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狹小、陰暗、潮濕,塗鳳和曹靜文接受嚴刑拷打,寧死不屈,海東青赤裸著上身,手持沾水的皮鞭,一步步逼近,竹籤,烙鐵,老虎凳,辣椒水——無數念頭此起彼伏,魯克加快腳步,向風一樣飛進中六區。
鼌江川所說的地下室位於鴻運大廈,主戰派的秘密集會地,那裡曾經是沼南城最高的建築,頂層有豪華的旋轉西餐廳,透過落地玻璃窗可以仰望皎潔的明月——但戰亂過後,它只剩下殘垣斷壁。
魯克張開三十條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死了七名半妖人後,剩下的全都退出鴻運大廈,目送他消失在樓道口。他帶著死亡的氣息走向地下室,所有人都開始為海東青惋惜。他享用了那兩名美女奴隸,他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一扇厚實的鐵門擋住了去路,正中銘刻著亢明子的族徽,魯克用力推了一下,紋絲不動,屈指敲敲,發出沉悶的聲響,似乎是整體澆鑄而成的,難以破壞。他把手指擠進狹窄的縫隙裡,摸索著同時抬起三道沉重的鐵閂,用肩膀一頂,鐵門嘎嘎向裡打開。
他側身閃了進去。
出乎意料,地下室異常寬敞,腳下鋪著厚實的地毯,髒得分不清花紋,正中是一張長方形的會議桌,周圍整整齊齊擺放著十張椅子,座位前的桌面上刻著圖案各異的族徽,大部分都很簡練,像某種圖騰或徽章。魯克只認識位於主席位子前亢明子的族徽,其餘七個是陳舊的,末尾兩個是新刻上去,露出木材的紋理。
他猜想,亢明子左右手的應該是鼌江川和狴炎,新刻的一個代表螭龍,另一個代表蘇翽。
魯克在地下室裡逡巡,細心地敲擊著牆壁,終於發現了端倪。在西南牆角,地毯鋪得不大平整,邊緣捲了起來,毛毛糙糙,像被什麼動物啃過。他蹲下身,把地毯掀在一邊,露出了木質的地板,用手指敲打幾下,發出空洞的回音。
在地下室的下方,還有一個隱秘的空間!
魯克把手掌按上去,試探著向各個方向移動,果然,地板是活動的,邊緣裝有劃軌,能完全推進牆壁,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入口。石頭台階旋轉著向下延伸,一眼望不到盡頭,通道相當狹窄,只能容許一個人勉強通過。
魯克關上鐵門,架起門閂,毫不猶豫地鑽進了通道。
摸著冰冷潮濕的牆壁,魯克快步向下走去,大約數過一百多級台階,又是一道鐵門攔住去路。這一次,鐵門與石壁吻合得天衣無縫,手指根本不可能鑽進去,而且,在齊肩高的地方,鑲嵌著一隻程控密碼盒,屏幕閃動著藍光,要求輸入一串十位數字。
魯克小心翼翼地卸掉盒蓋,露出集成電路芯片。「盤古,能解開嗎?」
「我試試看!」盤古控制雷鳴機夔,從魯克的食指放射出無數銀灰色的細線,連接上集成電路,屏幕上的數字以極快的速度跳動,最後定格為嗒」一聲響,鐵門向內打開,一間昏暗的密室展現在眼前。
「斐波那契數列!」盤古嘀咕了一句。
魯克走近密室,四周是堅硬的石壁,天花板上吊著幾盞油燈,已經燃燒了很長時間,燈焰暗淡,剩下的油已經不多了。
在沼南城,電是稀少而昂貴的能源,照明多數用蠟燭或油燈,尤其是在陰暗的地下。
魯克伸出觸手,摘下一盞油燈,繞著密室走了一圈。石壁上鑄著鐵環和鐐銬,地上橫七豎八堆放著各種刑具。海東青的屍體直挺挺躺在地上,左頸有一個大口子,血肉猙獰,渾身的血都被吸乾了,只剩下皮包骨頭。
在密室的某個角落裡,石壁被砸開了一個大洞,風陣陣吹來,帶著潮濕的暖意。
「兇手十有八九是曹靜文,嗜血機夔控制了她,她是第二個劉子楓!」
「閉嘴!」魯克暴躁地叫了起來。
盤古固執地繼續說下去:「夔的本意是傳說中的一種怪獸,夔化程度達到百分之一百,曹靜文受到威脅,啟動機夔的時候出了差錯,變身為吸血鬼,她殺死海東青,擄走塗鳳,也許現在她正躲在某個角落吮吸著塗鳳的血……」
「你他媽到底想說什麼!」
「你追上去,如果發現曹靜文已經把塗鳳吸成了人干,並且永遠都不可能恢復正常,你會怎麼辦?」這才是盤古真正想問的話。
魯克怔了一下,漸漸冷靜下來。
「想清楚你會怎麼辦,然後再追上去。魯克,你要想清楚!」
盤古在拷問他,魯克明白他的心意。他毫不猶豫地回答說:「我會繼續愛她,陪在她身邊,哪怕她永遠也不會清醒!」
「那我們就去吧!」盤古感到欣慰,在他的心目中,曹靜文才是最適合魯克的伴侶,塗鳳和劉若馨都無足輕重。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對曹靜文產生了感情。一台有智慧的電腦愛上了一個人類。
魯克從洞口探出頭去,那是一個寬敞的空間,似乎是地下巢穴的一部分,隱約可以看見一道深深的痕跡,從陡峭的斜坡向下延伸。她們是從這裡滾下去的,掉進未知的黑暗裡。他擔心起來,奮不顧身追了上去。
觸手扎進土壤,魯克一點一點往下滑,速度太慢,斜坡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魯克急躁起來,伸出十多條觸手裹住身體,形成一個堅韌的圓球,沿著斜坡連滾帶跳,速度越來越快,連他自己都無法控制。
塗鳳和曹靜文一定承受了相同的折磨,她們是怎樣熬過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