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特被眼前詭異的景象驚呆了,第一個念頭:這個人要是去做賊恐怕多少人都抓不住,他要是盜人頭,恐怕國王也逃不了。
眼前的大流伊走出空間的門就像打開了家裡的門出去買早飯一樣輕鬆寫意,他已經不是扈從打扮了,也不穿教袍,那是一件黑色的大衣,考究的毛料子,就是去參加國王的宴會也決不失禮。
「咳!」大流伊說話了,「你真難纏。」
年特冷冷看著他,其實心理很緊張。其實早該想到的,如果光是遙控就有那麼強的力量,本身的魔法可想而知。就算一開始就找到他,恐怕也無法瞬間拿下。
身後傳來費隆的怒吼聲,狂風席捲大地,隔著很遠的距離仍吹得年特的斗篷一陣亂響,但是年特不敢回頭,大流伊也是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旁邊的掩體裡突然爆出一陣亂箭,隨即一聲慘叫,又安靜下來。年特猜想是羅傑幹掉了一個弓箭手,但是還是不敢扭頭去看。
大流伊卻突然放鬆下來,又恢復了剛出現時的輕鬆寫意。他手搭涼棚望向一側,教會的醫護人員正忙著搶救傷員。
「好慘!一箭正中手筋哪!還有一箭插在心口,要不是在這裡就死定了!」大流伊一副看戲的樣子,聲音顯得有些稚嫩,但是面目表情絲毫不變,讓人越發感到不安,「在這裡,就是致命傷也能立刻把你拉回來呢!」
「嗯……我們不打嗎?」年特對他的友好並不覺得高興,反而越發難過。這個人就像他的名字,「黑暗守衛」,即神秘又傳奇,不知道他出手時會是怎樣的情景。
「你很心急嘛!你是我平生的勁敵,我很慎重的!」大流伊越發慢吞吞,又盯著年特的臉,直盯了好一會兒,突然掏出一塊手帕,「獻上一個節目——」
他的手疊著手帕,突然一抖,飛出一隻黑色的鴿子來。
年特呆住了,純黑色的鴿子固然少見,那紅色的眼睛更是寶石一般耀眼,此刻鴿子咕咕叫著,撲稜稜飛過來了。年特正在發呆,那鴿子突然一張嘴,老大的一個火球「轟」的一聲直奔年特的面門。
「中計!」年特瞬間用盾牌擋住,一瞬間火氣蒸騰,抬起頭,那鴿子竟然站在盾牌邊緣和年特眼對眼,「啊……!」年特直跌落馬下,又一個火球撲面而過,眉毛都有些焦了。撿起長劍,年特倉促地揮舞了兩下保護自己,鎮定下來,鴿子也不逼近,「咕咕」叫著撲魯魯飛了回去。
再看時,大流伊就像是江湖藝人,渾身都站著鴿子,正在叫著賣藝人的吆喝:「各位老少鄉親,好戲在後面!有賞錢請不要吝嗇,或者給些掌聲也行……」
滿場賞錢如雨,典禮官驚喜地站在一邊發呆,默默讚頌騎士的美德,那些錢比他一整年的外快還要多。
年特可沒有觀眾那麼好的心情,因為每一隻鴿子都會很致命。如果用機關瞬間發射上千枚透甲釘,可以瞬間解決問題,但是剛才已經用了不少,年特的自尊心作祟,覺得已經很不像話。他想用自身的力量打倒大流伊,哪怕是失敗也不要緊。米蕾尼婭很可能在看著他,他想讓大家都說他是堂堂正正地取勝。
遠處傳來轟天巨響,土石四下飛濺,年特知道是伍德在用機關轟擊坡頂,想必已經被逼得走投無路。在那機關恐怖的威力下,就是魔法使徒也來不及逃走。
撲簌簌的響聲中,地獄裡飛來的鴿子們寶石般漂亮的紅眼睛已經把目標鎖定。年特將一柄劍耍得密不透風,鴿子卻總能飛進劍幕。年特電閃騰挪,精妙的劍招讓人歎為觀止,鴿子卻在劍風中迅雷一般穿梭,從小小的嘴裡吐出很大的東西攻擊他。
「不可能!」年特已經累得夠嗆,鴿子卻像是戲弄他一般落回了大流伊胳膊上。
當攻擊展開的時候一定避不開的,這種時候應該怎麼辦?那個時候,年特想不起來太深奧的東西,卻想起了學校的狗屎校訓。
騎士的力量就是堅強。有很多可考慮的嗎?
年特輕笑,大流伊也感到了,兩個人在對笑,都很少有地靦腆,但是彼此都在認可對方。
「那麼,就來吧!」
「嗷……!」年特一聲狂叫,開始飛奔,左手盾,右手劍,就能征服一切!一瞬間,大流伊揮動胳膊,幾十隻鴿子一起向年特飛來,從四面八方包圍,襲擊沒頭沒腦地接踵而至。
「什麼都無所謂。」年特不閃避,不遮擋,只是護住面門飛奔。鎧甲上火花飛濺,不知道多少襲擊打在身體的每個地方。
痛——!這個感覺只是一瞬間讓人無法忍耐地大叫,然後就麻痺了。來吧!什麼都無所謂……一個火球讓他向左踉蹌,但是接下來就有力量把他望右推。攻擊是那麼密集,但是異常堅固的鎧甲保護了年特。此刻,年特深深地體會到教練斯塔瑞斯所說的要和鎧甲一起承擔攻擊的感覺。
「我是大地,它是岩石,它在保護我,我在承擔一切!」
年特眼前都是火光,灼熱的風讓眼睛流淚,偶爾雷電在面甲上吱吱作響,卻沒有什麼效果。年特記得課堂上有說過這種現象,全金屬鎧甲內部不受雷電影響,和金屬的傳電性能有關。但是理論對現在而言只是多餘。
「我只知道對手已經越來越近,我要一劍把他砍倒。」年特的身體感覺有些麻痺,但是腳步不停,他的力量已經做好了分配,要全部用在飛奔和致命的一劍上。他知道對手已經越來越近,他從火光中看到了對手的身影。
就是這一劍!年特看到大流伊錯愕的表情,長劍已經揚起,大流伊避無可避,轉身想逃,流星般的一劍已經劈向他的後背。
「嘶……!」的一聲,長長的裂錦聲響起,大流伊的後背分成兩半,確切地說,應該是那件好外套已經分成了兩半,但是大流伊不見了,就好像年特斬了一件掛著的外套而已。
「疼……!」年特聞聲回頭,大流伊似乎已經負傷,沒有完全避開那一擊。他此刻用一種咬著牙的笑容出現在年特身後十米的地方,蹲下來,拉開衣襟,就像一個樹洞,有兔子連續不斷地跳出來,越來越多,年特才沖了幾步,競技場已經變成了養兔場。
鴿子仍然不斷攻擊,但是年特已經找到感覺,背後傳來動靜的時候,突然回身一旋挽起幾個劍花,就有兩隻鴿子落地。年特毫不停留,直奔大流伊。
「我要斬,斬到他倒下為之!」年特眼中只有大流伊,什麼方法才能讓大流伊來不及逃走?兔子們從四面八方蹦來,頭頂是鴿子來回飛旋。突然間,兔子蹦起來,鴿子撲過來,密密麻麻地襲來,眼前的景物都被阻擋,年特不驚反喜,就是現在!
他看不見大流伊,大流伊也看不見他,年特沒有叫喊,只是奮力揮出一劍,劍風穿透層層包圍直劈出去。一瞬間,兔子化為火焰爆開,鴿子直撞進懷裡,年特整個人都向後飛起來,鎧甲燙得渾身的皮膚都生疼,換來了大流伊的一聲慘叫。鴿子不從嘴裡吐出火球或是電球了,兔子也不爆炸了,它們只是無聲地落下來,落在年特身上。
「我還是做到了!」年特想站起來,但是站不起來,一張又一張的網子網在他身上,將他裹得像粽子一樣。年特掙扎著坐起來,所有的鴿子和兔子都已經不見,大概全成了自己身上的網子。
「大流伊也只有這些力量了吧?」年特望過去,大流伊身上長長的一道劍傷,他的臉色白得可怕,用手封住傷口,閃動著銀色的光芒,不讓血流出來。
「可惡!你等著!我這就把網子割斷,過去給你加一下!」年特大喊著,努力用劍切割網子,但是不太容易。
「你能忍,我也一樣。」大流伊依然是咬緊牙根微笑著,雖然很蒼白,但是依然微笑,「看我們誰先把對方幹掉……」突然腦袋一歪昏倒了,頭上起了一個很大的包。
從透明漸漸變得真實,羅傑舉著弓箭出現在那裡,吹著口哨,用繩子把大流伊捆了起來:「這活兒太輕鬆了!衛兵!他算失敗了!把他抬出去!」
觀眾嘩然:「卑鄙……!」
「把我放開!」年特朝著羅傑大喊。
羅傑擺了個姿勢:「對不起!我要去見米蕾妮婭小姐了!」
「叛徒……!」
「對不起,朋友就是用來出賣的。原諒我吧。」羅傑揮淚向年特舉起弓,「是麻醉箭,不會受傷的,再見了。」
突然一支大棒憑空出現在他的頭頂,把他一下打昏。一股紅色的火焰在年特週身冒出,將網子統統熔斷了。
年特從火焰裡面爬了出來:「真是經不起考驗的傢伙!蔻蔻,幹得好!」
「我們這樣合作很有趣耶!」蔻蔻的聲音在腦中響起來,年特心中的感覺大好。
「衛兵!嘿嘿嘿!」年特也邪惡地笑著,「他們昏倒了,很可能都是腦震盪,把他們一起抬走!」
場邊的衛兵和醫務人員一起衝進來,用兩個擔架把大流伊和羅傑一起打包迅速抬走,場中就乾淨了。
年特抬頭望向米蕾妮婭的陣營,發現爭鬥已經結束了,伍德的馬正在自己跑開,費隆無敵的身軀正在沼澤中掙扎,再結實也沒有用。醫務人員抬著什麼人在場內狂奔,掩體幾乎都倒掉,大概剩下的人都被幹掉了。
費隆只是吼叫,人馬一起努力,竟然被他用斧子勾住沼澤外延的堅實土地,眼看可以爬出來。突然沼澤變成了平地,費隆怒吼著和坐騎一起被埋在地裡。一抬頭有什麼東西破空飛來-
「啊……!」伍德在空中高速飛行,背上竟然有翅膀。
「我怎麼不知道他的鎧甲還有翅膀設計?」年特正疑惑著,翅膀消失了,伍德從天而降,大叫著直朝他砸過來。年特本想把他接住,但是黑影越來越大,手舞足蹈讓人害怕。
「砰……!」伍德把地上砸了個坑,暈了過去。
年特揮淚朝敵人迎去:「對不起,老兄。你太沉了,我救不了你。」
「哼!幼獅騎士也不過如此!」茜亞驕傲地說著,「終於都解決了。」
「你剛才不是還很害怕?」
「討厭!只要有小姐在,我們就是天下無敵的!」
「小心!茜亞隊長!還有一個……」
年特隻身持著寶劍,徒步來到跟前。費隆的頭就在旁邊,馬頭也在,泥土翻動,但是想爬出來似乎不太容易。
「別管我!全靠你了!」費隆仍在努力掙扎,眼中猛瞪著茜亞,似乎是被她陷害。當然,他現在被埋住,正是名副其實的「陷害」。
年特直盯著米蕾妮婭,雖然是一對四,但是除了米蕾妮婭,三個女護衛的實力他並不害怕。
米蕾妮婭被他盯得臉紅了,不敢和他的目光接觸,低下了頭。茜亞和兩個女戰士指著他大笑:「看!鼻血!那天早上穿著睡衣在光輝聖堂門口……」
年特想起來自己的鼻血大概又流得很可怕,剛才被大流伊的飛拳砸得滿臉花,這會兒鼻血已經干在臉上了。
「真是……」年特摘下頭盔隨手扔了,用袖子擦了擦,盡量穩定自己的情緒觀察著四周,「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無所謂,印象深刻。」從她們的口氣來看,應該是只剩下他們了,年特心情激動,因為米蕾尼婭就在面對著他,雖然不是很體面,但是也算堂堂正正。
「我來這裡,就是為了這個時刻。」
「要麼讓她被我征服,要麼讓我被她征服。」年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握緊盾牌和長劍往前走。
茜亞大喊一聲:「站住!我勸你還是認輸吧!」
年特根本不理她,深情地直盯著米蕾妮婭,用柔和而且平靜的口氣說話:「還記得我嗎?我追來了。古古也向你問好。」
「啊!是你……你從那麼遠的地方追過來?」米蕾妮婭突然紅著臉這麼說,畢竟狠狠抓過她臀部的人就此一位,擦乾淨鼻血之後就是那張偶爾回想起來讓自己陶醉的臉,不管怎麼說,那個時候,米蕾尼婭得知他瘋狂地追尋著自己,也確實感動並且暗自高興過。
姑娘們竊竊私語,有人說:「哇,還是挺帥的。」茜亞也狠狠看了他兩眼,似乎對肌肉很感興趣。
但是年特的眼裡彷彿只有米蕾尼婭一人,靦腆地一笑,點點頭:「我還是追來了,還沒有機會感謝你治好我的腿。」
「請……請不要再提了!」米蕾妮婭竟然結巴起來。
茜亞大叫起來:「小姐!現在在比賽!」
「啊……對不起,我必須和你……」
「那就比吧。」年特活動了一下脖子,「比賽結束後來找我,我們約個時間……」
「我……我找你不太方便……」
年特用主動攻擊:「那麼我去找你!」
「那……那……」
「做夢!」茜亞覺得兩個人漸漸離譜了,決定在更離譜的事情發生前結束這一切,一槍朝年特刺來,但是年特用盾牌輕輕就擋開了。
「看招!」茜亞一聲嬌喝,駿馬抬起前蹄踏在年特的盾牌上,騎術當真了得,但是年特卻沒有倒下去,那匹馬前蹄架在空中,重心開始不穩。年特一聲怒吼抬起盾牌,就將馬用力掀倒了。
茜亞從沒想過馬會被人掀翻,在瞬間跳離馬背,騰空而起,一腳踢在年特喉部,年特退了好幾步,喘不過氣,連連咳嗽。
「不過如此,只有一些蠻力!」茜亞的槍冒出赤紅的火焰,「以神之名,呼喚紅蓮的火焰!死吧……」
「吵死了……就讓你看看什麼是蠻力!」
年特根本不在乎那點兒火,剛才被大流伊洗禮了一番,這點兒火簡直就是小玩笑。身上的鎧甲又點不著,不明白她費這個力氣幹嘛,大概是教會魔法騎士的通病。
用寶劍挑開槍尖,衝起來用盾牌撞在她身上,將她拍倒在地。身上的火苗輕輕拍了拍就滅了,還未來得及感到燙。這時才更加感到大流伊的可怕,玩笑般的招數讓人無可逃避,越想越是後怕。
「還沒……」茜亞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胸甲突然碎了,露出內衣來。女子的鎧甲本來就薄,根本經不住年特拿手的碎甲撞擊,「呀……米蕾妮婭小姐!快發招!」茜亞捂著胸口一面尖叫一面用碎片向年特丟去,做象徵性的攻擊。
觀眾席沸騰起來,口哨聲響成一片,很多人大叫:「加油!一口氣全撕掉!」
「對、對不起……」米蕾妮婭也不知道在向誰道歉,終於出手了。
一股狂風向年特捲來,刮得他東倒西歪。如果不是鎧甲特別沉重,只怕會飛起來。不斷有東西砸在他的盾牌上,碎片擦過臉龐,像刀子一樣鋒利。年特站穩腳步,拚命不讓風吹倒,後悔剛才把頭盔扔了。
「求求你,認輸吧。我不想傷害你。」
米蕾尼婭也想不到自己會很直接地說出哀求的話語,女孩子怎麼能對拚命愛慕自己的男子下殺手?何況他那裡還有一條腿是自己親手接好的。米蕾尼婭無法否認,這位追求者的存在,曾經給了自己幸運的感覺。就算表面從未承認,有時偷偷想起來,還是會很甜蜜。
「那你還不如叫我去死!過了今天你要瞭解我。」即使是躲在盾牌後面,風沙仍然不停地灌進嘴裡,但是年特最不喜歡的事情之一就是認輸,他想讓心上的姑娘深深地記住他,承認他的存在。
年特突然大喊一聲:「換手!」
誰都不明白他的意思,除了他自己和蔻蔻。風向突然變了,向回倒捲,魔法的氣息從年特的體內強烈地激盪出來,散步在風中。米蕾妮婭驚訝中加強控制,結果變成了旋風,四周的煙塵都向這裡彙集,遮蔽了視線。
混亂中有人在年特腿彎踢了一腳,勒住他的脖子。年特將頭扭向側面,避開喉結吸了口氣,手從下面撈住對方的腳向上一扳,來了個大劈叉,耳中聽到「呀」的一聲,又是茜亞,心裡有氣,狠狠在她小腹來了一拳,茜亞「嚶」的一聲軟掉了。
年特站立不穩,一下按在她的胸部,感覺很好,不禁多按了一會兒。
眼前黑影晃動,似乎是另一個女戰士朝年特撞過來了。年特冷笑,一把捏向對方的脖子,觸手甚為粗壯,一聲馬嘶,一聲慘叫,年特被撞翻在地並被踩得很疼,那匹馬從他的後背上揚長而去。
蔻蔻罵著:「真夠笨的!」突然風沙停了,視線又清楚起來。
米蕾妮婭被兩個女戰士用盾牌護著,還布了魔法防禦,身體周圍兩米沒有任何沙塵,形成了一塊清晰的圓形陣地。
「茜亞!」米蕾妮婭看見茜亞倒在地上,急切地叫了一聲。
「別叫了!她現在正舒服。」年特站起來,用劍敲了一下盾牌,「按騎士對魔法師規則,我的劍架到你頸上就算我贏。還比嗎?」
年特緊走幾步,已經來到兩米的距離,要衝過去用不了一秒,一般來說騎士離魔法師這麼近,勝負就不用考慮了。只要衝過兩個被動的護衛的防禦,魔法師在這麼近的距離做不了什麼。
米蕾妮婭如夢初醒,突然認真起來:「對不起,我必須贏!」她的瞳孔變成銀色,年特沒有看見她有任何動作,突然頭頂有雷劈了下來,威力不大也直讓他晃了兩晃。
米蕾妮婭贏得幾秒鐘,迅速默唸咒語,「聖光彈……」
「啊……」年特被擊中,蔻蔻在瞬間進行防禦,仍然被震出七八米。雖然沒有受傷,但是距離拉開了,正是適合魔法較量的距離。
「可惡!還挺厲害的!」蔻蔻自然不服氣,頓時不顧一切發起威來,「我也用雷!雷擊!雷擊!」
「喔……」人們詫異地看見騎士和魔法師之間的戰鬥更像是兩個魔法師在對決,叫好聲漸漸響了起來。
國王哈馬斯和教皇遙遙相望,都是自信地一笑。教皇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而哈馬斯更加喜歡主動。侍從端上茶水,哈馬斯大馬金刀,大口喝茶。教皇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望著場內愈發升級的魔法大戰。
年特還是第一次醒著看到蔻蔻用自己的身體幹了些什麼,這種感覺很有趣,自己的手揚起,天空的雷就狂暴地劈了下來,比米蕾妮婭的威力要強上許多倍。
米蕾妮婭的反擊自然也跟著升級,用手一引,天空的雷就聚集到她的手上,嬌喝聲中一道烏黑的雷光從她的掌心直擊過來,四周大地抖動,同時一個土巨人從旁邊站了起來,朝年特緩緩撲去。
「知道該幹什麼就跑呀!」蔻蔻和年特配合得親密無間,年特電閃騰挪,閃開雷擊,蔻蔻念了咒語,地面突然噴出泉水,正好噴到土巨人,土巨人就化掉了。
米蕾妮婭的火球飛來,年特用盾牌擋住,傳奇的大棒出現,米蕾妮婭身邊的兩個人連連中招,頭盔凹了大坑掉落,後腦勺起包昏倒在地,米蕾妮婭卻輕輕一跳躲開了。
「了不起!」年特衷心佩服,因為他自己每次都躲不開。蔻蔻乘勝追擊,大棒不斷向米蕾妮婭揮舞。米蕾妮婭用魔法盾護頭,轉用火球攻擊年特。
雙方你來我往,本質上是蔻蔻在和米蕾妮婭較量,都是天才魔法少女,反應都很快,蔻蔻不讓米蕾妮婭有機會發出大型的魔法,米蕾妮婭也沒有受傷,不停反擊,年特只要配合著移動就好。
有時候看著自己的手中飛出點兒什麼是種難得的景象,特別是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次自己的手中會飛出點兒什麼。有時候會突然掉進沼澤或是被腳下長起的植物頂上天,但都沒有機會受傷,還反擊得很漂亮。偶爾配合蔻蔻翻個觔斗什麼的,還很有成就感。
十萬觀眾看得大氣也不敢喘,年特卻輕鬆到有空看看認識的人臉上的表情。
「喔!又掉進沼澤!」年特一伸手,就有籐蔓像梯子一樣從沼澤裡把他送出來。年特如履平地,踏著植物走出沼澤,已經有點兒見怪不怪,體力似乎還很有富裕。直到兩個小時後,雙方都累得喘氣——
蔻蔻:「玩得好痛快!接下來靠你啦!我累了!」
「咦?」年特在腦海中喊著,「喂……喂……!」
一個火球呼地打在身上,爆開來,四周瞬間被火吞沒,年特的鎧甲瞬間就被烤紅髮燙,威力比大流伊明顯要強上多級。
「啊……!」年特才知道米蕾尼婭的魔法威力,燙得渾身冒汗,「不是吧?」
「哎?」米蕾妮婭累得彎著腰喘氣,半天才意識到自己一招奏效。抬頭一看,年特踉踉蹌蹌向自己跑來。
「呀!不要過來!」米蕾妮婭也沒有力氣了,大法術很耗費時間,小火球一個一個打在年特身上,卻不能阻止年特的腳步。
「以神之名降臨聖風!」米蕾妮婭已經不得不將咒文念出聲來積蓄能量,一股彆扭的風直奔年特的面部,從面甲和手掌的縫隙穿進去。年特一聲怪叫,眼睛不停流淚,但仍然向前跑去。
費隆的頭正好在旁邊,大聲給他加油:「騎士的堅強就是現在!意志——!向前衝——!」「呀……束、束縛!」
年特腿一沉,一跤摔倒。費隆大聲喊:「爬起來!意志!意志……!往左一點兒!」
年特發出恐怖的怒吼,顧不得撿起掉落的劍,眼前看不清,變按照費隆的提示一步一步向米蕾妮婭接近。
米蕾妮婭開始害怕,後退。年特也已經筋疲力盡,不停有淚水流出,眼前儘是些模糊的幻影。米蕾妮婭就在眼前,年特伸出大手向她抓去。
十萬觀眾一起喊:「喔……!」
年特覺得有小手在他伸出的手上不住拍打,順勢一抓,十分柔軟,富有彈性。耳中傳來米蕾妮婭歇斯底里的喊叫聲,突然一股巨大的能量爆發在他的肚子上,眼前白光一閃,整個人都被打得飛了起來,渾身的鎧甲像破蛋殼,連盾牌都不知道飛向何方。
侮辱。一瞬間,米蕾尼婭掉入了一個漆黑的深淵。名聲、地位、很多,腦中一片空白,不敢想像今後會怎樣。
「呀……」米蕾妮婭幾乎要瘋掉了,瘋狂地喊叫,渾身顫抖,眼淚橫流,「混蛋!混蛋!我殺了你!我殺了你!天地烽火,紅蓮!日月光華,聖焰!……」
隨著詠念,場中的大地開始顫抖,天空漸漸發紅,競技場劇烈地晃動著,一塊石頭從高出落下來,砸倒了神像。人們驚惶地叫著,四散奔逃,但是沒有出口。
神官摔倒在地上:「教皇大人!快!米蕾妮婭小姐完全氣瘋了!」
「沒關係。」教皇完全不為所動,冷靜地看著場中的一切。
「混蛋!醒過來!」在費隆的吼叫聲中,年特再次站了起來,口鼻中都流出血來,但是身體的異常狀態都恢復了。
「對!對!衝啊!不要讓她念完!男人的氣概——!」費隆只能給他助助威。
年特把嘴裡的血吐了出來,飛速朝米蕾妮婭跑去:「米蕾尼婭,不要小看我!事到如今,事到如今,我只有……」
「啊……」米蕾尼婭一聲嬌呼。
年特一把將米蕾妮婭撲倒在地壓住,一手用力按著她的臀部,另一隻手掏出小麻醉,一針打在米蕾妮婭的屁股上……
※※※
寂靜。
米蕾尼婭還有踢兩下腳,然後不動了。
據學生會的人介紹,這種小麻醉針管的全部劑量是按照大象的體重設計的,專門對付怪獸。
大地平息了,天空漸漸變藍。
「啊!」年特渾身乏力,拔出小針管,又多拍了兩下,米蕾尼婭一動不動,咒語消散了,人群寂靜。年特跌坐在那裡,愛惜地撫摸著米蕾尼婭昏睡的身軀。
「雖然卑鄙,但是這是我對你的愛惟一能夠通過的武器。沒有傷痕,沒有傷害,控制這一切……」
教皇和國王哈馬斯都捂著臉,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們都不會覺得奇怪,他們能做的就是捂著自己的臉。
典禮官從檯子下鑽出來,正好看見年特按著米蕾尼婭的臀部拔出小針管。四周沒有塌倒很好,只是場中的景象更震撼,讓人連驚叫也發不出來。
沉默,不在沉默中爆發,就會在沉默中窒息。漸漸地,場中的氣氛讓人呼吸也困難。年特抬頭仰望著人群,感覺到一絲危險。
突然一個觀眾站起來大喊:「殺了他!」隨即所有的教徒都從座位站了起來,瘋狂的人群翻過圍欄,推開士兵,而士兵根本不打算阻攔。頃刻間,比武大會人人嚮往的冠軍變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對象。
年特錯愕地望向四周,已經是一片拳頭的海洋……
※※※
十月二十七日。
後來成了一個節日,聖女米蕾尼婭受辱紀念日。在那一天當街摸姑娘的臀股不犯法,奇怪的是偏偏有很多姑娘單身上街,而過後就是訂婚熱潮。大陸上最俗的一句婚禮緘言開頭就是:「我們是在十月二十七日認識的……」
不過當時那個有功的男人必須默默地忍耐,拳頭如同雨下。至於怎麼離開的競技場,年特已經不是很清楚了,似乎還是被聖女學院搶救米蕾尼婭的時候一起帶走的。反正醒來的時候已經在自己的小窩裡,漆黑的夜色和燭光照耀下的天花板,動一動就會很疼,沒有力氣坐起來。
「呵……呵……」一隻小手柔軟地摸著他的臉,年特側過頭,覺得十分安慰。
「是利茨嗎?這個時候了……」年特很想照照鏡子,因為整張臉都很疼痛,他輕輕地問利茨:「利茨,我現在看起來像不像豬頭?」
「呵!」利茨的臉上浮現出笑容,眼角依稀有淚珠在燈光映照下閃爍。所以年特想自己大概傷得真的很重,憤怒的教徒沒有把他撕成碎片已經是萬幸。
「哈哈……」年特笑起來,笑得渾身都疼,「早該想到是這種後果!」
利茨擦了一把眼淚,去給他擰毛巾。但是路過牆上的掛像時,突然輕輕地倒下了。
「莉迪亞!是你嗎?」
「嗯……」莉迪亞從畫像裡走出來,抱起利茨,放到年特旁邊,又把年特扶了起來,「她很疲勞了,讓她休息吧。」
「利茨,」年特把利茨放好,拉上被子,「真的謝謝呢!」
「真過分!救了大家卻被打成這樣……」莉迪亞有些抽泣,輕輕地摸著年特的臉。她擁有米蕾尼婭的外貌,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柔媚的氣質,愛憐地望著受傷的男人。
「莉迪亞,我是不是真的傷得很難看?」年特喃喃地說著,十分難過。只有莉迪亞才會給他這種感覺,此時年特真心地想:「莉迪亞就是莉迪亞,這真好。要是米蕾尼婭在這裡,都不一定會這麼溫柔。但是米蕾尼婭……我真是幹了件大蠢事!」
莉迪亞似乎感受到他內心深處的每個角落,即便是最陰暗的地方。那是她和米蕾尼婭的不同,她從黑暗中來,就懂得黑暗的心情,所以才能夠如此嫵媚動人。
她不再歎息,輕輕地捧著年特的臉:「沒什麼的,很有氣魄的面孔,很有氣魄……」說著,卻忍不住掉下淚來。
年特心中震動,那一滴滴淚水如此真摯,便宛如直接掉在他的心頭一般:「扶我起來,莉迪亞,我們出去約會。」
「嗯!」莉迪亞非常高興地說,「只有今晚!」
「只有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