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 第五卷 庶子奪權 第十八章 衝突
    閔西全和霍弗游的先後發話把整個婚宴推向了另一個方向,孟韜不由向一旁的孟嘗君斗御殊投去了疑惑的一睹,以他的經驗閱歷,決計不會相信這其中沒有這個親家的推波助瀾。畢竟,今日的婚禮非同小可,閔西全和霍弗游都不是那種莽撞人,若沒有斗御殊的暗中許可,絕不可能選擇這種時候提出婚事。

    夏侯閔鍾劫臉色陰沉地看著下頭跪著的兒子,突然又掃了霍弗游一眼,心中的惱怒幾乎無以復加。今日他破例和敬姬一同駕臨孟嘗君府,無疑是給人一個信號,然而,本應該感恩戴德的斗御殊竟然讓人鬧這麼一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論情理,閔西原乃是敬姬的親子,斗御殊的嫡親外甥,斗家絕對沒有偏幫閔西全這個外人的道理。既然如此,今日的婚事之說隱藏的是怎樣的內情?

    可是,閔鍾劫卻不可能沉默不語,一個是身為夏國上大夫的霍弗游,另一個則是他的兒子,倘若他不問情由地加以拒絕,那在這麼多賓客的耳目之下,將來必定流傳為笑柄。只是略一沉吟,他便點頭笑道:「西全的要求也是人之常情,霍氏玉書的美名就連寡人也是聽聞多時,又何況是你?」他說著就朝長子閔西原的座處望去,見其完全是大醉不省人事,只得暗暗歎了一口氣,臉上卻依舊是笑容可掬,「如此美事佳話,自然只有玉成的道理,寡人就准了你二人所請!」

    賓客中的知情者頓時爆發出一陣驚呼,可是,看著爛醉如泥的閔西原,誰都知道木已成舟。根本就沒有再挽回的餘地。隨著閔西全和霍弗游地先後謝恩,霍玉書的花落誰家終於塵埃落定,而一些心思靈動的大臣們,則是開始暗暗揣測其中深意。而眾人望向斗御殊的目光中。

    大多是帶著徵詢和懷疑,夏國地第一名門斗家,難道真的要倒戈向閔西全麼?

    直到午夜曲終人散之時,婚宴才真正告一段落,隨著夏侯夫婦的一同離去,不少賓客也順勢告辭,只有幾個向來和斗家來往甚密的重臣留了下來,個個的臉上都是陰霾密佈。而斗御殊卻早已不見了蹤影。斗家的幾個長者和斗御殊的三個兒子周旋於一眾賓客之間,言語卻不漏一點口風,只是虛詞敷衍。令那些想要探聽消息的人焦躁不已。

    藉著送客之名。斗御殊用金蟬脫殼之計離開了自家府邸,換了一身護衛服色坐到了練鈞如車中。今夜他地默許舉動雖然不是完全擺明了立場,但已經隱隱流露出了其他的意思。這樣一來,夏侯閔鍾劫就會打消了原先的看法,斗家並非只有死保閔西原一條路可走。

    「殿下,這一次你可是好手段,居然能說服霍弗游那個老頑固,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安坐車中。斗御殊卻是神色輕鬆,絲毫不見任何地緊張,「說來閔西全也是好福氣。不僅即將迎娶一房如花美眷,而且又如願以償得到了外援,身為母親早已去世地庶子,他已經是攀上了最高的頂點。」

    練鈞如和斗御殊雖然未曾交鋒過幾次,卻是知道這位斗家掌舵的心思縝密,因此清楚其並非真的有什麼感傷。「此事既然已成,便只需等待夏侯的反應了。有了今夜大人的默許,想必不少原公子的人都該知道怎麼抉擇陣營才是。將來一旦閔西全登上世子之位,大人便可以依照心意將原公子掌控在手中,這不是更有奇效麼?」

    斗御殊見練鈞如赤裸裸地道穿了自己心意,面色不由微微一變,隨即又恢復了鎮定。「就連這些也瞞不過殿下,唉,看來我真的是老了!」他長歎一聲,又想起了昨日中州傳來地線報,口氣更是篤定了些,「只不過,殿下請恕我多言,中州陛下怕是不會喜歡您這樣太過明察的個性吧?據說,中州各城已經受命開始尋找一個十二歲的少年,其人身份似有干礙,若是被各國諸侯知道了其中緣由,怕是……」

    饒是練鈞如先前早已從孔笙之處得知了這個消息,此時也不禁心中大震。此事從斗御殊口中吐出,卻又與孔笙相告地意味不同,也就是說,其他國家的諸侯權臣也會輾轉得到這個消息。算起來他已經差不多離開了中州兩年,倘若真的一夕巨變,就連可以反應的時間都沒有。黑水宮是盟友不假,可是,萬一伍形易不計後果地將所有情由都散佈出去,那他一定會死無葬身之地。想到這裡,練鈞如的後背已是被汗水沁濕了大半,卻仍舊要裝作神情自若的樣子。

    「大人,中州積弱已久,所謂的天子威權,也不見得真能夠普照八方。」練鈞如冷冷地甩出一句大逆不道的話,「大人也應該知道,倘若父王真的有意立儲,就不會輕易放我出來,所謂的眾人趨奉,也都是賭一賭運氣而已,大人不就正是如此麼?」話說到這裡,他已經知道自己流離在外的時間不長了,儘管如此,他還是想盡力爭取最後一個外援。須知在他曾經待過的那個時代,三家分晉和齊國易主都是曾經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既然要保住自己在亂世的最後一點牽掛,他又何懼於讓風暴更加猛烈一些。

    「大人如今就是在賭,我也一樣,所謂的成敗在事情尚未塵埃落定之前,誰都說不清楚。斗家已經在夏國存留了那麼長時間,是取彼而代之還是仍舊照原樣秉政,這都是大人的一念之間而已。」練鈞如突然想起了大醉不醒的閔西原,嘴角露出了一絲同情的微笑,「只要能夠審時度勢,我不認為真有事情難以挽回。」

    「好!」斗御殊輕輕擊掌歎道,隨即便重重點了點頭,「就憑你這一句話,我便放手一搏就是。殿下,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斗御殊和練鈞如在興平君府密商的時候,閔西原也終於知曉了霍家業已允婚的事,頓時暴跳如雷。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一向對自己處處忍讓的閔西全會突然向父親提出這種要求,而霍弗游也居然會站在那一邊。不僅如此,如今就連父侯閔鍾劫也答應了這件事,豈不是代表著自己完全沒了能夠奪得佳人而歸的希望?

    始終被人捧在手心的閔西原終於再也難以忍耐心頭的憤怒和不甘,點起家中私兵之後便縱馬向霍府奔去。他已經被怒火沖昏了理智和頭腦,心中只有唯一的一個念頭,那就是親自將霍玉書奪過來。自負狂妄的他還在指望著舅父斗御殊的幫助,仍舊認為自己是理所當然的將來世子。

    馬蹄在入夜的街道上陣陣響起,震耳欲聾的聲音立刻驚動了城衛,然而,三個試圖上前攔阻的城衛全都被閔西原命人斬除。見了對方那股殺氣騰騰的囂張氣焰,城衛府的飛騎將斗節心道不好,使人往報宮城的同時,又立刻點起了城衛府近千軍馬,終於在霍府門前將閔西原等人牢牢困住。

    誰都沒有想到閔西原會瘋狂到這個地步,就連清楚家族選擇的斗節也不例外,望著神情猙獰的閔西原,斗節知道,曾經以嫡長子身份呼風喚雨的閔西原,已經完全陷入了死地。儘管如此,看在還是親族關係的份上,他策馬趨前一步,高聲喝道:「原公子,你應當知道洛都律令,入夜之後非得王命,所有貴胄官員均不得隨意率人騷擾他人府邸。原公子帶這數百人到霍府,已是違了主上王命!還請您下馬回府,末將還可向主上宛轉回報!」

    「哼,本公子乃是為了我那未婚妻而來,若是有違王命律令之處,本公子自會向父侯言明,用不著你多管閒事!」閔西原極力克制著內心的殺意,冷哼一聲道,「你等全數退開,否則若是衝擊了本公子的大駕,父侯怪罪下來,莫要說本公子未曾明言!聽到了沒有,全部退下!否則,殺無赦!」他信手抽出腰中佩劍,臉上的血色愈發濃烈了。

    斗節也沒想到閔西原會如此固執,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然而,盛怒之下的閔西原已是令人向霍府大門衝去,那些甲士手中的長戈摧枯拉朽般地將兩扇大門撕得粉碎。待到斗節反應過來時,閔西原已是策馬闖進了霍府,只是片刻就聽裡面傳來陣陣哭喊聲。

    斗節情知自己鑄成大錯,一面命人剿滅閔西原的私兵,一面迅速率部下精銳衝進了霍府。此時此刻,他只能心中暗自禱祝霍弗游父女無事,否則,不僅夏侯那一關無法過去,就連家主那裡也必定受到嚴罰。

    一向平靜的霍府之中,第一次多出了一群凶神惡煞的甲士兵卒,上至主人霍弗游,下至尋常僕婢,一個個都是驚惶不已。反應最快的孔笙和明萱先後衝出了房門探聽動靜,隨即出現在了霍玉書房內,只是片刻,閔西原便奪門而入,情況頓時陷入了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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