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花繁,慈寧花園倒也熱鬧,各種艷色不絕,也不知到底是誰起頭,說是如此*光,莫不如吟誦兩首才好。太皇太后娘娘也就點頭稱善。哪知,這一吟誦,還真吟誦出了個實誠人來了,也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因提議之時已是不早了,太皇太后娘娘就開口,說是等用了午膳,歇息好了再來聽各位格格的高作。
這次賞花會,原本就是要賜膳的,這會兒就著花廳賜了宴。而後,太皇太后娘娘也不陪著了,自去歇晌。走時說是讓各位也歇歇,等過後再來聽各位格格的佳作。太皇太后娘娘也不難為人,也沒留什麼難題,只說是賞花會,就讓隨選一株花木以詠,詩詞不限,詞牌也不限,韻律等等自然就更不限了。
這個簡單的題目,倒是讓來人中那些有才氣的失望了。要知道,既然是賞花會,自然會有些人事先準備應景的詩詞,現在這樣什麼都不限的吟誦,可不是最容易讓那些作弊之人得逞嗎?當然,也有些人想著,既然這個上頭簡單,那是不是還有別的取巧出頭的法子。當然,也有人想到,宮中內命婦,特別是太子妃,將來可是要母儀天下的,就該以端莊儀態為重,還要心性沉穩,那些詩詞歌賦,不過是奇技yin巧罷了,不是正道,還是該以皇后為榜樣,在人前露出這樣的儀態來。
芳儀也不陪著這些人了。那邊上有收拾好的幾間廳堂,可供這些人歇腳。芳儀也不管其他人是否繼續留著那兒,自己就回了坤寧宮了。
等著芳儀看顧過了孩子們,歇過了晌,又用過了些東西後,才聽著人說了慈寧花園現在的光景。
原來,芳儀走後,宣妃可不敢這樣甩著兩手走了。這事情,她還擔著干係呢。而其餘的,也有奉承者宣妃留著的,也有走的。馬佳氏、戴佳氏、萬流哈氏等幾個都是走人的。芳儀也知道這幾個,戴佳氏是惦記著兒子,馬佳氏是不買賬宣妃同時向自己示好,萬流哈氏怕是也這樣的。只是芳儀沒想到納喇氏會留在那兒,這人不是一向要端這樣子的嗎?也不像是會捧著宣妃的呀?
再想了想,芳儀也明白了,納喇氏留著不是為了捧著宣妃,她是為了向各府上的福晉示好。再說了,她的兒子眼看著也大了,到下次選秀,已經十二了,倒是勉強也可以指個福晉或者側福晉什麼的。納喇氏可能是覺得手中的力量還太輕了,想早日結了親,借助些力氣吧?
這樣一想,倒也算是個解釋,只是具體如何,芳儀現在也沒心思操心那些。
掐著時候,才重新梳妝了去了慈寧花園。一路上,芳儀還在細想著各人的表現,又想著,接下來還要仔細看看哪些個人。等芳儀到時,除了太皇太后娘娘,眾人也都在了。那些福晉、格格什麼的,哪會踏實的歇著的。無非是藉著機會,盡量的展現著。這會兒,已經是有琴榻擺在了外頭。也有個格格正在彈奏什麼,見了皇后娘娘過來,馬上用手輕輕掩了弦,住了音,才向皇后娘娘行禮,倒也沒有慌手慌腳的樣子。
芳儀就讓那小格格繼續,自己就在早已準備好的榻子上安坐。皇后娘娘既來了,這邊來湊熱鬧的就更多了。聽琴時並不太適合說話,所以雖然是想在皇后娘娘跟前說話什麼的,這會兒,倒也是能端這樣子憋著的。
芳儀看著那個撫琴的格格倒是很順眼,她還記得這個小姑娘,這一貫表現的都是不急不躁的。稍一示意,身邊服侍的鶴兒就在耳邊輕道,這是鈕鈷祿氏家的。聽了這個名字,芳儀心裡就是不太舒爽,可能是噶盧岱的陰影,她對這個姓氏總是不太起勁,心裡就道了聲可惜。
正聽著呢,太皇太后娘娘也過來了,自然又是要行禮請安的,可憐的小姑娘,一首曲子斷了兩次,這要在繼續下去,怎麼著都得有些心浮氣躁吧?而琴音,又是最能反映這些的,這一下,芳儀倒是來了興致。等行了禮安了坐,芳儀就提議讓這小姑娘繼續奏下去,太皇太后娘娘竟然也說,不必從頭開始,哪兒停的就從哪兒接下去,自己也就是個瞎聽聽罷了。
此時,芳儀和太皇太后娘娘倒也合拍,完全不見往日裡的間隙。這兩人,歲數加起來近百了,合起來欺負一個小姑娘,盡然還一點兒不覺得。
聽了這話,鈕鈷祿氏的小格格也沒多說什麼,只是福了福領了旨,就繼續彈了下去。芳儀細聽著,斷點續彈,琴音紋絲不亂。芳儀雖不算此中高手,但那時候在娘家也是拚命學過的,而且祖父索尼也是時不時地來個各類檢查,所以現在芳儀雖然已經不善奏了,但粗聽聽還是會的。這下子,倒是真對這格格格有了很深的印象了。
一曲終了,太皇太后娘娘頷首,芳儀也笑著說不錯。這小格格這樣彈了一曲,接下來,倒是沒人再要上去彈奏了,估計也不想再續貂了。芳儀也落得個耳朵根子清靜。宣妃剛剛在邊上裝木樁子,這會兒也活了過來,一個勁兒的在太皇太后跟前賣乖。
終於,說笑夠了,老太太來檢查功課了。這時候,早有人在邊上置了案台,擱了筆墨紙硯。原來,老太太讓人一個個的吟誦,大家點評,邊上自有人記錄。並沒讓人自己寫自己的,再統一遞上來,倒是少了個讓人賣弄書法的機會。
只是,向來是有人會自己給自己創造機會的。這時候就有個小姑娘向太皇太后娘娘請了旨意,說是拙作不堪,願意拋磚引玉。只是因為自己的詩不好,污了太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宣妃娘娘及各位貴人的耳朵,所以自請處罰,願意為眾姐妹服勞,做那記錄之人,請太皇太后娘娘成全。
一聽這話,就知道這位擅長書法,也懂得為自己創造機會。太皇太后娘娘哪有不允的。當然,座下也就幾個小姑娘面上略帶沮喪、懊惱等色,想是也能寫一手好字,只是沒有那個小姑娘見機快,也沒那個小姑娘膽子大。
這小格格先是以茶花為題,詠了首七言律詩,雖然不見什麼精彩之句,倒也算得上是工整。再看其字,不是閨閣中的簪花小楷,而是字體較大、個個圓潤,一看,就知道是師董其昌的,也就是有館閣體的樣子。這個格格到是個好心思,太皇太后娘娘年紀大了,所以寫簪花小楷怕老人家看了吃力。而現在外頭的人都知道,萬歲爺喜好字好的,尤喜董其昌的字,他自己就是學自董其昌的。這字,風格比較秀氣,圓滑,閨閣中寫寫也很合適。倒是個肯用心的。
接下來,也就不一而述了,只是這些格格也就這麼點歲數,就是事先請人捉筆的,也要合著這些格格的身份,不會弄出什麼驚世之作來。只是到了一個小姑娘,起身福了福,說道:「奴婢素來喜歡海棠,今日在太皇太后娘娘這兒看了那西府海棠實在是好。特別是那株白色的,花重朵大,色白剔透,就想著吟誦它了。」然後張口就來:
「詠白海棠
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
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
月窟仙人縫縞袂,秋閨怨女拭啼痕。
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
這首一出,眾人皆為驚艷。芳儀也拍案叫絕,前頭還在說什麼沒有驚世之作來,這下子就來了個讓人耳目皆新的,可見,萬事實在是不能太早斷言啊。
太皇太后娘娘也連聲道好,也不等其他人再說了,就要先賞了這個小格格。可這下,就來了稀奇的了。只見這個小格格往下一跪,說道:
「實不敢領了太皇太后娘娘的賞賜與各位的稱讚。只因為,這首詠白海棠並不是奴婢所做。」
這一會兒這樣,一會兒那樣的,倒是把人給搞糊塗了。太皇太后娘娘還是一貫在人前的慈善,笑著說:「你且起來,慢慢說話。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故事。」
這小格格聞言起立,說道:「奴婢想著吟誦白海棠,也就在它那兒多多停留了會兒。忽然在那兒撿了個紙團,上頭就是寫了那首詩。奴婢見了,實在是喜歡。只是也因此它在前頭,奴婢也想不出什麼吟誦白海棠的詩句了。剛才一急,就把那首背了出來。實不是要欺瞞,只是想請太皇太后娘娘以及諸位娘娘聽聽如此佳作。也實在是說不出拙作污耳了。」
說著,就把那個紙團呈上,又跪了下來,就地磕了個頭。太皇太后娘娘掃了下由內侍遞到眼前的那紙,示意人給皇后娘娘,自己卻讓人把這孩子拉到自己跟前,細細的看了,笑道:「倒是個實誠的孩子,我喜歡,賞。」
芳儀這會兒倒是在看那個展開的紙團,只見上頭用那堪比狗爬的字兒寫著那一首詩,而且,好些字還是缺胳膊少腿的,也虧得那小姑娘認全了。
(猜猜是怎麼回事哈)
(今天彪了一萬二,我精盡了,人沒亡。注意,是今天的精力用盡了,要是有想歪的,那是乃們太不純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