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玫瑰 正文(TXT全文字手打) 第十五章惠子的感傷
    貝昌建雄是頂著壓力來的,他知道今天這是場硬戰,也根本躲不過去,以他多年的經驗,這幫背景各不相同,卻有著決定他生死權利的陰險傢伙們,是絕對不會為了他們父母所謂臉面而貿然付出自己的利益。

    小本作為事端的起源,也絕不敢因為自己的思想而完全不過這些傢伙的意願,更何況小本也不會顧及他們父母,他活了半個世紀,遇上這樣的事情才發現,他是那麼的輕微,就像秋天裡掉落的葉子一般,鋪了一層又一層,也只有清潔垃圾的大嬸們才會引起注意,不高興的嘟囔幾句,再掃進垃圾箱,等著他們化作肥料重新回到大地。他如今但凡做錯一步,說錯一句,都有可能在冬天到來之前像一片樹葉一樣消失殆盡。

    他站立一邊,沒有絲毫要坐下的意思,恭恭敬敬:「各位元老,我這樣稱呼應該不過分,貝樹子和小本這件事情,我也有責任,可是小本的意見,我還是可以考慮的。」他把這個燙手的山芋「吧嗒」一下丟給小本,他斜眼觀望小本的表情。隔岸觀火,這是他唯一想到的辦法,既能保護自己,還能保住貝樹子,他能考慮到的都盡力,接下來就看時機了。

    董事們都是久經江湖之人,這次的目標很明確,不容他張冠李戴,如此輕描淡寫的帶過去,聽到貝昌建雄模稜兩可的回答,幾個壓不住脾氣的已經借題發揮了:「小本也是你叫的,有點分寸,不要以為自己女兒大了肚子就可以躍居之上,吆五喝六的,要清楚自己的身份。」身份,這個讓貝昌建雄努力了一輩子的目標,再次被人提到了桌面上。從進入這個公司開始,他就一心往上爬,自己的努力著,熬到這步田地不容易,可是他心裡明白,要想人前險勝,不僅僅有努力,還要有機會,結兒女親家,是他看中的一步棋,要不也不會從兒子到女兒都搭進去了。

    他深深一鞠躬:「對不住在座的各位了,貝昌建雄教女無方,還請在座的董事們見諒。」

    小本一言不發,貝昌建雄心裡暗罵,恨不能長大嘴巴大聲訓斥:「我敬你們是元老,不要欺人太甚,貝樹子是成年人,可是沒有小本她能懷孕嗎?現在事情出了,你們把責任統統丟給貝樹子,這樣就顯得你們都是君子麼,我告訴你們,把我逼急了,原野的事情我就大白天下,看看你們這些所謂的君子還能不能高高在上,無視他人的尊嚴。」他壓住自己的火氣,眼前坐的可都是閻王爺的替補,那位他也惹不起。

    小本輕咳幾聲:「我很理解大家的心情,但是我們也要尊重貝昌建雄本人,畢竟他是我們原野集團這次攻關項目的主管。」他的話無疑是在提醒各位,離開貝昌建雄,這個項目就會死機,甚至是停滯,那個時候帶來的損失遠遠超出股市的效應。他的暗示起到了壓制的作用,會議室立刻鴉雀無聲。花心蘿蔔密切注視著這一切,而小本也在用餘光掃視她,她卻渾然不知,即將來臨的一場暴風雨就要把她捲走了。

    惠子的父親坐在書房低頭看書,惠子從容的走進來,自從回到娘家,惠子留給自己的時間也充裕了,慢慢的有點沾沾自喜,離開小本,她沒有心痛和不捨,過多是不忍心,父親老了,經不住打擊,可這場婚姻的始作俑者也正是她一心牽掛的父親。可父親的精明決不允許她有一絲一毫的偏差,她鼓起與面對父親,這是三十多年來,她第一次忤逆父親的決定,可她卻感到從未有過的開心,自由的味道是多麼的珍貴,她好珍惜:「爸爸,我能耽誤您幾分鐘的時間嗎?」

    眼前這位老者銀色撒白,像冬日山頂成年積雪,眼神炯炯發涼,七十古來稀,卻能反應靈敏,絲毫不減當年的風采,讓惠子心裡捏著一把汗:「回來住的還習慣麼?」他並不直接詢問女兒,他心堅如磐石,穩得很。

    惠子頓了頓:「我要長期住下去,我想跟爸爸談談我的婚姻。」惠子執著略帶傷感的眼神沒有引起父親的共鳴,女兒的婚姻在他的眼中就像是他棋盤上一顆正在進攻的棋子,他豈能輕易放手。

    惠子深知父親的秉性,還是耐著性子為小本和自己留條喘息的機會:「爸爸,我和小本離婚了,小本有外遇的事情已經傳得滿天飛了,我又不能生育,小本家族的血脈是需要延續的,我放棄這段婚姻沒有與您商量,請您理解。」

    「滿天飛,不就是一些新聞媒體炮製出來的麼,你們的婚姻不但是自己的,也是家族的,這些話我不想再重複,你去醫院檢查過,身體沒有問題,懷孕時遲早的,情未開,何以開懷。」惠子的父親雖年過七十,卻精神十足,平心靜氣的,沒有絲毫劍拔弩張的威嚴感。品茶時的專注,像是忽略了惠子的存在,言談間的氣度,讓惠子有些舉步為難。

    惠子有著典型的日本女人溫柔典雅的性格,聽完父親的話,心裡雖然涼了半截,但還是要據理力爭:「爸爸,您既然知道我過得什麼日子,這麼多年來,您就覺得心裡難安麼?」惠子悲哀的看著父親,她潛意識裡有些懷疑,父親是親身的嘛,自己不會是從小抱來,就是要作為交換砝碼的可憐人吧。

    父親的手緩緩落在他的膝蓋上:「結婚這麼久,你們一直相處的很融洽,可這種感覺並不像是夫妻。倒是像客氣有加的朋友,我一直注視的,也不斷給小本施加過壓力,可感情不能勉強,既然是錯了,我也不想回頭,也不能回頭,我的心累了,也想給你自由,可孩子,這份基業是我們的責任,為了你犧牲更多人的幸福,孰輕孰重,我顛地出來。」從出生到現在,惠子的一切都是按照父親的意思按部就班,已經到了三十幾歲,才發現,自己的逆來順受是那麼的可憐,近乎毀掉了女人最美好的階段。惠子的父親從容起身,眼神中閃過一絲的茫然,這份基業的繼承人需要的幹練果敢和陰險,在小本一個人身上都體現了出來,如果不是當初,他用經濟危機逼迫小本就範,以小本高昂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接納這段感情,小本再麻木,也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走投無路,豈能任人擺佈。

    惠子的淚水溢滿眼眶,她仰天而望,讓淚水吞嚥回去,她知道父親不相信眼淚,更不會因為這些而改變自己的主意,如果可以當初自己就不會掉進這個陷阱。屋子裡安靜的出奇,就是他們父女倆此起彼伏的呼吸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惠子的父親不動聲色:「孩子,這樁婚姻當初是父親強加給你的,這麼些年,我很愧疚,但以我的性格不會掛在嘴邊,更不會表現出來,可你到了這個年齡談離婚,我實在不放心,至於原野方面的問題,我不會輕易算了,就外遇這件事情,小本必須要登門道歉,這是我的決定,你不必再說。」父親強硬的態度一如既往,惠子感到來從未有過的壓抑,生活的陽光從來不曾眷顧與她,心裡的那份淒涼無從訴說。

    惠子提上挎包頹廢的走出這個讓她抑鬱的家,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這是她結婚以來,第一次這樣心無牽掛的飄蕩在街頭,不用去考慮小本晚上吃什麼,弟弟妹妹的事情做好了沒有,反而是這樣的鬆懈讓她的心彷徨難過。路邊的奇光異彩,年輕男女的打情罵俏,一家三口的其樂融融,讓她不自控的冷笑出聲,陰霾的天空也在回應著她,讓惠子渾身癱軟的跪坐在路邊,一陣陣發自內心深處的痛恨,讓她的淚水像斷線的珍珠辟里啪啦的掉下啦。

    「這麼晚了怎麼在這裡。」一位沉穩的中年男人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後,深邃的眼神讓惠子失控的撲在懷裡,淚水浸濕了對方的衣服,所有的委屈她毫無保留的傾瀉下來。再不發洩出來,她就要給憋死了,父親的無情,小本的無奈,自己的無助,她一時迷茫起來,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男人只是撫摸著她的頭髮,像位慈祥的兄長一直任由她宣洩,默默陪伴在她的身邊,和這漆黑的冷夜形成了截然的反差,他給了惠子溫暖,對於惠子來說,也許就是賣火柴的小女孩遇到好心人施捨給她賴以生存下去的養分。男人成熟的臉上掛著心痛,只有愛的力量才能讓他如此堅定。惠子哭完,心裡舒坦了很多,她擦掉淚痕:「謝謝你,怎麼這麼巧?」

    「不是巧,我一直等在你家的門口,看你魂不守舍的出來,就一路跟了下來。」顯然,這個男人只如既往的關注著自己的生活,這麼多年過去,惠子在他的眼睛裡看不到責怪,有的只是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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