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尚在修葺,路映夕早前暗自留了一手,沒有把晴沁帶來宸宮。於是,便由晴沁給曦衛帶去消息,護送南宮淵回鄔國。
事情似乎十分順利,沒有人半途殺出來阻止南宮淵離開。但路映夕心中仍有不安,皇帝說得對,離宮未必等於萬全。
“皇後還不能安枕?”低沉的嗓音,近在身畔,卻帶著毫不掩飾的譏嘲。
路映夕靜躺半夜,無法入眠,忽聽見他的聲音,著實一震。
“皇上也無困意嗎?”她沒有假裝巳寐,輕聲應道。
“朕的皇後懷揣心事,輾轉難眠,朕又怎能獨自好眠?”皇帝輕笑,但聲線清冷得聽不出一絲歡意。
“皇上,沛關攻下了嗎?”路映夕刻意轉開了話題。這兩日,他總陰晴不定,再無幾日的隱約溫柔。
“朕巳下令延遲進攻,等得鄔國的那五萬援兵。”黑暗中,皇帝的語氣似透著一股寒意。
“皇上想用鄔國騎兵當作先鋒軍?”路映夕不由皺眉。他這分明是挾恨報復!新兵勢弱,有何能力充當先鋒?只應留作後援,他不可能不明白這道理。
“皇後不捨?”皇帝挪身側臥,在漆黑中凝視她,“五萬士兵.南宮淵一人性命。如此才可襯托出南宮淵的珍貴。皇後現在若才後悔,巳晚矣。”
“臣妾只是就事論事。”路映夕口吻沉靜,徐緩道,“兵不貴多,貴乎精。何況沛關之戰,應當從地利著手,無謂硬拼。”
“皇後終願意獻策了?”皇帝似漫不經心地問道。
“臣妾沒有身臨其境,所以才一直未敢草率出謀劃策。”路映夕平靜應對,“如果皇上不怪罪,那臣妾就說一說愚見。”
“說。”皇帝簡單地吐出一字,右臂突然伸展,將她攬進臂彎。
溫熱的體溫,頓時熨燙她微涼的身軀。不自在地蠕動一下,她才又開口:“沛關一帶,山多林密,最宜設置陷阱。與其強攻,不如引敵來犯。”
“皇後果然擅用計謀。”皇帝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褒貶難分。
路映夕無奈輕歎,她不想鄔國兵馬平白犧牲,只好獻計。
“龍朝自恃熟悉地形,定一毋就設好陷阱。”她娓娓說道:“若要迷惑敵軍,就必須假裝上當,潰敗而逃。敵軍趁勝追擊,便引其入甕。”
“緃使此計成功,也只是小勝。”皇帝以下顎摩挲著她的發頂,像是親暱繾綣的溫存。
“是,而且經此一役,龍朝受挫,必會生了警覺,處處防備。”路映夕身子稍僵,他的呼吸吹佛著她的發絲,令她頰上生癢。
“嗯,然後?”皇帝悠然追問,有意無意地下移,堅毅下巴碰觸她的頸項肌膚。
“龍朝不敢大肆反攻,此戰便能拖延數月。”路映夕口中冷靜地分析著,卻被他似有若無的舉動擾亂心神,蹙眉接著道:“待到冬天,海城的濱河凍結成冰,我軍就能兩面進攻,再不必忌憚龍朝水師。不過,最重要的一點是,備足糧草。”
“皇後想得十分周全。”皇帝似是贊許,道:“初春,龍朝挑起戰端,進犯三國交界地,便是看准距離冬季甚遠,即使掠地未遂,亦能自保。未想時光如梭,大半年轉瞬即過。”
路映夕微微彎唇,接言道:“龍朝只是沒有想到鄔國與皇朝迅速結盟。”若非如此,也許鄔國巳被龍朝吞並。局勢不由人,更不由她。
“朕與妳的姻緣,也就由此開始了。”皇帝語聲輕柔,卻是意味深長。
“或許,這便是姻緣天定。”路映夕心生感歎。是否從她出生之時,就巳注定了?
“皇後也信命數?”皇帝臂腕收緊,把她徹底摟進懷裡,極近地對上她的眼眸。
“只信五成。”路映夕答得非常誠實,“如果天要毀人,臣妾不會逆來順受。”
“何謂毀?性命?自由?抑或幸福?”皇帝直勾勾地逼視她。
“臣妾沒有仔細想過。”她很輕地搖頭,有所保留。
皇帝忽然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眸光幽深,低沉道:“夫為天,朕即是妳的天。朕不會毀了妳,但也容不得妳反抗。”
“皇上?”她一怔,心底難抑驚慌。聽他話中意思,是今夜就要………
皇帝未再言語,驀地俯身,封住她微張的唇。吻得霸道,不容她退避,舌尖撬開她的貝齒,長驅直入。
唇齒問灼熱糾纏,她腦中轟然空茫,只覺兩氣息交融,辨不清彼此。
皇帝胸前的劍傷初初結痂,他卻渾然不理,右臂強而有力地箍牢她的??腰,唇舌火熱,近乎狂烈地與她深深纏繞。他並非柳下惠,每一夜她清幽的體香竄入他鼻端,都在無形地誘惑他。他忍耐,只因不屑強奪,可他的尊重,得到什麼回報?
思及此,心火愈旺,巳然分不清是妒火還是欲火!
他的吻蜿蜒落至她敏感的頸窩,抬起一手,略粗暴地扯開她的衣襟。
“映夕!”他低喚,冥黑瞳眸升騰起兩簇幽藍色的火焰,像使寢屋內的空氣燃了起來,連帶要灼傷她晶瑩的雪肌。
“皇上?”她心跳失速,怦怦雜亂,惶恐地回視他。
“朕只問妳一句話。”他的大手停留在她胸口,只差少許就要罩上,目光隱忍而火熱。
“什、什麼?”她的臉頰漲紅得似要滴出血來,聲音有些顫抖,甚至身軀也輕微戰粟著。
“是否甘願把自交給朕?”他的嗓音低得不能再低,沙啞中蘊含強烈的渴望。他不是今夜才想要她,有過無數夜的沖動,只是一忍再忍。
她怔怔望他,濃黑長睫無措地扇動,既慌亂又害怕。她曾說服過自己,也知道這樣的事遲早會發生,可是,仍然感到恐懼。身與心,她都想為自己保留。這個願望,太奢求了嗎?
“回答朕!”他從牙關裡蹦三個字,視線掃過她半敞的衣裳,那粉色褻衣根本掩不住誘人春光!天殺的!他何必再堅持所謂的尊重?!
她遲遲未答,清眸似被露水沾過,迷蒙而無辜。然則,她心裡早巳絞成一團,掙扎於順從或抗逆的糾結選擇。
“妳不說話朕就當妳默許了!”皇帝難耐地低吼一聲,倏然再次壓下身來,與她密不可分地緊貼,一舉含住她柔嫩的唇瓣。
他的吻帶著天生強勢的霸氣,異常火熱猛烈,每一次吸吮,都像要把她席卷吞噬。
“唔……”路映夕本能地推拒,這種征服式的強悍引起她骨子裡的倔強。
“不許拒絕!”皇帝略微抽離開唇,低聲喝道,旋即又狠力覆上她的雙唇。
“不!”她下意識地伸手,猝然一把推開他壓迫下來的胸膛。
“不?”皇帝退開些許距離,慍恕地俯視她,俊容被強忍的欲火折磨得有些扭曲。
路映夕拉緊衣領,垂眸低低道:“皇上恕罪。”
“恕罪?妳犯了什麼罪,需要朕饒恕?”皇帝聲音透寒,夾雜怒氣。
路映夕小心翼翼地避過他,坐起身來,輕聲道:“皇也希望臣妾甘情願不是麼?為何不能等那一日?”
皇帝冷冷地笑起來,心頭熱火似瞬間被涼水澆滅。她果然還是不願意!心甘情願的那一日?難道要他等到發白齒搖!從沒有一個女子敢這樣忤逆他!
“皇上對自己沒有信心嗎?”路映夕低垂眼簾,臉上嫣紅未褪,低著聲道:“皇上是天下間難得一見的優秀男子,應有自信,假以時日臣妾必會全心愛上皇上,那麼又何必急於一時。”她只能賭他的驕傲,也是賭自己的驕傲。因為,越不容易得到,男人便越想得到,她相信他亦不例外。
皇帝冷嗤,深眸陰暗,卻未接話,她的心思,他又怎會看不穿。但是她想得沒錯,他是有傲氣之人,強占一個女子的身體又有何意思!
“皇上,臣妾自幼生活在皇宮深院,平日接觸的不過是一些宮婢太監。臣妾對於世間情愛,不甚了解。”她干脆把話說更明白,微抬起眼覷他,“臣妾與師父之間,情同親人,情同親人,並非愛情。臣妾懵懂駑鈍,但皇上聖明,應知臣妾所言非虛。”
她說得斬釘截鐵,但其實心裡猶有幾分迷惘。她對師父,是親情嗎?可是為何與父皇的感情截然不同?究竟,什麼是愛情?
“妳有一張能言善辨的巧嘴。”皇帝冷淡啟口,掠過她被他吻得紅腫的櫻唇,眼光不由一沉,染上幾許暗熱,“舌燦蓮花,叫朕都不禁心生佩服。”
“皇上謬贊了,臣妾說的只是真心話。”路映夕舉眸看他一眼,心中暗暗松了口氣。她又逃過一劫,卻不知下一次是不口還有此好運。
“朕之同妳的話。但,並不表示朕會照妳的話做。”皇帝輕勾唇角,劃出一道邪佞孤度,“妳可知,閨房之事,男人具有天生的優勢?倘若某日妳觸犯了朕的底線,朕不會再顧慮什麼君子風度。朕得不到的,朕就會親手毀了。”
“那皇上與姚賢妃又有何差別?”路映夕脫口道,隨即自知冒失,補充道:“玉石俱焚,傷人亦傷己,臣妾筧得,極端的行事作風總是不太好的。”
皇帝沉默不言,冷睨她,半響,才徐徐抽回視線,徑自躺下。
窗框外,縷縷月光照射進來,驅散了幾分黑暗。路映夕心中長歎。天威難測,看來往後她要加倍小心,莫再大膽捋龍須。
皇帝闔目躺在一側,心情比她更加復雜。殺了南宮淵,毀了她,他的世界是否才會得到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