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斜坡漸漸變平緩,他掉進了冰涼的地下河中,載沉載浮,順流而下。河面上下都是堅硬光滑的石頭,沒有半點著力處,魯克盡量舒展開觸手,靠觸覺感知周圍的情況。突然,他在岩石上摸到幾條深深的抓痕,一滑而過,隔了一段距離,又摸到另外幾條,似乎有人竭力想穩住身形,用爪子抓出來的。
「是曹靜文,從抓痕的方向分析,應該是右手。」
魯克略微鬆了口氣,說:「她左手挾帶著塗鳳,騰不出空來。她們都還活著!」
片刻後,抓痕越來越密集,也越來越淺,這表明曹靜文快撐不住了,魯克的心又提了起來。「快,快!」他拚命催促著自己。
轉過一個接近九十度的大彎,河道突然開闊,水流變淺,魯克的雙腳觸到了實地,周圍一片漆黑,只有風聲嗚咽,帶來陣陣涼意。
雷鳴機夔放出一道藍光,照亮了有限的範圍,在稍遠的地方,光線彷彿被黑暗吞噬,影影綽綽,什麼都看不清。
「好像是一個地下溶洞……」魯克用觸手在四下裡摸索著,到處都是冰冷的石壁,曹靜文和塗鳳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她們消失在四通八達的迷宮中。
「糟糕!」魯克嘀咕了一句,以站立點為中心,沿著逆時針方向快步兜了幾圈,發覺自己站在一個籃球場大小的洞穴中,四周佈滿了大小不一的洞口,不知通往何方。
「她們到底朝那個方向走了呢?」魯克閉上眼睛感覺空氣的振動,卻嗅到了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他腦子裡嗡的一響,嗜血的慾望膨脹,無數觸手本能地追隨著血腥味,不斷向前延伸,消失在其中的一個洞穴中。
魯克循著觸手的指引,低下頭在黑暗中穿梭。血腥味越來越濃,觸手末端突然碰到一具柔軟的身體,刷地纏了上去。一個女子的聲音尖叫起來,是塗鳳!
魯克急忙收回觸手,快步走到她身邊,把她顫抖的身體摟進懷中,安慰道:「別害怕,是我,是小盧子!」
「那些觸手……」
魯刻苦澀地說:「是從我身體裡長出來的,靠了它們才找到你。你受傷了嗎?」他的手指劃過塗鳳的脖子,那裡有一個傷口,血已經止住了,依稀是牙齒咬過的痕跡。
塗鳳緊緊抱住他,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是小文咬你的嗎?」魯克小心翼翼地問道。
塗鳳本來還想為她隱瞞,被魯克一語道破,錯愕地說:「你都知道了?你怎麼會知道的?」
「她的手臂裡植入了嗜血機夔,危急的時候能變身為吸血鬼,吸血是她的本能。」
塗鳳鬆了口氣,焦急地說:「你快救救她吧!」
「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在辰星莊園裡等你回來,喝了幾口水,突然頭暈目眩,失去了知覺,醒來是發現自己在一間地下室裡,手腳被鎖住,到處都是刑具。一個自稱叫海東青的半妖人向我們逼問,要知道你的過去,我們都不肯說,他就拿了拶子出來,威脅要夾我們的手指……」
「拶子套到了小文的手指上,她閉上眼睛,還是不說,海東青突然改變了主意,把她推倒在地,拉扯她的衣服,想強暴她。小文突然睜開了眼睛,眼珠是血紅色的,嘴角露出了尖利的獠牙,臉色白得嚇人。她輕輕一掙就把鐵鏈掙斷了,舉起手掌切在海東青的後頸,他像麻袋一樣摔在地上,死了。」
「然後,然後小文失去了控制,開始吸屍體的血,我聽見咽血的聲音,咕咚咕咚,非常響,海東青的屍體慢慢變癟,只剩下一層皮包著骨頭……小文抬頭看我,嘴角邊全是血,她好像清醒過來了,說我們要離開這裡。鐵門很重,怎麼推都不開,她拚命捶打牆壁,力量大得異乎尋常,硬生生砸開一個大洞。」
「我們沿著斜坡滾下去,掉進了激流裡,小文一手抱著我,一手去抓四周的岩石,體力消耗得很快。她說很渴,喝再多的水也不解渴,她想吸血!我們來到這裡,她突然抱住我的肩膀,咬破了我的脖子,全身的血全部湧進她嘴裡,我掙不開她的爪子,像鐵打的,只能等死……後來她突然停止了,把我放在地上,說不想傷害我,然後就走開了。」
塗鳳說得很快,語音含糊不清,魯克聽了個大概,大致弄清了來龍去脈。
「我們快去救她吧,吸不到血,她全身的血液都會沸騰,她會死的!」
「你不恨她嗎?」
塗鳳搖搖頭:「不,這不是她的本性,是機夔強迫她幹的。」
「好,我們追上去,希望她平安無事。」魯克抱起塗鳳,沿著她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觸手追逐著血腥味,他們在溶洞裡穿梭,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前方出現了亮光,一條人工挖掘出的通道展現在眼前,四壁不停滲水,泥地上留下了模糊的腳印,不遠處還丟著一隻破舊的皮鞋。
「那是小文的,不會有錯!」塗鳳叫了起來。
魯克打量著四下裡的地形,生出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好像什麼時候到過這裡。地下巢穴的三維地圖浮現在腦海裡,盤古標出了他們所在的大致位置,低聲說:「見鬼,我們糊里糊塗來到了地下巢穴的最底層!」
他們沿著通道繼續向前走,滲水越來越嚴重,淋濕了他們的衣服和頭髮。塗鳳抱怨說:「濕衣服裹在身上,真難受。地下也會下雨嗎?」
「不是下雨,我們在一條大河的下面,這些水是滲進來的。看來這條通道長年失修,已經被廢棄了……」
塗鳳臉上微微變色,她情不自禁看看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