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關郎不會騙她的!
呂繡玉想分眾人辯白,但卻偏偏無從說起,司徒雷吃藥之後險些喪命這是事實,她現在可沒有把握,關逸飛對她說的就不是假話了。但要她相信他說謊騙她,又怎麼甘心,因此心裡亂作了一團,眼睛盯著地面,只知道咬緊了嘴唇掉眼淚。
司徒雲到底心思縝密,說:「當日關逸飛想把千年寒玉連同靈丹一起交給呂鳴鐵,我在旁邊看得很清楚,那確實是稀世珍寶沒錯,既然那時候關逸飛就肯把它交給鳴鐵兄,足可見他一番誠意,想來也沒有用假藥欺騙呂姑娘的道理。」
呂繡玉抬頭看了他一眼,說不出話但目光中滿是感激。司徒月忍不住問:「那怎麼這藥還把大哥害成這樣?」
這可不是司徒雲能夠回答的問題了,這當然是出了差錯,但岔子出在哪裡他又如何得知。
司徒申沉吟不語,其實致命的是司徒雷體內那股陰寒之氣,如果是吃了那顆藥丸引起的,又怎麼會帶有如此厲害的寒氣呢?
想到這裡他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猛一拍手:「知道了!」
「阿彌陀佛,老衲也已經明白了。」無相大師插上話來,「並非關逸飛狡詐,呂姑娘亦懷有救人的善心,只不過就是沒用對方法而已。」
雷振飛詫異:「還要請大師和司徒兄指點。」
無相大師說:「眾所周知,九轉還魂丹是一直存放於千年寒玉中的,據聞那寒玉取自萬丈積冰之下,神奇無比,死屍口中如含上一小塊,也能保長年不腐,把九轉還魂丹放在裡面,當然是要保其藥性不散了。」
「沒錯。」司徒申點頭。從化外神仙不老尊者煉成這丹藥始,一直流傳到現在至少已有七八十年時間,確實需要用寒玉保存,靈丹才仍然靈驗無比。
但是存放的時間既然已經這麼久了,寒玉的陰氣必然已經滲透了丹藥,就算是他們這幾個內功深厚之人,也一時難以抵禦這股寒氣,更何況司徒雷原本就虛弱之極,沒等藥丸化開救他性命,先要被寒氣攻心立刻死於非命。
也就是今天機緣湊巧解救及時,要不然他死了不說,還白白浪費了這千年難得的稀世珍寶。
聽他們一說,所有人恍然大悟,呂繡玉仍然有點不放心,追問一句:「大師,司徒老伯,你們認為他真的沒有騙我,真是把九轉還魂丹給了我麼?」
無相大師回答:「要說這世上還有哪顆藥丸能像九轉還魂丹有這等陰寒之氣,老衲可也不太相信。」
呂繡玉心裡一鬆,手足俱軟,差點就癱到了地上,心裡不住地念叨:他沒有騙我,真的沒有騙我!
無相接著又說:「必然是要先解去丹藥上的寒氣再治病救人,只是呂姑娘沒有掌握正確方法,故而無意中好心辦了壞事。不過老衲還有一事不明,藥丸陰氣重,隨身攜帶的話,以呂姑娘這體質居然能受得住麼?」
「那幾天關郎每天都給我服下一顆藥丸,說是對我身體大有好處,在把九轉還魂丹交給我時也說了,把靈丹貼身保存不會傷及我自身。」呂繡玉說,「他還說了,丹藥煉成了就是拿來救人的,讓我有急用時不妨用它。」
「就沒有告訴你正確使用的方法?」雷振飛依然耿耿於懷,質問一句。
呂繡玉囁嚅不語,臉上不免又飛起紅霞。關逸飛把這九轉還魂丹交給她的時候,正和她耳鬢廝磨濃情蜜意,她一時心猿意馬,只把他的話聽了個大概,這時想來應該是自己把最重要的話都漏掉了。唉!怎麼說呢,這就是老天刻意安排的陰差陽錯了吧?
把目光轉向寧巧嫣,她說:「伯母如果還氣不過,那就打兩下罵幾句,我不會有任何怨言的。」
「哎,這是說的那裡話。」寧巧嫣趕緊把她扶了起來,「你一片好意,我應該感激才對,九轉還魂丹如此珍貴,你卻捨出來給了雷兒,我要是還怪罪你,豈非太不識好歹了。快別哭了,我可還不知道你是哪家的閨秀呢?」
「這是我內侄女繡玉。」雷振飛代呂繡玉回答。
「好啊,畢竟是姑蘇呂氏的後人,果然非比尋常。」寧巧嫣讚了一聲,這才回頭吩咐,「罷了,你們兩個小子,起來吧。」
司徒雲和司徒月這才敢起身,司徒月想去揉膝蓋,卻被寧巧嫣白了一眼,不由一吐舌頭,乖乖地退到了一邊去。小東西則淚眼盈盈地叫了聲:「娘!」
寧巧嫣心疼她,替她擦著眼淚說:「不會怪罪你了,你可別趁機撒賴,還哭什麼哭。」
小東西扁著嘴說:「我不管這麼多,大哥如果死了,我也陪著他去,總之不要再離開他了。」
「這是說的什麼傻話。」寧巧嫣暗暗心驚,女兒的心思娘最瞭解,仔細瞧著小丫頭的神色,她不免心裡嘀咕,怕是不只為的兄妹情深,所以才說出這話來的吧?
不由地心裡發澀,為不讓別人看出來,勉強忍住了眼淚,轉而問無相大師:「雷兒既然已經吃了九轉還魂丹,大師認為他可有救治的希望?」
無相大師沉吟片刻,回答:「他本就已經元氣大傷,又受寒氣入侵,雖然暫時保住了性命,以後卻很難料究竟會怎麼樣,眼下老衲也無良方,惟有竭盡全力先幫他驅除體內寒氣,再作其他打算。」
「當然我也會盡力。」雷振飛插上話來。
「有勞大師了。」寧巧嫣和司徒申都感激地施禮,「還要多謝雷兄的仗義。」
無相大師一向謙遜,雷振飛也搖頭不受他們的大禮,其實救司徒雷是他的份內事,畢竟是他兒子,雖然還沒有相認。當然心裡有許多疑問要請教司徒申夫婦,這就請借過一步詳談
司徒申夫婦倆恰好也要和他說說雷千里的事,無相大師帶師弟無嗔適時告辭,這就一起出門找個清淨地方,免得打擾了司徒雷休息。
留下小輩們照看著司徒雷。司徒月沒忘了對自己拎來的那位大夫道歉,請他自己回去了,之後就坐在大哥床邊,望著昏迷不醒的他發了會而呆,說:「如果不是這寒氣害人,大哥吃了靈丹不就可以起死回生了嗎?」
司徒雲歎了口氣:「但願這寒氣最終能驅除,大哥也最終能把病治好了,不然……」
說到這裡看了一眼小東西,頓住了沒往下說,轉而向呂繡玉說,「呂姑娘也請回屋去休息吧,我們來照看大哥足矣,不敢再勞煩你了。」
呂繡玉輕輕點頭,說:「我害得司徒大哥差點丟了性命,心裡實在不安,改天我見了關郎,必定會求他想個辦法把司徒大哥的病治好了。」
司徒雲道了聲謝,但心裡卻樂不起來,不是對此不抱期望,但既然九轉還魂丹都沒起作用,其他的真已不能寄予太多希望了,否則再失望時,又讓人怎麼承受得住。
呂繡玉倒是真心盼著關逸飛能早一點來,拖得太久了惟恐司徒雷病情有變,就神仙來了也枉然。不過轉念想到,關逸飛早一天來就是早一天要迎娶她過門了,不由臉上發燙,又想到時候不知他能否順順當當地把自己娶走,未免喜憂參半,道了聲「告辭」後慢慢地走了出去。
司徒雲看了眼趴在床沿抱住大哥手臂悶不吭聲的小東西,又是一聲歎息,想說幾句安慰的話,但自己心裡都難受著,何談去安慰她呢。在屋子裡來回踱了兩步,忽然見到王福和馬吉兩個探頭進來,似乎有話要說,他就走了出去。
司徒月趕緊跟在他身後到了外邊。多日不見,兩位老隨從臉上又添幾多風霜,看來這一次迎接兩位老主子到金陵來的差使,他們辦得並不輕鬆呢。
跟兩個少主子施禮以畢,看著王福馬吉面露猶豫之色,像是有話不大好講,司徒雲就催促:「快點直說了,用不著吞吞吐吐的。」
王福賠了個笑臉:「二爺,那你聽了可先別著急。」
司徒雲聽他這一說,心裡已經咯登了一下,這兩位老隨從做事有分寸,不是要緊事的話不會先這麼說,急忙追問詳情。王福就說:「在我們接到老當家一路趕向金陵時,遇上了二爺手下的兩個兄弟,不巧的是兩人都已經受傷昏迷了,所以一直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是哪兩個?」司徒雲吃了一驚,聽馬吉報上了名字,頭腦裡當即一炸——那是他派去護送妻子金英慧回桃花塢的隨從頭領。他們居然身受重傷,這還了得!
「那你們二少奶奶人呢?」
「沒見到。」馬吉說,「老當家的和夫人心急少當家和小姐的事,一時顧不上別的,就派了幾個兄弟四下裡探察少***去向,但現在還沒有回音。而那兩位兄弟其中一個在半道上沒挺過來,就這麼去了,另一個現在還不知道醒了沒有。也不知道是誰下的毒手……」
話沒說完。司徒雲已經按耐不住一拍桌子,目光掃向了旁邊的司徒月,臉色已經煞白了。司徒月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不免頭皮一陣發麻。那天他光顧著為大哥著急了,滿心以為有那一幫隨從保護著,二嫂金英慧總可以平安到家,所以打了個招呼就匆匆離開了他們。這麼些日子下來,他早就已經忘了這茬,今天才算知道他又做錯了。
江湖上風雲變幻莫測,什麼樣事不可能發生?他怎麼這麼大意呢!
「會不會他們兩個因為什麼意外,和二嫂他們失散了,其實二嫂平安無事?」他還心存一絲僥倖,這麼猜測著。
司徒雲沒有答話,心裡不祥之感越來越強烈。隨從們斷沒有擅離職守的道理啊,不是出了大事,他們兩個頭領會和金英慧失散的嗎?
示意王福馬吉頭前帶路,司徒雲急匆匆到了安置那受傷隨從的屋子,還沒有進屋就聽見了掙扎呼喊之聲,聲音暗啞:「讓我走,我不能躺在這裡……」
緊接著是撲通一聲,看來是那人摔到了地上,司徒雲大步進門,一把就將倒地的那位抓了起來。不是他忠心耿耿的隨從又是哪個!因為重傷,他臉色慘白,所幸這時候神智已經清醒,認出司徒雲後就反手把他抓住:「二爺,二少奶奶……出事了!」
司徒雲耳朵裡「嗡」地一聲響。
「是魔教……我們碰上了魔教,把她擄走了,還有在中途碰巧遇見的飛龍山莊二小姐成鳳……兄弟們拚死相救,但他們用計傷人……」
「現在她人呢?」司徒雲著急地就差大吼了。
隨從搖頭,面露愧疚之色,目光也趨於渙散,斷斷續續地說:「他們……好狠毒,要二少奶奶腹中胎兒……練什麼功……」
「他們——」司徒雲要待說話,一口氣憋住了沒回來,整個人搖搖欲墜,王福趕緊把他扶住了,不要說司徒雲了,就他聽了也是後背上直冒涼氣——要二少***胎兒練什麼功!不用問,二少奶奶已經是凶多吉少了。
「二爺……」隨從氣息越來越微弱,掙扎著似乎還想說點什麼,但終究沒能說出來,頭忽然一歪,身體就軟了下去。
司徒雲看著他倒下,一時竟然沒有任何反應。王福見他臉色不對,急忙連聲呼喊並且猛搖他肩膀,司徒雲沒有說話,卻忽地用力推開他往外疾衝。因為心裡焦灼,在門口還差點絆了一跤,甚至像沒看見尾隨而至呆在了門口的司徒月。
司徒月急忙轉身追上去,知道二哥這會兒肯定理智盡失,放他一個人出去怕是會出大亂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