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聚會,二十五個同期姊妹來了一半以上,有的是正好休假,有的是早上才由國外飛回來,總之,KTV的大包廂差一點擠不下,幸好有幾位男士只負責送女朋友過來,獻完慇勤後,還得回去繼續上班,晚一點才會再過來一塊兒吃飯。
因此,目前現場除了歐陽德剛外,還有維妮家的好好先生阿源、珍妮家的泰山老大,和那位據說黏莉莉安黏得超緊的葉甘慶。
在這樣的場合裡,很奇怪的,男人似乎很容易就建立起他們自己的友誼,唱歌不唱歌,四個人越坐越靠近,窩在沙發最邊邊的一角,不知覺間,和那群忙著K歌的女人畫出一條無形界線。
就見四位男士比手畫腳、高談闊論,話題嚴肅,一會兒是政治背後的陰謀論,一下子又是防禦性公投、防衛性公投,再不然就是經濟和投資的問題,辯論聲幾乎要拚過音響。
而「門」字形沙發的另一邊,江心雅窩在電腦旁,正啃著一塊芭樂,也不去搶麥克風,反正她新歌沒一首會唱,每次和姊妹們來KTV,別人來飆歌,她是來接收新歌資訊,覺得好聽再學,要不就聽聽姊妹們聊這陣子最新的八卦,或分享彼此的飛行經驗。
像她和莉莉安的那趟飛行,機上有旅客心臟病發導致面癱,整個處理過程就是一次很好的經驗分享。
「吉兒,用電腦點歌啊!不要在那邊傻笑好不好?!」珍妮剛把麥克風交給瑟西,暍了口鴛鴦奶茶,上半身跟著擠靠過來。
「我是在保留實力、儲備最高戰鬥力,等你們全部唱癱了,哇哈哈哈,就是我的天下羅。」她把芭樂丟進嘴裡,還故意咬得喀喀響。
「是嗎?那好,吉兒妹妹,你現在既然有空,就先來解開本人心中的疑惑吧。」雷歐娜忽然一屁股擠進她和電腦中間,與珍妮左右夾攻將她「挾持」。
江心雅狐疑地轉動眼珠。「你、你們想幹嘛呀?」
珍妮笑嘻嘻地眨眼,眼神媚媚的,帶著點傭懶,連聲音也降了好幾階:「雷歐娜的疑惑也是我的疑惑咩,就是想問……你哪時勾搭上這位歐陽先生的?還真會保密耶。」
「喂,什麼勾搭,很難聽耶!我、我又沒有怎樣。」臉頰一陣熱。她早知道,歐陽德剛和她一起出現,同期姊妹們肯定會有諸多猜測,倒沒料到會被問得如此直接,害她一時招架不住。
幸好,包廂內又是音樂、又是歌聲,還夾雜著男人們的激辯,若不拉長耳朵仔細聽,不太容易聽清楚她們的談話內容。
她承認,她對他有意思,如果可以,也很願意與他嘗試交往。但這些說穿了,僅是她片面的想法罷了,歐陽德剛心裡在想什麼?對她有什麼樣的感覺?她全然摸不透啊。
「你好好的,是沒怎樣呀。」這時,美麗的莉莉安也擠了過來,靠在雷歐娜身邊,性感紅唇微嘟,軟軟地說:「大家對這位歐陽先生,私底下已經做了評監,都持贊同票。他五官斯文,一看就知道是個聰明人,皮膚又有點黑,是現在最流行的健康膚色,脾氣好又有耐心,溫文儒雅,呵呵呵,真的很下錯,是個奸男人耶。』
「那又怎樣……」她囁嚅著。
珍妮用手肘頂了她一下。「現在想找個好男人越來越困難啦,眼前既然有一個,當然是要你好好把握,用力珍惜啦。」
江心雅看看這一個,又瞄瞄那一個。
她們說的她當然瞭解,百分百的瞭解,但感情是雙方面的,不是嗎?只有她一個巴掌,怎麼也拍不響呀!幽幽地,她歎了口氣。
「厚——被你氣死了!天蠍座的人不是都敢愛敢恨、提得起放得下、要頭一顆、要命一條嗎?為什麼你這一隻偏偏跟別人不一樣?第一優柔寡斷,第二動不動就哭,第三動不動就笑,難怪酷老弟要罵你,說你是『天蠍座裡的敗類』。」珍妮兩指一抓,忍不住擰了她大腿一把。
「會痛耶。」嗚……她好可憐喔。
「不痛幹嘛捏你?」
「唔……」她癟癟嘴,委屈地縮起巧肩。
「難道——」莉莉安乾脆趴在雷歐娜大腿上,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猛瞧。「你不喜歡他呀?」
她當然喜歡他!
但是為什麼要逼她?可不可以慢慢來?她、她也不想當「天蠍座裡的敗類」,也想勇敢的給他愛下去啊!
突然,莉莉安拍著手,愉快地說:「呵呵,你不喜歡沒關係,那就讓給我好啦,我來喜歡他。」
驀地,江心雅的聲音響亮亮地在包廂裡迴盪——
「不、行!」
本以為只是心中無聲的吶喊,沒料到竟然就這麼宣之於口,丹田充沛有力,超高分貝震得大家耳膜轟轟亂叫,麥克風早就無用武之地。
此時此刻,包廂內只有音樂伴唱帶的節奏還若無其事地流瀉,所有人全都暫時停止動作,十來對眼睛不約而同望向江心雅,連那四位男士也停下辯論,莫名其妙地轉過臉來。
「什麼事不行?吉兒,你幹嘛那麼激動?」珍妮家的泰山先生正巧是GH的地動人員,愛屋及烏,跟十五期眾家姊妹本來就熟,還是第一次看到江心雅「狂野」的一面。
「她當然激動啦,要捍衛自己的男唔、唔……」珍妮的嘴雖然被一把搗住,手指卻還直直指向歐陽德剛。
見狀,江心雅心裡一驚,想也沒想,另一隻手繞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下她的手指。
「你、你你不要說啦。」她低低哀求著,實在有些讓人於心不忍。
不過,十五期的姊妹中有不少鐵石心腸的蛇蠍女。
「好呀,我們不說,換你說。」珍妮拉下她的手,也學她壓低聲音,笑得一臉無害。
這時,KTV的服務生正巧敲門進來,送來大家剛才點的零嘴、點心和飲料,瑟西還跟服務生要喉糖和冰塊,不著痕跡地轉栘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喂喂,我是說真的,他是個好男人,上等的貨色,而且還沒被其他女人搶走,嗯……很值得試試看喔。」莉莉安的神情不像在說笑,藕白的手掌撐著下顎,眼神迷離地望向另一邊的男人圈。
無巧不巧,葉甘慶選在這時轉過瞼來,以為莉莉安看的是他,二話不說,馬上深情地傳回一記秋波。
登時,莉莉安臉色微變,對著他扮鬼臉,翻臉比翻書還快。
江心雅被逼得手足無措,咬著軟唇。「你已經有葉甘慶啦,怎麼可以出軌?」
莉莉安輕哼了聲,伸出纖纖五指數數兒。「第一,那位仁兄不是我的;第二,就算他是我的,我也不是他的;第三,既然我不是他的,就談不上出不出軌的問題。」
「你、你你……」江心雅結結巴巴,忽然重重歎了一聲,「可他是我的呀。」
「誰?誰是你的?葉甘慶啊?」明知故問,雷歐娜兩手誇張地捧住臉頰,眼睛和嘴巴都張得大大圓圓的。
「不是、不是!是歐陽啦。」她頭用力一甩,語氣更加堅定了,「他是我的。」
瑟西拿著麥克風,音階剛好拔高,她忘情地唱著,音樂聲成功掩蓋了江心雅激動的表白,但擠在她身邊的同期姊妹們卻聽得一清二楚,曖昧地打量著她,推著她的肩膀,嘿嘿嘿地笑。
「早說嘛,原來他是你的呀。」
「是咩,我就知道你天蠍的本能是存在的,只要受到刺激,就會爆發出天神般的神奇力量。」
「朋友夫,不可戲,那個男人當然就讓給你啦。不要客氣,盡量夾去配。」
這個男人是她的。
勇敢說出來後,江心雅整顆心忽然穩定下來。
感情雖然是雙方面的付出,有很多卻開始於單方面的好感。
她,江心雅,喜歡這個叫歐陽德剛的男人,為什麼不能大大方方地去追求?
對。這是一個講民主、講人權的時代,誰也不是誰的,伹她為什麼不能光明正大地徵詢他的意見——他,要不要變成她的?
「耶!我的『非常女』終於出來啦。瑟西,麥克風借一下。」「逼供」大功告成,雷歐娜猛然跳了起來,準備大展歌喉。「吉兒,這首你不是已經學起來了嗎?來來來,咱們一起來當『非常女』!」
微笑著,江心雅接過另一支麥克風,也跟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心已經告訴她方向了,明確得不容半點懷疑,她要勇敢地踏出第一步。
在日常生活上,她或者有些小迷糊,容易忘這個、掉那個的,但對於感情,她卻十分肯定,喜歡就是喜歡,心動就是心動,絕不會有模糊地帶。
她要定了他。
「……啦啦啦,緣投沒什麼稀奇,有錢的踢一邊,看來看去也是有氣魄的人卡呷意,風呀!請你將我的愛情吹向天邊,化成雨水灑醒不解情意的伊……啦啦啦……不解情意的伊……不解情意的伊……阿不解情意的伊……」這情況很像錄音帶卡帶,也很像唱盤跳針,唱著、唱著,不知為什麼就一直重複同樣的歌詞,似乎藏有某種隱喻。
入了夜,大台北地區仍然通明,但車流狀況已鬆緩許多。歐陽德剛沉穩地掌控方向盤,不時瞄向一旁把臉望向車窗外、喃喃歌唱的江心雅。
晚餐是在一家三百九吃到飽的麻辣火鍋店解決的,雖然是吃到飽,但菜色很不錯,大家興致很好,氣氛搞得挺熱鬧,還喝了點梅酒助興,邊吃邊聊著,到十點半才陸陸續續有人離開。
適才散會時,後座還載著搭便車的瑟西和雷歐娜,但她們兩個都在附近的捷運站下車了,之後,他身邊的女孩不知為什麼就開始唱歌,那首「非常女」被她唱得七零八落,而一張臉蛋都快貼上車窗玻璃了。
「今天的聚會很熱鬧,你們同期之間的感情真的滿要好的,很難得,也很讓人羨慕。」歐陽德剛聲音輕快帶笑,雙目直視,注意著前方的狀況。
隨意應了一聲,又自顧自地哼起歌來:「……癡情沒什麼意義,有勢的請一邊,想來想去也是有理想的人卡呷意,月啊!請你照明阮的感情路,不通呼阮不知何去何從……啦啦啦、啦啦啦……酸甘甜的情路,夢圓等何時——」竟然出現最大敗筆,後面一句的音全跑光了,還繼續自編自哼、自得其樂。
「你怎麼還這麼『駭』?晚上會不會睡不著?」他搖了搖頭,有些失笑。
「歐陽德剛……」忽然,她連名帶姓地輕喚,手指爬上車窗,畫著他倒映在玻璃上的側顏。
「嗯?」他等著,以為她接下去會說些什麼,她卻又沉靜下來。「你叫我幹什麼?」他主動問,聲音異常低啞。
隱約間,他也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微繃微緊,微妙得快要超脫控制,彷彿什麼事要改變了。
那張小臉終於轉了過來,望著他,輕輕笑著。
「沒有啊,呵呵……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而已,沒要幹嘛。」
心臟咚地一跳,還好他駕駛技術高超,瞬間穩住方向盤,才沒讓車子在大馬路上蛇行。為了她一句話,他胸口發熱,猜想自己的臉龐八成紅了,實在太不中用。
假咳了咳,他清清喉嚨。「我的名字很特別嗎?」視線仍專注在前方的車況,卻是視而不見,也沒發覺自己越開越慢,左右兩側不斷有車輛超車,還叫囂地衝著他按鳴喇叭。
江心雅思索了三秒,又是笑。「你的名字不特別,可是人很特別,唔……就是很特別、很特別、很特別……你難道不知道嗎?」
特別?這算是稱讚吧。每次讓這女孩真心誠意地讚美,他全身細胞就難以控制的鼓漲、鼓漲、再鼓漲,整個人輕飄飄的,很容易就得意忘形。
唉唉,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瞥向她,話陡地凝結在唇邊。他瞇起眼正視那張臉蛋,發現她頰上泛著不尋常的赭紅,眼睛霧濛濛的,像要睡著了,又像剛剛睡醒。
「你醉了?」難怪剛才瑟西和雷歐娜要下車時,還特別叮嚀他要好好照顧她,送她回家,原來這位小姐酒量如此之差。他記得吃麻辣鍋時,她才喝了小小一杯梅酒而已,而且裡頭還加了不少碎冰塊。
江心雅似乎聽不懂他的話,咧嘴傻傻笑著。「我在唱歌,你聽見了嗎?呵……緣投沒什麼稀奇,有錢的踢一邊,看來看去也是有氣魄的人卡呷意……敢愛敢恨的『非常女』,贊啦!」
「老天……」他歎了一聲,乾脆把車子停進路邊的停車格,啪地打開車內照明燈。
突來的光線讓她不太能適應,瞇著美眸,她嘟著唇抗議——
「唔,太亮了啦,會被看見……」
他伸出大手碰觸她的額頭,感覺她的肌膚散發出一層無形熱氣,烘燙著他的手指,像是整個人都要被席捲進去。
「會不會很不舒服?例如頭暈、心煩氣躁、肚子怪怪的、想吐……」醫生的職業病使然,他忍不住關切地詢問。
江心雅依然憨憨笑著,搖頭晃腦。這酒喝得恰到好處,多一分則太多,少一分則太少,血液循環加快了,讓身體暖烘烘的,最重要的是能壯壯她的膽。
忽然,她一把拉下在額頭上逗留的那隻大手,柔軟掌心包裹住男性略嫌粗糙的五指,他的指甲圓圓大大的,透著健康的粉膚色,好樸拙也好可愛,和她秀氣的十指差好多哩。
「江、江心雅?」歐陽德剛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緊張了,心臟好像快要跳出嘴巴。
她垂著細緻頸項,又弄又扳地玩著他的手指,他則瞬也不瞬地盯著她頭頂上的發旋直瞧。
車外依舊喧囂,車內卻是淡淡的沉默,安詳中隱藏著不可預知的洶湧波濤。
良久、良久,事實上,也不知道到底過去多久,江心雅彷彿玩夠了他的手指,緩緩抬起臉容,酒渦蕩漾,甜甜的對著他眨眨迷濛眼睛。
「歐陽……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他暗暗吞嚥口水。
「你有女朋友嗎?」
他微怔,但很快便寧下心神,五指悄悄翻轉,沒有抽回,卻有意無意地反握住她的柔荑。「念大學時交過一個,後來分開,就沒再交女朋友了。」
「你大學畢業幾年了?」
「唔……應該有七、八年吧。」
「哇,那你已經七、八年沒交女朋友了耶。」小腦袋瓜歪了歪,奇異地打量著他,「唉唉,她是你的初戀吧?初戀總是讓人難以忘懷,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大學時交往的那個女孩,對不對?」她的話不帶任何情緒,只是單純地問,想找一個答案。
歐陽德剛眉心微峻。「初戀之所以難以忘懷,是因為讓人得到真正的成長,懂得自己的心要的最終是精神上的契合,而不是單純肉體的享樂;知道了『愛』這個字,說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知道為一個人心動、心痛,卻又甘之如飴……」
這些話很自然地從他嘴中吐出,或者是因為她醉了,有些神志不清,讓他也跟著迷糊了、毫不設防,反正,他也不明白為什麼要跟她提及這些。
驀然間,江心雅笑著,又輕輕地唱起歌來——
「在年輕的時候如果愛上一個人,請你請你,一定要溫柔地對待她,若是分手,也要輕輕地說再見,並在心中存著感謝……感謝她給了你一份情感,感謝她給了你一份回憶,唯有在驀然回首的一剎那,我們才擁有青春……」
這首歌他曾經聽過,大學時代參加活動,每次玩團康遊戲或圍在營火旁時,很多人都喜歡帶動唱,或自彈自唱這首歌,總能把人的情緒牽引到最柔軟的地方。
胸口被填得滿滿的,他嘗試分析那種感情,卻覺得自己好似也醉了,思緒動得極慢。
「心、心雅……」他低喚著,無形間拉近彼此的距離。「我想說……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就像你唱的歌,對大學時代的女朋友,我、我心裡是感激的,她是我繫上的學妹,漂亮、美麗、熱情、大方,是所有人注目的焦點,我和她分手時很平和,沒有一點火藥味,互相談開了,瞭解對方並不適合自己。」對方要的是驚天動地的熱情,他卻更在意細水長流的經營。
江心雅的笑化作沉靜的表情,暖頰的紅潮不退,她幽幽看著他,幽幽開口——
「我知道的……我知道那種感覺。大學一年級時,我參加了學校的登山社,我那個時候好喜歡、好喜歡我們社長,他是大三的學長,又高又帥又幽默,好多女生喜歡他,可是他、他偏偏對我最好,後來我們在一起了,交往過後,才知道真正的愛情還包含了很多現實面,不能不去顧及,我和他呀,也是不合適。」
胸口不太舒服,歐陽德剛劍眉輕攏,有股衝動想問她,當初為什麼和那位又高又帥又幽默的社長分手?作個深呼吸,他硬是忍了下來。
「歐陽,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她迷濛地眨眼。
「你問。」
紅唇抿了抿,覆上一層柔潤光澤,她聲音極輕:「你心裡……已經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嗎?」
他微怔,目光深黝,凝視她片刻。
不等他答覆,她鼻頭微皺,有些俏皮地說:「呵呵呵,告訴你喔,我已經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男生羅。」
「喔?」他挑眉,一時間竟感到呼吸困難,頭暈暈的,有點耳鳴。
「歐陽……我可不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
他點點頭。「你、你問。」希望他心臟負荷得了。
「如果你還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女孩,那……那我們就先在一起,好不好?」
她睜大眼眸,他也睜大眼眸。
她唇邊敞開笑花,問出口的話像投入他心湖的石頭,而湖面再難平靜,一波接著一波的動盪著,讓他失去既有的平衡。
「我想做你的女朋友呵……」是的,她是很愛哭沒錯,但該勇敢時,也絕不退縮。
忽然,她撲進他懷裡,雙手攬住他的頸項,仗著幾分醉意,仗著他被弄得思緒凌亂、沒辦法冷靜之下,紅艷艷的唇就這麼貼了上去,熱烈地親吻他。
歐陽德剛全身戰慄了。
僅僅愣了一秒,他下意識合上眼睛,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而激起的狂潮漫天襲來,柔軟的紅唇、柔軟的身體、柔軟的感情,他沒剩多少理智可用,雙臂抱住她的腰身,唇舌反守為攻,進一步佔領了她的呼吸。
她想做他的女朋友,他的心,並不排斥,甚至也隱隱渴望著。
那麼,他和她,就嘗試著在一起吧。
騰出一手,他關掉車內的燈。太亮了,會被看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