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點,我坐在中山律師事務所的辦公室裡,接待我的是一個年輕的人,兩個眼睛隔得很近,嘴唇薄得近於透明。是一個朋友介紹我來找他,說他是一個幹練的律師,現在的聲望正在與日俱增。
我說:「律師,請您相信,這是一樁謀殺案。」
他不動聲色地說:「我可以相信,請你把事情陳述清楚。」
我說:「事情是這樣開頭的,麗亞是一個要強的女人,這樣的女人往往要靠幻覺生存。股市破滅了她的發財幻想,與此同時,她一天比一天覺得煩惱、痛苦,不堪忍受。原來都是她支配男人,她是一個無冕的女皇。而現在,隨著資金的銳減,她在周歡眼裡,變成一個越來越不重要的角色,甚至周歡可以對她極其無理。律師,請你看信,就這裡,雖然她沒有說明是什麼事,但我們可以想像。」
他接過信,看過了說:「請你說下去。」
我說:「好,我說。所以麗亞決心做出破壞性的事來,這在給我的信中都有表述。於是她偷偷拍攝了荒唐的場面,她自以為得計,寄給周歡的妻子。然而周歡絕不是一個傻瓜,我可以想像,他已經察覺了,卻不露聲色。他採取了非常巧妙的措施,錄相帶根本沒落入他妻子的手中。這從另一盤錄相帶下落不明可以看出,他早已採取了防範。
「我要告訴你,周歡不是一個束手待縛的人。擺在他面前的題目必須解決,他的底細麗亞知道得一清二楚,包括他曾經挪用公款,她都知道。而現在,她執意要破壞他穩定的框架了!他必須採取對策,他想好了,讓她去死。這樣做,既可以一勞永逸地消除隱患,而且她的剩餘的資金也可以歸於他的名分。從此就沒有人知道他挪用公款,也不會有一個幻覺感十足的女人來纏他。在她死的前一天,他領她去劃了賬,我們可以猜測當時麗亞腦子中是怎麼想的,是周歡填單,她簽字的。但有人告訴我,她的臉色十分不對,我懷疑她已經服下了什麼藥,神思處於迷亂狀態。也有可能已經受了威脅。於是,有了最後的謀殺。」
律師抬起眼光看了看我:「就這些,還有嗎?」
他的口氣讓我覺得不舒服,我說:「她不可能自殺,她沒有自殺的動機、而且她的水性特別好,一個會游泳的人選擇死,不會選擇在水中。她喝的不是酒。很可能是一種藥,使人精神錯亂,產生幻覺……如果我在場,我會要求解剖屍體……」
律師笑了一下,他的笑也非常幹練,瞬間就消失,說:「如果你是在寫小說,那很可能是一部銷售量很不錯的小說。但現在我們是和法律打交道,一切可能、想像、懷疑都毫無意義。我們需要的是證據,你有確鑿的證據嗎,都交給我。」除了唯一的一封信之外,我什麼都拿不出。
他說:「虛構是不能上法庭的,陶先生,你等著吧。我會進行調查的。」
我低聲地說:「請你盡快給我答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