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雷已經昏迷,而且牙關緊咬,臉上結了層霜似的,連鼻息都是涼的。司徒雲怎不要大驚失色,連忙伸掌平放在他胸口,想渡以真氣幫大哥度過這個關口,但沒想到司徒雷體內寒氣非常厲害,沒過多久,就連他都全身發冷,凍得牙齒打顫。
如果不收手的話,恐怕他也要被這寒氣所傷了。但仍然努力堅持著,直到最後實在無法堅持,一口鮮血直噴而出,沒奈何只得收手,而心也徹底涼了。
「大哥!」跌坐床沿,心如刀割似的叫出一聲,他就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恐怕大哥這就要去了,從此黃泉路遠天人永隔。
呂繡玉的臉早已經白了,根本就沒料到居然會出現這個結果,因此呆愣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小東西本來一直都在忍著,但見司徒雲這副樣子,終於忍不住哇一聲大哭起來:「我把大哥害死了……大哥你不要死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司徒雲聞言紅了眼睛,「你怎麼就害了大哥?」
「這都是我的錯。」呂繡玉聽小東西哭得驚天動地,內心也一陣大慟。一來司徒雷有此遭遇是她無心之過,當然感到愧疚;二則也是震驚於關逸飛言之確鑿的救命靈丹稀世珍寶,居然成了奪命的禍害,讓她不敢信又不得不信情郎對她說謊這個事實,當然不免心痛。所以在說出一句之後,眼淚也忍不住了,一時哽咽無語。
這時候外頭傳來了嘈雜人聲和匆匆的腳步聲,還夾雜著桃花夫人寧巧嫣的悲呼聲:「雷兒,我的兒,你怎麼樣了……」
想必是在來這裡的中途遇上了司徒月,已經聽說司徒雷出了狀況。小東西一聽見娘親的聲音,悲從中來,哭得更凶了,急匆匆跑進來的寧巧嫣見了這大哭小叫的景象,還不驚得臉色煞白?
從司徒雷悄然留書離家那時候起,她的心就一直懸著,擔心他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忽然倒下了就起不來,現在好不容易找著他了,可看來就如她擔心的那樣,見到的只會是冷冰冰的屍骨,活生生一個人就這麼沒了。
一時聲淚俱下,踉蹌著撲上前來,如果不是司徒雲扶了一把,恐怕就要倒在床邊了。
幸虧司徒雲還沒有失去了理智,看見跟進屋來的都是雷振飛、無相大師等內家高手,心念一動,立刻就叫一聲:「快,我大哥還有一口氣。」
寧巧嫣身後就是司徒申,一聽這話立刻搶上前來,把司徒雷身子扶正了,雙掌抵住胸口把綿綿內力送入他體內。他的內功修為高出司徒雲很多,但片刻之後頭頂上居然冒起了藹藹霧氣,明顯感到吃力了。
雷振飛見狀並不猶豫,讓司徒雲挪出個空位,也把手掌抵在了司徒雷身上。看到兩大高手齊心協力仍然效果不大,無相大師與無嗔大師隨即出手。
有當世四大高手輪番出力,就算是閻王爺已經派出了拘魂的無常,也要先退避三舍了。
其他人插不上手,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小東西和呂繡玉因為緊張也忘了哭,盯著司徒雷看,看他漸漸地臉色好轉了,眼睛雖然沒有張開,但緊咬的牙關已經鬆動,繼而低低地一聲呻吟——這就是再一次死裡逃生,從地獄重返人間了。
小東西心裡一鬆,不由抱住了寧巧嫣又開始不停地掉眼淚。呂繡玉更是雙腿發軟,幾乎要癱下去了。人命關天哪,這豈是鬧著玩的。
四大高手也都在抹汗。無相大師把眉頭皺了起來:「阿彌陀佛!好厲害的陰寒之氣,若非機緣湊巧,恐怕司徒雷這番性命休矣。」
「大哥真的已經沒事了嗎?」小東西抽噎著問,「他不會死了嗎?」
寧巧嫣趕緊摀住了她的嘴:「別亂講,你大哥是不會死的。」
把希冀的目光投向了老當家的司徒申,司徒申一聲輕歎,回答:「雷兒暫時躲過這一劫了。」看了看嬌妻愛女擔憂的神色,他不禁又心疼起來,安慰說,「放心,還是有機會救的。」
機會?寧巧嫣看著老當家的苦笑,心想你這話安慰別人還可以,對我可不是白說的嘛?雷兒的病早在幾個月前就已被判定無藥可救了,這次能救回來,下次再發作,可就不一定了。
這時候才見司徒月氣喘吁吁地跑進了門,一手拎著大夫的衣領一手拎著藥箱。因為著急,他是一路拖著那位大夫過來的,可憐那位已經上了年紀的大夫,被他揪緊了衣領一陣猛跑,這時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臉都青了,司徒月還在一個勁兒拽他:「快點,瞧瞧我大哥去啊。」
那位大夫就顧著喘大氣了,又哪裡顧得了治病。寧巧嫣看著寶貝老三急得跳腳的樣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叫了聲:「月兒,別胡鬧了。」
「啊?」司徒月一愣,「大哥已經沒事了?」
「是你們幾個有事了。」寧巧嫣把臉沉了下來,「都給我出來。」
打頭走到了外屋,司徒雲等人雖然不知道娘親要幹什麼,但都乖乖跟了出來。寧巧嫣手指一劃拉他們幾個,喝一聲:「給我跪下!」
司徒雲知道娘親心裡不好受,第一個服服帖帖跪了下來,司徒月卻有點頭倔腦強的意思,被寧巧嫣順手抄起雞毛撣子,著著實實抽了幾下,不得不服軟:「娘,有話你就教訓麼,我跪下還不行。」
「你要我教訓你們什麼?」寧巧嫣氣不打一處來,「我飛鴿傳書再三叮囑,是叫你們幹什麼來的,是讓你們把大哥弄成這副樣子的嗎,啊?我打你你覺得委屈了,還要跟我頂嘴?」
司徒月一臉冤枉哉也地想解釋,寧巧嫣卻已經接下去說了,「你敢不承認你錯了?仔細想想你長這麼大幹過正經事沒有?除了打架還是打架,其他什麼都不知道,成心想把我氣死是不是?」
越說越來氣,揮起雞毛撣子劈頭蓋臉地抽過去,司徒月不敢躲閃只好受落,心裡想娘親反正心軟,捨不得下狠手的,又不傷筋骨,打就打了唄。偏巧他不會掩飾,心裡這麼想臉上就露了出來,寧巧嫣難道會看不出來?這時候是真氣惱了,手上用了幾分內力狠狠一記抽下去,司徒月頓時痛得叫了起來。
「娘,你還真打啊?」
「打的就是你,你還怎麼著了?」寧巧嫣舉手又想抽下去,被司徒雲攔住,說聲:「娘,錯的是我,我沒照顧好大哥,你就打我吧。」
寧巧嫣要待下手,看到他嘴邊沒有抹乾淨的血跡,心裡一軟,又怎麼打得下去,歎道:「知道錯就好!我今兒就是把你們都打死了,雷兒也已經這樣了,雲兒,從現在開始你就用心照顧著大哥,直到他……」
下面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司徒雲心裡難受之極:「娘就打我幾下,讓我心裡好受點。」
寧巧嫣搖頭把雞毛撣子扔了,剛想讓他們起來,小東西忽然哇啦一聲大哭起來,到她跟前撲通一跪,說:「娘啊,你只怪二哥三哥,怎麼就不罵我呢?原本是我最不乖,不應該不聽大哥的話偷偷跑出來,是我害了他啊,娘就打我吧。」
呂繡玉跟著也跪了下來,哽咽道:「伯母,今天的禍都是我闖下的,我甘心認罰,司徒大哥如果有什麼不測,伯母要我抵命我也不會推辭,要打要罵更是悉聽尊便了。」
「哎,怎麼你也跪下了?這叫我怎麼受得起呢。」寧巧嫣不知道她是什麼人,摸不著頭腦,趕緊扶她,「有話不妨好好說,姑娘不必這樣。」
呂繡玉不肯起身,垂淚說:「伯母,繡玉太莽撞了,未辨真假就給司徒大哥吃了那顆藥丸,害得他險些送命。」
「不,這是我的錯。」小東西哭叫著,「如果我不去求姐姐,她就不會把藥拿出來的,我情願給大哥抵命,娘罵我好了。」
「別胡說,你大哥還沒死呢,講這不吉利的話作什麼。」寧巧嫣心疼寶貝兒心肝,拉她起身,抱著她軟語安慰,「乖,先不哭啊,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你給大哥吃了什麼?」
「就是九轉還魂丹啊。」
一句話把寧巧嫣以及司徒雲都震住。這時候司徒申等人在裡屋確認司徒雷暫時已無性命之憂,剛好出來聽見這話,也都不免動顏,雷振飛性子急率先發問:「從哪兒來的九轉還魂丹?」
說著話,目光已經落到了呂繡玉身上,這是明知故問了——那是關逸飛要送給她的聘禮,只有她才拿得出來。
呂繡玉垂頭不敢接他的目光,吶吶地回答:「他跟我說這確實是九轉還魂丹,所以我就給了司徒大哥,誰知道竟然會……」
他?雷振飛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未得父輩們允許,呂繡玉居然就收了關逸飛的聘禮,私定了終生,這還了得!
呂繡玉臉泛紅潮,一時間答不上話來,寧巧嫣性急,不耐煩聽他們打啞謎,問:「先告訴我,你們給雷兒吃的當真是九轉還魂丹?」
繡玉小聲回答,「是關郎親口告訴我的,他不會騙我的。」
「他不會騙你?哼!」雷振飛大怒,「要真是那絕無僅有的靈丹,又怎麼會把司徒雷害成這樣,你太幼稚了,被人騙了卻仍在為他說好話。」
旁邊的無嗔大師也哼了一聲:「那小狂徒一向行事出人意料,如果送顆假藥給呂姑娘,老衲卻不以為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