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耐基並不是一開始就選擇了後來的生活道路,他經歷了一系列的曲折。卡耐基也幹過推銷員的工作。
1908年4月,國際函授學校丹弗分校經銷商的辦公室裡,戴爾·卡耐基正在應徵銷售員工作。
經理約翰·艾蘭奇先生看著眼前這位身材瘦弱,臉色蒼白的年輕人,忍不住先搖了搖頭。從外表看,這個年輕人顯示不出特別的銷售魅力。他在問了姓名和學歷後,又問道:
「幹過推銷嗎?」
「沒有!"卡耐基答道。
「那麼,現在請回答幾個有關銷售的問題。"約翰·艾蘭奇先生開始提問:
「推銷員的目的是什麼?」
「讓消費者瞭解產品,從而心甘情願地購買。"戴爾不假思索地答道。
艾蘭奇先生點點頭,接著問:
「你打算對推銷對像怎樣開始談話?」
「'今天天氣真好'或者'你的生意真不錯'」
艾蘭奇先生還是只點點頭。
「你有什麼辦法把打字機推銷給農場主?」
戴爾·卡耐基稍稍思索一番,不緊不慢地回答:「抱歉,先生,我沒辦法把這種產品推銷給農場主,因為他們根本就不需要。」
艾蘭奇高興得從椅子上站起來,拍拍戴爾的肩膀,興奮地說:「年輕人,很好,你通過了,我想你會出類拔萃!」
艾蘭奇心中已認定戴爾將是一個出色的推銷員,因為測試的最後一個問題,只有戴爾的答案令他滿意,以前的應徵者總是胡亂編造一些辦法,但實際上絕對行不通,因為誰願意買自己根本不需要的東西呢?
戴爾·卡耐基終於找到了一個工作,他的任務是推銷國際函授學校丹弗分校的教學課程。
對此結果,卡耐基是非常高興的,因為對於一個剛跨出校門的急於成功的青年來說,第一次應聘就順利地通過,已是相當幸運的了。戴爾·卡耐基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他憧憬未來光明的前途,彷彿一條發財的大路已在他腳底上延展開來。儘管每日兩美元食宿費外加佣金的工作算不上高薪的職業,但與父親相比,已經相當不錯了。
應聘的第二天,卡耐基便滿懷熱情、全身心地投入了他的新工作。
然而,戴銷·卡耐基不久就意識到自己低估了推銷的難度,因為散居在那布斯卡的居民並不是像他想像中那麼熱衷於等待郵購教學課程。
戴爾在外辛辛苦苦地奔波了一周,但嘗到的卻是一次又一次重複失敗的滋味。不管他怎樣熱心,怎樣運用口才,但是他的種種努力似乎都傾倒進了滾滾東流的密蘇里河中,還是一無所獲。
但經過艱辛的勞作,戴爾·卡耐基終於取得了初步成功,賣出了一套教學課程。
一天,戴爾吃早餐後,在回到住處的路上,剛好有一位架線工人在電線桿上作業,忽然他的鋼絲鉗掉到了地上。戴爾把它撿起來,拋給這位工人。
「先生,幹這個可真不容易。"戴爾找機會與架線工人搭訕。
「那還用說,既艱苦又危險!"架線工人漫不經心地應道。
「我有個朋友也幹這行,但他卻覺得很輕鬆!」
「他覺得輕鬆?!
「是的,不過他以前也同你看法一樣,輕鬆的轉變只是近期的事!」
卡耐基繼續說:
「有一門課程,他學了以後,工作起來就容易多了。」
戴爾·卡耐基終於說服那名架線工答應購買一門電機工課程。
我們可能都有這樣感受,在經歷了數次失敗後,一次小小成功的滋味也顯得妙不可言,戴爾也是如此。他興高采烈地回到分公司辦公室報告成果,並收取佣金。
「年輕人,不錯!繼續努力。"艾蘭奇先生笑容可掬地誇獎著戴爾。
戴爾·卡耐基這時才想起自己已經經歷了一連串失敗後才取得一個小小成功,如此艱辛的工作成績還能算是不錯?
其實,艾蘭奇的讚揚是由衷的,因為分公司派出的十名推銷員中,只有戴爾·卡耐基在這周內推銷出一套課程。但此時的卡耐基並不滿足於這一點小小的成功,他雄心勃勃。
卡耐基覺得在這家公司混不出名堂了。因為少得可憐的成功與太多的失敗相較,顯得是太不成比例了。
由於有了這樣的想法,戴爾陷入了苦悶和傍徨之中。
難道自己不能成為一名成功的推銷員?是自己缺乏勇氣還是做錯了什麼?既然別人能夠取得成功,為什麼我戴爾·卡耐基就不行?但接下去該怎麼辦呢?是回瓦倫斯堡州立師範學院去完成學業,如母親所願做一名都師或傳教士呢?還是回到父親的農場,去種植小麥、玉米和養殖牲口?還是……
此時的卡耐基已非常窘起,在國際函授學校的數周奔波中,除去食宿及旅費,他已不名一文。他在推銷教學課程的過程中,還算成功,但這樣的成功又怎能改變窘迫的境況呢?
戴爾·卡耐基摸摸口袋中僅剩的一頓飯錢,不禁下定了決心:離開丹弗。
卡耐基來到了俄瑪哈,儘管美國當時的其他城市中,街頭巷角隨處可見提著手提箱匆匆往來的銷售員的身影,但在俄瑪哈,銷售員還是供不應求,工作出色者更是大受歡迎。
戴爾·卡耐基抵達俄瑪哈後,換上嶄新的襯衫,認認真真地打好領結,把皮夾克刷得干乾淨掙,擦亮皮鞋,信心十足地走進了阿摩爾總公司的辦事處。
阿摩爾公司的總裁洛佛斯·海瑞斯是一個典型的美國西部老頭,行動遲緩,似乎與做事喜歡雷厲風行、乾淨利落的戴爾·卡耐基格格不入,但是他工作的認真精神正是戴爾所欽佩的地方。
「年輕人,我不管你以前幹過什麼工作,因為在我這裡你還沒有開始,你必須接受一個月的職前訓練。"海瑞斯兩道深邃的眼光審視地看了他一眼,他對這個精神抖擻的年輕人印象不錯。
「但是先生……」
「沒有什麼但是,你從明天氣周薪水十七塊三十一分,開始推銷時外加食宿及旅費。"海瑞斯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顯示出認真工作時的非凡魄力。
「抱歉,先生,我寧願另尋他處。"戴爾·卡耐基儘管急需一份工作,但年輕人的血平方剛似乎不能容忍海瑞斯這種獨斷專行的指令方式。他一邊說著話,一邊轉身準備離開辦事處。
「等一等,年輕人!"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原因,海瑞斯扔掉煙頭站起來挽留戴爾·卡耐基,憑直覺他感到這個年輕人一定能成長為出色的推銷員,便語氣溫和地說:
「年輕人。不,卡耐基先生,我不得不告訴你,通常在我公司的求聘者只能按我的旨意行事,但這次我破例,願意先聽一下你的意見。坐下來談吧。」
戴爾·卡耐基驀然覺得自己剛才太無禮,衝撞了好心的海瑞斯。實際上,,每週十七塊三十一分再外加食宿旅費的薪資是相當不錯的待遇了。
卡耐基解釋了他離開的原因,一個月的職前培訓不符合他的工作風格,他希望能立即投入工作,不想耽誤一分鐘。
海瑞斯聽完戴爾解釋,看著這個瘦弱的年輕人,一絲欽佩之情不覺油然而生,從心裡感到這個青年人多多少少有點與眾不同。
海瑞斯猶豫了許久,反覆考慮著戴爾·卡耐基誠懇的建議,最後提起筆,迅速寫下一行連體字,遞給戴爾·卡耐基:「戴爾·卡耐基,南達克達區西部。」
這就意味著卡耐基說服了海瑞斯,找到了職業。
戴爾·卡耐基抵達南達克達後,就去拜訪當地各家零售商。他與零售商們攀談,從天氣到農作物收成,接著再把話題繞到阿摩爾公司及其所提供的瘦臘肉等各種產品上。
卡耐基總是設法讓對方相信他所推銷的產品。「為什麼你該選擇阿摩爾的產品呢?"當戴爾的話題吸引了店主的興趣後,就會採取問答的方式向他們讚賞阿摩爾公司超級優良的服務態度和產品的高質量,並且,他還非常肯定地告訴店主,公司的貨品任何情況下都能準時送到。如此的反覆說明和推銷,令顧客完全滿意。
在整個商品宣傳的過程中,戴爾·卡耐基大量地運用了父親養豬和養牛的經驗。並且,所有的演說,戴爾都以帶有鼻音及充滿密蘇里口音的語言發表。這使他深受南達克達商人的信賴,而不把他當作一名偶爾行經此處的棋子。
戴爾·卡耐基就是憑著熱心的態度和真誠的笑容,憑著堅韌不撥的意志和隨機應變的能力,在南達克達取得了一連串的成功。
卡耐基從事銷售員工作的另一個差事是推銷貨車。可是,在工作幾個月後,卡耐基依然不懂自己所賣的貨車。儘管他曾努力要做好工作,可是那些諸如發動機、車油和部件設計之類的機械知識,無論怎麼學都無法引起卡耐基的興趣。
一天下午兩點,卡耐基剛吃完工作餐,正拿著一瓶可口可樂喝的時候,公司的大鬍子經理不知不覺地進來了,卡耐基慌亂中弄翻了手中的可樂,不知所措地站在一邊,但經理並未對他說什麼,就忙別的去了。正在此時,來了一對年輕夫婦,男的有一頭金髮,女的提著個紅色手提箱,俊男妙女很惹人注目。卡耐基連忙上前招呼客人:
「先生,歡迎光臨!本店供應極為優質的派克自用車和貨車,您看這輛車真漂亮!」
卡耐基洪亮的聲音在寬敞的售貨大廳裡顯得嗡聲嗡氣,可是兩位自視甚高的顧客滿臉不屑一顧的樣子。不過,卡耐基並不生氣,他照常向他們熱情地介紹和讚揚公司的各處中產品,說得天花亂墜,似乎要打動這二位的鐵石心腸。可是,那位臉蛋漂亮的小姐,數分鐘後就不耐煩地拉著自己的丈夫或情人向店外走去,還說道:
「先生,你並不懂汽車,更不懂機器,我敢肯定,讓一個三歲小孩在這裡面呆上一天也會說得像你這麼好!謝謝你的熱心,我們從不和無知的人討論,再見了!」
顧客剛出店門,大鬍子老闆就走了過來:「戴爾,你竟然這樣不中用!我原以為那些顧客是在捏造事實呢!現在,我警告你,不要再和客人談那些有關公創始人密斯特爾斯和威廉·派克爾德的事跡,你只要一心一意地為我賣掉這些汽車,否則你就會像那人一樣!"經理一邊說,一邊用手指頭指著那邊街上的一位中年乞丐。卡耐基再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只有唯唯諾諾地不斷點頭。
此時,他的心裡是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他在心裡大聲對自己說:「煩死啦!我都在做些什麼呀?我怎麼會如此不中用呢?堂堂的藝術學院畢業生,竟然連一個簡單的工作也做不了!"突然一陣頭痛襲來,他明白這是他幾個月以來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感到疼痛欲裂,他想:「我要被解雇了!我怎麼生活,怎麼工作?怎樣才能實現自己在學院中培養的夢想?家庭、社會馬上就要拋棄我了,我是這個世界的廢物、棄兒?"漸漸地,他想到自己悲哀的童年和後來艱難的時日,想到學院裡的苦讀生涯,想到自己失敗的演員經歷來,還想到備嘗艱辛、百般受辱的求職經歷。
在平時就有很多問題和想法一直纏繞著戴爾·卡耐基,看來是要爆發了。在寂寞黑暗的街上,卡耐基踱著慢步,憂鬱地走著,滿腦子裡充滿著的是有生以來的艱辛和痛苦,還有此時此刻的迷茫和困惑,他的頭已經快要炸裂了,儘管有陣陣冷風從街角吹來,他仍然不能冷靜下來,邊走邊踢著隨處可見的垃圾、磚塊或碎玻璃。
儘管附近的街區不僅骯髒而且危險,因為黑社組織在這裡強大無比。可是,今晚的卡耐基不怕了,不在乎那些黑幫分子了;實際上他是被更大的恐懼所籠罩著,生存的恐懼感,無助的無依無靠的孤寂感就像這黑夜一樣包圍著他。
走著走著,卡耐基看前面有些街頭小販在木炭火焰上烤著燒雞和香腸,散發著香噴的氣味,那氣味也斷斷續續地引誘著卡耐基。他還沒吃晚餐,口袋裡只有兩美元三十美分。
微弱的木炭爐火像一些星星點點的螢火,又有點像閃爍不定的鬼火。就在這麼一點亮火中,浮現出戴爾·卡耐基的臉來:淡紅色的眼鏡後面,有著一對深陷的眼睛,蒼白過度的臉色使卡耐基顯出幾分未老先衰的憔悴。衣領很乾淨,領結打得很漂亮,灰色西服外套緊扣著。如果在白天,定能發現在那鬆動了的西服上的兩個扣子間有些污點,膝後的皺褶彷彿每晚都燙平過似的挺直。
卡耐基慢慢向自己的公寓走去。他一步步地上著樓梯,竟然忘記自己本來是住二樓的,一下子來到三樓也就是頂樓的陽台上。天空是灰色的,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就像卡耐基的心空一樣很難發現一點亮光。他仍然憂鬱著,陷入沉思很久很久。忽然間,他問自己:「房東發現你沒有?你怎麼來到了三樓,忘記了要躲開房東!不然,他要向你討房租的,今晚看來是不必睡覺了。」
輕手輕腳地,卡耐基推開房門,也不亮燈了,無聲無息地躺在床上。他努力地想早點睡著,可剛才想過的一切又湧上腦際,還有幾個新問題在反覆折磨著他:
「我又得失業了,怎麼辦呢!頭疼病老是好不了,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再過一年、二年、十年,我會就成什麼樣子!」
一個無眠之夜過去了。天亮的時候,卡耐基站起來,穿好衣褲,伸手取牆上的幾條領帶。睡眼惺忪中,一把抓過來,才發覺那些討厭的黑點原來全是螳螂。昆蟲們四處逃散,在小小的斗室裡尋找牆縫、墨暗的角落藏身,但還是被卡耐基毫不留情地拍死、踩死了幾隻。
卡耐基想起了一個問題:「人是不是蟲子?我是蟲子嗎?在巨大的艱辛困苦中,我不是一隻弱而無力的蟲子嗎?」
當卡耐基被憂鬱的沉思包圍著的時候,他的身邊沒有親人,沒有朋友(良師益友更缺乏),他只有自己一個人和幾本書。在他小心地躲過公寓房東向工作崗位走去的時候,他一直在想著自己內心深處的憂慮來自何處。突然間,他注意到有一棟尚待峻工的建築物,那是著名的烏爾渥斯大樓,一百英尺高的哥特式富麗建築往往使人聯想起美國飛速發展的經濟。但當卡耐基注目於此建築時,卻把自己內心的一個自我變成了如此高大雄偉的建築,從很高的地方看待自己:
「我之所以有強烈的反抗心,是因為我在大學時期所描繪的夢想如今已化為惡夢。這就是人生嗎?從前我熱烈憧憬充滿活力的人生,如今為自己所輕蔑的工作而起早貪黑地空忙著,與螳螂為伍,吃粗陋的食物,前途沒有希望……這就是我人生的一切?
「我幹著並不是很重的活計,天天只是動動嘴皮子,頂多幫顧客們推一推車,上點汽油、潤滑油什麼的,可我為什麼還感覺得很累、很煩呢?容易精疲力盡,容易頭疼不止,其實是我對自己工作的評價。沒有快樂和滿足,只是煩悶、懊恨,一種不受欣賞的感覺,一種無用的感覺纏上了我,陰魂不散呀!"卡耐基如此地沉思著,渾然無覺地來到了寬敞的專賣店,又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經理走來與他打著招呼:「早上好,戴爾!"可是,卡耐基卻沒有多看多想,只是一味地點頭,拘謹地望著經理,等待他的吩咐。直到現在,他的心裡還是滿腹的憂鬱。
儘管如此,工作還是要干的。卡耐基按經理的吩咐來到"商聯會"大廈為其兒子購買自行車。在這裡,他認識了一位開升降機的年輕人,他發現那位年輕人原來是位殘疾人,左手齊腕切斷了。他走上前去,很親熱地寒暄,談天說地。因為卡耐基覺得應該給予他一份同情和憐憫,更何況自己的左手也是殘疾,只有4個指頭哩!
「我是在密蘇里鄉下農場長大的,小時候很活潑頑皮。一次和小朋友們玩耍時被鐵釘鉤斷了第三個指頭,中指從此沒有了。我曾經以為自己會死了,現在也常想到自己是個九指人。你呢,兄弟?"很自然地,卡耐基說到自己的故事。
那位叫戴尼的操作員也熱心地回答道:「憂鬱的兄弟,我去年被軋鋼機軋斷了手腕。手腕和手是沒有了,可我的命還在呀!」
「但是,你是否會使自己經常感到困擾呢?"戴爾·卡耐基又問道。
戴尼會心地笑了笑,說道:「不會呀,我幾乎已忘了這回事,不過,只有在穿針縫衣服時,才會想到自己少了一隻手。」
雖是短短的幾句話,卻給卡耐基很深的影響,當他回到公寓裡時,他還在想這句話。這個叫戴尼的青年人使他深受啟發:是呀!我們的精神態度對肉體能力具有莫大的影響——幾乎是難以置信的影響;肉體上的某些障礙完全可以通過精神力量來彌補和克服,一旦習慣下來,肉體上的殘疾就會忘卻,而與正常人一樣。
「我發現造成疲倦的主要原因……是幾乎所有人都相信愈是困難的工作,愈是要有一種用力的感覺。我也是如些,一旦走進貨車專賣櫃就集中精神,就皺眉頭,聳起肩膀,要所有肌肉都來'用力',進而使自己疲憊不堪!"卡耐基躺在床上,這樣分析自己。
他尋找著自己偏頭痛的根源;「疲憊不堪和工作上沒有興趣,招致推銷的失敗,賣不出汽車自然就受到同事的嘲笑、上司的的責備;而這一切使我產生了新的煩惱。大學期間的輝煌之夢被現實生活擊碎,舞台生涯的徹底失敗和生活的四處奔波,還有從前人生之路的無比艱難都累積起來,讓我對目前的銷售員生活感到絕望。新的憂鬱和舊有的煩惱像那種日夜不停落的水滴,不斷地往下流淌……讓我頭痛,使我痛苦不堪,也許如此下去我會因神經錯亂而自殺的!」
想到煩惱像水滴一樣時,卡耐基想起了古老的傳說。據傳,西班牙的宗教審判慣用一種刑罰拷問罪犯,他們將囚犯的手腳固定縛緊,然後在頭部上端吊一個會滴漏的水袋,"嗒—嗒—嗒—"如此晝夜不停地滴著,久而久之,在囚犯聽來,那落在頭上的水滴聲猶如槌擊一般尖銳響亮,聽久了,將會使人發狂。
卡耐基不禁猛然自問:「我日夜憂慮,難道不正是給自己的頭頂上懸掛著滴水的水袋吧?"想到此處,他不禁毛骨悚然,迅速從床上躍起。
在燈光下,卡耐基畫出了自己的人生。他在一張白紙上寫出了這樣幾個命題:
1.用鐵牆把過去和未來關閉,生活在"今天"的框框中。
2.令我煩惱、憂鬱的問題是什麼?有何對應之策?怎麼做?
3.如果我把憂慮的時間,用來尋找事實,那麼我會得到什麼?我的夢想呢?
戴爾·卡耐基此刻在不停地寫呀、劃呀,他的心在接受自己所面臨的既成事實,用許許多多的方法分析自己的煩惱,用自己的追問和回答解除心頭的憂鬱。在萬籟俱寂中,他靜心觀察自我,找到了無憂無慮的人生。夜深人靜,一盞孤燈,他處身於若有若無的未明之境中,心境清靜無比。直到破曉的時刻,卡耐基找出了自身的缺點及癥結所在,一線曙光在他心頭照亮!
有的時候,某個人的出現可能會改變另一個人一生的命運,人與人之間的相互影響是非常重要的。卡耐基能成為世界知名人物,他的許多作品所發揮的作用功不可沒。然而,萌發寫作的念頭卻源於他與一位顧客的相逢。
這一天,卡耐基碰上了一位頭髮斑白的老者,他那頭黃髮竟然變白了,這點引其他的好奇心。老者想買車,卡耐基又背書似地背誦那套"車經",可老人家並不怎麼感興趣:「無所謂的,我還走得動,開車只不過是嘗一嘗新鮮勁兒,因為我年輕時曾夢想成為汽車設計師,那時還沒有汽車呢。密斯特爾斯和威廉·派克爾德和我一樣在念中學……」
老者的話題,更加吸引了卡耐基。他詳細地和老頭探討著公司創始人、汽車設計者的成功經歷,兩人對密起特爾斯形成了共同的評價,對威廉先生即有不同的看法。漸漸地,話題又轉到了卡耐基的生活方面。在這樣一位陌生的老者面前,斜靠在車廂上的卡耐基講出了自己的成長經歷、漂泊不定的生活和前些時間裡的憂鬱。
「那天凌晨,對著一盞孤燈,我才敢最終對自己說,'我在做什麼?我的夢想是什麼?如果我想要成為作家,那為什麼不從事寫作呢?'尊敬的老先生,您認為我的看法對嗎?」
「好孩子,非常棒!"老人的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繼而一臉正平地說,「你為什麼要為一個你不關心又不能付你高薪的公司賣命呢?你是不是想賺大錢?寫作,在今天也是門好行當呀!」
老頭一口氣舉出了好幾位有名作家,比如傑克·倫敦,富蘭克·挪瑞斯及享利·詹姆斯等人,還掰著指頭,算出1901年至1910年間的暢銷書來,其中特別強調幾本銷售量超過了一百萬冊的書,比如傑克·倫敦的《野性的呼喚》、約翰·霍克斯的《寂寞松樹的故事》、威金夫人的《陽光溪農場的瑞貝爾》及哈珞·貝爾的《山上的牧羊人》等等。
「不,老紳士,我對賺大錢不感興趣,放棄工作是不可能的,除非我有別的事可做,但是我能做什麼呢?有哪種天賦的能力能讓我可以滿意地賺錢和生活?"卡耐基連連否認自己賺大錢的幻夢。
但接下來老先生的談話卻使他受益非淺。老先生說道:「你的職業應該是能使你感興趣,並發揮才能的。既然寫作很適合你,為什麼不試一試?"卡耐基恍然大悟。在大學時代,他就有寫作的夢想而且一想到寫作就有一種衝動,那極強的表現欲促使他要寫,不停地寫。寫什麼呢?寫一些浪漫的愛情故事和男女之間高雅悠然的調情取樂;寫那些鄉鎮上人們在工作後的閒談,講出一些幽默的笑話,傳奇的英雄故事;寫自己在農場裡耕地和照料牲口的艱難;描繪出烈日和暴雨下辛勤勞作的農民形象來;還要寫出具有勇氣和強烈信仰的勇敢的男人和女人們,講述他們為了建立美好家園而與所有的困難搏鬥的故事……
戴爾·卡耐基的胸中奔湧著要創作的激情。這種狀態一直深藏在他的內心深處,今天被老先生的幾句話又給激活了。卡耐基一直認為,作家的角色有助於自己解決困境,擺脫內心憂鬱和恐懼的最佳辦法就是提筆寫。把它們寫出來,把心頭的萬千話語寫出來,能平衡自己的內心世界。更何況,他想捕捉西部密蘇里農場的艱苦生活,抓住生活的真實感受,還有像他一樣的農民的堅強個性以及玉米田地的氣息,還有那些發生在玉米田裡的故事。
如果交給卡耐基一隻筆,他整顆心便又回到密蘇里農場土農地裡。寫小說又可將他帶回演員身份,他可以是一種神父、傳教士及老師。而且,寫作能給卡耐基一種合法的逃避。
想到這些,這位又瘦又高、滿臉絡腮鬍子的年輕人忘記了身邊的機妻世界,忘記了貨車、汽車,紐約是什麼和曼哈頓是怎麼回事,卡耐基都不知道了。現在,他滿懷躊躇地呆望著眼前的汽車世界,心裡卻想著寫作:
「只要給我一支筆和幾張紙,我就可以擺脫現在這種進退兩難的境地。如果我能出版書籍,'戴爾·卡耐基'這個名字就會進入紐約絢爛的世界呀!當我把時間和精力花在寫作上時,我肯定會得到全美人民乃至全世界人民的認同,我將是天才作家!」
卡耐基的一位同事洛普托看到他在默默沉思,又看到他的臉色非常可怕,便關切地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卡耐基說:
「我擔心自己變成比現在更慘的窮光蛋,像乞丐一樣生活。我真的厭煩這種推銷工作,可我又沒有別的事可以做。」
「你何必要為此憂心忡忡呢?"洛普托有些憐憫地說,"難道你天生就憂鬱嗎?」
「是的。煩惱伴隨著我的一生,我正在努力分析自己的憂慮來自何處。我是在密蘇里州的農場成長的。有一天,我幫母親摘取櫻花的種子時,突然哭泣起來。母親走過來問:'你為什麼哭呢?'我邊哭邊答:'我在擔心自己會不會像這種子一樣,被活活埋在土裡。'洛普托,你願意聽聽我的心靈之泉聲嗎?"卡耐基一下子變得滔滔不絕起來。他繼續傾訴道:
「孩時的我,擔驚受怕的事情似乎不少:下雷雨時,擔心會不會被雷打死;不景平時,擔心以後不知有沒有東西吃;擔心死後也許會下地獄;擔心那個名叫薩姆·懷特的少年不知何時會來割掉我的耳朵,因為他經常如此恐嚇我。稍大以後,胡思亂想的題材更多:想自己的衣著、舉止,會不會被女孩子取笑?擔心沒有女孩子願意嫁給我;或者想像結婚時的情景:可能是先在鄉下的教堂舉行儀式,然後乘著有彩飾的四輪馬車回到農場;在歸途的馬車中,應該跟新娘子談些什麼話呢?如何開口呢?……」
洛普托滿臉驚訝,十分奇怪地問卡耐基:「後來呢!戴爾,你怎麼樣啦?」
「在田間耕作時,這些問題經常盤踞我的心頭,給我增加了不少的苦惱。似乎除了培養憂慮的習慣以外,沒有別的了。但前幾天我發現曾經使我擔憂的問題中99%的事情都沒有發生。"卡耐基彷彿有些輕鬆地歎了口氣。洛普托問了一個輕鬆的問題:「你現在的憂愁是屬於百分之一還是百分之九十九呢?」
「我希望是屬於百分之一的,可又是的的確確地屬於百分之九十九。"卡耐基無可奈何地回答著。一會兒,他快步離開了洛普托。
卡耐基不喜歡推銷員工作,在無盡的憂慮中度日如年,精神上遭受著極大的折磨。但一扇光明的窗戶正向他找開,那就是從事寫作,把自己的所思所觀所想寫出來。那一天,他決定換一種生活。他認為,他不會因為不當推銷員就會失去什麼東西。明天,他就按圖索驥地去應聘,找一份新的工作,一邊工作一邊寫作,他要當一位全世界人民都愛戴的偉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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