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頭顱傷到一根髮絲,
就蒙上眼搜尋羅網的森林。
所有的遊戲規則都適用的鬥雞,
啄食,奔跑,用錘子擊打,
用血流滿面的方式躲避時光。
※※※
比賽失利這個事實雖然有著倒霉的因素,但是無法迴避地給幼獅相當沉重的打擊。擁有那種威懾力量的幼獅高級騎士們竟然全都輸了,輸在最拿手的騎兵賽,而且個個輸得莫名其妙。
這件事惱人的程度使他們暫時忘記了米蕾妮婭的美貌,校長瑪絲塔沒有出現,學生會卻在傍晚召集起來了。年特等已經出線的四人來到了學生會總部,數千名學生會幹事在這裡忙碌著,眼睛都紅了。
「你們四個人是我們的全部希望!如果不能在綜合賽找回面子,以後我們就會被人恥笑了!」
「通力合作!打到那些混蛋!」
「做得好回來就是英雄,否則就不用回來了!」
「明天晚上來領新鎧甲和裝備!」
整個校區燈火通明,機械和爆破聲不斷傳來,設計師胳膊夾著圖紙奔走如飛,煉金系的同學把整車的礦石往裡搬,女生抱著蘿蔔和青菜準備消夜,學生會幹事敲著會議室的錘子:「午夜之前把方案全部確立出來……」
走出了大廳,羅傑無奈地攤開雙臂:「我可是主席啊!都被這樣——大家完全氣瘋了。」
「接下來我們該做點兒什麼?」
「什麼也不做,好好睡一覺,明天去欣賞魔法比賽,我們沒有任何人參加。米蕾尼婭一定會出場的,本來想用愉快的心情向米蕾妮婭小姐大聲呼喊——現在有一種害怕丟人的感覺。綜合賽的時候,米蕾妮婭小姐一定和那些光輝騎士是一頭的,我們才是公敵,聖女學院和聖堂學院是教會的左膀右臂嘛!」
「對了,羅傑,」伍德突然想起來了,「你父親不就是聖堂學院的校長,你應該知道點兒什麼吧?」
「不知道。我在家裡是背叛者啊!我父親天天吹噓有王牌,估計就是這傢伙,大流伊太神秘了,而且我們還沒見到他的真本領。」
「去打探!」說話的最後一人是個脾氣極壞的傢伙,就是年特見到的第一個高級騎士,那天曾經怒打自己遲到的初級騎士邑從,後來年特從伍德嘴裡知道他叫費隆,是學校最強的人之一。他已經生了半天的氣,快要炸了。
「可以的話一起去把我老爸吊起來打我都沒意見!」羅傑說,「我問不著,他已經躲起來了,每年這個時候他都不回家的。」
「哼!」費隆扭頭往外走去,搞不好是去毆打什麼人出氣。
羅傑問著:「費隆?你去哪裡?」
費隆沒好氣地說:「我去拷問聖堂的學生。」
「別干蠢事!不如去喝一杯……要不我們蹲在牆角黑處,然後……」
這個時候斯芬克迎面氣沖沖地回來了,拖著一個大包袱。羅傑招手:「喲,財務部最有前途的幹事,今天怎麼樣?」
年特差點兒氣歪鼻子,斯芬克不知道什麼時候成了學生會幹事,最可氣的是他們投其所好。斯芬克將包袱呼啦一抖,全都是錢包。斯芬克沮喪地說:「聖堂四天王不是好惹的,我不敢接近。」
「喔,又有額外活動經費。」羅傑朝著費隆和伍德招手,「喂,過來看看啦,這個會讓你們感覺好一點兒。」
他們就蹲著分錢包去了,年特望著那一堆,少說也有兩百個,聖堂學院這下可是損失慘重。搞不好第二天斯芬克就會成為懸賞捉拿的對象,而學生會巴不得趁機找茬打群架。搖搖頭,年特決定離他們遠一點兒。在來到跑馬場附近的時候,卻意外地遠遠看見遠處有燈光,似乎是天字一班的教室裡有人。
「這麼晚了,搞什麼呢?」
年特好奇心起,穿過草坪走了過去。出乎他的意料,並不是有什麼熱鬧的事情。整棟樓只有他們一個班,這時候靜悄悄的,但是確實有燭火的亮光。不經意放輕腳步,蟋蟀的叫聲便又從草叢響起來了。偶爾皮靴發出輕微的腳步聲,在樓道裡都聽得很清楚。
「活過來……活過來……」漸漸地,有聲音逐漸可聞。猛然拉開門的瞬間,年特發現自己已經身在一個女神的世界。
半裸的天使手裡捧著鮮花,美麗的少女探出纖細的足踝,女神手裡拿著權杖。泉水從玉臂環抱的罐子裡潺潺流出,玉體橫陳在課桌上……
「課桌?混蛋——!」年特一拳砸在肇事者的後腦勺上,「查爾德!你想把教室淹了嗎?」
查爾德是個有些自閉的傢伙,終日和泥土為伴,他的家人亦是為了這個把他送到這裡。雖然在瑪絲塔半年的鞭策下有所收斂,但還是相當內向。雖然他在班裡不怎麼出色,但是做泥塑卻是出神入化。
此刻,查爾德正哭著保護他的作品:「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成功!」
「這些都是泥土!」年特急了,「快把她們復原,創造生命的代價就是用生命去交換!你會折壽的!」
「不——」查爾德大叫,「我不像你高大威猛,像我這樣的人,只能和泥土做伴!」
年特一怔,眼見著那些傻女人已經開始移動,紛紛向他們望了過來,年特知道能量的損耗越來越大,這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都活過來,查爾德的壽命只怕就只剩下幾分之一了。
「得罪了!」年特一咬牙,咬破中指,在空中虛點幾下,「天上六乙,下臨九地之位……」
「住手!」查爾德知道年特的鬼遁咒念完,這些泥像就會土崩瓦解,回歸土裡,竟然撲了過來,將年特死死抱住,涕淚橫流,「我死是我的事!不要你管!求求你!放過她們吧……」
「你瘋啦!」
兩人扭成一團,課桌也撞翻了,突然所有的女人都開始融化,因為罐子裡流出來的水把她們淹了。
「不!」查爾德鬆開年特去搶救還剩一半的女神,但是女神無聲無息地摟著他的脖子,微笑著,在他懷裡化作泥土崩潰了。當捧著水罐的曙光女神像也化掉時,水終於停止了,屋裡一片狼藉。
年特若有所思:「唔,查爾德,她們畢竟還是泥土啊!」
「混蛋!」查爾德一拳打在年特臉上,不過年特好像根本不在乎,查爾德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你不明白!你們都不懂!你們也不會在乎!」
「別丟人了!」年特的耐心到頭了,一把將他拎起來,「走!到外面去泡小妹妹,你想和泥到什麼時候!」
查爾德掙扎著把他推開:「你以為說泡就能泡到嗎?我又不像你這麼高大威猛!我小時候試過很多次了!」
「小時候……」年特曾經聽說他有十年以上的和泥經驗,「那麼小時候是?」
查爾德:「八歲!怎麼啦?」
年特狐疑:「那麼拒絕你的小妹妹們也是八歲嗎?」
查爾德:「十八歲!怎麼啦?我看上去像是戀幼狂嗎?」
「相差十歲當然會拒絕你了!」年特快被氣糊塗了,但是查爾德立刻反駁:「我爸五十了,他的每個女人都是二十歲,差三十歲都沒問題!我差十歲怎麼啦?」
年特:「……你爸是誰?」
查爾德:「總理大臣!」
「原來如此。」年特默然:「我明白了。而且你的自閉症好像已經好了!」
「誰告訴你我有自閉症啦!」查爾德怒氣沖沖,「我是在考慮使泥土變活的方法!」
「為什麼非得是泥土呢?」
「你管不著!」
年特猜想大概小時候有什麼人對他說過過分的話,不過既然查爾德不願意他多事,他也樂得清閒。
「好吧,第一、把這裡搞乾淨;第二、花點兒時間去外面找個妹妹聊聊天。不騙你,世界已經變了。記得先告訴人家你爸是總理大臣……」
年特搖著頭走了,剛剛出門心中一動,連忙又跑了回去:「查爾德!你是怎麼使它們變活的?」
「我看了阿滋的筆記。」
「筆記呢?」年特要來一看,阿滋似乎正在研究符咒術,記了很多關於《黃帝》《正字通》和《龍魚圖》的註解和翻譯,其中就有操縱木頭人的符咒記錄。
年特合上筆記:「原來是這樣!那並不是活了,充其量聽你吩咐給你倒倒茶水而已,用它們自慰是會遭報應的……」
「滾……!」
「不要生氣啊……」年特迅速逃出了教室。
意外地撞見查爾德,使年特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既然道家有這種法術,那教會也很可能研究出同樣原理的魔法。那個黑暗守衛,很可能根本就是一個空殼盔甲!那麼控制木偶的人只有……
年特笑了:「那麼對手不是騎士,而是魔法師。」
解開了大流伊的迷是一件開心的事,年特心情大好,轉身回家。這一天夠煩的,年特狠狠吃了一頓,打算好好睡一覺。有畫中美女莉迪亞為他做家務,年特有一種在家裡的舒適感覺。這兩天蔻蔻一直沒有出現,年特樂得睡幾天好覺。
醒來的時候——
※※※
「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年特的眼前是一個門牙脫落的魔法師,渾身冒著青煙,在發出一聲「兔子!等著瞧……」之後就倒下了。
場中無數人在尖叫,幼獅學院的觀眾席兩千多人在向他揮手,旗幟左右揮舞。自己穿著睡衣,不過這件睡衣牽強地說像魔法師的袍子,也不算太丟臉。伸出的手還在空中,但是肯定接下來不會再有什麼精彩的東西飛出去了。
「蔻蔻這個死丫頭!」年特望著歡呼的人群,只有一個念頭,「我——想棄權……」
年特扭頭就走,典禮官大吃一驚:「閣下!不可以出那個圈子!」大概是知道哈馬斯曾經宴請過他,稱呼都變了。
年特搖著頭:「對不起,我累了。我要回家睡覺!」
然而地上畫的白線卻彷彿成了一道牆,年特突然撞上了什麼東西,隨即腳下被絆住,失去平衡,很狼狽地摔了一跤。一個讓人很不舒服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贏了那些弱雞,見到我就嚇得逃走嗎?原來你真的是隻兔子。」
不管是誰,只要是男人聽到這話都會生氣的,但是年特沒有生氣。從地上爬起來,年特撣了撣身上的土,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
身穿紅色的法衣,身體纖長,眼睛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深邃感。手中握著一根短短的魔法棒,不知道是什麼材料,看上去有一點兒像是小孩子吃的棒棒糖,但也顯示出他的水平接近中級法師,在同齡人中應該是非常強了。
年特面色漸漸變得冷漠:「告訴我你的名字。」
對方回答:「哼,你既然打算逃走,也不用問了。趕緊滾吧!」
典禮官抓緊機會插了一句:「閣下!您還沒有出圈子!如果比賽的話還是可以的……」
年特低頭看了一下,自己還有一隻腳在圈內。他並不是不想生氣,問題是蔻蔻離開之後,他並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魔法可以使用。他很想一刀把那個傢伙劈死,但是這裡人太多了,而且只能隔著距離使用魔法棒或是手。不想受傷的話,還是走為上策。
年特輕蔑地一笑,掏出一個金幣,扔在地上:「賞給你的!」然後留下目瞪口呆的對手和不敢相信的典禮官,揚長而去。
※※※
「學長!我很感動!」一群小姑娘眼中閃著光,「真是太酷了!非常成熟的感覺!永遠你!」
「啊……」年特壓根沒想過有這種事,幾個山一樣的高級騎士走過來和他招呼著:「兔子!打得正猛怎麼下來了?你的魔法很不錯,這身袍子……像睡衣,真是氣死法師的傑作啊!」
「(就是睡衣!)哈哈,只是想跟他們搗個亂,反正我出線了,要保存實力。等一下跟我到廁所痛扁那個小子怎麼樣?」
「好啊!」幾個人頓時來了精神,「反正我們都失敗了,你別管了,這口氣我們來出吧!」
「閣下!陛下叫您過去坐!」一個近衛官突然出現。
年特一頭汗:「快把備用的鎧甲借給我!就這麼穿著睡衣過去太失禮了……」
哈馬斯大概是嫌王座太高了,今天穿著便服和炎龍的幾個騎士在一起坐在前排,注意力這時都在賽場中,見到年特就把旁邊的人推開了:「快看那個傢伙!哈哈!還挺得意的!等一下就會知道謙虛了!」
年特不太瞭解,便問道:「為什麼?」
哈馬斯用明亮的眼睛望著他:「按照排名表,米蕾妮婭就要出場了。你很聰明,不值得為了這種小角色顯露全部實力!如果和米蕾妮婭提前撞上就不合算了,不過,我倒不知道你也學過這麼多魔法。」
年特察覺得到哈馬斯似乎不太喜歡魔法,不免更加緊張:「陛下不怪我亂來就好……」
望著下面,戰鬥頗為激烈。那個傢伙很有一手的樣子,已經擊敗了三個對手,火系魔法使用得出神入化,大概是年特曾經用三昧真火燒過他的同學,才招致了怨恨和不服的情緒。這時候擋住了對方的攻擊,一隻手引出小火花成功地影響了對手的視力,另一隻手早已蓄勢待發,致命的攻擊將對手的防禦瓦解,擊倒在圈外。
「喔,一隻手可以脫離法杖發出小型但是很有效的攻擊啊!」旁邊的幾個人對他的評價似乎很不錯。
再次獲勝之後,滿場的觀眾都把目光投向年特,觀察著他的反應,因為那個人正在下面當著十幾萬人的面向年特伸出中指,大概沒看見國王哈馬斯就坐在年特邊上。哈馬斯的便服不是很顯眼,炎龍的席位服色比較混雜。
年特呆住了:「我只是想打你一頓,但是你自己找死我就沒辦法了!」
就算獅子可以默不做聲,王者又怎能失落尊嚴。
年特扭頭徵詢了一下哈馬斯的神色,哈馬斯面色鐵青,拂袖起身離開了。那天宴會借弓箭的著名騎士也在場,從後面把自己的鐵弓遞給了年特。
年特站起來,突然發箭,那可憐的人還不知道自己幹了天大的蠢事,根本來不及念任何咒語,剛剛舉起手掌,那一箭就從他的手掌穿過,直扎進他的嘴裡,帶得身體一起釘在地上。
「嘩……」觀眾席嘩然,有人驚叫,有人站起,有人鼓掌。
「安靜——!」典禮官大聲宣佈,「參賽選手公然對我王陛下無禮!就地處死!以儆傚尤!」有人把屍體拉走了,在地上拖出了長長的一道血痕。不少人皺起眉頭,尤其是將要在那個位置比賽的選手,都有一種很晦氣的感覺。
「射得好!先死在箭下的總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魔法師。」那騎士接過鐵弓,「畢業了來我們炎龍吧?」
年特敷衍了一聲,怒而殺人,心情突然覺得很平常。亞修意外致死給了他不小的震撼,那影響一直到今天都憋在心裡,時刻覺得心裡有一塊石頭壓著,讓他呼吸起來不是那麼舒服。此刻見了血,反而舒暢起來。
「我叫鐵諾!是第一軍團長,今後……」
「嘩……是米蕾妮婭小姐!米蕾妮婭出來了!」
鐵諾的談話被打斷了,起初只是竊竊私語,終於匯成浪濤,隨著聖潔的歌聲響起,白色的衣襟閃動,競技場的旁門大開,傳說中的隊伍出現了。先是兩個婀娜矯健的女戰士手持盾牌傲然向前,神話般的主人公披著斗篷,一雙玉臂交叉在胸前,蓮步輕移,幾十名女官和女戰士眾星捧月一般圍在四周。
隊伍漸漸來到場地中央,護衛向四周散開了。斗篷的帽子被纖纖玉指摘掉的時候,會讓人想起破土而出的春草,米蕾妮婭揚起頭,是嫩葉上的露珠在向藍天微笑,世界便明亮了。
在場的所有信徒紛紛起立,低頭默默行禮。「米蕾妮婭小姐……看看這邊……!」瘋狂的人群嗓子也啞了,非教徒用另一種方式表達著自己的傾慕,不肯拜倒在神腳下的人亦都被她的美麗氣質所征服。
「原來即便是在以諾,不服從教會的人也有這麼多。畢竟有一萬年了啊!聖詩都已經面目全非了!」那聲音就好像是一個統計數字,年特發覺普休斯教會在窮人中的普及程度並不如感覺上那麼高,據自己的感覺,很快恐怕連貴族中的擁護者都要失去了,因為神學已經開始和其它社會學科分開。
也許是這邊的吵嚷者嗓門比較大,米蕾妮婭不經意地看過來,突然紅著臉笑了笑。一瞬間,很多低俗的人中箭倒地,自作多情地在地上呻吟。那不經意地注視之間,有什麼光芒在年特腦中一閃,年特用力抓住看台邊緣,腦中白茫茫一片。
「她還記得我嗎?她知道我是追逐著她而來嗎?」
※※※
「米蕾妮婭小姐,請開始。」
米蕾妮婭脫下外套,就好像是在自己家裡,對十幾萬人的注視毫不在意。有女戰士恭敬地接過她的斗篷,順便用憐憫的目光看了看對面的參賽選手,顯然對方自以為是個幸運的人。
「感謝神!是命運!」對手正在端正辭色,大聲說道,「米蕾妮婭小……」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已經凍成了整支的人肉冰棒,幸福的人肉冰棒。
「啊!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還有話說……」米蕾妮婭彎腰道歉,「對不起啊!」
「再道歉他也聽不見啊!小姐,」茜亞建議說,「還是讓他們一起上吧!可以節省很多時間。而且,會減少糾纏!」
說話的時候,很多工作人員跑進來把人肉冰棒抬走了,拿去解凍。有人說:「和啤酒放在一起好了!」
這景象實在是屢見不鮮,米蕾尼婭看也不看:「茜亞!那樣會有很多人受傷的!不過,我明白你的意思,叫他們知難而退吧!」米蕾妮婭深深地向各個方向施禮,然後舉起皓腕。
人們都在猜想她要做什麼,便漸漸安靜了。突然,天空暗了下來,開始颳風,轉眼間已經是深夜裡,月亮像澡盆一樣掛在天空,輪廓看得清清楚楚,似乎還在逼近。每個人都感覺到一股微微的力量似乎要把人從地面帶到空中,開始坐立不安。
然而,這種恐怖只是持續了短暫的時間,光線漸漸又明亮起來,人們詫異地發現,場中不知何時長出了綠綠的草,還在生長,越來越高,整個競技場都被齊腰的綠色所覆蓋,不管是場內的人還是場外的人,都驚呆了。
米蕾妮婭笑了,伸開雙臂一轉,一股暖風吹來,遍野開出了五顏六色的花,人們恍如在夢中。許多小花的花瓣被風輕輕地捲起來,帶著淡雅的芬芳灑向人群,而米蕾妮婭就在場中歌唱,花瓣捲起她的袍袖,宛如一個花的精靈。
良久,沒有人出聲。
「喂……!醒醒!」護衛隊長茜亞凶巴巴地用長矛敲打禮台,典禮官如夢方醒:「下位參賽者請入場!……沒有?棄權了!再下一位?有沒有誰還想進去和米蕾妮婭小姐一絕勝負?」
「白癡!」茜亞大聲喊著,「不可能有人敢進來了!除了三大主教不可能有人能和小姐相比!直接宣佈小姐獲勝就好!」
「米蕾妮婭小姐獲勝——!」典禮官覺得自己不知所云,「糟糕,那麼只有第一名了,接下來大家進行第二名的角逐吧!沒有人嗎?」
「那是當然的!」茜亞哈哈大笑,「沒用的男人們!理所當然失去信心了!」
年特癡癡地望著場中的米蕾尼婭,不知道有多少人和他一樣凝望著米蕾尼婭如雲的秀髮傾瀉在披風上,有絕望,有自慚形穢,有躍躍欲試。那是一朵高不可攀的傾城玫瑰,生長在峭壁上卻又絕美的芬芳。
「米蕾尼婭,知道我在看著你嗎?看過來,偶然也好……」
「茜亞……」
「對不起!小姐……」
「請問,我可以決定後三名人選和我一起進入綜合賽嗎?」
「啊……啊……」典禮官扭頭尋找國王,但是哈馬斯已經走了,教皇離得太遠,他只好很沒有自信地撓著頭,「這個,應該是可以的……各位——如果有異議的話請現在進場!沒有人嗎?那麼比賽結束,我們要開始除草了……」
※※※
「鎮定一點兒啊!白癡……」
當蔻蔻的聲音從腦海中傳來,年特恢復了心智,站到鏡子前面,蔻蔻就在裡面出現了。
年特有些意外:「你怎麼還在我身上?想害死我為止啊?」
「你長得壯嘛!」蔻蔻理直氣壯,「我從沒見到利茨那麼有活力!」
「是你自己有活力吧?」年特一語中的,「今天放了多少魔法?」
蔻蔻嬌笑著:「對呀!今天也好開心!我放了整整一百個魔法耶!你的魔力好充沛!用也用不完!」
「但是你還是用完了!」年特無可奈何,「如果有剩我早就和那個混蛋拼了,用火球砸他的腳,也犯不著用箭射死他。」
「我有看到!我有看到!」蔻蔻似乎很喜歡看到有人死掉,「不如我們明天一起合作吧?我幫你拿到冠軍!」
年特無奈:「謝謝!我比較喜歡活著回家。」
「你……」蔻蔻頓時大發脾氣,「我好心給你難得的禮物!你卻不領情!今天見到那個漂亮姐姐立刻就暈了頭,算什麼嘛!莉迪亞長得不是一樣?你還是不滿足嗎?我就是看不慣!我就是討厭她!明天我一定要毀了她的臉……!」蔻蔻在鏡子裡伸出爪子,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年特受不了了:「蔻蔻!你討厭孤獨嗎?如果你那樣做,就只會讓人討厭,一輩子都交不到朋友!就連利茨也會討厭你的!」
蔻蔻似乎因為震驚而顫動了一下,她幽幽地說:「連你也討厭我嗎?」
「我喜歡蔻蔻,但是玩笑是有限度的,如果造成了無法挽回的事……」年特想了想,很珍惜這次沒有被打昏的談話機會,「如果那樣的話,就如同是我的過錯一樣,如果我都不能償還,我們就不能在一起分享快樂了。」
蔻蔻咬著嘴唇,露出一顆虎牙,似乎在考慮,半晌,歎了口氣:「你似乎說的是真話……」
年特點頭:「當然。」
蔻蔻的話總是讓人吃驚:「那麼這樣吧!我幫你把米蕾妮婭搞到手,你是不是會很高興?」
「啊?」年特非常懷疑自己聽錯了。
蔻蔻爽快地解釋道:「反正等我長大她就老了,我對自己的美貌可是非常有自信的!」
年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現在的小孩心機真可怕……」
蔻蔻還在說著:「啊,對了,不可以和她生小孩。有本書裡說,後母必須加害不是自己所生的小孩,給她們吃毒蘋果!我其實是很善良的!」
年特暗想:「哪本書?」
蔻蔻已經有些急了:「到底好不好?不干我把你打昏!」
「我有選擇嗎?總比被打昏強!」年特苦笑,還是決定說些什麼。「不過有條件!」
「還有條件?」
年特點頭:「這很重要,動用魔法徵求我的同意啊!我的修行方式是不一樣的!那些是我辛苦積攢的道行,不是從體外胡亂動用的魔法。所謂天地有窮而道無窮……」
「你很囉嗦——!」蔻蔻在鏡子裡伸過自己的臉,「我出魔法,你控制能量!現在親一下……」
年特一怔:「鏡子嗎?」
「當然!你要是反悔,這面鏡子就是證據!」蔻蔻在鏡子裡指著年特的鼻子,「要是你拋棄我,就得在鏡子裡過下半生!」
「如果只親鏡子就能讓她滿足,倒是無所謂……」年特扶住鏡框——
「喂……快一點兒到學校去!」門開了,羅傑突然出現,老闆在後面拿著燈,兩個人正好看見年特的精彩一幕……
「哈哈哈!」羅傑大笑,「我終於抓住你的把柄了!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當然,箭囊!箭囊……!」
「那件事你已經要挾我一次了。」羅傑得意,「而且已經好久了,這可是新出爐啊!自戀傾向現在是熱門話題……」
年特立刻轉移話題:「所以我們今後就是好朋友了。」
「對!好朋友啊……」兩個人互拍肩膀,大笑著各自製定了出賣對方的計劃。
※※※
騎著馬,年特帶著華莎走進學生會主樓通道裡,和羅傑去學生會總部調試新的鎧甲裝備。
「咱們學校最大的特點就是所有的房間都能騎馬!」
「才不是騎馬那麼簡單!」羅傑關於這方面很自豪,「所有的大廳都符合戰爭規則,就拿學生會主樓來說,一樓大廳跑馬,柱子是步兵掩體,二樓射箭,三樓放炮,樓頂有投石機,地下室有逃生隧道和廣闊的實驗室,臨走還能用火藥炸毀一切!」
年特便說:「嗯……學生會是不是很招人恨?」
羅傑回答:「是又愛又恨啊!我的感覺也是一樣,他們的秘密多得數也數不清,我這個主席也不能全部知曉。學生會最重要的融資機構和科研機構都不歸我管轄,他們會做出很多可怕的東西,有些用來賣錢,有些可是直接攻擊給哈馬斯陛下的軍隊。每年煉金系可以得到大筆的王室撥款用於各項研究,從農田技術到終極武器,這裡就是陛下真正的後花園。」
年特吃了一驚:「這麼厲害?那麼最大的發明是什麼?」
羅傑說:「大炮啊,你不會不知道吧?近代投石車也是這裡改進的,射程增加了三倍呢。有了炸藥之後還沒有更好的用途,我也不知道他們在搞什麼東西啊,聽說現在是針對取締魔法的替代兵器進行開發,攻擊距離是我們對比魔法騎士最大的缺陷。他們最近一直有爆炸聲傳來,大概在研究最合理的配方。」
說著,伍德和費隆遠遠地招手:「就等你了!今天你是怎麼了?」
「沒什麼。」年特不想多說,「開始吧。」
幾個人站到一扇車間的大門外,上面有「千錘百煉」的字樣,氣魄雄渾,正是煉金系的總舵口。
羅傑在上面拍了三下,有一扇小窗開了,有人朝外看了一眼,問道:「都齊啦?」
「都齊了。」羅傑回答後,大門就開了,裡面竟然又是一道門,一連進了三道門,才出現熙熙攘攘的人群。幼獅文科的頂尖人才全部都在這裡,阿滋竟然也在。
「我是外形設計師嘛!花紋保你滿意!」寬闊的大廳已經收拾乾淨,中央的檯子上有白色的布蓋著四個白色的巨大物件。
「都來啦!」主持人眼睛通紅,整個學生會不眠不休,每個人看起來又興奮又憔悴。
「揭幕——!看看我們幼獅騎士學院學生會的真正實力!」
「哦……」隨著白色的幕布拉開,鼓點咚咚響了兩聲。一瞬間,似乎有共鳴的嘶叫聲在屋裡迴盪。
「請看——殺神裝備,四聖獸!」
東方聖獸——辟水鐵甲勾陳,為費隆和胯下寶馬奔雷駒設計,防禦力號稱天下第一,整副馬甲外觀好像是一頭怪獸,配著一副豪華的漆黑鎧甲,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特點是鎧甲上所鑲嵌的十二顆寶石,會吸收魔法能量供給自身防禦反彈,材料為錳鋼,整體墨黑色基調,並有減震夾層。
南方聖獸——聖焰三頭黃金龍,為伍德和胯下寶馬烈風獸設計,攻擊力就是設計的一切靈魂,馬甲側面各有突出一米長度的奇怪物體,連同馬頭確實是三頭,鎧甲上都是刺。特點是可以利用衝擊力產生恐怖的破壞力,將殺氣增幅,並能發出火焰和無堅不摧的穿甲彈,專門破解魔法防禦。
西方聖獸——不死光鳥,為年特和母馬華莎量身打造,對華莎進行重點防禦的同時可以瞬間發射一千三百枚透甲鋼釘,可以積蓄陽光凝結成溫度驚人的人造光束,是惟一的人造光學武器。外觀雖然宏偉如同怪獸,材料卻輕得驚人,特別注意貼身,而且武裝到牙齒,防禦到腳面,外層光滑而堅硬,很難受傷,遠程攻擊和移動速度都是極為突出的。最可怕的是,由於華莎的撕咬傾向,馬頸做了強化保護,馬頭面甲鑲了鋒利的水晶角,角下面有一顆紅寶石就是太陽聚能器。
北方聖獸——暗之奪命騰蛇,為羅傑特別設計,輕便鎧甲和斗篷,可以掩蓋一切氣息,可以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達到與魔法完全不同的隱身效果,普通魔法無法探知,無法傷害,簡直是專門為了暗殺魔法師而設計。特點主要在靴子上,輕便無聲的同時可以用彈簧提供高達三丈的跳越力,有了這個,人可以輕輕鬆鬆跑得比馬還快。
神話般的造型配合獨具匠心的花紋,簡直是炫目得睜不開眼!惟一的問題是——
費隆:「我不穿!」
伍德:「是要去拆房嗎?」
年特:「好像穿這個危險性本身就很……」
羅傑:「看上去我更像兔子!」
「穿——!」在場幾百人的怒吼聲幾乎毀滅建築物,「你們有一夜的時間把它用熟,否則輸了就不要回來!」
負責人解釋:「其實四聖獸的設計方案是很多代學生會的心血結晶,材料也是很不容易才找齊,可行性還是很高的。不用擔心……」
「那就是根本沒試過?」四個人很不情願地開始試穿,每個人都有三四十人做最後的調試服務。
年特捂著眼睛,耳中叮叮噹噹一陣亂響,夾帶著華莎撲騰的聲音,睜開眼後,華莎已經成了一隻銀色的怪獸,額頭的巨大紅寶石和水晶角特別顯眼。
有人解釋:「那可是用一千個廉價紅寶石拼起來的!世界上絕對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天然寶石!」
年特欣賞著自己的鎧甲,頭盔上有一個設計很獨特的兔形標誌,倒是非常漂亮。重量很滿意,而且比普通鎧甲還要細小。
「也許你不能相信,但是標誌是美蓮學姐設計的,她說最後給你一點兒損害名譽的補償。」有人給他穿上新鎧甲,「這個非常結識,比普通金屬有彈性,對你很適合。還有這個……」
年特得到了一個盾牌,可以掛在肘部,還有一桿赤紅色的長槍和一張強弓,都是很特別的東西。弓上有一個寶石晶體,可以調整角度當望遠鏡,配合弓的強度可以射到很遠的地方。
「太好了,我一直想要一把好弓!」年特對那把弓愛不釋手,長槍的槍尖部分又細又長,如果槍尖向下鬆開手,就可以紮在地面上不倒,簡直比刀子還銳利。
扭過頭去,費隆在欣賞巨大的鑽頭騎士槍,伍德得到了一把恐怖的冷炎鋸開山斧,號稱鎧甲破壞神,已經把原來的那把扔了。羅傑得到了十幾種特效箭頭,還有嶄新的弓和箭囊。幾個人相視一眼,都覺得可以試試。
「轟」的一聲巨響,牆塌了……
※※※
最後的綜合賽。
說穿了就是混戰。不擇手段,不限方法,不計生死。惟一的目的——擊倒對手。
場地已經被修剪成了奇怪的形狀,設置了壕溝、掩體,所有的人都有自己適合的地形。
而一大票人不辭辛苦老遠跑來在走道上擠得像沙丁魚一樣,就是為了看這場混戰。他們發出各種口音的呼喊聲,沒有座位的騎士和鄉巴佬一樣擠得晃來晃去,有人在賢者雕像的腰部突起處掛了小黑板擺設賭局,維護秩序的衛兵拎著明晃晃的刀劍在場內來回走動。
「聖堂學院和聖女學院的各位!你們表現得太好了!以後要盡量合作。」教皇今天特別高興,「去準備吧,神在注視著你們。」
「那是什麼?」觀眾席爆發出接連不斷的驚訝聲,隨即是驚天動地的助威聲:「必勝——!必勝——!」
「參賽選手請趕快入場——!」
賽場大門打開的瞬間,三匹馬和一個奇特的弓箭手耀武揚威奔進了競技場中央,光輝流轉,吸引了全場所有的人視線,幼獅學院微處劣勢的陣營再次士氣高漲到了極點。
「必勝——!必勝——!」啦啦隊的姑娘也不提那句「敗亦可泣」了,滿場只剩下必勝的呼喊。國王哈馬斯突然從台上站起,高舉手中的寶劍助威,頓時掀起了又一個高潮。
望著眼前的四隻怪獸,教皇也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什麼東西?」
有叛徒向米蕾尼婭通風:「很恐怖!您最好小心……」
「啊?謝謝!」米蕾妮婭把三個女戰士帶入了綜合賽,作為發揮實力的保證。進場的時候呼聲明顯不如四聖獸強烈,茜亞騎馬持槍擋在她的前面,另外外兩個人用盾牌保護她的兩側。
「小姐!那些東西太恐怖了!卑鄙的幼獅學院!竟然用這種裝備!」
「茜亞!那也是人類的智慧呀!」米蕾妮婭倒是不覺得,「裝備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伍德催馬在場中狂奔,突然朝著一堵牆撞去,轟的一聲,掩體像是泥坯子一樣塌倒。伍德穿牆而過,在那裡留了一個大洞,觀眾頓時更加瘋狂地喝彩。
「哎!您沒看見嗎?剛才那堵牆瞬間就被……」
米蕾尼婭:「……他們不會真的用這種東西來打我們這些女孩子吧?」
茜亞白眼:「您剛才還說是智慧什麼的!」
聰明的人都開始尋找適合自己的地形,聖堂四天王迅速佔領到了坡頂,準備往下面的平地衝擊。米蕾尼婭在他們身後守衛高地,施放魔法非常方便。弓箭手散開尋找自己的隱蔽場所,消失在草叢和掩體後面。四聖獸開始往平地四角分散,佔據了高地四周的四個方向。
「我們要包圍他們從四方突擊,不然聚在一起會遭到米蕾尼婭小姐的集中打擊。」
「有意思,四聖獸對四天王,機靈點兒吧。」
年特佔據西方,按照這個佈局,明顯是四對四的開局,只不過自己這邊會受到魔法師地襲擊,有裝備扳回劣勢,應該實力上比較平等。
「各位——!」典禮官開始一一介紹參賽選手,「除了安卓美主身抱小恙不能前來之外,所有的選手都已經挑選了自己的位置。比賽——開始——!」
年特從一開始就沒看見安卓美,這時聽典禮官說她自動退出,倒還鬆了口氣。望向山頂,黑甲的恐怖大流伊就在那裡,不過年特並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那個扈從在哪兒。
「找不到?」年特有些冒汗,他可是誇口說有必勝的把握對付大流伊,大家才把這一邊交給他的,那畢竟只是個猜測,如果猜錯了……
今天的黑暗守衛似乎和那天不同,除了姿勢異常冷酷外,還誇張地拿著一把兩米多長的斬馬刀,頭盔上有古代樣式的斧形頭飾。年特四下張望,沒有見到扈從的身影。
「不,那扈從一定是大流伊的真身!」年特堅定自己的想法,「他一定是在掩體或是什麼地方藏著!等等,等等,參賽手一起進場的,他如果進場,我會看到……」年特扭頭朝觀眾席看去,「他也許可以從更遠的地方遙控,怎樣做的我不知道,但是八成在聖堂的席位裡!」
「去死——!」伍德和費隆的怒吼聲傳來,一道電光沖天而起,已經和各自的對得不可開交。
年特這邊的觀眾都不耐煩起來,很多人站起來大聲喊:「打啊!」
坡頂的黑暗守衛「嗆」的一聲舉起大刀,胯下的馬一躍就是兩丈,從坡上直衝下來,發出類似大風過門洞的低沉腔調,如同死神般攝人心魄。
「什麼東西!」年特發覺那匹馬也是假的,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只是這時候不能再猶豫了,年特一聲怒吼,拔出長劍迎去。既然對方是空心的,用槍衝散了也沒有什麼意義,還是長劍保險。
近身了!斬馬刀迫不及待地一揮,竟然有寒氣傳來。年特用盾牌擋住,劍氣暴漲,一劍反擊,距離上絲毫也不比斬馬刀遜色。一股冰冷透過盾牌傳到小臂上,一陣麻痺,年特咬牙忍住,暗自心驚那力量。一種恐懼襲來,年特很清楚自己的狀況。
「不行,這麼下去打不過他!」馬身交錯,年特拉開彼此的距離,兜轉開來,視線搜尋著附近的掩體,「他一定在看著我啊!如果不在這裡,就一定在場外的觀眾席。根本沒有機會找到他!如果我能破壞人偶,他又無法出現,就能證明他違規,讓他出場!」
年特周旋著,與黑暗守衛保持著距離,看上去像是逃跑,引起了觀眾的噓聲。黑暗守衛緊追不捨,年特漸漸發覺他揮刀的動作開始緩慢,只是一點兒小小的差別,但是那拚搏的瞬間感覺很明顯。
「難道是因為遠離了操縱者的關係?」這時候背後空氣流動,一擊橫砍切向他的脖子,力度很大。
「機會!」年特一咬牙,躍起來在馬背上一踩,一個後空翻頭下腳上向後搶入近身。刀鋒擦著頭髮閃過,年特的長劍也絞入了黑暗守衛持刀的雙臂之間,一個不可思議地旋轉,全場的觀眾都驚叫起來。
「魚躍龍翻!」年特的長劍已經將黑暗守衛的雙臂砍下,應該說好不費力地卸開。那關節鬆開的一瞬間,年特跌入對方懷中,用衝力借助旋轉將黑暗守衛撞落馬下。兩個人一起跌倒,在地上翻滾。
黑暗守衛當然沒有慘叫,也沒有血流出。年特用最快的速度爬起來,那帶著一把大刀的兩個手臂正在飛回。年特撲過去死死拉住,用力將斬馬刀扎進地面固定住,還拉住一隻手。
觀眾驚呆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年特發現自己被黑影所覆蓋,黑暗守衛已經站起來,來到身後,年特一回頭,一隻手已經接了回去,另一隻斷臂卻直對著自己,而且發出光來。
「什麼東西?啊!聖光彈!」年特被巨大的能量所衝擊,整個人飛了起來,手裡扔死死抓著斬馬刀和那隻手。
「這算不了什麼!」年特能夠忍耐,身體迅速調整平衡,落地的時候做了件讓人詫異的事情,用斬馬刀把那隻手釘在了地上,「哈,這樣你就少了只手,好辦多了。」
黑暗守衛也幹了件讓人詫異的事,他的馬跑過來,他爬上馬背扔下一物,竟然是另一隻手。年特還在發呆,聖光彈已經連續不斷地從光禿禿的胳膊裡噴了出來。
「啊……!」年特發足狂奔,黑暗守衛緊緊追趕,好在華莎在緊急關頭追上了他,年特翻身上馬,慢了一慢,黑暗守衛已經追了上來,幸好年特還有盾牌,幾枚聖光彈都沒有打中要害。黑暗守衛越來越近,年特抖著韁繩:「跑……快跑……」
華莎不肯,而且——
「砰!」
後蹄揚起,一蹶子狠狠撩在黑暗守衛的馬身上,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黑暗守衛連人帶馬分了家,在衝力下往前散開——突然又聚攏,年特和華沙便從觀眾的眼前消失了。
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黑暗守衛只不過是一個鎧甲空殼了,激烈的場面讓所有的人喘不過氣來。
「好大的力氣!」年特現在連人帶馬被裹在黑暗守衛內部,就像是鍋裡的食物,不但冷,而且身不由己。
黑暗守衛開始自殘,而且很高興地自殘,年特不得不用自己的自己的耳光,華莎也跑不動了,停留在原地,一人一馬拚命和套住自己的鎧甲較著力。突然一隻手飛了過來,就是黑暗守衛原先扔掉的那一隻,打開了兩層面甲,露出年特的臉來。
「搞什麼?」年特重見光明,首先看見的就是一隻拳頭砸在自己臉上。
「混蛋!」年特鼻血橫流,卻有了轉機。他用力低頭,鼻孔噴氣,努力讓血滴在自己的手上。因為黑暗守衛的鎧甲沒有手,年特的手露在外面,是最自由的部分,「哼,你完了!」
年特又被飛拳狠狠打了幾拳,鼻血長流,鼻樑就要不保。他忍著痛,手指彎向手心,指尖輕輕戳了兩下,劃了一道。血滴在手心是圓,指尖點了兩下在上面擦出了雙魚眼,這便是簡單的太極圖了。
年特大吼一聲:「太極印!」
手掌發出金光,年特手心向內,瞬間纏在身上的鎧甲土崩瓦解,在金光中紛紛落地。年特不敢鬆懈,一拍機關,馬身上激射出上千隻透甲釘,密密麻麻將那些部件釘在地上。年特一拍馬頭,拉動韁繩調整角度,一道紅色的光從地面劃過,將許多部件切為兩半。
「哈,黑暗守衛!」年特朝著觀眾席大喊,「你還不現身嗎?」
觀眾席彩聲如雷,突然又安靜下來,一道門就像是虛無的空間分隔了光和暗,被人從年特背後打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