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地底下湧出,頃刻間將勁敵盡數殲滅的,正是木芫清現出的血婆羅樹真身。自然,還有綠柳白枝黃楊藍籽四翁現出的巨大的柳、槐、楊及葡萄樹。
「你往哪裡逃?」上半身依然化作人形的木芫清手腕一抖,手上長鞭已牢牢縛住箕水脖頸。
然而她雖能使得了鞭,卻使不上勁,搭在箕水脖頸上的鞭子鬆垮垮地絲毫起不了作用。箕水卻也不跑,只是冷笑著看著他們。
南宮御汜接過她手中的長鞭,只輕輕一拉,纏在箕水脖子上的鞭梢緊了一緊,箕水的笑容卻越發的大了,一雙妙眼不住地瞟向楚炎。
楚炎身上的血一直來不及止過,臉色更是蒼白的緊。此時他見局勢有了顛覆性的大逆轉,心中再無所欠掛,胸口強撐的那口硬氣一散,眼前一黑便昏厥了過去。
木芫清冷笑著問道:「說吧,誰是你的幕後主使?岳霖翎麼?還是另有其人?」
箕水她在朱雀宮做井木宿主多年,一向深得岳霖翎的信賴,為何此番出行要對他們不利呢?難保便不是受岳霖翎的指使?
然而細想之下也不對。倘若她領的是岳霖翎的命令,那自會放過寒洛不會叫他有事,怎麼卻連寒洛也一齊算計進去了呢?任誰都知道,岳霖翎一心愛慕寒洛,將他的安危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她好不容易才從木芫清手裡將狐狸的心搶了過去,只有萬分珍惜呵護的,怎麼敢瞞著寒洛在他身上施什麼苦肉計呢?那麼,如果不是岳霖翎,箕水背後的主子又會是誰呢?她又是從哪裡找來的這麼多蒙面殺手呢?這些蒙面殺手,和當年滅掉樹妖族的那夥人,有沒有什麼聯繫呢?
「我沒有想逃……可恨我棋差一著。竟不知你的原形居然是血婆羅樹妖,也不知你已能夠現出真身,終使得功虧一簣。我辦砸了差使,便只有一條路可走。你若想從我嘴裡知道點什麼,卻是癡心妄想了。」箕水沖著木芫清淒然一笑,兀地一咬牙,嘴角間已有黑血流出。她斜眼看了眼不省人事的楚炎。嘴角一彎,言道,「好在黃泉路上還有個人陪我做伴,倒也不是那麼孤單寂寞了。由此看來,你與我之間地較量。倒不一定是你贏我輸,哈哈,哈哈,哈……」話未說完,眼一閉已是死透了。
「這女人。真不是盞省油的燈,臨死還要挑撥離間。」蘿蔔見箕水臨死也不肯說出幕後主使,心中不滿。罵罵咧咧地走上前去,扯開纏在箕水脖間的鞭子,也不顧什麼忌諱,在她屍身上細細翻檢了一番,起身時,手上已經多了幾個瓶瓶罐罐並一把短劍。「芫清,這個是你的吧。你可得看好了,別再叫旁人偷了去。」蘿蔔將赤血劍遞給木芫清。又將那些個瓶瓶罐罐都湊到她眼前,問道,「你給瞅瞅,看哪個是解藥。」
木芫清低頭仔細辨了辨,將漸迷離的解藥挑了出來。蘿蔔待她用過之後。自拿了解藥去幫寒洛阿蘭等人解毒。
解了毒後的木芫清並沒有走動,她望了楚炎一眼。見他臉色慘白,嘴唇上一絲顏色也沒有,浸了血液的黑衣被太陽一曬,血液凝成了血痂,乾巴巴硬梆梆地掛在他消瘦地身軀上。此時寒洛已經將他從地上扶起,正張羅著為他止血敷藥。
寒洛見木芫清看過來,抬起頭對上她的目光,手上動作不停,面色凝重地搖了搖頭,沉重的歎了口氣:「如今能做的,也只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御汜,幫我個忙好麼?」木芫清收回目光,對身邊的南宮御汜說道,「我需要一些時間來叫血婆羅樹地真身枯萎,才能重新化作人形,所以眼下我還不能動作。你是知道的,我們血婆羅樹妖的血有起死回生之效,你替我割些腕血餵給楚炎,看能不能救他?如今我能為他做的,也只有這些了。」說到後來,已是滿嘴苦澀。想了想,又說道:「你和蘿蔔也受了不輕的傷,也需治一治才好。左右我地血還不算少,你便多割一些吧。」
南宮御汜心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嘴唇動了一動,還未來得及答話,那邊蘿蔔就一臉著急地喊道:「南宮南宮,你別動讓旁人來就好。」又衝木芫清陪笑道:「我和南宮傷的不重,不礙的,不礙地,就不用了,呵呵,呵呵,話說你的真身既然這麼厲害,幹嘛不早點現出來,倒叫我們苦撐了這麼許久。」
「呃,因為這真身太醜了,怕嚇到了你們。」木芫清支吾道。這具恰似《倩女幽魂》中樹妖姥姥的真身,確實是有些可怖了。然而她遲遲不願現出真身的真正原因卻是,血婆羅樹妖這一支很是奇特,但凡現了真身,便要耗費一多半的修為,要想恢復了人形,又要花費些妖力叫那些枝枝蔓蔓乾枯掉才行,且百年之內再不得動用真身。因現上一回真身委實太費神了,很多血婆羅樹妖自從修成人形之後,終其一生也再沒有恢復樹形了。況且她大仇未報,前途未卜,本打算留著這最後的秘密到生死決戰的時候用,誰知眼下已是迫在眉睫的情勢,她也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那邊寒洛已經替楚炎餵下了木芫清地腕血,要說這血婆羅樹妖的血倒真是神奇,眼見著楚炎的面色漸漸緩了過來有了血色,呼吸也漸漸地粗重了寒洛放下了心,走過來瞧了瞧依然不能走動的木芫清,湊到她耳邊低聲問道:「芫清,你這真身真是勇猛,甫見時,連我也嚇了一跳。你是什麼時候得知了現身的法門?竟對我也保密。」
「還不是桃兒姨娘告訴我地?」木芫清不自然地笑笑,又一本正經地對寒洛說道,「你說這箕水背後的主子究竟是誰?我瞧著不像是岳霖翎。會是誰呢?說起這個箕水宿主,連著兩個都是他爺……內奸,也真是邪門了,乾脆撤了得了,別再又叫個奸細進來了。」
「你說得不錯,絕不會是霖翎派來地。」寒洛點點頭,順著木芫清的話分析道,「自從青龍宮出了內奸以來,霖翎疑心朱雀宮裡也有,已經不動聲色地暗地排查了一番,本以為已經是萬無一失了,想不到還是沒能將她揪出來。看來,蕭亦軒的本事,已經不是我能應付得了的了。」
「蕭亦軒?」木芫清一愣,旋即明白了,蕭亦軒既然能在青龍宮安插下臥底,又為何不會在朱雀宮中也安排下死士呢?說起來也真是巧了,朱雀宮的這個臥底,怎麼就那麼湊巧地叫陸一翔給點中,又交換到青龍宮裡來了呢?
「你稱她為霖翎?」木芫清本想打趣一番寒洛,卻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卻走了味,「你從前都是叫她岳宮主的。」
「芫清……」寒洛身子一僵,欲言又止。頓了頓,走開了。
木芫清費了好一番功夫才重新化回了人形。這一番變故叫他們損兵折將,不過好在除了箕水死了以外,其他的人都還留的性命在,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險地不可久留,眾人略作了一番休整,便由綠柳翁白枝翁架著楚炎,其他人相互扶持著,向著沙漠邊緣而去。
因為身形化來化去的很費了一番功夫,她的功力又淺,這回算是傷到元氣了,木芫清自化回人形之後便一頭栽到南宮御汜懷裡,嚇得南宮御汜面無人色,待聽到她綿長沉穩的呼吸聲,才知原來她是精力不支睡了過去,不由得搖頭輕笑了笑,將她打橫抱起,隨著眾人而去,雖然辛勞了些,可他的心裡,卻是前所未有的甜蜜。
木芫清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了。這天晚上連著飛了兩天的眾人露宿在大澤淵外圍的野地上。而一直昏睡不醒的木芫清便是被一股難聞的味道驚醒的。
「這是什麼味,這麼刺鼻?」剛剛醒過來的木芫清皺著眉頭一臉不悅地問守候在她身邊的南宮御汜。
「是瘴氣。」南宮御汜指了指前方不遠,一直縈繞在大澤淵入口處濃濃的紫色霧氣,又遞給她一支烤得香甜的野味,含笑說道,「你睡了兩天,現在可能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給你,我烤的。我的手藝不如你,且勉強墊墊饑。」
「瘴氣?」木芫清盯著那團紫色濃霧,哪裡還有什麼心情吃東西,天呀,這瘴氣不就是傳說中的有毒有害氣體麼?是最能污染環境的一大殺手了,虧他們還能穩坐在這裡大啖野味,天知道有沒有被污染啊?
南宮御汜彷彿看出了她的擔心,伸手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安慰道:「放心吧,不礙的。羅斯塔也粗通毒術,他已經配置好了解藥給我們服下了,不然我們怎麼敢靠近這團濃霧呢?再說,你也該信信它,它挺好使的,到目前為止還未出過錯。」南宮御汜說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還沖木芫清眨了眨眼睛,頑皮之像頓現。
「那就好。」木芫清被他說得放了心,再加上肚子確實餓了,捧著手中的美味大嚼大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