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哭又笑又愛你 正文 第七章
    一個軟呼呼的東西在江心雅香頰邊胡亂蹭著,見她沒動靜,繼續沉睡,那東西甩著長長絨毛,有一下、沒一下地掃過她的鼻尖,喵喵兩聲,略微粗糙的小舌開始攻擊她的耳垂和臉頰。

    「杏仁……討厭,人家還要睡啦,不要吵……」陽光穿透玻璃窗,輕巧地灑了滿床,那可人兒嘟囔幾聲,抱著被子翻身,根本半點也不想回歸現實面。

    「還睡啊你?!太陽都曬到屁股啦!」

    咦?杏仁怎麼說起人話了?!

    江心雅倏地睜開雙眼,還有些迷迷糊糊。咦?欣欣和雀莉怎麼都在自個兒房間裡?這問題雖然值得深思,可惜她大腦還沒辦法順利運作。

    而胖花貓杏仁見到主人打轉的兩顆黑眼珠,又喵喵兩聲,終於收回那根毛尾巴,慢條斯理地踱開。

    「唔……」擁著被子搖頭晃腦地坐起身,她微駝著背、瞇著眼,幾秒鐘後才沙啞地說:「你們不是要上班?為什麼部跑來我房裡呀?」

    唐欣欣哼了兩聲,笑得有點不懷好意。「今天是星期六,本人沒那麼歹命,不想加班。」

    一等她說完,懷裡抱著貓咪寶寶的雀莉,挺有默契地接下去,同樣哼了兩聲

    「昨天晚上十一點五十五分,本人從機場開車回來,今天開始連續四天的休假。」她昨天從南半球飛回來,在機上待了十幾個小時。早在月初班表出來時,就知道沒辦法參加月底的同期聚會,為了這件事,她心裡不爽很久了。

    江心雅嘟著嘴,如夢初醒地點點頭。「對喔,我差點忘記,唉……不知怎麼回事,覺得頭變得好重……」

    「你昨天醉了。」唐欣欣語氣平靜,雙手抱胸,輕鬆地倚在書桌邊。

    「……唔,感覺真的很奇怪,頭雖然重重的,可是身體又覺得輕飄飄的,其實也不是不舒服啦,就是怪怪的……」

    「親愛的,來,請讀我的唇。你、昨、天——醉莉又炸來一句,抱著她的寶寶一屁股坐在彈簧床上。

    「什麼?!」江心雅怔了怔,眼瞳滴溜溜轉了個圈,這麼一經刺激,腦細胞終於開始活絡起來。「哪有可能?我昨天只喝一點點梅酒,沒有喝很多啊。」食指和拇指還比出一咪咪的手勢。

    唐欣欣翻翻白眼,快要敗給她了。「你這個女人吃姜母鴨和羊肉爐都會醉,還跟人家喝什麼梅酒?」

    「是咩,梅酒甜甜的很好入喉,後勁卻超強,還好你只是被人家背上樓來,沒有吐了人家一身。」雀莉摸著懷裡的寶寶,可它老大挺大牌的,不想接受恩寵,從主人懷裡瞬地溜走,甘願和杏仁擠在窗邊那片陽光底下。

    江心雅無辜地眨眨眼,心裡有些不踏實。

    似乎有一小塊記憶游離了,她咬著唇,試著回溯。唉,這個動不動就「失憶」的毛病,就算吃再多的補腦營養品,跟著阿春阿公或歐陽德剛練再多的氣功,也是沒得救了。

    咦?!歐陽德剛?!

    一道光閃進她腦海裡,進出激烈跳動的火光。

    「是、是他送我回家,還把我背上樓來的?我記得……記得……」嗚,她所有重點都記不得了,只知道自己一直唱歌、一直唱歌,要當「非常女」,不要當「天蠍座裡的敗類」;要敢愛敢恨、勇往直前,不要畏首畏尾、優柔寡斷。然後呢?接下來呢?他們還做了什麼?

    聽她支吾了半天,雀莉實在等下下去,食指相中指比作劍指,戳向她的額頭。

    「我昨天扛著行李回來,在樓下大門口正好遇見這位仁兄,你整個人趴在人家背上,臉貼著人家頸窩,還流出一條長長的口水,把空中小姐該有的矜持和優雅全破壞得一乾二淨了啦。」

    「我醉了嘛,又不是故意的。」她癟著嘴,護住額頭,以防劍指第二波攻擊。

    唐欣欣接棒,繼續荼毒——

    「那個男人來按門鈴,門一開,看見你變成那副德行,還好本人心臟夠強壯,才沒被你嚇暈。只是厚——他把你背進房裡,放在床上後,你幹嘛硬扯著人家的手不放?!說你醉得不省人事,又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我兩隻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你又拉又扯的,拚命吃人家豆腐。」非常有裝瘋賣傻的嫌疑。

    「沒有、沒有!我沒有!」小臉一陣青、一陣白,最後全染成紅色。她、她她怎麼可能做這種事呢?除非喝醉了!

    嗚,她是醉了呀!酒量比螞蟻還小,一小杯梅酒就把她解決了。

    然後,壓抑在靈魂底層的情感毫無預警地冒出來,那是她的本性、她的潛意識,它知道她喜歡那個男人,所以心動不如馬上行動,以主動代替被動……

    唔,她想起來啦,她昨晚好像……好像強吻了他,而且還是以惡虎撲豐的方式!

    大腦持續受到猛烈的刺激,記憶機制慢慢啟動,更多的片段連接起來。

    他的唇瓣十分柔軟、微涼,氣息卻好熱、好熱,貼上了,就想更進一步地探索。

    那天旋地轉的交纏,將整個意識捲進一個飄忽浪漫的境界。她吻了他,不是之前那次印在他臉頰上蜻蜓點水般的親吻,而是結結實實侵犯了他的唇、他的舌,讓他想逃也無處可逃。

    「嗚……不會吧!」她哀號,抱著被子再次跌進床裡。

    沒錯,她是下定決心倒追他,可是總得想個絕佳方法慢慢來,步步為營,而不是這樣嚇他啊。

    沮喪到了最高點,簡直是出師末捷身先死!她乾脆拉起被子把臉蛋整個遮住,叫聲模糊地透出——

    「萬能的天神啊,求求禰,下一道雷把我劈昏吧。」

    不到兩秒,被子被兩股惡勢力扯掉,兩張青春可愛的臉龐一起擠靠過來,笑嘻嘻望著她。

    「沒有萬能的天神,不過有聰明的欣欣和聰明的雀莉,我們早上已經和珍妮妹妹通過電話啦,她說你昨天發下豪語,說那個叫歐陽德剛的男人是你的,誰也不能搶,呵呵呵……別擔心,我們一定挺你到底。」

    「去吧!勇敢去吧!莫等待、莫依賴,勝利絕不會從天上掉下來!」

    「呃?」江心雅掀了掀唇,只能苦笑。「那就……『感溫』喔。」

    說實話,江心雅還沒作好心理準備要再見歐陽德剛,便被唐欣欣和雀莉一人一邊給架到「杏林春」來。原因是,她們決定參加星期六下午在「杏林春」的穴道推拿免費教學,主講老師正是三診的歐陽德剛,也不知道她們從哪裡得到的消息,隱約嗅到一股陰謀的味道。

    穴道推拿教學下午兩點開始,她們三個人出捷運站時,才中午十二點。

    而「杏林春」剛結束早上的門診,午休整整兩個小時,裡頭只剩下兩、三個推拿師還在幫病人作治療,其他人大多已去附近的街上覓食,順便散散步。

    三個人走到門口,江心雅的行動電話在這時叮叮咚哆地唱起歌來,她七手八腳從包包裡翻出手機,貼在耳邊——

    「喂?」

    「喂——你……嗯,我是歐陽。」男人的聲音好低,似乎也有些遲疑。

    拿著行動電話的手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下,她心虛地瞄了瞄唐欣欣和雀莉,見她們兩個正興致勃勃往診所裡張望,沒特意等她,已先行跨進「杏林春」裡,這才緩緩吐出:「我、我是江心雅。」

    歐陽德剛低笑。「我知道。我打電話就是要找你。」

    「喔……」糟糕!有點小尷尬,她腦筋不「輪轉」,真怕連講話也要不「輪轉」了。作著深呼吸,把胸口的躁動努力壓下,她問:「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碼?」

    「這很容易。」他吊她胃口,「只要有心就要得到。」

    她猜,不是喬依絲姊告訴他,就是他昨晚問了欣欣或雀莉。這麼一想,她很難下瞼紅,悶了好幾秒,鼓起勇氣又問——

    「那麼……你找我幹什麼?」

    「約你晚上吃飯。」他乾脆又俐落,直接點明意圖。

    「我、我我……你你、你……就我和你兩個嗎?』

    「難道還需要第三者嗎?」相較於江心雅的結巴,他語氣顯得輕鬆自在,略微沙啞地說:「我們昨天晚上不是決定要交往嗎?交往就必須約會,約會才能瞭解彼此,為了進—步瞭解彼此,所以就我們兩個,怎麼能夠允許任何一顆電燈泡跟來殺風景?」

    江心雅聽得一愣一愣的,唇蠕了蠕,還沒擠出話,一道響亮蒼勁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爆開——

    「阿雅,你來啦!哈哈哈哈——來來來,站在門外幹什麼?快進來!阿這兩個是你朋友喔,你們好,我是『杏林春』的歐陽春,是這家中醫診所的創辦人,相逢自是有緣,『杏林春』以客為尊,來,每個人發一張名片,不要不好意思,有空就多來走踏,練練氣功啦!」

    歐陽春剛從二樓下來,先是見到唐欣欣和雀莉兩張新面孔,以為是專程來問課程的年輕女孩,招呼了幾句,才知道是江心雅的朋友,跟著就看到她一個人拿著手機在外面當門神。

    根本還來不及回神,江心雅的手已被老人的鐵沙掌一把扣住,拖了進去,而現場所發出的聲響,自然是藉著手機傳到另一邊去了。

    下一秒,就見歐陽德剛從裡頭的診療室衝出來,身上天空藍的醫袍都還來不及脫掉。他煞住腳步,定定望著江心雅,一手撥開覆在寬額上的頑皮劉海。

    「原來你在這裡。」愉悅之色顯現,在他眉宇間翻湧。

    江心雅微微一笑,乍見他,昨晚的種種記憶刷上心頭,很甜、很烈,像儲在身體裡發酵的梅酒,那種醉意不招自來、揮之不去。

    「歐陽先生,你昨天晚上不是說「杏林春」今天下午有推拿的教學?呵呵呵,我們專程帶人來捧你的場。」唐欣欣慧黠地眨眨眼,「你歡不歡迎?」

    歐陽德剛爽朗地點頭,朝她們走近。「當然,歡迎之至,歡迎得不得了。」

    就在這時,歐陽春搔搔鬍子,瞇著銳目,瞧瞧孫子,又瞄了瞄江心雅,似乎也嗅出了不太尋常的氣味,指著他們倆古怪地笑——

    「你們是不是……嘿嘿嘿……已經……嘿嘿嘿……那個……嘿嘿嘿……」

    「我們是不是……嘿嘿嘿……已經……嘿嘿嘿……那個……嘿嘿嘿……不告訴你。」歐陽德剛半開玩笑,反正他們歐陽家的阿公不像阿公,孫子不像孫子,常常這麼沒上沒下、沒大沒小的。

    丟下話,他拉著江心雅的手就往外跑,把一干人拋在原地。

    「喂?!這臭小子!」歐陽春擦起腰,嘴裡罵著,一張老臉卻笑得都皺起來了。看來,他們歐陽家的大小子終於開竅了,說不準就要開枝散葉羅!邊呵呵笑,邊搖了搖頭,他收回目光,注意力轉移到旁邊兩名「新人」身上。

    「來來來,阿公幫你們兩個切一下脈、看一下氣色……哎喲!你們兩個是不是很少運動?這樣子不行說,要運動,身體的新陳代謝才會快,這樣皮膚才會水當當咩。」

    「現代人常常忙到沒時間運動,不過沒關係,阿公最近研發出一種新的氣功,一天只要練二十分鐘,體內濁氣下沉,腸胃蠕動加快,包準你們越變越漂亮……什麼?不知道什麼叫作濁氣下沉喔,來來來,阿公練一下給你們看,首先馬步要蹲好,丹田提氣,吸——」

    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噗——

    瞬間,「杏林春」滿堂異香。

    這一天中午,唐欣欣和雀莉什麼東西也不想吃。

    「你、你……我們一直走、一直走,到底要帶我去哪裡啊?」望著男人修長的身影,江心雅吶吶地問。

    歐陽德剛放慢腳步,回頭衝著她笑。「我們在約會,當然要先去吃吃飯,然後再散散步,可以邊聊天,幫助消化。」他瞄了眼手錶,擰著眉,「可惜時間不太夠,我兩點之前必須回去,我們只能在附近的公園走走。」

    約會嗎?

    臉蛋發熱,心口也發熱,對於眼前這一切,江心雅雙腳彷彿踩在雲堆裡,感覺還很虛浮。

    昨晚之前,他們兩個的關係還只是普通朋友,雖然相互之間有一點點的曖昧情愫,兩人卻都選擇站在原地觀望,是她厚著臉皮朝他走去——女追男,隔層紗,就這麼容易,他們真的交往了嗎?

    歐陽德剛沒察覺出她心中的困惑和不安,大手順著往下一滑,極其自然地和她的五根手指交握。「走,我帶你去附近一家有名的北港肉羹,很好吃喔,有面、米粉、冬粉,還有肉羹飯,他們也賣烤香腸、燙魷魚……很多小吃,吃了包準你回味無窮。」

    她無所謂,吃什麼都好,呆呆地跟著他去,有種甜蜜感覺滲上心頭。

    「歐陽,昨天晚上我、我說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話,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我有點神志不清,其實我、我——」

    一聲通知也下給,他突然停頓腳步,害江心雅差些撞上去。握住她小手的力量忽然加大,幾乎要握痛她了。

    他眼底閃爍著奇異幽光,緊聲問:「你不是打算告訴我,你昨晚是純粹的『酒後亂性』,說過的話都不算數,做過的事也不想負責任吧?!」

    「啊?!」她無辜地掀了掀唇,「我、我要負什麼責任?」

    「你在車裡強吻我,被不少路人看見,這就算了,反正也不認識,可是等我載你回家,你住的公寓沒有電梯,我只好認命地背你上樓,當著室友和杏仁的面,你硬是把我扯到床上,抱著我滾來滾去,我已經百口莫辯了。而且是你自己說要當我女朋友,怎麼現在就反悔?」也不管騎樓下人來人往,他乾脆杵在原地,想和她把話說清楚、講明白。

    江心雅首次見識到他近乎孩子氣的行徑,聽到這些話,她紅著臉,一時間不知該作什麼樣的反應,倒是一旁書報攤的老闆看不下去,揮揮手大聲嚷嚷——

    「小姐,做人要講信用,不可以說話不算話,動不動就出爾反爾啦,該負責就要負責,躲是沒有用的。來喔!最新一期的《八週刊》,要香艷有香艷,要內幕有內幕,週年慶每本特價六十九元,快來搶喔。」

    全身血液大逆流,全往腦門直衝,江心雅整個人快要冒出煙來,二話不說,她拖著歐陽德剛見路就沖。實在太丟臉了,她只求能迅速離開現場。

    盲目地走了一小段路後,巷子裡清靜許多,她終於停下腳步,根本不曉得接下來該往哪個方向走。

    忽然間,歐陽德剛將她的身軀扳轉過來,面對著面,他直勾勾望進她眼底深處。

    「感情的事,我不是開玩笑,我很認真,你懂嗎?」

    他語氣低沉而嚴肅,江心雅心中一凜,同樣瞬也不瞬地瞪著那張英俊面容,幽幽地問:「你不是開玩笑,難道我就是嗎?」

    他抿著峻唇,等著她進一步解釋。

    輕輕喘息,她臉容微垂,過了一會兒才再次開口——

    「昨天晚上我的行為可能有些失控,說了一些奇怪的話,但我想告訴你,不管我做了什麼、說了什麼,那些都是出自我內心的意願……我、我很喜歡、很喜歡你,對你有好感……」小臉一抬,迅速又羞澀地瞄了他一眼,聲音輕啞:「我是很認真的。」

    「老天……」他心陡震,因為她的話,也因為她的神情。長指一探,他連忙勾起她的下巴,緊張地說:「你、你你不是要哭了吧?我、我沒有別的意思,也沒有想欺負你,你、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你對我有好感,我對你更有好感,你看,我們互相喜歡過來、喜歡過去,互相愛慕,這已經構成談戀愛的最基本條件了,是不是?我、我我……唉唉,你怎麼真哭了?」

    江心雅本來還能勉強忍住,可是經他這麼一挑明,眼淚就跟著滾出眼眶了,癟癟嘴,有點委屈,有點賭氣,又有點狼狽。

    「就是真哭,難道還有假哭嗎?」掉開酡紅的小臉,看也不看他。

    歐陽德剛手足無措地抓了抓頭髮,服貼斯文的髮型快被他抓成了鳥巢。繞到她面前,他不敢再動手扳起她的臉,只得彎低身軀,把頭探到她臉下,由下而上小心翼翼地觀望著。

    「心雅……」

    「醜死了,不要看啦。」她又撇開臉。

    「好好好,不看。」

    他握住她的手,輕輕搖晃,另一手從口袋裡掏出男用手帕,沒有遞向她,而是直接替她擦著濕潤的臉頰。

    「你還沒看過我哭,我哭起來才叫作丑,丑到最高點,沒人比得上,所有的五宮都揪在一塊兒,分不清眼睛、鼻子、嘴巴哩,而且還會從鼻孔垂出兩條『哥哥』的鼻涕,唔……嘗起來鹹鹹的。」

    江心雅忽然笑了出來,又哭又笑的,連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但對歐陽德剛而言,那短促的笑聲簡直像是天籟。

    他大大地歎了口氣:「唉唉,終於把你逗笑了,你再繼續掉眼淚,我就沒有第二條手帕給你用了。」哈利路亞,感謝上帝。

    吸吸鼻子,她羞澀地抓過他的手帕,聲音略帶著鼻音——

    「……你……你還有一條手帕在我那裡,是深藍色的格子花紋,我已經洗乾淨,還用熨斗燙好了……」

    他挑了挑眉,思緒一動,一下子便記起來,是之前她的胖花貓偷溜出去,害她瘋狂找尋,在他車裡哭得唏哩哇啦的那一次。

    「謝謝你。」溫柔的笑意重新回到他嘴邊,看得江心雅忍不住又臉紅心跳。

    他凝視著她,眉宇間潛藏真意,許久、許久,終於低低吐出話來——

    「你肯定不知道,我們兩個第一次見面,就是別人安排的一次變相相親。」

    他不提,她還真不曉得。小嘴微張,她疑惑地望著他。

    他微微苦笑,接著又說——

    「暖暖對我們的事一開始很積極,她帶你來找我,之後還打電話探我的口風……說實話,我並不喜歡那種感覺,嗯,應該說……我不太喜歡『相親』這件事,像被趕鴨子上架。我很難解釋第一次見到你的那種感覺,或者在潛意識裡已留下好感,只是週遭的一些聲音造成曖昧和尷尬,讓我直覺想去抗拒。」

    兩人沉默了好幾秒,江心雅思索著,輕輕點頭。

    她懂得他的話,知道所謂「週遭的一些聲音」指的是哪些,診所裡那些歐巴桑們的熱情和想像力,她早已領教過了。

    「為什麼突然跟我說這些?」她啞聲問,在他的注視下,雙腿有些發軟。

    他歎息,將她拉近了些。

    「我想告訴你,我雖然一直努力著,不願被旁人擾亂,最後卻被自己迷惑了……我心裡,其實很喜歡你。」微微施力,他忽然抱住她的腰,俊容傾近:「所以,就算你沒打算倒追我,我也要追你。」

    「歐陽?!」江心雅原本還沉浸在他的表白裡,芳心悸動,下一秒卻發出驚呼,因為他竟嘟起嘴,重重吻了一下她的紅唇。

    雖然巷子裡來往的人較少,可畢竟還是公共場合,何況現在還是大白天哩。

    這男人怎麼回事?那個沉穩、莊重、斯文的歐陽德剛跑到哪裡去了?她還不清楚,再怎麼正經的男人,一旦遇上真情,也會引發一連串怪異行徑。

    推著他的胸膛,她臉頰紅得不像話。「你、你你快放開啦,有人在看。」

    「那就讓他們看個夠。」他爽朗笑著,第二次堵住她的小嘴。

    江心雅一陣暈眩,雙手緊抓著他的衣服,輕輕顫抖。

    「……唔……我們不是要去吃飯嗎……」

    「五分鐘後再去吃。」他哄著,進一步追逐著她的香舌。

    在這樣的地方熱吻,有種被偷窺的刺激感,熱力在瞬間提升到最高點,兩人像在火裡燃燒。

    「歐陽……」她十指他發中,半合著眼。

    「嗯?」

    「你、你還穿著制服……會被認出來……」

    歐陽德剛抵著她的唇沙啞地笑,「那就順便幫『杏林春』打廣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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