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地跑出師傅家，我剛往勞動局技校方向奔了幾步，突然間就想起今天許良去交合同的事，連忙就找了個公用電話呼他。幾分鐘後，許良電話回了過來，我接起就劈頭問道：「老許！你合同去交了沒？」
「我正在路上啊！怎麼了老大？」許良奇怪地問道。
我頓時鬆了口氣，連忙在電話裡直吼：「別交！千萬先別交！你馬上打個電話給你表叔，讓他下午無論如何都要抽時間出來一趟！」
「啊！打給我表叔？什麼事這麼急？」
「操！還不是合同的事！電話裡說不清楚，我們下午見面再細談！我現在先去辦事，你馬上就幫我約人，等我的事辦完呼你，一定要把你表叔約出來啊！不是我嚇你，要是這事辦不好的話，我們就慘了！」
許良嚇了一跳，連忙答應著，我也馬上掛了電話，繼續向技校那邊趕去。
趕到技校三產工程公司的時候已經是快中午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包經理的辦公室，敲門進去，第一眼就瞧見一個四十開外，帶著眼鏡一臉精明的瘦子正坐在辦公桌後面。
「您是……包經理？」我試探的問了一聲。
「對！你是……？」
我陪著笑點頭哈腰地連忙自我介紹：「我姓李，李傑，我師傅是……。」
包經理頓時笑了，站起就問：「你就是錢師傅的高徒？呵呵，等你有一會兒了，來來來，這邊坐。」
「稱不上高徒……以前學過幾手……學過幾手……。」我謙虛地打著哈哈，連忙摸出煙敬上。
這包經理接過煙，就著我送去的火點著，邊抽著煙邊笑瞇瞇的和我聊我師傅的事，看得出來他對我師傅很熟悉，可聊了半天就不說正題，還眼光閃爍地望著我。
幾句話一過，我就知道這包經理不是什麼善茬，不僅精明，還心機頗深，看來他是打定主意讓我先開口了。既然如此，我也只能主動提了聽我的事，並對他能出手幫助表示感謝。
「哈哈！這事小事，大家怎麼說也都是自己人，好辦！好辦！」包經理笑道，起身走到辦公桌，從抽屜裡取出一份合同遞給我：「瞧！錢師傅電話一掛我就把合同準備好了，這不，就等你來了麼？」
「謝謝！實在太感謝了！」我連忙道謝，迫不及待地翻開掛靠合同當場細看了起來，可當我看到合同裡針對的兩點時，一張臉頓時變的異常難看。
其中，包經理提出的掛靠費居然要收我五萬！這……這簡直也太離譜了，這價格比楊總那邊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就算是趁火打劫也沒這麼心黑吧？而且，這還不算，這姓包的估計也知道方圓的那個項目，隨手一劃，就把肉頭最厚的幾塊全給挖走了，這麼一來我原本的利潤要少掉足足一半，再加上工期中需要的掛靠費用，粗粗一算，本有的五百萬毛利就變成了兩百萬出頭，這……這不是明著在搶錢麼？
抬頭看了包經理一眼，他正悠閒地喝著茶衝著我笑，眼鏡後面的目光帶著說不出的得意和狡詐。
「包經理，你這合同是不是有些太過了？」我暗罵著這個傢伙心實在太黑，雖然我來前已經想過很可能會給對方斬一刀，可怎麼沒料到他這一刀會斬得我這麼厲害。這麼幹，不成我給他打工了？兩百萬毛利？看上去不少，可去掉已經答應給許良的提成，公司各人的獎金，還有員工的所有開支，另外卓少秋已經拿走的錢等等，最後留到我手上還能剩得多少？能有五十來萬就很不錯了，這個數字和我預期的實在懸殊。
「不過不過，這怎麼能說過呢？」包經理笑瞇瞇地回答道：「小李啊！你不清楚，我們單位可算是勞動局的下屬企業，這勞動局是國家機構，你什麼時候聽說國家政府有過掛靠的？要不是今天是錢師傅打電話，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所以，費用高點也是很正常的，再怎麼著這費用最後也落不進我口袋，都要上交國庫的嘛。另外，你掛靠到我們公司，這合同也用的是我們的抬頭吧？我們企業可有嚴格規定，一切合同都要歸上級機構檔案的，一旦上級領導發現我們接了這麼大的合同，實際上卻沒任何利潤，你說這責任誰擔當得起？派人下來審查還以為我高貪污呢，是不是這理？」
「包經理，您這話我也明白，可這生意怎麼著也是我接的吧？現在你轉手拿去這麼大一塊，搞得我差不多都沒利潤了。要不您再幫幫忙，抬抬手，盡量減免我一些怎麼樣？」我苦著臉懇求道。
現在我算明白了，怪不得我師傅讓有心理準備，說這人很難弄。要不是實在沒辦法，我才不會來求他，什麼制度，什麼領導，還貪污？全狗屁！他娘的！別以為我不知道，再怎麼著我也在這技校混過，他這三產公司前幾年早就私人承包了，現在除了腦袋上掛著一塊國有的牌子，和私人企業沒什麼關係，這個姓包的明擺著就是趁火打劫，藉著這機會，想在裡面大大地給自己撈上一票。
可不論我怎麼說，他總是不答應，纏了他半天才面前在掛靠費上降了一萬元，除了這其它一步不讓。瞧著他那張猥瑣的笑臉，我恨不能一拳砸過去，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心頭的火氣，繼續忍耐著和他談。
「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
姓包的嘴裡橫一個不行，豎一個不行，說得我口乾舌燥依舊不肯鬆口。半小時後，我的耐心早就給他磨光了，氣憤地站起來就對他直言道：「包經理！我李傑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大家做的同行，既然來你這，早就做好了大家一起發財的準備！說實話，如果你開出的條件我能接受，我二話不說馬上簽字，可你這條件也太苛刻了，我實在是接受不了。你也是幹工程的，應該很清楚我裡面有多少額外的費用，還有手下員工的開支，項目的提成等等，這些都要計算在利潤之外。你把我利潤全拿走，我不成白幹了麼？白幹的活，要是換你肯不肯幹？」
「小李，這話不能這麼說嘛，白干當然是不幹，千做萬做蝕本生意不做。可是，這裡面不也給你留了一部分麼？呵呵，蝕本是肯定不會的……。」姓包的笑瞇瞇地回道。
「留一部分是沒錯，可這一部分對我付出來的說遠遠不成比例！這樣吧！如果包經理堅持要這麼簽的話，就算我今天沒來過，這項目大不了我直接轉給別人干去！」撂下這句話，我再也不和他多說一句，氣呼呼地從沙發上拿起提包，轉身就走。
沒想到我態度這麼堅決，居然打算一拍兩散，姓包的臉上笑容頓時凝固了。他正思索著我是不是故意在嚇唬他的時候，我頭也不回地大步已經走出了他的辦公室，並用力把大門重重一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