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儀看著那個展開的紙團,聽著耳邊太皇太后娘娘的說話,心裡無數的念頭就一下子成了型。
芳儀看了眼宣妃有點兒發青的臉,順手讓人把那紙傳給了宣妃,自己卻是接著太皇太后娘娘的話,笑著說:「確實是個實誠孩子。太皇太后娘娘都賞了,我倒是也不好意思小氣了。」
太皇太后娘娘個皇后娘娘的這一番做派,倒是讓剛才有些緊繃的氣氛鬆了下來。而因為皇后娘娘的話,這在座的宮妃也都附和著。這下這小格格倒是領賞都來不及了。
看著大家都鬆泛下來了,芳儀才說道:「才剛念的那首,倒是真中聽。想來大傢伙兒都想著細細品品。這麼著,你,你,還有你,」芳儀點了先頭沒來得及搶著表現書法的那幾個小格格,說道:「就偏勞幾位格格抄錄幾份,讓大家都好好看看品品,可好?」
那幾位原本就在懊喪白白失了先機,這會兒皇后娘娘給了她們機會,個個喜出望外了,連忙恭敬的領了命,一湧而上了。芳儀也沒放過那個實誠人,笑著對她點點頭說,「你也過去幫幫忙吧。」
幾個小格格在揮毫疾書,其他人也沒幹坐著。只是有了那麼一首詩在前頭,餘下的人也不再好意思再拿詩詞說事了。太皇太后娘娘也沒再提,只是閒話而已,問問在座的平時在家做些什麼消遣之類的。這下子,就又有小格格會事了。看著太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及宮裡的貴人都還笑著,就有個說自己平時在家做做女紅打發時間的,趁機獻上了些自己親手做的小針線來討巧兒。而在她的帶動下,各人紛紛的把自己準備的小東西都奉了上來。
芳儀看著這些人,眼光到處,只要稍作示意,就有鶴兒等人小聲分說著那是哪家的格格,好像是一點兒都沒有被那個小插曲給影響到了。
接下來也沒延續多久就散了。等芳儀回到坤寧宮,問了孩子們的情況,換了衣裳,梳洗清潔過後,才細細想著下午的那件事情。
原本聽著那個小姑娘念詩時,只覺得那首詩確實不凡,後來聽到那個小姑娘那樣說,也只是在琢磨這個小姑娘的心思,只等看著那張紙,才發現事情不對。只是,宮裡生存的本能,讓她在不露聲色的同時,就把任務分派下去了。同時,想著康熙的話,記起宣妃的責任,就把那張紙遞給了宣妃。
「鶴兒,盯著的人怎麼說?」芳儀問著貼身的大宮女。
這個鶴兒,原是芳儀身邊二等的,年紀還小些,但也已經在坤寧宮多年,是個忠心可用的。而原來芳儀身邊的那四個,識春、賞夏已經到了歲數放了出去,芳儀問了他們的心思,做了主給選了人嫁了;知秋、畫冬也就這兩年了。現在新提上來的幾個又由著這幾個好好的調/教過了。
因為不太放心小寶寶們,所以,今日芳儀把知秋、畫冬留在了宮裡,帶的是這新提上來的。
「稟主子,已經回話了。下晌衛氏跟著納喇氏娘娘一起留在花園子裡,並沒有離開。中間曾出去過,說是走走,不用人陪著。也曾在那株白海棠跟前逗留過。其他的,倒是沒說什麼。只是,主子,奴婢發現那衛氏老是偷偷摸摸地打量著您。」
芳儀一笑,別說鶴兒發現了,自己也早就發現了。在這宮裡待久了,身上就像是裝了雷達,不用特意用眼睛去看,已經能探測出別人打量的眼光了,這是不是也算是特異功能?
「那瓜爾佳氏格格寫的字兒呢?」芳儀接著問。
這瓜爾佳氏格格就是那個實誠人,芳儀讓那些小格格上前去顯現技藝,不過是想看看這瓜爾佳氏格格的筆跡罷了。
鶴兒馬上就把一張潑浪紙遞了上來,芳儀接了過來,仔細看看,看來是用過些功夫練的,倒也不是當下那些喜歡討巧的人習的館閣體,而是難得在閨中所見的魏碑。這個字,倒是跟那紙團上的完全不搭邊。
是的,芳儀在看到那個紙團上的字後,就疑心上了,也安排了。那個紙上的字,雖然勘比狗爬,但是筆尖流轉,倒是一氣呵成的,沒有什麼生硬,而且,也沒見字跡統一傾斜那種假借左手的樣子,就是落筆有遲疑處,那也是字之缺胳膊少腿的地方,像是吃不準怎麼寫。這紙,若是讓別人看來,還以為寫的人不太認字。可芳儀因為本身的關係,一下子就想到了,這人是不慣用毛筆,且寫慣了簡筆字的,所以,一下子就想到了衛氏。
而因為這一想,才覺得那詩有些耳熟,倒像是在哪兒聽過,只是那時候可沒功夫想那些。
當然,瓜爾佳氏格格也有嫌疑,所以,芳儀才讓她也寫字,而且,要寫得多寫得快,所以才幾個人要抄錄那麼多份的。
只是現在看來,這個瓜爾佳氏格格倒是沒什麼嫌疑的。這事十有八/九,還是衛氏搞出來的。那這個衛氏到底要玩兒些什麼,又跟瓜爾佳的格格有什麼關聯?
想到這兩者之間到底會不會有沒有關係,芳儀不禁就細細想著這瓜爾佳氏格格的表現。不可否認,今兒這一手,這小格格算是出挑了。可是,出挑了就是好的?那個格格可能是個實誠人,當然,也可能借這個讓人認為她是實誠,只是不管哪一種,芳儀現在都不太中意這個姑娘。
別人或許會認為那個姑娘就算不是真的實誠,也算是有勇有謀的,可做了多年的皇后,芳儀卻不喜歡這樣的。芳儀知道未來自己的兒子會面對什麼,所以太子妃雖然要有勇有謀,但最主要的是不能出錯,不能讓人抓住把柄,要知道這個錯,就有可能影響太子身上。
而今兒個那個小格格,可是出了不少的錯,而且,還是大錯。只是大家在那個時候都不方便計較罷了。發現了那個紙團,就算是再喜歡那詩,也不能那樣嚷嚷開了。要知道,宮裡一切都是規矩嚴格的,舉辦這樣的宴會,莫名其妙的出來一個莫名其妙的紙團,那不是事情出了紕漏是什麼?若真如這格格所說,是她不小心發現的,那懂事妥當的,就因該視而不見。要知道,這宮裡,最不缺的就是秘密,而最要人命的也是秘密。當然,若是想搏個出位,她也該悄悄地把這個事情稟報上去。這樣不管不顧的嚷嚷開了,不就是讓大傢伙兒都知道這宴會出問題了?沒看宣妃臉都青了,恨不得把這格格都吃了。這下,宣妃丟人都丟到宮外去了。
而且,那時那樣的說法,完全是可以治她個不敬之罪。這樣把自己送到別人手裡的人,自己怎麼可能放心她?
雖然那事大概是衛氏做下的,但這小格格也不是完全沒有嫌疑。只是,就算是多了個老鄉,又能怎麼樣?反正現在芳儀是不會讓兒子與她搭上關係的。
至於那個衛氏到底是怎麼想的?芳儀現在可是想不太通。只是想不通,就想不通吧。自己就先看著,到底她能翻出個什麼花來。自己現在作為皇后,又關係著太子和幾個孩子,能不動手就不動手,不然,讓康熙知道了,壞了印象,就麻煩了。自己就好好的看著自己的兒女,再想想哪些人家的格格還可以細看看吧。這衛氏想要出頭,要對付她的人可就多了。就是納喇氏,恐怕也不容她那麼舒服的吧?
現在且看看宣妃,到底有沒有本事把這裡頭都搞清楚吧。想著宣妃後來坐不住的樣子,芳儀就有點兒好笑,所以啊,自己就是個小心眼兒。
芳儀把這個事情丟開手了,反而腦子靈光一現,可想起來了,那詩可是著名的林妹妹的詩。自己以前工作比較忙,來這裡時間又長了,很多事情都不太記得了啊
芳儀這邊丟開了手,可別人卻是丟不開的。宣妃自然不用說了,拿了那張紙,讓人仔細去查,到底,都有誰去過那株白海棠跟前的。可是,今日本就來得人多,伺候的人也多,這怎麼查得清楚。而那張紙,她翻來覆去的也看不出什麼來。末了,只能去求了太皇太后娘娘。
太皇太后娘娘可就是氣樂了,這事要查,也只能按下來悄悄地辦,現在,還是先把面上的抹平才是最緊要的。看著宣妃還是愣愣的,太皇太后娘娘也只能點明了,「隨便找個誰,按上個名聲就行了。」
衛氏現在也很緊張。這事情,芳儀還真沒猜錯,可正是衛氏所為。只是,當時做這個的時候,衛氏倒也沒有事前策劃過,畢竟,她也不知道賞花會要吟詩,也不知道太皇太后娘娘會出那麼個題目。
不過,衛氏前思後想,認為自己肯定是不會漏出馬腳的,誰會知道一個罪籍出身的會寫字了?會作詩了?而且,那時自己也很小心,確認沒有讓人發現的。
(乃們也太會猜了~~怎麼就沒人猜多了個穿越老鄉呢~~沒有忽悠到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