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早有防備,不過當聽聞到三原城中有數個居民因喝到三原茶而中毒身亡的消息傳出後,柳二條的腦袋,還是措不及防地,懵了。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人竟然能大膽狠心到如此地步,從昨晚,一直到今日正午,整整十條人命!其中甚至還有三人是一家,有老人,有孩子,有婦女,每一個死狀都極其慘烈,七孔流血,腹爛而亡。
恍然之間,柳二條開始有些後悔,若不是他想要等待時機把王帥孫不三一行人全部拿下,若是前天在甫一得知王帥到來的消息時當即就出手抓捕,若是
「事已至此,多想已是無益,」看到柳二條神情有些頹喪自責,薛仁貴輕身上前,開口向柳二條說道:「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先把原凶給抓起來為上,若是禮猜之不錯,那個王帥,現在應是已有了退縮之心,現在若是不捕的話,待他逸到長安,再捉,就難了。」
雖然身處在縣裡的停屍房裡,在眾多的屍體面前,薛仁貴的面色依然平靜,眼前的十具因毒液而變得有些腐臭的屍體,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大的衝擊。
「薛大哥放心,小弟知道該如何去處理。」深做了兩個呼吸,柳二條從一個小姑娘的屍體前站起身來,猛甩了兩個腦袋,盡量地讓自己恢復平靜,「他王帥既然有膽子再回三原,有膽子謀害了這般多的性命,他就別想再輕易離開!」
柳二條的眼中冷芒閃現,他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這般,急切地想著要去收了某個人的性命,哪怕是那位曾經派人暗刺過大哥和爹娘他們的幕後原凶。因為家人的無事,他也沒有起過這般大地怨恨。
「這個王帥,該死!」
柳二條的聲音,異常地平靜,他平轉過身,看了薛仁貴一眼,道:「薛大哥,咱們這便回府衙去吧,這些枉死之人。還有他們的家眷親人,還在府衙等著咱們去給他們一個公道。」
「少爺說得是,少爺先請!」聽出他們家二少爺平淡之中的堅定之意,薛仁貴的眼神裡面流露出一絲滿意之色,欠身讓路,輕身隨在柳二條的身後。
這半年以來。薛仁貴一直都跟隨在柳二條的身邊,除了個別情況外,幾是寸步不離,對柳二條這半年來的變化,自然也是全都看在了眼裡。從一開始稚嫩,不知世事的懵懂學子,到現在精練沉著,遇事不慌地三原縣丞,柳二條的變化,和進步速度。讓人驚歎,這,大概也就是大少爺當初要把他給單獨留來的原因。
是雄鷹,就要獨自飛翔!
薛仁貴開始有些羨慕起柳二條來,因為他有一個好的大哥。在很早之前,就已經為他打下了可是展翅高飛的基礎。
「陳主薄,你去起草一份奏報,把荼毒致人死命的案子上報刑部!」坐鎮在府衙之內,柳二條開聲肅言,向縣主薄陳嵐吩咐道。
「是,柳大人!」陳嵐應聲,縣裡發生了這麼大地案子,上報於刑部,是必要的程序。也是他身為主薄的職責。
「劉捕頭,」微點了下頭,柳二條的目光又移向了劉詮總捕頭這裡,開聲吩咐道:「你這便帶著衙裡的兄弟,去一趟柳氏茶坊,責令他們嚴禁再有販售三原茶。還有。把柳氏茶坊現在的主事之人收押,暫且押入縣獄。沒有本官的手令,嚴禁外人探視!」
「這」劉詮小心地抬頭看了堂上的柳二條一眼,見他們家大人正在肅穆地看著自己,一點也沒有在意即要抓捕查封的便是自己家的產業和管家,心中欽佩地同時,正身拱手,宏聲應道:「是,大人!」
「嗯,另外,把外面那些死者的家眷也都放行進來吧,本官要見見他們。」好像是聽到了外面嘈雜的吵鬧聲音,在劉詮領命出去時,柳二條又衝著他吩咐了一句。
「柳管家,您要找的人,小人已經找出,」陳明則跛著腳,一拐一拐地從院外走來,他的身後,幾個下人正押著一個五花大綁地瘦小青年,時不時地,還會打罵上一句,在那小青年的臉上,已是紅腫一片。
「就是他,昨日裡在販賣三原茶時,偷偷地朝著茶葉裡投放毒藥,便是在剛才,他還試圖著想要進入制茶坊,偷看裡面制茶的方子。」陳明則斜眼撇了那青年一眼,道:「還好,在他進入茶坊之前,便被小人給捉了個正著,並沒有讓他給瞧看到什麼。」
「嗯,陳管事親苦了!」微衝著陳明則點了點頭,柳無塵抬眼向被綁之人看來,看他的年歲還不及弱冠,神色清明,並不似大奸大惡之人,遂輕聲開言,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小人姓程,名名遠山,」程遠山怯怯地看了柳無塵一眼,之後便低頭不再言語,灰著一張小臉兒,一副認錯知罪的模樣兒。
「程遠山?嗯,知道你昨日你投下的毒藥是什麼嗎?知道它造成了什麼後果嗎?」柳無塵低頭看著被下人們給摁著跪倒在地的程遠山,揮了揮手,示意下人將他放開,輕聲問道。
「只是一些能夠致人昏迷的荊毒而已,便是送到府衙,最多也就是判個三年的牢獄,不勞柳管家掛心,打罵之後,出了心中的惡氣,便把小人給送進府衙便了,這是小人犯下地過錯,罪有應得,小人不會報怨於誰。」程遠山倒是一點也不否認,承認得倒是坦然。
「哦,這是給你毒藥之人所說麼?」柳無塵不由輕笑了起來,看向程遠山時,眼神裡儘是憐憫之意。
「你知道那些買了並喝了你下過毒藥茶葉的人,現在是什麼下場嗎?」柳無塵又瞥了程遠山一眼,道:「十個人,無一不是七竅流血,腸穿肚爛,沒有一個能活過一息的時間。這樣的結果,你覺得,縣衙裡的縣丞老爺,會僅是判你個三五年的牢獄麼?」
「什麼?!」程遠山削瘦地臉旁瞬間變得煞白,身子猛地一哆嗦,嘴裡不停地叨念著:「這怎麼可能?他說過這不出鬧出人命地。這怎麼可能?這怎麼」
「可不可能,一會兒你到了縣衙,就會看個清楚明白,」小押了一口茶水,柳無塵重看了一眼已經有些承受不住而癱倒在地上的程遠山,道:「我看你,也是一實誠之人,心地並沒有險惡到會圖人性命,一會兒只要在堂上你肯認下事端,說出背後主使之人,說不得縣丞老爺還能給你一條活路。」
「其實,便是你不說,柳某也知道那主使之人為誰,」看程遠山地神色有些鬆動,柳無塵又稍稍地刺激了他一下,見其抬頭向自己看來,柳無塵接著說道:「王帥!柳某知道他已經到了三原。」
「少爺,程遠山到這個時候還沒有趕到,定是已經被人發覺,依沿來看,這三原已不再是一久呆之地,咱們這便趕回長安吧?」在三原縣南城門的一個角落裡,劉沿坐在馬車裡,躬身在王帥身前,小聲提議,從三原縣現在還顯得很是安靜無波的形勢裡,他已經嗅到了些許危險的味道。
「嗯,就依沿叔之意,只是可惜,沒有能得著柳家的制茶秘方,平白地錯過了一個可以發財的機會。」王帥朝著車窗外看了一眼,見外面還是空空如也,沒有半點人影,不由輕歎了一聲,開口向趕車的護院吩咐道:「老莫,走了,咱們回長安!」
「是,帥少爺!」老莫高應一些,一個吆喝,便驅車向城門趕去。
「少爺,孫不三他們,咱們是不是真的不管了?」劉沿也是一習武之人,雖然做了劉府的管家,不過胸中的一些江湖義氣卻是還沒有被完全磨滅,看到王帥這麼徹底乾脆地把孫不三等人放棄,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沒有必要,」面色不變地輕搖了搖頭,王帥輕聲說道:「他們本來就是一些棄子,還有,當初我與爹出事時候,他們又何曾想過要救我們出來?」
「再說,來的時候,舅公便是這般吩咐,帥既是有心拉他們一把,卻也是無力而為。」端起茶碗小飲了一口,王帥微閉上了眼睛,心裡想像著在他走了之後,三原縣裡面的熱鬧景像。
「嗯?車怎麼停了?」身形猛地一頓,王帥睜開雙眼,開口向趕車的老莫詢問。而劉沿,則猛地坐直了身子,緊皺著眉頭,右手向左側腰間的長刀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