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哥,嫂嫂!」見得柳一條與張楚楚兩人攜手進得門來,任幽忙從榻上起身,上前與兩人行禮。
「嗯,聽說賢弟府裡出了些事端,為兄與你嫂嫂放心不下,這便過來看看。」柳一條輕點了點頭,朝著裡側榻上正躺著的桑看了一眼,道:「桑姑娘無礙吧?」
「是啊,小幽,兒妹妹現在怎麼樣了?」張楚楚也隨聲向任幽問道:「郎中怎麼說?」
「大哥嫂嫂也都聽說了?」任幽頗為詫異地看了柳一條與張楚楚二人一眼,他下午在府門外遭人行刺之事,似並沒有洩露出去,知道的人也都是府裡的幾個下人,怎麼大哥與張姐姐他們,這般快速地就得了消息?
「大哥,嫂嫂先請裡面安坐,」眼下有要事掛心,任幽也沒有太多的心思去想別的問題,伸手側身,著請柳一條夫婦入得內室榻前,又軟身坐在桑的身側,小握著桑的小手兒,盯看著桑通紅的臉旁,輕聲言道:「昏迷不醒,食不進藥食,在大哥嫂嫂到來之前,張太醫剛為兒作過診斷,說是兒今夜若是還是這般昏迷不醒,日後,怕是再也醒不過來了。」
說話時,任幽的語氣很是平靜,不過雙眼裡面卻是有些泛紅,握著桑的兩隻小手也在不停地顫抖,這才一會兒的功夫,他便又想起初遇行刺之時,兒撲身將自己推開時的情形。
從小到大,除了三歲時,他爹那次,他何曾一個人再面對過這般生死離別的痛苦,現在的任幽。心中很慌亂,也很沒有著落,不知該如何是好。
「啊?!」張楚楚不由輕聲驚叫了起來,身子也緊向夫君這裡靠了靠,顯是沒有想到她桑妹妹的傷勢竟是這般地嚴重。
「夫君!」低頭看了仍是閉著雙眼的桑妹妹,張楚楚抬(手機閱讀
))頭向她地夫君面上看來,眼神裡面多是擔憂和請求之意。
「娘子莫要擔心。」柳一條抬手輕拍了拍媳婦兒的小手,正色又瞧看了桑一眼,道:「兒姑娘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還有小幽,也莫要太過難過,太醫不是也有說過,只要兒姑娘能夠早些醒來,不就沒事兒了?」又抬手拍了拍任幽的肩膀,柳一條輕聲言道:「相信為兄。兒姑娘今日,定是可以醒來!」
不用詳細地去作診斷,僅是看著桑虛白的嘴唇,及反常焉紅的小臉兒,柳一條便知道,失血過多,傷口輕微感染所引起的高燒發熱,現在救治的話,還得得及。
「承柳大哥吉言,」任幽神色不變。雙目仍是呆呆地凝望著榻上的桑,顯是並沒有太過在意柳一條地話語,只是把它當成了是一般的安慰之言罷了。
「小幽,你大哥從來都不妄言,」見任幽仍是一副半僵半癡的神態。張楚楚心中多少有些酸楚,也欺身坐在榻上,接過丫環手中溫熱的毛巾,輕聲向任幽說道:「既然大哥能夠說出,兒妹妹就一定不會有事。」
對於自己的夫君,張楚楚一直都很有信心。
「為兄有個方法,或是可以令桑姑娘早些醒來,順勢能夠緩解她身上現在的熱度也不一定,」柳一條看了任幽一眼,淡然言道:「就是不知賢弟願不願讓為兄一試?」
「真地?!」任幽猛地緩過神兒來。一把攥住柳一條的胳膊,切聲問道。
「你信,則為真!」柳一條背付著雙手,輕輕地看了任幽一眼,臉上神色自若,渾身上下都流露出了一種讓人信服的自信威儀。看得一旁的楚楚。眼中異彩連連。心中多少也起了(手機閱讀
))些波瀾,許久沒有再見過夫君這般地神態了。很懷念。
「如果是柳大哥,我信!」就像是水中的一根浮木,救命的那根稻草,任幽的雙眼又恢復了往日的清明,炯炯地注視著柳一條的面旁,定聲言道。
「好!」柳一條淡笑著輕點了點頭,不再拖延矯情,直接開口向任幽說道:「去備些冰塊,清水,還有兩壺烈酒來,嗯,記得要得一醉的三碗不過崗,最好地那種。」
「瀾叔!」聽得柳一條自信淡定的話語,任幽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身上多了些力氣,遂扭身向管家任瀾這裡看來。
「是,少爺!小人這就去辦!」知道事情緊急,他們家少爺心中更是焦急得厲害,高應了一聲之後,任瀾便急轉出門,親自去整理準備。
現在雖馬上就要進入伏天,天氣漸熱,不過這冰塊,對於一些大戶人家來說,本家就多有收藏,並不是什麼難事。至於三碗不過崗的原酒,身為得一醉最大的競爭對手,易和居怎麼會不準備個十壺八壺的三碗不過崗原液,來供自己研究,破解秘方?
所以,任瀾地速度很快,在柳一條話音剛落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冰塊,清水,烈酒,便全都擺放在了他們的面前。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在廂房,聽到了些許消息的張良棟從外間趕來,見著一個削瘦的陌生人正在往半盆清水裡投放冰塊,而且在他的旁邊還擺放著兩壺得一醉特釀的烈酒,眉頭輕皺,遂開口問了出來。
「張先生過來了,」任幽忙著彎身行禮,然後看了柳一條一眼,輕聲說道:「小子來為先生引見,這位是我大哥,柳亦凡。大哥說他有辦法能讓兒早些醒來不管怎麼說,張良棟畢竟是太醫,在醫人治病這方面,是權威一類的人物,有些東西,任幽也想聽取一下他的建議。畢竟,對於他的柳大哥,他雖然相信,但是心裡地底氣,卻很是不足。
「什麼?有人能夠讓兒早些醒來?是誰?!」又一個人急匆匆地從外間衝了進來,大聲向任幽問道。
「桑大哥,」見著桑梓的心緒似乎得到了些緩解,任幽低頭朝著桑梓的雙手看去,紅了,腫了,有些指甲處,甚至還浸出了些血來,想來那個湯胖子的臉,也定是更圓了些。
「柳亦凡?那個作曲之人?怎麼你也懂得這役病之方嗎?」知道柳一條的身份,瞇著眼睛看了柳一條一陣,張良棟很是疑惑和不信地開口向柳一條問道。
「晚生不懂!」柳一條拱手衝著張良棟一禮,之後又開始認真地攪拌起盆中的冰水混合物來,嘴裡面小聲地說道:「先父之前,曾是獸醫,晚生曾跟在他老人家身側學過幾年,知道一些偏方,其中有一貼,治療發熱之症頗為有效,更難得地是,這種方子,人、獸皆可以用,所以晚生便想試上一試。」
「獸醫?」張良棟地眉頭皺得更甚,讓一個獸醫之子,用一個獸醫的方子,來醫治自己手中地病患,這,是對他的一種污辱,活了大半輩子,張良棟還從來都沒有碰到過像是今日這般荒謬的事情。
「不行!」不待張良棟有所反應,桑梓一揮手,便否決了下來,瞪看了一旁的任幽一眼,厲聲斥道:「讓一個獸醫來為我妹妹治病,你傻了嗎?!還是說,你這是在有意地污蔑兒?!」
桑梓的臉色很難看,其實這也難怪,自己的親人病了,可是別人卻給你請來了一個獸醫,擱在誰的身上,誰都有要發火的理由。
「難道,大哥與張先生,還會有更好的辦法嗎?」沒有在意兩人的神色,任幽的面色平靜,依然安穩地站在了柳一條與張楚楚的一側。在所有人都沒有辦法的時候,他不會在這裡枯等,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兒的生命一點點地流逝。
「呃,」被任幽的這一句反問,桑梓與張良棟都變得啞口起來,危在旦夕之間,便是真個給他試了,桑的情形,還會比現在更遭嗎?
但是,若是這個柳亦凡的方子真個有效,自己的臉面要往哪裡去擱?別人又會怎麼想?堂堂的一個國之太醫,竟然連一個小小的獸醫都不如麼?
不覺之間,張良棟像是又回到了當初在立政殿內,在病危的長孫皇后跟前,群醫在與柳一條面對時的情景。當時太醫署的眾多太醫們,所想最多的,不是長孫皇后的病會不會好,不是柳一條的醫術是不是真的有效,而是,如果柳一條真能治好長孫皇后,他們太醫署的臉面要放在哪裡?
想起這些,張良棟的心中又是一陣羞愧,當初自己毅然決定離開太醫署,所為的,不就是羞於與那些被名利蒙了醫心醫德的太醫們為伍麼?到了現在,為什麼自己還會這般在意這些?若是能夠將病人醫好,只要是他的方法行之有效,為何還要在意,他是什麼身份,他是不是一個獸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