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三原一地,幾乎是同一時間,柳氏茶坊所有的分店,全都停止了對三原茶的販賣,三原荼毒死人命的消息,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在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再沒人敢輕易地品飲三原茶,沒有誰會拿自己的性命來玩笑。
「你看看,這些全是今日裡,朝臣們遞上來的奏本,」太極殿裡,李世民遞給了柳一條沓折子,輕聲說道:「說得全是這三原茶,一夜之間,一連毒死十條人命,放在哪裡,都不是一件小事,三原茶是朕欽點的貢茶,出了這樣的事情,也有失皇家的臉面。」
「而且,這種事情發生在三原治下,三原縣丞與柳氏茶坊又頗有些關聯,已經有人把矛頭隱指向了柳二條,」李世民抬頭看了柳一條一眼,道:「你倒是說說,這件事情,朕該如何去處理?」
要是放在平時,遇到這種事情,不管原因為何,損了皇家的臉面,不止是這茶坊,便是柳二條,也都要徹底地審查一遍,而且事後,是不是再接著重用,就在兩說之間了。
不過現在的情況是,人李世民這位明君,剛剛欠下了柳一條一個天大的人情,不但救了他失散多年的寶貝女兒,而且還因緣巧合地把她給帶回了自己的身邊,這不是一句話和一些東西就可以彌補得了的,所以有些事情,李世民不得不多做一些考慮,免得會寒了柳一條的心思。畢竟,柳一條還是趙老夫子親自誇讚並推薦過的人,李世民便是一國之主,卻是也不會等閒視之。
「皇上抬舉小民了。在皇上的面前,小民哪敢放肆胡言?」聽得李世民的話語,柳一條忙著退身幾步,彎身行禮,不知李世民這位明君今日怎會這般客氣?以前他拿走自己的柳氏耕犁和柳氏肥坊地時候,可是從來都不知謙虛厚顏為何物的啊?
「且坐下吧!」李世民伸手示意柳一條入座,道:「這殿中只有朕與你,君臣二人,有什麼話。出得你口,入得朕耳,不必有什麼顧及,但講無妨。」
「多謝皇上厚愛!」再次躬身一禮後,柳一條提擺在李世民的下側坐定,把手中的奏折輕放於桌上。道:「其實這些折子,便是小民不看,也能大致猜想得到其中的內容,無非就是查,看而已。」
「皇上當也看到了,」柳一條小心地抬頭看了李世民一眼,道:「在近一兩年內,三原茶都將會是一個暴利行業,便是朝庭加有收三稅一的重賦,其中的利潤仍是十分的可觀。這樣的暴利商品。卻僅是掌握在我柳氏一家,難免地都會引得別人地覬覦,有人會想得一些辦法來干擾,也不奇怪。「至於小民這柳府裡所產出三原茶的質量到底如何,有沒有毒質。皇上應該更清楚一些,」柳一條端起茶碗輕嗅了下碗中的茶水,接著說道:「每一樣貢品在入宮之前,可是都會有人專司檢驗,觀其形,辨其味,若是有毒的話,三原茶也入不得皇上,皇后,及各位殿下的跟前。」
「所以。孰是孰非,該做何評斷,皇上心中定是早就已有了打算,哪裡用得著小民再多言插嘴。」臨了了,柳一條又小拍了一下李世民的馬屁,押了一口茶水之後。便靜坐在那裡。不再言語。
「呵呵,柳先生地話是不錯。朕自然是也能瞧出其中的端倪之處,不過,」李世民話鋒一轉,道:「國有國法,有些事情,朕雖是一國之君,心裡清楚明白,但是真要去做了,卻也是無能為力。」
「是以,」李世民扭頭看了柳一條一眼,道:「朕決定由刑部侍郎劉德威,趕往三原處理此事,至於柳二條,與柳府不免還有些牽涉不清,讓他與這件案子撇開或是會更好一些,不知柳先生以為如何?」
「一切憑皇上決斷!」柳一條再次躬身應言。
這樣一個結果也是不錯,刑部侍郎劉德威,也是一個不小的人物,記得當初與侯君集那老頭打官司時,便是由這劉德威來負責審理,那是一個凡事依法講律的主兒,很公正。
至於要把柳二條調開,換句話說就是要關柳二條的禁閉這件事情,也是李世民很夠意思,不想把他們家老二給牽扯進來。而且,事情都過了一天,想來柳二條那小子應也是有了一點眉目和相應的反應對策,不然,笨到這個地步,沒有一點危機意識,當官兒還不如早些回家種田,那樣賴好還能混個長壽,不會做那枉死之人。
「為什麼?」聽得了下人的稟報,劉鵬低頭沉吟:「為什麼皇上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三原的案子雖然不小,但是卻也沒有達到可以讓一個堂堂地刑部侍郎去審理的地步啊?還有,若是擱在往常,這柳一條定是已被撤職查辦,皇上現在這般,明顯地是在偏袒於他。」
「可是,這是為什麼呢?」接過下人端遞上來地茶水,劉鵬輕撫碗蓋兒,細細思量:「難道是因為柳一條之前對皇家的恩德,讓皇上心有所隙?可是若是如此的話,以前皇上為何又會收了柳家的那些產業,一切都是公事公辦的樣子?要知此次地柳氏茶坊,可是比柳氏犁坊柳氏肥坊還要更金貴得多,皇上不可能會不動心。」
想了半天,實在是想不出什麼頭緒,不過越是如此,劉鵬的心中也隨著越是糾結,畢竟皇上對這件事情的態度,直接就關係著他們此次行動的成敗,由不得他不去重視。
「劉海,少爺還有管家他們還沒有回來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已西垂,按著原先的約定,王帥還有劉沿他們也當是回來的時候了,怎麼直到現在還是不見人影?劉鵬的心中開始變得有些不安,生怕他們在三原,遇了什麼意外,落在了府衙的手裡。
王帥現在還是逃犯,見不得光亮,而劉沿又是自己府上的管家,很明顯地一個標誌,若是他們都落入了柳二條的手裡,對劉鵬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王帥還好說,只要自己一推二六五,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出來的,但是這個劉沿,跟了自己幾十年,便是想脫淨干係,怕也是不會那般地容易。一時之間,劉鵬開始有些後悔當初一衝動便把劉沿給派出的事情來。
「回老爺,剛才依著您的吩咐,小人已著人去北城門邊候著了,只要少爺還有劉管家他們一到,便會有人過來通稟,老爺無須擔心。」劉海躬身與劉鵬一禮,臉上掛著笑容,輕聲向他們家老爺回稟,雖然不知他們家老爺為何會這般著急,不過他還是輕聲地向著他們老爺勸慰了幾句。
「哦?有嗎?」劉鵬有些迷糊地看了劉海一眼,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兒來,好像是真有這麼回事兒,遂輕聲向劉海問道:「去了多久了?到現在還沒有信兒傳回來嗎?」
「回老爺,小三子已經去了快一個時辰了,一直沒有訊息回稟,想來是少爺還有管家他們事情還沒有辦完,或是給耽擱了一些,正在路上也不一定。」
「消息都已經傳得滿城皆知了,該做的事情他們自是已經做了完全,」劉鵬把手中地茶碗放到桌上,輕站起身來,嘴裡喃喃道:「莫不成,帥兒還有劉沿他們,被人給發現了?」
「劉海,你現在速去一趟三原,」想到此,劉鵬猛地轉過身來,看著劉海急聲吩咐道:「務必要打探清楚帥兒還有劉沿他們地下落,並及早回來稟於老夫知曉!」
「是,老爺!」見得他們家老爺面色有些焦急,劉海也不多言,躬身應了一句之後,轉身便出了廳門。
「老爺,不好了!老爺!不好了!」還不待劉海走遠,門外便跑來了小三兒高壯的身影,邊跑嘴裡邊嚷嚷著:「少爺,還有柳管家他們,像是被人給捉了!」
「什麼?!」劉鵬心中一驚,急步向外迎來,提著嗓子開聲向小三兒問道:「消息可屬實?是你在哪裡聽得地?」
「小三兒,不准的信兒你可別亂講!」劉海也停住身子,小心地開口向小三兒提醒,依著他們家老爺現在的心緒,若是得了一個假信兒,小三兒准好過不了。
「是我一三原老鄉,消息絕對沒錯兒!」小三兒跑到劉鵬的身邊,彎身說道:「帥少爺,還有跟在帥少爺身邊的劉管家及其他幾位護院,全都被關進了縣大獄,現在,幾乎整個三原縣的百姓都知道了!」
完了!
聽得小三兒的話語,劉鵬不禁踉蹌地後退了兩步,臉色一下變得刷白,沒有一點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