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得的一點就是為了錢而去賺錢就如同炊煙上天一般,財富於人也許是極為沉重的負擔。」
第一節 藍色狂想曲
一位精神病專家,如果被要求的話,經常能猜測出這些夢想背後的原因:這個孩子太愛他(她)的母親,或是根本不愛。這個孩太崇拜他(她)的父母,或是情況恰好相反。
然而,是什麼原因使一個孩子認為自己是上帝呢?
喬治·索羅斯成長於20世紀30年代布達佩斯中上等級的環境中。與同齡的其他孩子一樣,他有許多朋友,愛好運動。行為舉止與其他孩子別元二致。那麼,對他的夢想該作何種解釋呢?
把喬治·索羅斯這個小孩的與眾不同的想法解釋成稍縱即逝的白日夢或許會簡單些。一個成年人已有跡象表明,他已長大,脫離了那些救世的想法。
然而、作為一個成年人,他沒有出示任何標誌。退卻的姿勢或是註腳,說明他不再堅持這樣狂放的想法,只是建議別人相信他是一個神人,這一點很難做到。
「事實上,他在一本書中寫道,「從孩提時代起,我就擁有相當強烈的救世夢想,但我不得不控制,否則,它們會給我帶來麻煩。」
他控制這些夢想的方法之一,就是盡可能不去提它們。一次極為罕見的機會,他曾提到過這些夢想。那是1993年6月3日,他告訴《獨立者》這家英國報紙:「當你把自己當作什麼神時——世界的造物主一一一那就成了一種病,但現在我對此感到很舒服,因為我開始不帶這些夢想去生活。」
索羅斯在1987年出版的《金融指南》一書中,對他的這些夢想作了詳細論述。他披露道,對於他來說,青年時擁有這樣的信念是很痛苦的。這種他不願意別人知道的秘密成了一種負擔。
「當我承認我經常對自己個人的重要性有誇大的想法時,相信讀者不會驚訝。、坦率他說,我曾夢想自己成為一種神,或是像凱恩斯一樣,甚至比他更好的經濟改革家,或是成為像愛因斯但那樣的數學家。強烈的現實感使我意識到這些想法不出格,於是我把它們做為負罪的秘密藏了起來。在我成年的大部分時間裡,這是使我相當不快潔的一個原因。當我步人社會,現實離我的夢想如此之近,讓我能夠承認我的秘密,至少可以對我自己承認。勿庸說。結果我感到更快樂。」
多麼令人吃驚的想法一一一現實離他夢想成為上帝的心願更近了。
難道喬治·索羅斯真的是說,他現在作為一個成年人,一個成功的金融家,一個慈善家的生活,與孩提時代夢想自己成為上帝的心願在某種程度上,是近似的?
顯然,他的意思正是如此。
索羅斯沒有詳細他說明,為什麼他認為自己是上帝,做這種聲明有什麼意圖。或許,如果要求解釋的話,他會勸導人們相信他只是在開玩笑,他根本不認為自己是上帝。他甚至在到處拿自己孩提時代的感情開玩笑。一位記者曾對索羅斯建議,說他應該被任命為教皇。
「為什麼?」他問道。「我現在是教皇的老闆。」
這該是一種什麼樣的人?即使已經成年,仍相信他擁有獨一元二的天賦。
喬治·索羅斯像上帝。
即使這聽起來不那麼真實,至少可以幫助解釋他兒時曾擁有並將之帶人成年的這種巨大的自信心。
因為喬治把自己幾時的夢想作為一個秘密藏匿起來,所以他早時的故友不記得他曾堅持說自己是神聖的。這一點並不令人驚奇。他們確實回憶起,他喜歡凌駕於其他孩子之上。大多數他的成人朋友認為,當他認為自己是上帝時,他是在故意誇張一種宣稱自己比別人優越的方法。好像他們在為索羅斯的誇張說法道歉,並為他的夢想尋找辯護,說索羅斯的話並非有那種意見。
有人說,索羅斯這番話的意思不是說自己是上帝,而是他認為自己可以同上帝談話。又有人認為,索羅斯只是表達自己無所不能:這話不必認真,他還可能如別人一樣,把自己比成拿破侖。
在很短的時間內,索羅斯肆元忌憚的胡言亂語給他造成了不良的後果。他沒有贏得新的尊重。他被視為極端傲慢自大,並遭到輿論譴責。
現在,索羅斯已年屆腸歲,他堅定不移地宣稱自己首先是個慈善家,他的投資生涯仍很順利。考慮到他的投資,他將繼續盡可能地保持低調態度。然而,1992年他對抗英鎊的事件,使他成為倍受關注的明星。而且他個人本身似乎也招致了相當程度上公眾的關注。他願意向世人透露其全部慈善活動。但也將繼續保護其投資方面的秘密,儘管世人渴求發現他是如何成為世界上最大的投資者的。
下面的故事旨在揭示喬治·索羅斯這個傑出人物的個人生活及工作生涯,使讀者對其公眾形象與個人生活有所瞭解。
小孩子們都擁有自己的夢想。他們或是相與眾不同;或是聲稱要成為上等人;或是希望吸引眾人的關注。
這是一個性格溫順、身體瘦弱的孩子,羞怯地夢想著——打了一個響指一一一他會成為山姆遜、史泰龍,或是——沒有了濃重的口音一施瓦辛格。這個孩子幾乎役離開過家,沒有機會出遠門旅行一番,他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名飛行員或宇航員。
一旦索羅斯發現想要逃避公眾搜索的目光是不可能的,他就尋求拓展其聲譽的新辦法。他從前一直轉移話題,避而不談其投資秘訣。突然間,他變得談鋒甚健,向公眾宣佈他喜歡金融市場的哪些部分。他對國際事務向來不感興趣。然而,又是他在公開場合就廣泛的對外政策問題提出自己的建議,從北大西洋公約組織到波斯尼亞問題,以期引起世界各國首腦的關注。特別是,他想引起美國政治家們的注意。
那些熟知喬治·索羅斯的人好像要把他摔到地上來,這當然只是一種比喻的說法。對於那些人而言,他們好像不願確實相信自己就是上帝的朋友或大學同學,所有有這些思想的人都在他們的排除之列。他們不可能與索羅斯共事,因為索羅斯確實是使他們感到畏俱。
第二節 父母的熏陶
年紀輕輕的喬治哪來的這種思想呢?是誰給他灌輸了這些思想呢?
或許是他的父母親吧,喬治的父母親確實曾給他以潛移默化的影響。他父親狄華達,和他母親伊麗莎白也曾給他們的其他子女以此種影響,然而其餘的子女卻絕無這種狂做天下的豪氣——以為我即是上帝。他出生在匈牙利,他的匈牙利名叫迪斯德茲·索亞,後來他終於把名字英文化成喬治·索羅斯。儘管在匈牙利語中他的名字發音為索羅斯茲,但喬治還是適應他的英美朋友稱自己為索羅斯。
他唯一的同胞即兄長鮑爾,大其兩歲。
無論有何過錯,狄華達都給他的小孩子樹立了有重大作用的榜樣。當喬治出生之時,他父親已經歷了一段極為可怕而又漸趨成熟的時期,作為一名一戰中的匈牙利戰犯,狄華達在俄國度過了三年顛沛流離的生活——從1917年革命開始直到1920年的國內戰爭,在內戰期間他在西怕利亞東奔西跑以求生存活命。只要能夠生存,萬千不愉快的令人痛苦之事他都嘗試過。
在日後回憶此段充滿危險的生活的時候,狄華達告訴他的孩子們,在革命年代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幾乎全元生存的希望。每個人都是九死一生,這些在孩子們的心中留下了很沉重的感覺,漸漸地,喬治瞭解到他父親是一個聰明的,毋寧說是精明的人,他憑借自身的聰明才智已經超過了許多人。年輕的喬治視其父為天神。
斐熱格·耐格比喬治小一歲,仍住在布達佩斯,他是一個化學工程師,當時正為匈牙利著名的燈泡製造商托格姆工作。他第一次遇見喬治是1926年在洛拔島。他們的房屋在布達佩斯北部的多淄河畔。當情形惡化時,耐格回憶說,狄華達總想辦法對付。「他從未被徹底擊敗過。」耐格說這些話時顯露出堅定的表情。父親永不被擊倒的精神對喬治而言是一筆遺產,這是很有用的。喬治完全瞭解到,「父親可能會在革命的哪一方呢?啊,當然,兩邊都在,他不得不如此,否則就無法活命。「對喬治而言,最為重要的是父親具有求生的特質。
父親的觀點成為喬治生活中無比珍貴的價值觀。狄華達的性格特點在戰爭年代顯得特別令人羨慕,在和平時期反倒黯然失色。在20世紀30年代,對洛拔島的居民而言,狄華達再也顯示不出絲毫英雄本色。他人長得帥,體格健壯,愛好運動。狄華達那雙飄忽迷離的眼睛,揮金如上的豪俠之氣,特別是對艱苦勞作的極大熱情,這些都是遠近有名的了,「我父親並不工作,他只想賺錢」,小喬治這樣認為。
斐熱格·耐格對20世紀30年代的一個夏天,狄華達準備去工作的情形描述得繪聲繪色,淋漓盡致。
狄華達每天早上7點坐船從洛拔島去布達佩斯,他的辦公室就在那裡。
「當他聽到船快來時,」耐格回憶道,「狄華達一邊穿褲子一邊開始洗臉刮鬚。他手裡拿著刮刀跑向開來的船,一路上繼續刮臉,在航行途中也忙個不停,所有這些都只是為了多睡一分鐘,這對一個律師而言是十分罕見的了。他人總是萬分機靈,有點狡詐。」
狡詐自然意味著不循規蹈矩,不羈於俗套。
儘管外人視狄華達是臭名昭著之徒,據人們回憶,他工作拈輕怕重,不好腳踏實地地幹,但喬治對他父親的生活方式卻報以無限的同情感。事實上,喬治·索羅斯後來承認自一戰歸來後他父親幾乎就不勞作了。這樣其實亦不完全是件壞事。他由此可獲得一個好機會,即可與他父親交談並從中學到許多東西。如果別人認為狄華達的花銷習慣沒有一點點改變,喬治倒也覺得這並沒有什麼。對喬治而言,這不過是他父親的財運如同海潮一般來來去去,時而鋪天蓋地而來,時而席捲而去,如此週而復始。然而,狄華達似乎是有意地給他兒子一個信息:在他今後的日子裡,他要與他的兒子呆在一起:「我懂得的一點就是為了錢而去賺錢就如同炊煙上天一般,財富於人也許是極為沉重的負擔。」
在狄華達看來,對一個把逃生看得高於一切的人而言,金錢大多本身就是缺點。財富是露人的,有多少雙手伸得十萬八千里長去撈取財富。而財富大多卻使人軟弱,使生存更難。狄華達把這些切身之感告訴他的孩子們,他的孩子信之如鐵律,在以後的生活中,對於財富,索羅斯超出大多數人狂野的夢幻之外,他對積累萬貫家產並無大多興趣。
然而,狄華達給他小孩的最大的禮物是傾注了大量的注意和關心。他常常與孩子交談,講一些人生的秘密,他讓小孩子們領悟這其中的重要意義。與那種把小孩子固定在自己的價值觀中的做法不同,狄華達支持孩子們的自信,使孩子們確信,要同他父親一般,男兒應當知道往後要克服巨大的困難,如何駕馭動盪不安複雜多變的形勢。因此,喬洽總是明白要尋找非同尋常的辦法去解決問題。
如果說狄華達教給他的孩子們求生的技巧,伊麗莎自卻給他們以藝術和文化的陶冶。喬治深深地依戀愛慕他的母親、繪畫、雕刻,音樂和文學是伊麗莎自主活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她力圖把這種愛好灌輸給她可愛的兒子。喬治喜歡塗塗抹抹,而對音樂卻不大感興趣。他後來對哲學的興趣看來是源於伊麗莎白·索羅斯本人對此學科的愛好。儘管一家都說匈牙利語,喬治終於學會了德語、英語和法語。
葉胡迪·賽牡是喬治孩提時的朋友,眼下也住在布達佩斯。她記得喬治是個「非常可愛的小男孩」。她在洛拔島時就瞭解喬治和他父母親了。
伊麗莎白的生活之路是「不容易的」,她口憶道。狄華達擇金如上,漠視任何工作,導致家庭關係緊張。伊麗莎白盡了最大努力,還是無法阻止鬥嘴吵架的發生。伊麗莎白身材瘦小,容顏憔悻,頭髮花白,她是一個傳統的家庭主婦,照看她的兩個兒子,操持大小家務,這些都使她更像匈牙利人而不像猶大人。因為和許多中上階層的匈牙利猶太人不一樣,狄華達和伊麗莎白對其宗教根源特別感到不舒服。索羅斯在以後的生活中對他的朋友們講,「我生長在一個猶大教家庭裡」,由於他是藍眼睛、棕色頭髮,更像他母親而不像他那有「黑色」特徵的父親,喬治並不像猶太人。「你不像猶大人。每當其他孩子們這樣對他說時,喬治都高興不已,對他而言沒有比這更令他深感欣慰的了。
由於猶太教受到極大排斥,狄華達不得不花很長時間去當一個基督教教士。例如,在二戰期間,他要喬治向士兵們乞購香煙。然後把這些香煙轉手賣給猶太人的商店。對狄華達而言,問題歸結到一點就是要盡量使自己顯得親切、和善、堅定,這樣才易於過關,自保。
第三節 頑廢的學童
儘管他盡力顯出自己與眾不同,喬治·索羅斯同時代的朋友都認為他在孩童時代並不十分突出。他可能自視為神,但沒有一個朋友認為他具有絲毫特質,即使是非神性的方面。根據所有的記錄,他沒有天才,但他勤奮而具有創造性。斐熱格·耐格記得喬治對大人有點攻擊性。「當他相信某事時,他十分頑強地捍衛它,他性格堅強、突出。」
這個年輕人在體育運動方面出類撥萃,尤其是游泳、航海和網球。在洛拔這個地方有40戶人家,有兩個網球場,這已是奢侈品了。他並不喜歡英式足球,認為這並非中上等的運動,各式各樣的運動激起他的無數的好奇心,他特別喜歡與人談《資本論》。從7歲開始,他常與其他孩子玩耍,在這群孩子中最壞的是喬治和李提文,這就難怪後來喬治成為高級金融家,而季提文則成為歷史學家。
在各式遊戲中所向無敵使年輕的喬治厭煩了,為使遊戲更有活力,他採用了新規則。其中之一是加上股票交換而使遊戲更加複雜化。60年代當索羅斯在回到匈牙利時,他找到了童年時的朋友斐熱格·耐格,耐格問他何以謀生。「你還記得我們兒時玩的資本遊戲嗎?」索羅斯笑著問道,「啊,今天我就做和那一樣的事。」
在布達佩斯,孩子們到14歲時就要去上學,對於貧困家庭來說,超過這個年齡再送孩子上學就實在困難了。
邁克斯·哈姆是布達佩斯的一個經濟學教師,與喬治同讀小學。194O年兩人第一次見面時都是十來歲的人。次年他們轉到一個中等階層的州立學校。哈姆此後六年一直是喬治的同學。
在初級學校,喬治是出類拔革的。這也就是為什麼邁克斯·哈姆與喬治並不友好的原因,「喬治非常勇敢,超群出眾,而我卻比較呆板,好靜,他喜好與其他男孩子打架。事實上,喬治學會了拳擊以自衛。」
在喬治求學的年代,所有年級都分成兩類班,猶太人在一班,非猶太人在另一班裡。喬治與邁克斯·哈姆在猶太人班級裡。哈姆對猶太人有著美好的記憶。非猶大的年輕人分成許多塊,儘管這種反猶太憎緒非自然的產物,哈姆回憶說。男同學之間的武鬥並非總由於猶太人與非猶太人之間的對立。哈姆觀察到,「你可感到一種潛在的反猶太主義,這種打鬥也具有政治意味。」
儘管年輕的喬治亦涉及打鬥之中,但他所在學校的衝突並非響應反猶太主義。事實上喬治很謹慎地表明他和哪一方都不過從甚密,而與猶太人或非猶大人都保持著良好關係。
儘管喬治成人後喜歡標榜自己是一個知識分子,但是,他的同學並不認為他是一個突出的學生,他們也想不起喬治特別喜歡哪一門課程。根據邁克斯·哈姆回憶:「喬治並非一個特別出色的學生,他就是個中等的樣子,但他是那種很健談的人。「
柏爾·梯裡尼也是那時上的學,跟邁克斯·哈姆一樣,也記得喬治·索羅斯不過就是一般的學生。有一件事在柏爾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這事發生在1942年,其時他和喬治均為12歲。
喬治和柏爾都參加了一個童子軍集會。在該會上世界語組織宣告成立,熱心參加該組織的人要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一張紙條上。這些紙條放在一些長凳上。像作惡作劇似的,喬治抓住紙條,不讓梯裡尼在上面簽名。「喬治是相當刻薄的,酸味十足的。柏爾記很清楚,「我擔心他會拿我開玩笑,我想予以反擊,我們就打了起來。」當他們倆忘我地「戰鬥」時,突然都尷尬地發現老師怒容滿面地站在他們身邊。因為打架,他們都受到書面警告。當二戰在1939年9月爆發時,喬治部僅9歲。但他的生活幾乎沒有變化,納粹當時對匈牙利並未構成威脅。事實上布達佩斯居民生活一如既往,當蘇聯軍隊入侵芬蘭不久,喬治從當地報紙上讀到請求援助芬蘭的呼籲後,衝向報社辦公室,響應這一呼籲。這給編輯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認為一個年僅9歲的孩子冒險給遠在千里之外的人們提供援助,這非同尋常。編輯們就此專門寫了一篇報導。
隨著戰爭的發展,德軍人侵匈牙利的危險愈來愈大。索羅斯與其餘的匈牙利猶太團體不可能逃避戰爭。事實上,在隨後幾年裡,戰爭直逼其家園,斯情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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