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新聞是不是覺得我很活該?」惠子明明知道他沒有往哪方面想,還是忍不住刺了一下,可是她的心卻很痛。
男人抱起惠子:「這樣坐著會著涼的,我抱你去前面的咖啡廳。」
惠子大叫:「你為什麼不罵我幾句,哪怕是一個幽怨的眼神也好,為什麼要這樣遷就我,值得嘛。」
「看到新聞,我擔心你,一直等在門外。這些年我不是沒有想過放下你,可是做不到,也許你當初放棄我是對的,我這樣的性格太懦弱了。」男人抱著惠子一直走進咖啡廳,知道把她輕輕的放在椅子上,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惠子也清醒過來,向四周張望,小本的錯誤,她不希望發生在自己身上,誤會也不行,她不允許任何的污點沾染這個男人。
男人把放糖放進去,兩勺,那是惠子喜歡的口味,他慢慢的攪拌,勺子碰撞杯子的聲音,讓惠子那麼著魔。男人慢條斯理的詢問:「心情好點了麼,以前你一聽到這個聲音,即使再有煩心的事情,都會笑出來。」
惠子掛上一絲苦笑:「你還記得。」
「那段時光多美好,總是能看到你的笑容,可現在,我好像能幫幫你,可是我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悄悄的陪陪你。」男人的目光濕潤了。
「悄悄」這個字眼刺痛了惠子的心臟,自己竟然讓這麼優秀的男人變得偷偷摸摸,甚至在內心的深處還給自己留著位置,而她卻一心撲在了小本的生活起居上,換來的卻是一場空,選擇讓她痛苦,為了父親做出的選擇更讓此時的她痛不欲生,然而,時間永遠不會為任何人停留,留下的只有歲月的傷痕和無法抹去的愛。
直到咖啡店打烊,惠子才意識到自己出來的太久了,這個男人一直陪著她,這條回家的路似乎變得輕鬆起來,兩人長長的倒影讓惠子癡迷起來,就是回到了初戀時期的甜蜜,一陣顫慄,她打了一個冷戰,不可以,想起父親的手段,小本的蠻狠,她驚出一身冷汗。
惠子上樓輕輕關上房門,心裡的傷楚淡去些,她打開抽屜,藉著月色的朦朧,拿出那本珍藏已久的日記,大學時代的美好生活再次浮現在她的眼前。一陣銀鈴的笑聲出現在耳邊,她像只快樂的蝴蝶在三浦建明的懷抱裡暢想著未來,他們是高中的同學,也算是早戀,為了維繫這份感情,三浦建明犧牲了自己的夢想,跟著惠子上了同一所大學,本以為他們會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一切都被小本突如其來的登門求婚打破了,看著三浦建明失落的目光,她咬牙離開,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襲滿全身,她坐在窗台上,凝望漆黑的夜色,她不敢奢求自己能得到三浦建明的寬恕。
可是剛才她明白了一點,這麼多年三浦對自己的感情一如往昔,心裡的內疚更加重了一層,想起父親掛在嘴邊的歉疚,她的嘴角擠出一絲苦笑,說的那麼輕鬆的人,怎麼會有愧疚,骨子裝滿的都是自私而已,悲哀的親情,讓她傷心的把頭埋在了****。
三浦沒有馬上離去,直到看見惠子的燈熄滅才放心,心裡默默祈禱惠子能走出陰影,平安的生活下去,就是命運給他最好的獎勵,他的善良能不能迎來生活中的那一縷陽光,他不去多想,邁開堅實的腳步,相信惠子一定會堅強起來。
惠子的父親一直站在窗口,三浦建明離去的背影再次刺痛他敏感的神經,三浦建明的優秀和執著讓他覺得發冷。三浦建明家勢一般,憑借自己的努力考取了檢察官,生活一直很樸素,自從惠子嫁人後,他沒有再交女朋友,全身心的投入工作,現在已經有了一定的政治地位。這個男人的能力是不容忽視,對工作的執著,對愛情的忠貞,這些都是在敲打惠子父親內心處的那根槓桿,他始終不願正視三浦,就是因為他們殊途同歸的對立面,亦正亦邪終不能同活在陽光下。
老人清晰地回憶起當年小本登門,那是他精心布好的一步局,之所以在眾多精英中選中小本來接替他的使命,不但是考慮到原野集團的勢力,更重要的是小本骨子的野心和豪放不拘的性格,與當年的他如出一轍,雖說是商界的聯姻,可總歸是門當戶對。他作為父親,深知女兒的情感定向,依舊棒打鴛鴦,自認為幫女兒選擇了一樁一生依靠的婚姻,如今,他挪動步子靠向床邊,陷入對往事的惆悵。
惠子的父親出生在株式會社,對於這樣背景的家族產業,他從小就開始接觸各行各業形形色色的人物,一場爭鬥中,他為了立威披掛上陣,打鬥都是刀槍無眼的,他受了傷,不巧的是傷到生殖系統,從此不能嘗到瓜熟蒂落的甘甜。惠子猜的沒有錯,父親不是親生的,母親是意外懷孕,懷的確是父親弟弟的孩子,從血統關係上講,惠子應該尊稱他一聲大伯,這種恥辱讓他夜夜難眠,於是,他製造了一起車禍,奪去了他的妻子和弟弟的生命,這樣家醜遮蓋了,也除去了與他一較高下的競爭對頭,這樣喪盡天良的謀劃,曾一時讓他很得意。
面對三浦建明曾經上門跪求將惠子嫁給他,想起妻子與弟弟的不忠,這頂無形中的綠帽子讓他心裡像被貓抓了一樣不舒服,只有讓惠子失去愛的權利,才能讓在黑夜裡驚醒後有種憤憤的快感。在這種極度扭曲的心裡催化下,他決然的選擇了小本,如果惠子是他的親生女兒,也許他會成全三浦建明,可人生沒有那麼多如果。有得是就是出乎意料和冷酷。
惠子作為唯一繼承人,自以為身上的擔子不輕,小本遠比三浦建明更適合接受這把交椅,為了家族的利益,為了報答父親的生育之恩,她打掉牙往肚子裡咽,最終點頭同意了這門婚事,想到這裡惠子的父親彈跳起來狠狠的將窗簾拉上。一層恐懼溢滿他的心房,他在內心深處大叫,不,他決不允許惠子的背叛,就像當年不能容忍妻子的出軌一樣。
小本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家裡,次郎正在吃泡麵:「我幫你泡一包。」次郎說話的語氣參雜的譏諷遠多於關心,小本皺皺眉頭,閉上眼睛靠向沙發。
「不用了,我沒有胃口,阿姨不在嗎?怎麼吃這個。」小本用手輕捏額頭,一天的忙碌只有這個時候才能得到輕微的舒緩。
次郎沒好氣的說:「阿姨一直再請假,一時請不到合適的,以前都是大嫂填補這些時間做飯的,現在家裡缺了主心骨,自然亂作一團。」小本聽的出來次郎對這件事情意見頗大,也難怪自己心裡不也一樣麼。可作為男人,他的自尊心佔了上風,惠子的離開,他漠視,本想靜下心來研究下一步的對策,惠子哪方面還好說一點,只要解決了貝樹子的問題,一切的一切就都不是障礙了。
他支起身體:「我明天要去你大嫂家,你也一起去吧。」想起自己的老丈人,心裡還真是有些打鼓,這麼些年過下來,要不是他的支持,原野集團早就換了當家人。可就是這位老丈人至今讓他猜不透摸不著,次郎作為家裡的第二個男人,也有舉足輕重的位置,兄弟兩一起登門賠罪,更顯得鄭重,惠子素來疼愛次郎,事情進程可能還會縮短些。
次郎放下裡的碗麵不聲不響的走向樓上,小本歎聲氣,次郎對小本很反感,尤其是貝樹子的事情,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這是次郎對這件事情的評價。也不怪次郎,小本心裡何嘗不怨恨自己的越軌,貝樹子懷孕,孩子固然是小本期期而盼。可名不正言不順的,他不敢造次。惠子的賢惠是有目共睹的,可是老丈人的手段也是讓人望而生畏,眼下又要進行的產品項目,他是被逼上了半空,如果操作不當,將會粉身碎骨。
黃埔一鳴從花園走進來:「大哥,你別責怪次郎,他很厭煩貝樹子的事情,我聽杏子講,次郎對大嫂的感情像親姐弟,這樣一來,他的心裡自然是難過的,不過說他了,看,杏子不也悶在房裡麼,不和接觸就說明了他們的態度。從另一面,我認為大嫂還是很盡責的。這件事情我沒有資格評論,但是如果你需要,我可以陪你一起去的。」
小本斜眼看著一鳴:「來坐下吧,我有話要問你。」小本不溫不火,用淡定的表情看著一鳴,他明白,小本是個人物,單憑這麼果敢的評斷力,就不得不承認對手的強悍。
「還有其他的事情嗎?」一鳴是江湖老手,用一句敷衍的話語讓小本的思想有些游離。
「說說你的事情,來日本這些天都忙什麼了,最近家裡的事不斷,也沒顧上跟你好好聊聊,杏子的脾氣我瞭解,作為男人,一直窩在家裡可不行,沒有想過找份工作,讓時間充實起來麼?」小本說的有道理,字裡行間都是在為一鳴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