辯的最好?他要是禮部尚書,早就把林致遠誇得天花亂墜了。
刑部大人一點沒猶豫的說道:「臣自讀書以來,已有四十餘個春秋,讀到的策論不敢說有萬篇,但幾千還是有的,能像姑蘇林致遠一般,將戍邊之策講的如此詳細,恕臣愚鈍,至今尚未拜讀過。」
皇帝不動聲色,問道:「佟大人,你一直不說話,是不是覺得這五人中均非求真務實者?將來難成大器?」
眾人齊往角落裡找。佟太傅這才說道:「陛下,臣不敢多言,乃是因為這裡面姑蘇林致遠乃是臣的忘年交,若是多說什麼,怕有人誤會。」
禮部尚書笑道:「佟大人,怎麼會誤會呢?你是什麼為人,大家都清楚。除了喜歡古畫,美人,當然,這也算不得什麼,不過是自己的樂趣罷了。」
遲尚書一直隱忍不發,就是等這個機會將佟太傅踹下去。自打聖上宣佈了他為會試主考,去佟府送禮的人怕是要排到小南門了,遲尚書當時沒多言,今日卻在金鑾殿上點名,就是要叫佟太傅出個大醜。
佟大人笑道:「尚書大人又調侃在下了。今日陛下心中犯難,其實,臣倒真有幾句話想說,若是有什麼地方不足,還請眾位指教。」佟大人一斂笑意,沉聲說道:「臣曾聽過一人說過:『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臣雖遍讀聖賢書,但是這樣的話還是第一次聽到,皇上,今科湧現少年狀元、榜眼、探花,傳臚,實乃是國之大幸。」
皇帝將口中的「少年智則國智」這句話反覆的念叨了幾遍,慢慢的品出了裡面的意思,大感興趣的說道:「甚妙,甚妙,此乃何人語也?」
「姑蘇林致遠。」
眾人就見少有笑容的皇帝陛下,嘴角竟微微一揚,這幫老狐狸眼前一亮,忙上來拍馬屁:「陛下,此少年說實在具有新意,看似不羈,但句句透著深意。正如佟大人所言,陛下有如此少年英才,乃是國之幸事。」
遲尚書現在只好硬著頭皮往下說:「眾位,這林致遠妄議朝政,什麼少年說言辭太過狂妄,諸位老大人們,千萬不能因一句話而妄下結論,這可是殿試,馬虎不得」
佟太傅一直不願意跟遲尚書對著幹,就是知道這老兒折騰不了幾天,將來還是要給自己讓位置不是?可是現在,不說不行了。
佟太傅說道:「遲大人此話差矣,陛下出兵戎策,若是諸舉子不暢議時政,又如何報效朝廷。再敢問遲大人,若這幾位都年少,不予批准,請問遲大人的候選人又是誰?」
遲尚書臉色一僵,繼而轉紅,一片尷尬。
他只顧著反駁佟大人,按照他的本意,只需要皇上同意他前面的話,至於誰當狀元,遲尚書根本不在乎。
「遲大人,據下官所知,二甲、三甲的部分名頭已經拆卸。河北考生楊某,排在二甲第四,這就是四十歲裡面最好的成績,便是這樣,此人也已經參加了三屆會試,此次才能如願以償。遲大人難道想讓這樣的人來做新科狀元?」
遲大人忙辯解道:「佟大人慎言。殿試乃是陛下定奪,本官怎敢越職?只是諫言而已,」他轉對皇帝說道:「陛下,既然佟大人如此誇獎姑蘇林致遠,不如請皇上欽點他為新科探花如何?」
探花?佟太傅幾乎沒被氣個倒仰,這黑心肝的老狐狸,明明林致遠才是當之無愧的狀元,卻想要給換兩級?直接跌到探花?
未等佟太傅反駁,遲尚書笑道:「下官也是前兩日才知,原來林致遠乃是先帝時期林如海,林探花的親侄子。若陛下能成全,翰林中豈不是多了一則美談?」
佟太傅怒極而笑:「遲尚書,你這不是為難陛下嗎。點了林致遠做探花,那麼誰來做狀元?難道遲尚書真的以為,他人的文采能與姑蘇林致遠相媲美?」
皇上頗有些不耐煩的說道:「好了好了,這是金鑾殿,不是你們鬥嘴皮子的地方。」他提起朱紅筆,在林致遠的策論上寫了「一」,狀元由此產生。
遲尚書還想分辨什麼,被皇帝的一句話給駁了回去:「就這麼定了」
大殿中有一個小宦官,托著盤子,並不引人注意的往出走。這小個子轉而進了保和殿的某間屋子,裡面端坐一人,正喝著雨前龍井。
小宦官緊走幾步,跪倒在地,「主子,名次出來了,姚公子只得了個探花。蔣公子,排名二甲第二。」
那人將茶盅一撂,沉聲說道:「第一是姑蘇林致遠」
不是疑問的語氣,而是完全的肯定。
「去給外面遞個消息,就說叫姚家即刻派人前往蘇州,一旦林家回鄉祭祖,要上去給我好好的攀親戚,知道了嗎?」
小太監忙點頭。
等宦官出了門,那人才復又端起空茶杯,自言自語道:「林致遠林瑾瑜你到底是敵?是友?」
第二日,皇榜張貼,府衙的人最愛幹這個差事,去報喜的人往往會得到豐厚的獎賞,尤其是給狀元公報喜,那就不是給幾慣銅錢那麼簡單了,必定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唱喜報的人一路高喊:「狀元,姑蘇林致遠;榜眼,姑蘇鄭晏;探花,京都姚承允」
人們瘋了似的往蓮花胡同湧,上一屆狀元乃是海塘龔氏子弟,據說當日在行館門前灑了幾千慣的銅錢。不知道林家有沒有這個魄力,叫他們這些平頭老百姓也跟著沾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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