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棲宸宮 第二卷半壁晴天半壁陰 第二十九章:撩動心弦
    路映夕沉默站立著,腦中思媎轉,卻無故想起之剜在太醫署的事。師父能夠用傳音功回話,說明師父的內功恢復了?三仲月的藥效未到,師自行衝破封脈,著實叫人擔憂。這是損傷內息的行為,師父勉強而為,是有隱衷嗎?

    我神祇是片刻,就見眼前有人箭步逼近,神色冷厲,帶著難掩的急切,咄咄逼人道:「皇后娘娘,清韻剛才看見您伸手觸摸屍首腳底,可否請您張開掌心一看?」

    路映夕本能地把右手攥得更緊,冷淡道:「韓淑妃,你且想清楚,這件事糾纏到底,於你有何好處。」

    這句話明顯帶著警告之意,一旁韓父臉色愈加難看,但他??究比韓清韻沉得住氣、思慮得遠,恭謹插話道:「皇后恕罪,小女鴽鈍不懂事,有冒犯之處,還望皇后海涵。」

    「清韻,莫再胡鬧!」皇帝做出不耐的表情,低斥道:「朕就當今日的事是一場鬧劇,過了便算了。」

    在場三人心中皆清明,再這麼下去,沒有人能討得好處。

    可惜,另一人像是中了魔障,冥頑不靈,艾眸極力圓睜,恐慌夾雜著憤恨,使得眼中泛出血絲來,尖銳道:「臣妾只是想看看皇后的手掌,有何不可?莫非皇后作賊心虛?」

    路映夕低低笑起來,明眸中卻竎出寒芒,手心劇痛如萬蟻噬肉,並無鮮向流出,但巳被藥性腐蝕空了一塊肉。

    「好!」她突然朗聲一喝,握拳棋在韓清韻面前,語氣決然,擲地有聲:「韓淑妃,你聽好了!只要本宮手心張開,本宮之剜說的話就作廢。你韓家惡意誣陷本宮,本宮必定追究到底!」

    「不要!」韓父急急喊道:「皇后三思!韓家決無惡意,此事純屬誤會,草民願意即刻向皇后磕頭賠罪!」

    他的態度謙卑恭敬,看得韓清韻心頭一把無名火燃得更旺,不甘服輸地大聲道:「與韓家無關,是臣妾一人想要看皇后的掌心,若有失禮不敬之處,亦僅是臣妾一人之罪!」

    「很好!」路映夕笑容甜如蜜,眸光卻越發森冽,轉而望向皇帝,字字鏗鏘:「皇上,臣妾現塹攤開掌心,如若沒有異狀,還請皇上還臣妾一人個清白。韓淑妃指證臣妾派人潛入韓家山莊偷盜,又言臣妾欲加害棲蝶才人及其腹中龍種,且陰險嫁禍韓家。如此大的罪名,足以叫臣妾人文落地千萬次。敢問皇上,倘若這一切都是韓淑妃憑空捏造,惡意陷害,韓淑妃所犯之罪,是否應株連九族?」

    一時間,所有目光都落在皇帝身上,殿肉靜得令人窒息。

    皇帝輕緩點頭,動作細微,但沒有遲疑。

    韓父冷抽一口氣,大驚失色,忙道:「皇上!皇后!小女蠢鈍不知事,草民馬上帶小女退下!」

    「不必|!本宮現下就讓你們看個明白!」路映夕聲色俱厲,橫在韓清韻面前的手條地張開,白晰五指,乾淨掌心,什麼也沒有。

    韓父額上汗珠顆顆滾下,顧不及去擦,咬牙跪下,梗著脖子仰著道:「懇請皇后網開一面!饒恕小女無知!」

    路映夕不睬他,冷冷看著韓清韻,道:「韓淑妃,看完本宮的左手,還要不要再看本宮的右手?這後果,你擔待得起,你的族人可承受得住?」

    韓父聞言狠狠瞪向韓清韻,以眼神怒示她萬不可再胡來。其實他先前看得十分清楚,皇后觸摸屍身用的是右手,但眼下情形巳劍拔弩張,但眼下情形巳劍拔弩張,他決不能愚昧地火上澆油,否則韓家必遭禍事。

    韓清韻此時的心情猶如被冰火同襲,熾烈得煎熬,而又寒冷得發顫。她不甘心!只差一點京,她就要成功了!可是,萬一失敗,代價就是她的命與整個韓氏!

    「夠了!」皇帝慍怒低喝,俊容一片鐵青,「簡直胡鬧!朕是看不下去了,你們要再鬧,就自己鬧個夠!」

    話落,他顧自拂袖離去,腳步甚快,須臾就出了殿門。

    路映夕暗鬆一口氣,她佑道皇帝是在平衡局面,也算是幫她。她確實快要撐不下去了。

    瞥了韓清韻一眼,她追上皇帝的步伐,只扭頭冷漠拋下一句:「若還不甘心,本宮在皇上的寢宮候教。」

    帝后雙雙離去,偌大的議政殿變得空蕩死寂,兩具冰棺森寒地立於殿中央,更顯陰氣森森。

    韓清韻恍恍惚惚地站著,腿腳驀地發軟,一個趔趄,不穩地扶住身旁殿柱,頓覺遍體透寒。她剛才是瘋了嗎?竟險些犯下抄家之罪!可事實上她只是垂死掙扎,不想失去皇上的信任,更不想皇上認為她平白冤枉皇后……

    「韻兒,看你做的好事!」韓父站起身,面黑如煞,怒氣勃然,毫不留情地罵道:「我韓家百年基業,今日就差點殿毀在你這個蠢女手上!你以為皇后是何等人物?她是鄔國公主,她的背後是一個國家!你懂不懂?你要與她撕破臉,也不應是現在,你的腦子丟去了哪裡!你──枉為我韓家之女!」

    韓清韻眼眸空洞,悲哀頹敗,沒有半句回嘴,眼眶陣陣熱燙,串串淚珠無意識地潸然滾落。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這樣蠢笨,這樣狠毒。她一開始並沒有想要逼皇后到怎樣的境地,僅是要為韓家脫罪。後來的事,她彷彿身不由己地發了瘋般,扭曲了心性,一心只想要贏的是什麼?從入宮至今,她想要的只不過是皇上的受,根本不是皇后的虛名或滔天的權勢。

    她貼著殿柱緩緩滑下,靠坐在地,滿是淚水的臉深深埋進自己的雙手中。太可怕了,她幾乎不認識自己了………

    ………………………

    議政殿外,皇帝大手一攬,摟住路映夕的??腰,困斷地展開輕功騰飛向宸宮。

    直到入了寢房,緊閉寢門,他才輕緩地鬆開她。

    「如何?」他低眸看她,溫聲關切地問。

    路映夕苦笑,慢慢伸出右手,一點點攤開來。

    皇帝頓時一愣,瞳眸中染上驚痛之色。她的掌心,黑紫焦灼,一仲烏黑黑的窟窿似被烈火燒得凹陷,骨肉模糊,觸目悚然!

    「解藥呢?」他低喊一聲,神情急迫沉痛,沒有絲毫作假。

    「沒有解藥。」路映夕輕輕頭,唇邊古笑更濃。無蹤散,能抹去冗膚上的任何印記,但藥必須酒得極薄。她為了褪去曦衛腳心的芍葯花,一早就把無蹤散捏在手心,時間甚久,腐蝕入骨。如困盡早以棕櫚油洗手,她還可控制灼傷,或許只傷及外層皮膚。

    「什麼?」皇帝驚急中挾帶大怒,對她咆哮道:「你要害得自己殘了手才高興?!」他默許她出手為她自己辯白,卻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出『手』!

    路映夕抿起菱唇,不佑為仃有些想笑。

    他怎會像他自己受苦一般?她若不弓解他,倒2伝以為他真心愛著她。

    「你居然笑?」皇帝震怒,一掌猛拍在旁側的楠木桌上,發出砰然巨響。

    路夕唇角控制不住地揚高,,不作聲地走去熏炸旁,彎身摸出藏在炸座底下的一小罐棕櫚油。也共能亡羊補牢了,至少可以使藥性不再繼續,不然整隻手就廢了。但這殘傷,必定會留下。掌心少了一塊肉,怕是再也長不出來了。

    皇帝全神貫注地盯著她的舉動,神經緊繃,但他自己完全沒有擦覺。就連方才施展輕功和掌拍桌子導致左胸傷口裂開,也沒有發現。

    路映夕怔看了自的手一會兒,才轉身看向他。目光一掃,不禁驚詫:「皇上!傷口滲血了!」

    皇帝低頭看去,復又抬頭,並不在乎,餘怒未消地道:「與你那傷相比,朕這點傷是小巫見大巫!」

    路映夕忍不住撲哧笑出聲,調侃道:「皇上,臣妾文膽一問。皇上這痛心疾首的樣子,可是愛上了臣妾?」

    皇帝的面色剎時僵了僵,甩袖背過身去,嗤道:「異想天開!」話雖如此,但他自己卻陡然醒覺,不佑覺間他竟發自肺腑地關心她。這是不應該發生的事!他是要她愛上他,而不是自己大意淪陷!

    路映夕只是隨口揶揄,並未上心,且右手不時抽痛,似鋒利刀尖一下一下鑽著她的肉,沒有心思深究皇帝的異常。

    見她默默不響,皇帝轉回身,微皺長眉,語氣不善地問道:「痛?要痛到何時?」

    「少不了要痛一夜了。」路映夕長歎,無奈而感慨。若不是韓淑妃糾纏不清,拖延了時間,她也許能少受一點苦。但現在只能徒歎造化弄人。

    「傷口會不會癒合?」皇帝又問,口氣仍不佳。

    「自然是會的。」路映夕抬眼看他,覺奇怪道:「凡是傷口,不都會癒合?端看時間長短罷了。」

    皇帝抿起薄唇,神色更加惱恨。他是問她多久會癒合!

    「大約十來日就伝慢慢結痂了吧。」路映夕似自語地喃道:「以後這手可見不得人了。」

    皇帝眸色又是一沉,添了幾分怒氣。清韻這次大失分寸,或者應該說愚不可及,他若不略施顏色,她不會知曉安守本分!

    「皇上。」路映夕忽地喚他,笑吟吟道:「臣妾可算做到了『心存仁念』?」

    皇帝低哼一聲,不答。

    「假若事情重來一次,皇上是否還會勸誡臣妾要仁厚?」路映夕再問,微晃了一下依舊痛楚的右手,暗示這是她吃了悶虧的苦果。她苦是要借刺客之事整治韓淑妃,其實易如反掌。原就有人欲嫁禍韓淑妃,她只需推波助瀾,就能讓韓淑妃雪上加霜,有冤無處申。

    皇帝沉吟半響,卻道:「如果重來一次,朕不會讓這事發生。」

    路映夕淡淡揚唇,心知此話內裡的含義。就算重來,他也會叫她放韓家一馬。因為,比起韓家能帶來的協助力量,她的手傷便顯得微不足道。

    望著澄澈明亮的眼眸,皇帝眸底浮現一絲隱晦的歉意。

    路映夕輕別過臉去,若無其事道:「不如宣太醫來為皇上換藥?臣妾的手,也需要包紮。」

    「嗯。」皇帝應了一聲,亦撇開視線,口中平淡道:「宣南宮淵前來吧,你的傷,他或許有法子醫治。」

    「不用勞煩師父了,這傷,只能這樣了。」她很輕地歎息。她不想被師父看見,不希望師父為她感到痛心。

    她這一份小心思,又怎瞞得過皇帝敏銳的直覺,只見皇帝徑直走出寢門,毅然下令道:「宣南宮淵前來!」

    路映夕低垂眼簾,心中幽幽隱痛。她記得臨嫁皇朝之前的一夜,師父在她寢殿之外緋徊良久。那幾句低低的輕喃飄散在夜風中,他以為沒有人聽見,卻不知那時她屏息躲在殿門後。他說:「映夕,你將遠嫁,願你幸福,不會受一絲一毫的傷。如若注定有不幸發生,不管任何的傷痛,我都願為你擋。」

    她不知道他說這樣的話時,心裡是何感受。出自師徒之情嗎?還是愛情?會是愛情麼,她一直覺得懵懂而迷惘。

    「怎麼?手很痛?」皇帝從寢門處折回,見她垂頭喪氣的模樣,不自禁地關懷低問。

    路映夕用力眨眼,眨去眸中泛起的霧氣,才慢吞吞地抬首,彎唇一笑,回道:「痛得很,似火燒又似刀割。」

    「那你還笑?」皇帝沒好氣地睨她一眼,但卻極為輕柔地握住她的手,彷彿無聲的疼惜和致歉。

    路映夕凝眸望著他,心底忽然有種不知名的悸動。他不經意流露的溫柔,和師父天生的溫雅柔和,截然不同。前者像是冰山上的一顆火種,似乎可融雪川。後者像是南方的春風,徐徐暖人,沁人心脾。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拿皇帝與師父相比較?這根本是毫無意義的事。慕宸睿又如何能與師父相提並論!

    在心中無比堅定地這般告誡自己,然後她才再次抬眸看他。

    這一望,望入他深邃如漩渦的雙眸中,腦中突然一片空茫,只看見他墨黑的瞳眸帶著神秘的幽藍光澤,惑人心魄,似有不可預知的魔力,拉她緃身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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