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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強奪奧地利

 

1938年2月


  「奧托計劃」——希特勒取得最高統率權——奧總理奉召去貝希特斯加登——他面臨嚴峻的考驗——許施尼格的失敗——2月2日希特勒的國會演說——關於艾登先生辭職事件的辯論——希特勒與墨索里尼沆瀣一氣——奧地利公民投票——入侵奧地利——希特勒受恩於墨索里尼——勝利進軍維也納和它的背景——歡送裡賓特洛甫的午宴——3月12日的辯論——維也納陷落的後果——捷克斯洛伐克的危險——張伯倫先生和蘇聯的提議——側面打擊——與德·瓦勒拉先生的談判——放棄愛爾蘭各港——英國的重大損失——愛爾蘭的中立——我的無效抗議。

  在現代,國家戰敗以後,往往仍保持國家的結構、國家的本體,以及他們的檔案機密。在這一次,戰爭一直打到底,我們獲得了許多材料,知道了敵人的內幕。根據這些資料,我們可以相當準確地把我們那時的情報和行動加以核實。我們現在已經知道,希特勒在1936年7月怎樣下令德國參謀部草擬一旦時機成熟佔領奧國的軍事計劃。這個作戰計劃,命名為「奧托計劃」。經過一年之後,到1937年6月24日,他又發出一個特別的指令,把這個計劃具體化。11月5日他向他的軍事將領披露他的未來計劃。德國必須有更多的「生存空間」。最好能在東歐——波蘭、白俄羅斯和烏克蘭方面來取得。
  為了取得這些地方,不免要引起一場大戰,附帶還要消滅現在住在這個區域內的居民。德國勢必對付兩個「可恨的敵人」——英國和法國,這兩個國家是「不會容忍站在歐洲中心的德國巨人」的。為了利用德國在軍火生產方面所佔的優勢,為了利用由納粹黨鼓動起來並以納粹黨為代表的愛國熱情,德國必須一遇可乘之機就發動戰爭,要在這兩個明擺著的敵人還沒有準備好以前就先行下手。
  紐賴特、弗裡奇,甚至布洛姆堡,這些受德國外交部、參謀部和軍官團的觀點影響的人,聽到這個政策就大為震恐。他們認為要冒的風險太大了。他們承認,由於元首的果敢,已使德國在軍備的任何方面都確實走在各協約國的前面。德國的陸軍正在逐月成熟,而法國內部的腐敗和英國的缺乏堅決意志,都是有可能起充分作用的有利因素。一切都在順利地進行著,再過兩年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們必須要有建立完善的作戰機構的時間;元首只須不時作一番和解性的演說,就可以使無用的頹廢墮落的民主國家饒舌一番了,但希特勒並不確信這一點。他的天才告訴他,勝利不是通過絕對有把握的道路來取得的,風險是必須冒的,突然的躍進是必須的。過去的成功,第一次是重整軍備,第二次是恢復徵兵,第三次是重占萊茵蘭,第四次是同墨索里尼意大利的接近,這都使他大獲成功,得意洋洋。如果要等到萬事俱備,也許就會貽誤時機,為時過晚了。歷史學家和別的人,那些不必考慮每天怎樣過和怎樣去行動的人,也許可以很容易地說,如果希特勒繼續擴充實力兩三年之後才動手,他或者早已掌握全世界的整個命運了。不過後來的事實並非如此。在人類生命或國家生活中,並不存在十拿九穩這回事。希特勒決定趕快進行,要在他的全盛時期發動戰爭。
  布洛姆堡因為不相匹配的婚姻事件,使他在軍官團的勢力有所削弱,首先被免職了;然後,在1938年2月4日,希特勒又解除了弗裡奇的職務,親自掌握武裝部隊的最高指揮權。元首不僅對國家的政策,也對軍事機構掌握了直接支配權。因為一個人好歹是有天賦的和權力很大的,對別人又能施加那麼可怕的懲罰,他總要盡可能在極其廣大的領域內來充分發揮他個人的意志。他這時的權力與拿破侖在奧斯特利茨和耶拿戰爭以後的權力頗為相似;當然他沒有拿破侖馳騁戰場親自指揮,獲得重大戰役勝利的光榮。他的光榮是由政治和外交方面的勝利而得來的;他周圍的人和追隨者們都知道,這種勝利完全出於他一人,出於他的判斷能力和敢作敢為。

         ※        ※         ※

  希特勒之渴望吞併奧地利共和國,除了在《我的奮鬥》中明白說過他決心把所有條頓種族納入帝國裡面這個理由之外,他還有兩個理由。如果奧地利歸德國所有,就是既打開了捷克的門戶,也獲得了通往西南歐的更為寬廣的道路。自從1934年7月多爾富斯總理被奧地利納粹黨暗殺以來,用金錢、陰謀、暴力來進行顛覆獨立的奧地利政府的活動,始終沒有停止。奧地利境內的納粹運動,隨著希特勒在別處取得的成功,無論在德國國內或對協約國方面取得的成功而日益壯大起來,但它必須逐步前進。在名義上,巴本奉令同奧地利政府維持最友好的關係,促使奧政府正式承認奧地利納粹黨為合法團體。在那個時候,墨索里尼的態度對於希特勒尚有約束的作用。多爾富斯遇害後,意大利這位獨裁者乘飛機到威尼斯,接見和撫慰在那裡政治避難的奧總理遺孀,那時意大利的大軍在奧地利南部邊界集中。但現在到了1938年初,歐洲各國的分合和價值標準已經有了決定性的變化。如果法國想突破它面前那條用鋼筋水泥築成的、日益堅固的齊格菲防線,恐怕非作大量犧牲不可。德國的西方大門已經緊閉。無效的制裁,對墨索里尼的權力毫無損害,反而激怒了他,把他趕進德國的陣營。他很可能津津有味地想起馬基亞維裡的名言:「人所必報的是小仇,而非大仇。」尤其是西方民主國家似乎一再被人看透了,只要暴力行為沒有直接攻擊到他們本身,他們是會向暴力低頭的。這時巴本正在奧地利的政治結構中進行巧妙的活動。許多奧地利顯要都在他的壓力和陰謀之下屈服了。對維也納非常重要的旅行業,因時局動盪不定而大受妨礙。恐怖分子的幕後活動和扔炸彈的暴行,使奧地利共和國的脆弱生命岌岌可危。
  德國認為現在時機已到,可以促使最近取得合法地位的奧地利納粹黨的領導人參加維也納的內閣,從而取得對奧地利政策的控制權。1938年2月12日,即希特勒取得最高軍事統率權後的第八天,他傳喚奧地利總理許施尼格先生到貝希特斯加登去。奧總理服從命令,同他的外交部長施米特一起去了。現在我們已見到許施尼格的記載,其中有下面一段的對話。1
   
  1許施尼格:《奧地利安魂彌撒》,第37頁以後。
   
  希特勒曾經提到奧地利邊境的防務。所有這些防禦工事只不過是一些也許需要用必要的軍事行動來克服的東西,從而引起戰爭與和平的大問題。
  希特勒:我只要下一道命令,一夜之間你們邊界上所有那些可笑的虛張聲勢的東西都將完蛋。你當真以為你能擋住我半個小時以上嗎?誰知道——也許我將像一場春天的風暴似的一夜之間突然出現在維也納,那時你就會真正體驗到點什麼了。我非常願意使奧地利不要遭到這種命運,因為這樣一來,就會有許多人喪命。軍隊之後,褐衫隊和「奧地利兵團」也要跟著來的!誰也不能阻止他們報仇,甚至連我自己都不能。你要把奧地利變為第二個西班牙嗎?所有這些,如果可能,我是願意避免的。
  許施尼格:我將取得必需的情報和停止在德國邊界建築防禦工事。當然,我知道你是可以長驅直入奧地利的,但是總理先生,不管我們是否願意,如你這樣做就會引起流血。我們在世界上不是單獨存在的。這種行動可能意味著戰爭。
  希特勒:在這個時候,我們坐在安樂椅上自然很容易高談闊論嘍。但在這背後,有許多痛苦和流血的事實存在。許施尼格先生,你願意承擔這個責任嗎?你不要相信世界上有什麼人能阻止我的決定!意大利嗎?我和墨索里尼說得明明白白:我和意大利保持最親密的關係。英國嗎?英國不會為奧地利動一個手指頭。……法國嗎?算了吧,兩年以前,我們以少數部隊開入萊茵蘭——那時我冒了很大的險。如果那時法國軍隊開入萊茵蘭,我們或者早已被迫撤退了。……但到現在,對法國來說,這樣做已經太遲了。
  這頭一次的談話是在上午十一點舉行的。經過一次正式的午餐後,那些奧地利人被叫到一個小房間裡。在那裡,見到裡賓特洛甫和巴本,一個書面的最後通牒提出來了。所有的條件是不容討論的,內容包括任命奧地利納粹黨人賽斯—英誇特為奧地利內閣保安部長,對所有在押的奧地利納粹黨人實行大赦,把奧地利納粹黨正式並入由政府創導的「保衛祖國協會」。
  稍後,希特勒接見奧地利總理。「我再對你說一遍,這是最後的機會了。我希望在三天之內實行這個協定。」在德國約德爾將軍的日記中,有下面的記載:「許施尼格和施米特再一次受到了最嚴重的政治的和軍事的壓力。到晚上十一點,許施尼格簽訂了這個「協定草案」。1於是巴本陪同許施尼格一起坐著雪橇經過白雪皚皚的公路回到薩爾茨堡。在路上,巴本向他解釋說:「是的,元首會是什麼樣子,現在你已經親自體驗過了。但你在下次來的時候就會舒服得多。元首可以說是真正的惹人喜歡的。」2
   
  1《紐倫堡文件》(英國陛下政府出版局),第一編,第249頁。
  2見前引許施尼格書,第51—52頁。

   
  2月20日希特勒在國會演說:
  我很高興告訴諸位先生,在過去幾天以內,我們和一個因為許多理由和我們特別密切的國家獲得了進一步的諒解,德國和日耳曼的奧地利連結在一起了,這不僅因為兩國都是同一民族,也因為兩國共享一種悠久的歷史和共同的文化。鑒於執行1936年7月11日協定所遇到的困難,形勢迫使我們設法肅清在實現最後和解的路途上的種種誤解和障礙。假使沒有做到這一層,那麼很明顯,不論有意或無意,總有一天會造成一種不能忍受的局面,可能從而導致極為嚴重的災難。
  我很高興能夠向你們保證,我們這些想法同應我之邀請來訪問我的那位奧地利總理的看法完全一致。我們的想法和意圖就是兩國彼此設法使我們之間的緊張關係得以緩和;其辦法是,在現有的立法下,使抱有國家社會主義信仰的公民能夠享有在日耳曼的奧地利中別的公民所享有的同樣法律權利。
  與此有關的是,應該對和平作出切實的貢獻,要頒布大赦,要通過在盡可能多的各個方面——政治的、個人的、經濟的等各個方面——進行友好合作,使兩國之間取得更深的瞭解,所有這些都是7月11日協定範圍內的事及其補充。在這一方面,我願在德國人民之前,向奧地利總理表示我衷心的感謝;
  他基於偉大的諒解和熱情的誠意接受了我的邀請,和我一起工作,使我們可以發現一條能滿足兩國最大利益的途徑;因為,歸根結底,這是為了整個日耳曼民族的利益,無論我們生在什麼地方,我們都是日耳曼的子孫。1
   
  1《希特勒演講集》(貝恩斯編),第二卷,第1407—8頁。
   
  很難找得到比這個更地道的欺詐和偽善的樣板了,英國人和美國人看了一定得益不少。我之所以在這裡加以引述,是因為它在這些方面確有其獨特之處。奇怪的是在任何自由國家裡的有知識的男女,對希特勒這些話本來早就該嗤之以鼻了。

         ※        ※         ※

  我們暫時又得回到在前一章裡講過的在英國的嚴重局勢。在第二天,2月21日,英國下院就外交大臣艾登先生和他的次官克蘭伯恩勳爵的辭職,進行一場大辯論。克蘭伯恩是一個「動於衷而不形於外」的人,他對艾登很忠誠和信任,願意同進退。艾登自然不能公開提到羅斯福總統的建議和這個建議所受到的挫折。在意大利問題上的分歧,只是次要的。
  艾登說:
  我已經說到使我和我的同僚之間出現裂痕的直接分歧,但是,如果我說這是一個孤立的問題,那我就是不坦白了。它不是一件孤立的事。·在·最·近·幾·個·星·期·之·內,·一·件·與·意·大·利·完·全·無·關·的、·在·外·交·政·策·方·面·十·分·重·要·的·決·定·才·是·根·本·的·分·歧。
  他在結論中說:
  我不相信,如果讓外國有一個印象,相信我們屈服於不斷的壓力之下,就能夠對歐洲的局勢緩和有所推動。……在我自己的思想上,我確信進步首先有賴於民族的氣質,而民族的氣質又必須以堅決的精神表現出來。我深信我們並不缺乏這種精神。如果不讓這種精神表現出來,我認為對我國和對世界來說都是不公平的。
  艾德禮先生提出了一個尖銳的論點。艾登先生的辭職,在意大利正被宣佈為「墨索里尼的又一次大勝利」。「我們在全世界都聽到了這件事,『你看我們領袖的威力多麼大,英國的外交大臣已經下台了。』」我到第二天才發言,在發言中我對辭職的兩位大臣作了一番讚揚。我也支持艾德禮先生的指責,我說:
  上周是獨裁者們的一個美滿的一周——是他們所未曾有過的最美滿的一周。德國獨裁者已經把他的鐵掌伸到一個歷史悠久的小國身上,而意大利獨裁者對艾登先生的仇恨也終於得到了勝利的終局。他們之間的衝突已為時甚久。墨索里尼已取得勝利,現在對此不能有所懷疑了。不列顛帝國所有的尊嚴、力量和主權都不能使前外交大臣所肩負的任務獲得成功,這些任務是由全國人民和議會的公意委託給他的。……
  這就結束了這件事情的一部分,這就是說,受英國人民和議會的委託,擔任某種職務的那個英國人終於去職了,而意大利的獨裁者則在為了國內的理由正迫切需要有所成就的時刻獲得了完全的勝利。在全世界每一塊地方,不管在那裡,不管是實行什麼制度的政府,凡是英國的朋友,都感到沮喪,而英國的敵人則興高采烈。……
  前外交大臣的辭職,也許很可能成為歷史上的一個里程碑。俗話說得好,大衝突通常由小事引起,但不會因為小的理由而發生。前外交大臣恪守我們久已置之腦後的傳統的舊政策。首相和他的同僚卻採取另一種新政策。舊政策的內容就是極力在歐洲建立法律秩序,通過國際聯盟建立有效的防止侵略者的力量。新政策是否以為不只是在感情上和自尊心上,而且也在物質上作出重大而影響深遠的屈服來和極權國家妥協,就可以保持和平呢?
  有一天,哈利法克斯勳爵說,歐洲是混亂的。歐洲發生混亂的部分,是受議會政府統治的那一個部分。我不知道在大獨裁者方面有什麼紛亂。他們知道需要什麼,而且誰也不能否認,直到現在為止,他們每一步都取得了他們所需要的東西。對世界安全最嚴重的、並且大部分是無可挽回的損害,都是在1932到1935年間造成的。……對我們來說第二個採取行動的好機會是在1936年初德國重占萊茵蘭的時候。現在我們得知,當時英法兩國如果在國際聯盟領導下採取堅決的立場,就會立刻迫使他們從萊茵蘭撤退,而無須流一滴血;影響所及,·可·能·使·德·國·軍·隊·中·較·為·慎·重·的·人·恢·復·他·們·應·有·的·地·位。而德國那位政治領袖也不會取得這麼巨大的威望,使他得寸進尺了。現在我們處於他的第三次行動的時候,但是這次機會,並不像以前那麼有利了。奧地利現在已受奴役,·我·們·也·不·知·道·捷·克·斯·洛·伐·克·是·否·會·遭·到·同·樣·的·攻·擊。
  歐洲大陸的形勢繼續演變著。墨索里尼派人傳了一個口訊給許施尼格,說他認為奧地利在貝希特斯加登的態度是正確而又巧妙的。他保證意大利對奧地利問題的態度絕不會改變,明確表示他個人的友誼。2月24日,奧地利總理自己向議會致詞,歡迎同德國解決糾紛,但又相當尖銳地強調,如果有越出協定具體規定的情形,奧地利決不接受。3月3日,他經奧地利駐羅馬的武官交給墨索里尼一封密函,通知意大利領袖,說他打算舉行公民投票,以加強奧政府在國內的政治地位。二十四小時後,他接到駐羅馬的奧地利武官敘述他與墨索里尼會面情形的回電。在談話中,領袖談得很樂觀,他說局勢將會改善。羅馬和倫敦間的緊張關係很快就可以緩和,這肯定會減輕當前的壓力。……至於公民投票問題,墨索里尼提出警告說,「這是一個錯誤,如果投票有滿意的結果,人們會說是偽造的。如果結果不好,政府的地位即將受不了;如果結果是沒有決定性的,則投票毫無用處。」但許施尼格已決定進行。3月9日他正式宣佈:在3月13日星期日,奧地利全國各地將舉行公民投票。
  最初風平浪靜,賽斯—英誇特似乎沒有說什麼話就接受了這個主張。但到11日晨五點半,許施尼格被電話鈴鬧醒了。
  維也納警察局在電話裡告訴他:「一小時前,德國薩爾茨堡邊界實行封鎖,德國稅務人員已經撤退。鐵道交通已經切斷。」
  奧地利收到的第二個報告,就是他派駐慕尼黑的總領事發出的電報,告訴他該地德軍已經動員;假定目的地——奧地利!
  上午晚些時候,賽斯—英誇特跑來,說他剛接到戈林的電話,通知說公民投票必須在一小時內宣佈取消。如果在限定時間內沒有答覆,戈林將認為賽斯—英誇特已不能自由通電話,因而他就會採取適當的行動。許施尼格獲得了負責官吏的報告,知道軍警不盡可靠,於是就通知賽斯—英誇特說,公民投票將予以延期。一刻鐘後,賽斯—英誇特回來見許施尼格,手裡拿著戈林的答覆,這是在一張電文紙上記下來的:
  只有奧總理立即辭職,兩小時內任命賽斯—英誇特為總理,這才能挽救局勢。如果在這個時間內沒有實行,德軍即將開進奧地利。1
   
  1見前引許施尼格書,第66、72頁。
   
  許施尼格當即進謁米克拉斯總統,提出辭職。他在總統室時,收到了意大利政府打來的密碼電,電文說他們提不出什麼意見。高年的總統態度很堅決,他說:「這樣到了最後決定的關頭,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他堅決拒絕任命一個納粹黨人為總理。他決定迫使德國人做出可恥的暴力行動,這正是德國人早已準備好的。
  關於德國的反應,在約德爾將軍3月10日的日記中有生動的記載:
  許施尼格沒有同他的閣員商量就突然命令在3月13日星期日舉行公民投票。這是·在·沒·有·計·劃·和·沒·有·准·備·的·情·況·下使執政黨取得巨大多數的辦法。元首決定不能容忍他這樣做。
  當晚,3月9日到10日的夜間,他召見戈林,又把賴歇瑙將軍從開羅奧林匹克委員會中召回來。舒伯特將軍和格萊斯—霍斯頓諾部長也奉命前來,後者本來和區領導人(伯克爾)同在萊茵蘭選帝候領地。凱特爾將軍在一點十五分把情況通報有關方面。十點鐘,他乘車到總理府。十點十五分,我跟著去總理府把原有的「奧托計劃」草案交給他。十三時凱特爾將軍通知作戰參謀總長和卡納裡斯海軍上將。裡賓特洛甫因事留在倫敦。紐賴特暫管外交部事務。元首要把最後通牒送交奧地利內閣。他給墨索里尼發出一封私函,說明迫使元首採取行動的理由。1
   
  1《紐倫堡文件》,第一編,第251頁。
   
  第二天,即3月11日,希特勒下令德國武裝部隊對奧地利進行軍事佔領,經過長期研究和周密準備的「奧托計劃」開始實行了。在緊張的整個一天內,米克拉斯總統始終以堅決的態度拒絕賽斯—英誇特和奧地利納粹黨領導人的要求。在戰後紐倫堡戰犯審判中,希特勒和他派到意大利領袖那裡的特使黑森的菲利普親王的電話談話記錄曾被用作證據。這段對話很有趣:
  黑森:我剛從威尼斯宮回來。領袖以非常友好的態度對待整個事情。他向您問好。他已從奧地利方面獲悉了,因為許施尼格把消息告訴了他。那時他曾說過,這(指意大利出兵干涉)是完全不可能的事;這可能只是一種恐嚇;這種事是做不得的。因此告訴他(許施尼格)事勢既不幸達到這個地步,也就無法改變了。然後墨索里尼接著說,奧地利對他是無關輕重的。
  希特勒:請你轉告墨索里尼,在這件事情上,我決不會忘記他。
  黑森:是的。
  希特勒: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永遠、永遠、永遠不會忘記。我現在仍然準備同他訂立一個完全不同性質的協定。
  黑森:是,這一點我也已經告訴他了。
  希特勒:一待奧地利問題解決,我甘願與他同甘苦,共患難;不論發生任何情況。
  黑森:是,我的元首。
  希特勒:聽著,我願意訂任何協議——萬一我們捲入戰爭,我不再害怕在軍事上陷於可怕的形勢了。你可以告訴他,我的確是非常感謝他,我永遠不會,永遠不會忘記這一點。
  黑森:是的,我的元首。
  希特勒:不管發生什麼情況,我永遠不會忘記。如果有一天他需要什麼援助,或發生什麼危險,他可以確信,不論發生什麼情況,即使全世界和他為敵,我將堅決同他站在一起。
  黑森:是的,我的元首。1
   
  1見前引許施尼格書,第102—3頁,及《紐倫堡文件》,第一編,第258—259頁。
   
  1943年,希特勒把墨索里尼從意大利臨時政府的手中解救了出來。他的確遵守了他的諾言。

         ※        ※         ※

  向維也納勝利進軍向來是這位奧地利下士的夢想。3月12日星期六的晚上,奧地利首都的納粹黨曾計劃舉行火炬遊行,以歡迎這位英雄征服者,但到時卻不見大軍駕臨。只有三名巴伐利亞的軍需官乘火車到達維也納,為入侵的德軍佈置營房。這時這三個不知所措的軍官被大眾抬起來遊行,以資點綴。後來,誤時的原因慢慢洩露出來。原來德國的戰爭機器,搖搖晃晃,聲音隆隆地越過了邊界,快到林茨時卻走不動了。雖然氣候和道路的情況都很好,但大部分的坦克車壞了,摩托化的重炮兵出了毛病。從林茨到維也納的路上,擠滿了重型軍用車輛,把交通堵住了。希特勒特別寵愛的第四軍團司令賴歇瑙將軍被認為應對這次事件負責。這件事也暴露出德國陸軍在其重建的現階段中尚未成熟的情形。
  希特勒自己乘汽車經過林茨時,看到車輛擁塞的情形,大為震怒。輕坦克在擁擠混亂的道路上設法開了出來,七零八落地在星期日清晨開進維也納。裝甲車和摩托化重炮只好用火車運到維也納,用了這種辦法才算及時趕到參加儀式。希特勒在興高采烈或驚惶失措的群眾之中乘車進入維也納的照片,是大家都看過的。但這個神秘性的光榮時刻卻有一個令人不安的背景。事實上,德國元首對他的軍事機器的明顯缺點大動肝火。他申斥他的將領,而將領們也反唇相譏。他們提醒希特勒,說他不聽弗裡奇的警告,說德國的軍事地位尚不能冒大戰風險。後來,表面上的樣子還是保持住了,正式的慶祝和遊行也舉行了。星期日那天,在大批德軍和奧地利納粹黨人佔領維也納之後,希特勒宣佈解散奧地利共和國,全部領土並入德國。

         ※        ※         ※

  裡賓特洛甫先生這時正要離開倫敦,返國就任外交部長。
  張伯倫先生特別在唐寧街10號設午宴歡送,我和我的妻子應首相邀請出席作陪。席上一共約有十六個人。我的妻子坐在桌子的一端,在卡多根爵士的旁邊。正在吃到一半的時候,一個外交部信差進來交給他一封信。他把信封打開,全神貫注地看。接著他站了起來,繞著桌子走到首相的坐處,把信交給首相。雖然卡多根的舉動沒有表現出發生了什麼亂子,但我不由得注意到首相顯然有點心神不定。不一會兒,卡多根把信收回重新入座。後來我聽說信的內容是說希特勒已向奧地利進軍,德國的機械化部隊正在迅速地向維也納推進。宴會仍順利進行,沒有半點停頓。但不久張伯倫夫人從她的丈夫那裡得到了若干暗示,便站起來說:「讓我們大家到客廳裡喝點咖啡吧!」我們陸續走進客廳,在我或者在一些其他人看來,張伯倫夫婦顯然希望快點把這個宴會結束。大家都帶著一種不安的心情,閒散地站著只等同貴賓說再會。
  但裡賓特洛甫先生夫婦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這種氣氛。
  相反,他們拉著主人夫婦喋喋不休地談了約半小時之久。有一陣,我同裡賓特洛甫夫人談起來,我以臨別贈詞的口氣說:
  「我希望英國和德國將保持友好。」她莊重地回答說:「請你當心不要損害兩國之間的友好關係。」當然他們都完全知道已經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們認為把首相拖住,使他不能去辦理公事和接聽電話,是一個好策略。最後張伯倫先生對大使說:
  「對不起,我得去處理急事。」說完立即走出房間。裡賓特洛甫夫婦還是不走,因此我們大部分人都托詞脫身回家。我想他們終於也走了。這是裡賓特洛甫被絞死前我同他最後一次的見面。
  侵略奧地利的暴行和征服這個美麗的維也納連同它的聲譽、文化及其對歐洲歷史的貢獻,使我受到很大的打擊。在發生這些事件的次日,即3月14日,我在下院說:
  3月12日事件的嚴重性,不會是言過其實的。歐洲現在遭遇到一個侵略的計劃,這是經過精心策劃,在時間上作了巧妙安排而逐步展開的。現在不只是對我們來說,而且也對其他國家來說,都只剩下一個選擇:或者像奧地利那樣屈服,或者趁我們還來得及採取有力措施把危險消除;如果不能消除,就想辦法對付……如果我們坐待事勢的演變,那我們對目前可供保衛我們安全與和平之用的資源還要放棄多少呢?
  多少個朋友將因而離開我們呢?我們還要眼巴巴地看著多少個可能的盟國先後被推進那可怕的深淵呢?虛張聲勢的恐嚇還要得逞多少次,使恐嚇的背後不斷積聚力量,變為真正的實力呢?……·比·如·說,·兩·年·以·後,·那·時·德·國·陸·軍·肯·定·將·比·法·國·強·大·得·多,所有的小國將紛紛從日內瓦溜走,轉而向日益壯大的納粹制度致敬,盡可能為自己取得較好的條件,·那·時,·我·們·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我又說:
  維也納是組成舊日奧匈帝國各國的交通中心,也是西南歐各國的交通中心。多瑙河的一大段現在已落入德國的掌握。
  納粹德國在控制了維也納之後就可以在公路、航運、鐵路各方面對整個西南歐的交通進行軍事上經濟上的控制。這對於歐洲的結構會發生什麼影響呢?對於所謂國際均勢,對於所謂小協約國又會有什麼影響呢?對於所謂小協約國這個國家集團,我必須說明一下。把小協約國的三個國家分別來看,可以說是三個二等的國家,但它們是很有力量和精力充沛的國家,如果聯合起來,它們就成為一個大強國。它們過去和現在都一直根據最密切的軍事協定聯合在一起。它們聯合起來就構成一個大國,成為一個大國的軍事力量。羅馬尼亞有汽油,南斯拉夫有礦藏和原料。兩國都有龐大的軍隊;而它們的軍火主要是捷克斯洛伐克供應的。在英國人的耳朵裡聽來,捷克斯洛伐克這個名稱似有些怪異。它無疑只是一個小小的民主國家。它的陸軍無疑只比我們大兩三倍。它無疑只有比意大利大三倍的軍火供應。但它仍然不失為一個生氣勃勃的民族。他們有他們的權利;有根據條約規定的權利;他們有一條要塞防線;而且他們有著表現強烈的生存意志,有著要求過自由生活的意志。
  捷克斯洛伐克此刻不論在經濟上和軍事上都處在孤立狀態之中。根據和約,漢堡雖然是它的對外貿易的通道,但隨時都有可能被封鎖。現在它和開往南歐以及經南歐而到西南歐的鐵路與水路的交通隨時可能被切斷。它的貿易可能被迫繳納毀滅性的過境稅,就是說,一種完全可以制其對外貿易於死命的過境稅。這個國家是以前的奧匈帝國境內的最大工業區。除非在勢必舉行的談判中對捷克斯洛伐克交通的安全保證達成協議,否則它同外界的交通就要被切斷,或者馬上就要被切斷。從南斯拉夫來的原料供應以及它在那裡建立的自然市場的聯繫也許會立即被切斷。上星期五晚上的暴行,結果也許會使這個小國的經濟生活大大受到窒息。在所謂小協約國的中心,已經打進一個楔子了。這幾個小國,在歐洲有過不受侵擾的生活的權利,正如我們任何人在我們鄉土上有不受侵擾地生活的權利一樣。
  現在俄國人發出警報了。3月18日,他們建議舉行會議以討論時局。他們希望討論一下,如遇德國對和平有重大威脅時,要採取什麼手段和方法在國際聯盟行動體制內履行法蘇協定,哪怕是商量一個綱要也好。這個建議在倫敦和巴黎的反應都很冷淡。法國政府由於別的事情弄得心煩意亂。他們國內的飛機工廠發生嚴重的罷工。佛朗哥的軍隊正在深入到共產黨統治的西班牙地區。張伯倫表示懷疑,態度消沉。他非常不同意我所提出的關於前途危險的看法和為了抵抗這些危險所主張的方法。我一直竭力主張,只有成立法英蘇的聯盟的方向,才能有希望制止納粹的進犯。
  法伊林先生告訴我們,首相曾在3月20日寫信給他的姐姐,流露了他當時的心情:
  溫斯頓所說的「大聯盟」,其實在他提到之前我早就考慮到了。……我同哈利法克斯談過,並把這個想法提交三軍參謀長和外交部專家研究過。這是一個有極大吸引力的設想;而且直到你進而考慮它是否切實可行之前,會覺得這一設想幾乎有百分之百的理由。但一到具體考慮時,它的吸引力就消失了。只要看看地圖就知道德國如要征服捷克斯洛伐克,無論法國或我們都毫無辦法來救它。因此我放棄了對捷克斯洛伐克給予保證的念頭,並且由於法國對它有條約義務我們對法國也不能給予任何保證。1
   
  1法伊林,前引書,第347—348頁。
   
  不管怎樣,這總算是一個決定了。這個決定是根據錯誤的推理得來的。在現代大國或聯盟之間的戰爭中,要保衛某個區域,並不單靠同一地區的努力。這涉及到整個戰線的力量對比。這種情況,在戰爭尚未開始和戰爭還可避免的時候,尤其是如此。「三軍參謀長和外交部專家」當然無需思索就可以報告首相,英國的海軍和法國的陸軍不可能部署在波希米亞山頭陣地上而置身於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國和希特勒入侵的軍隊之間。的確,這是打開地圖一看就知道的。但德國如果肯定地知道越過波希米亞邊境一定會引起全歐洲的大戰,那麼,即使在那個時候,也許還很可能阻止或延緩希特勒進行下一次的進攻。不到一年,捷克斯洛伐克的戰略價值已給丟光了,希特勒的權力和威望差不多又增加了一倍,這時他卻貿貿然向波蘭提出保證,試想張伯倫先生這種在私下說的出自內心的推理竟錯誤到何種程度!
  1938年3月24日,首相在下院提出他對俄國動議的看法:
  英王陛下政府認為蘇聯政府建議採取的那種行動,其間接的,但勢所必致的後果,將加強成立排他性國家集團的趨勢,就英王陛下政府看來,這種集團的成立,對歐洲和平的前途必然是有害的。
  不過,首相也不能躲避所面對的殘酷事實:當時存在著「國際信任的重大妨礙」,政府對英國在歐洲的義務遲早必須作明確的解釋。我們在中歐將負什麼義務呢?「如果戰爭爆發,參戰國家大概不會只限於那些承擔法律義務的國家。戰爭將打到哪裡為止?哪些國家會被捲入?這都是無法預測的。」此外必須注意「排他性國家集團」固然有其弊害,但不這樣做就只有讓侵略者逐一消滅,各個擊破,這樣,這個理由就站不住腳了。而且,這種想法忽視了國際關係中所有的是非問題。事實上畢竟還有國際聯盟及其憲章哩。
  首相的路線現在是很明白地規定了:「同時向柏林和布拉格施加外交壓力,對意大利採取姑息態度,對法國的義務則作嚴格限制的解釋。為了執行前兩點,對最後一點必須作慎重和精確的解釋。」

         ※        ※         ※

  現在須請讀者向西移到「綠島」1去。「到提珀勒裡去要走很遠的路」2,但有時還是禁不住要去那裡看看。由希特勒佔領奧地利起,到他對捷克斯洛伐克的陰謀暴露止這個期間,我們必須轉過來說說我們遭到的另一種性質大不相同的不幸。
  自1938年初起,英國政府一直與南愛爾蘭的德·瓦勒拉先生進行談判,到4月25日雙方簽訂了一個協定,除了其他問題以外,英國放棄佔有南愛爾蘭的昆斯敦和貝雷黑文這兩個港口作海軍用途的權利,並放棄在拉夫·斯威利的基地。這兩個南部的港口,在我們海軍防衛和糧食供應中佔有重要的地位。1922年我擔任殖民地事務大臣時,處理過內閣當時所作的「愛爾蘭方案」的細節問題。當時我把海軍大將貝蒂請到殖民部,由他向邁克爾·科林斯3說明這兩個港口在英國取得供應的整個系統中的重要性。他立刻獲得了科林斯的信服。科林斯說:「你們當然必須佔有這些港口,它們是你們生命所必需的。」問題就這樣解決了。在其後十六年中,一切都很順利。昆斯敦和貝雷黑文為我們安全所必不可少這個理由,是容易瞭解的。它們是加油站,我們的驅逐艦隊就是從那裡向西開入大西洋搜索潛水艇和保護將開進英國而到達狹窄海口處的船隊的。拉夫·斯威利也是保護船隻開到克萊德灣和默爾西河口所必需的。放棄這些地方,則我們的艦隊,此後向北開就須從拉姆拉希出發;向南就要由彭布洛克碼頭或法爾默思開出。這樣就會把我們海軍的行動半徑和保護範圍在內海和境外都縮小了四百多哩。
   
  1愛爾蘭的別稱。——譯者
  2提珀勒裡是愛爾蘭的一個地方,所引這句話出自一首英國軍歌。——譯者
  3愛爾蘭代表。——譯者

   
  參謀長委員會竟然同意放棄這一個極其重要的安全保障,確實使我難以置信。直到最後一刻,我還以為至少已保證在戰時我們還有佔用這幾個愛爾蘭港口的權利,但是德·瓦勒拉先生在愛爾蘭議會上宣佈,英國放棄這些港口並不附有任何條件。後來我得到確實消息,英國政府這樣爽快答應德·瓦勒拉先生的要求使他也感到十分詫異。他之所以把這一條列入要求之中,原來只是為了討價還價,只要其他各條能有滿意的解決,這一條原是可以放棄的。
  查特菲爾德勳爵在他最後寫的書中,有一章專門說明他和其他參謀長們所採取的方針。1凡是願意研究這個問題的人,都應該看看這本書。我個人仍然深信,這樣毫無理由放棄我們在戰時可以使用這些愛爾蘭港口的權利,是對英國國家生活和安全的一個重大損失。很難設想有比這更不動腦筋的事情了——尤其是在這樣的時候。不錯,沒有這些港口,我們最後也把難關度過了。而且,如果我們沒有這些港口就無法度過難關,我們也會用武力重行佔領,而不致因此活活餓死。不過這些都不能作為辯解的理由。這種缺乏深謀遠慮的遷就妥協的例證很快就使我們喪失許多船隻和生命了。
   
  1查特菲爾德勳爵:《前車可鑒》,第18章。
   
  整個保守黨,除了代表北愛爾蘭的幾個議員外,全都支持首相。像這樣的一種步驟,自然使身為反對派的工黨和自由黨也感到很高興。因此,5月5日我站起來提出我的抗議時,我幾乎是完全孤立的。大家帶著懷疑的心情耐心地聽我發言。有些人甚至以一種同情的態度來看待,他們覺得很奇怪,為什麼像我這樣有地位的人,竟然提出這種毫無希望的抗議呢?我從沒看到下院有比這更完全的錯誤。這時距宣戰只有十五個月了。等到我們的生存取決於大西洋戰役的勝敗的時候,議員先生們的看法就大不相同了。因為我的演說詞已經在《進入戰鬥》一書中全部引錄,所以在這裡就不再引了——除了這一點:沒有正視戰時南愛爾蘭的中立問題。
  〔我問道〕如果我們同某個強國發生戰爭,我們能夠保證南愛爾蘭或他們自稱的愛爾蘭共和國不會宣佈中立嗎?這個敵國將採取的第一個步驟,肯定是在一切方面對南愛爾蘭給予全部豁免,如果南愛爾蘭保持中立的話……我們不能排除這種中立的可能性。這樣的中立,也許我們不久就會體驗到的。很可能當我們有迫切需要的時候,卻不能使用那些港口;
  當我們需要保護英國居民使之免於匱乏甚或飢餓時,我們很可能要遇到極其嚴重的困難。誰願意自己伸著頭往絞索裡套呢?世界上哪一個國家竟然會考慮這種做法呢?我們一旦撤出這些港口,都柏林政府想拒絕我們使用這些港口,將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那裡有的是大炮,也可以布設水雷。但更重要的理由是,他們有了法律上的權利了。我們過去對這些港口曾享有權利;我們把這些權利放棄了;我們希望由此而取得他們的友好親善,親善到足以能為我們忍受艱苦。可是,如果得不到他們的友善態度,「那麼我們就重佔這些港口」,說這些話是沒有用的。我們不會有這樣做的權利了。在一場大戰爭中,我們如被宣佈破壞愛爾蘭的中立,我們就為世界輿論所不齒,我們參戰的目的也得被玷污……我們為了空虛的幻想和貪圖安逸,正在拋棄切實的和重要的安全手段。
  《泰晤士報》的評論是很能說明問題的:
  關於防務的協定……使聯合王國政府解除了1921年英愛條約的條款。這些條款,曾使政府負起在戰時保衛科克、貝雷黑文和拉夫·斯威利等設防軍港的沉重而微妙的任務。
  如果把直布羅陀交給西班牙,把馬耳他交給意大利,一定還可以解除得更徹底哩,而且兩個地方對於我們居民的實際生存的關係還沒有像南愛爾蘭那些港口那麼直接。
  關於這個可悲的而又可驚的插曲,我就說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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