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印漸漸變清晰,曹靜文就在前方不遠處。魯克忍不住高聲叫道:“小文,你在哪裡?”聲音在通道裡回蕩,回聲重疊,化作一片沉悶的嗡嗡聲。
“別,別太大聲,會引起塌方的!”塗鳳急忙提醒他。
“放心,這不是雪崩!這些巖石已經支撐了幾十年,不會有事的!”
但最壞的情況卻驟然出現,仿佛為了證明他的錯誤,頭頂的滴水一下子匯集成涓涓細流,泥沙紛紛落下,接著是小塊的碎石,“嘩啦啦”一連串驚心動魄的巨響,幾道手腕粗細的水柱沖在他們身上,迅速擴張成湍急的瀑布。
魯克猝不及防,跌一個踉蹌,嘀咕道:“糟糕,真的被你說中了!”他抱起塗鳳,潑開雙腿向前奔去,才跑出十幾步,通道開始崩塌,洪水像一條吐著死亡之息的巨龍,銜尾疾追而來。
麒麟機夔和雷鳴機夔全部啟動,盤古在他們身後布下重重能量場,試圖擋住洶湧的河水,同時把生物能注入魯克的雙腿,把他的速度提升到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
在自然的力量面前,能量場有如一張薄紙,輕易就被撕得粉碎。死亡的陰影籠罩在魯克和塗鳳的頭頂,只要被水吞沒,那就意味著生命的終點。
魯克從來沒有感覺這麼累,拼命向外呼氣,肺壓縮到極限,眼前的一切變模糊,喉嚨口充滿了血腥味,塗鳳的身體仿佛有千斤重,一點一點往下沉。
洪水緊追不捨。
通道轉過一個S形的彎,前方出現了一扇圓形的鐵門,魯克幾乎要絕望了,他撲到門口,伸出顫抖的手握住把手——門竟是虛掩的!
他奮起最後的力量,抱著塗鳳合身撲了進去,觸手重重一帶,鐵門掩上,一連串絞鏈收緊的聲響過後,洪水被擋在了外面。
趴在地上喘息了片刻,魯克慢慢爬起身。似乎是一間實驗室,到處散落著他不認識的儀器和裝置。他舉起手臂,用能量盾散發出的淡藍色光線照亮四周,塗鳳抬起頭,突然指著他背面尖叫一聲,似乎看到了極為恐怖的一幕。
魯克本能地轉過身,只見一個赤裸裸的女子漂浮在自己面前,四肢張開,目光呆滯,似乎死於已久。他本能地向後跳了半步,從前胸抽出三四根觸手,閃電般搠出,卻被一層堅硬的玻璃擋住,滑到一邊。
定睛一看,一根圓柱形的玻璃柱佇立在眼前,有一人多高,寸許厚,裡面密封著澄清透明的液體,女屍浸泡其中,完好無損,就像昨天才剛剛死去。
“別害怕,那是人體標本,玻璃柱裡裝的大概是防腐液。”魯克慢慢蹲下來,在玻璃柱的底部找到了一個小小的銅標牌,上面刻著“采精者”,底下有個單位β射線暴腹部照射時”一行備注。
“原來她就是述蕩念念不忘的采精者,半妖人的變異品種!”魯克透過玻璃仔細打量著她,外形跟普通人類女子沒什麼區別,算得上是一個出眾的美女,但在這具誘人的皮囊下,長著數目眾多的特殊小囊,用來收集不同種族雄性個體的精液,並長久保持活性。
看來他們誤打誤撞進入了半妖人的生化實驗室。
魯克繼續向前走,在采精者標本的背後,整整齊齊排著十多個相同規格的玻璃柱,按照β射線暴強度增加的順序,浸泡著各種不同類型的變異半妖人,他們全都赤裸著身體,漂浮在防腐液裡,栩栩如生。
在倒數第二個玻璃柱裡,浸泡著一個六手半妖人,牛頭人身,左右胸脯對稱長出六條觸手,軟綿綿地垂下來。銅標牌上刻著“六手莽牛怪”,備注刻的是個單位β射線暴腦部360度照射6秒”。
所謂半妖人的進化就是在這間實驗室裡完成的,改變β射線暴的強度和照射時間,挑選出具有穩定性狀的個體,最終確定了進化到第二階段的適合條件。“主持這樣研究的半妖人究竟是誰呢?”魯克感喟不已,“他是半妖人的襲肜,每個種族都擁有這樣出色的精英……”
他停住腳步,站在最後一個玻璃柱前,出乎意料,裡面並不是變異的半妖人,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男性,頭發花白,臉上布滿了皺紋和老年斑,全身皮膚松軟地耷拉著,雙手抱膝蜷縮在一起,就像母體子宮內的嬰兒。
“嘩啦”一陣突兀的巨響,似乎是玻璃儀器被打破,魯克來不及細看,急忙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窈窕的身影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高高舉起手腕,塞進口中拼命吮吸著。
那是夔化程度達到百分之一百的曹靜文,她在吸自己的血!
魯克心念微動,一條觸手纏住了她的上臂,另一條卷住她的額頭,硬生生把獠牙從手腕裡拔了出來。“小文,你怎麼樣了?”
曹靜文僵硬著脖子轉過頭,蒼白的臉上沾滿了鮮血,喉嚨口發出野獸般的嘶吼,突然掙脫觸手,雙腳一蹬,像蝙蝠一樣貼在天花板上,血紅的眼眸惡狠狠盯住他。
“盤古,關閉嗜血機夔,她能不能恢復正常?”
“理論上應該可行。但強行關閉嗜血機夔的時間過長,可能會對她的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先關掉再說,回辰星莊園慢慢想辦法醫治。”
曹靜文突然四肢發力,當頭撲下來。魯克任由她緊緊抓住自己的肩膀,把白森森的獠牙扎進左頸,趁她拼命吮吸的時候,從後背伸出四條觸手,攔腰纏了上去。
獠牙命名刺進血管,卻仿佛刺進了木頭,吸不到半點甘甜的血液。曹靜文本能地感覺到威脅,雙腳蹬在他小腹上,身形猛地拔高——已經太遲了,更多的觸手纏上來,把她橫七豎八裹成一只大粽子,絲毫動彈不得。
盤古操縱著雷鳴機夔,從魯克的手指裡釋放出銀灰色的絲線,像針灸一樣扎進曹靜文的手臂中,連接上嗜血機夔,把它強行關閉。曹靜文尖叫一聲,仿佛被一下子抽去了骨頭,身體癱軟下來,立刻失去了知覺。
“她……沒事吧?”塗鳳擔心地問。
“不知道,回去再想辦法。”魯克收回觸手,把曹靜文背在背上,踩著碎玻璃四處尋找出口。
不一刻,他就在沾滿灰塵的試劑櫥後找到了一扇虛掩的鐵門,拉開後才發現,門外已經被巨大的石塊堵得密不透風。魯克用力推了幾下,紋絲不動,看來是無數石頭累疊在一起,重逾泰山,沒有十年八年是挖不出去的。
他聳聳肩,繼續尋找第三個出口。
“小盧子,快過來,這裡還有一些玻璃柱!”塗鳳突然驚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