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斯特·瑟羅(1938-),當代著名經濟學家,美國麻省理工學院教授,出版過不少暢銷的著作。這裡選錄的文章出自他90年代的暢銷書《21世紀的角逐》,在該書中,他指出人類社會的發展已從軍事戰爭轉向經濟戰爭,一極世界走向多元世界,等等,並已形成了以美、日、歐為中心的三大貿易集團,在爭奪著下一個世紀的控制權。瑟羅作為一個美國人,較多地看到了美國經濟的弊端,而認為未來是屬於歐洲的。
在21世紀,大多數工業化國家的人均收入可能趨於一致,就像過去60年中美國國內各地區的收入已經拉平一樣。
由於日本趕上了美國和歐洲,其增長率可能會放慢,不再居於前列。但是,在經濟學中,沒有導致一致的自動反饋機制,事實上正相反,今日經濟增長越快,則今後取得更快增長就越容易。今經濟增長越慢,則可以肯定的說,今後增長越慢。
目前的勢頭不管是增強還是減弱,都難以扭轉。如果收入隨著高增長率而增加,就可以在不犧牲今日高生活水平的情況下對未來進行大規模投資。有了高經濟增長,你可同時提高生活水平和擴大投資。與此相對照,如果從低增長和低投資狀態轉向快速增長和高投資的狀態,則要求犧牲今日的消費來為未來的經濟加快增長提供投資。
在未來的競爭中,三大經濟強手中,會有其中一個走到前面。能趕在前面者就會保持領先的地位,就會像英國領銜19世紀、美國領銜20世紀那樣,領銜21世紀,為該世紀建立起最好的經濟制度。
儘管難以出現趨同發展,但看來,在21世紀中,不會像19世紀的英國和20世紀的美國那樣,有一個居統治地位的經濟霸主。英國在19世紀的稱霸是建立在比其他國家早50年開始工業革命的基礎上,19世紀上半葉,沒有強手之間的競爭。當工業革命在別的地方開始時,英國仍然是最有力量的強國,但其地位已大大不同於當初獨居優勢之時。英國仍然領先--但受到來自其他國家的強大壓力,特別是來自德國和美國的壓力。
同樣,美國在20世紀後半葉的統治地位是建立在獨有的歷史發展之上的。在本世紀的前半葉,美國是居於領先地位的經濟強國,其國民生產總值規模是最大的,人均生活水平是最高的,但它仍有挑戰者--西德和英國。有些工業,像化學工業。美國是肯定落在後面的。高科技的化學和物理,領先者是德國人。
但在本世紀的後半葉,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破壞除美國之外的其他國家都喪失了經濟競爭者基礎,落在後邊,需要奮力重建。美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經濟霸權(占世界國民生產總值的一半以上,幾乎在所有工業領域居技術領先地位)自羅馬帝國之後首次出現,可能在今後2000年內不會再有。
其結果,在21世紀,肯定會有一個經濟上的領袖,但是該世紀並不是一個由一國雄居於他國之上的世紀。
對競爭者的評估
日本
儘管在進入21世紀時美日歐三家競爭者有著平等的基礎(按國內外購買力平均數,人均國民生產總值大體相等),但如果考察一下過去20年的情況,日本在贏得21世紀經濟領導權方面被認為處於更為有利的地位。
在僅僅20年的時間裡,按國際貨幣價值對兩國的國民生產總值進行比較,日本由人均國民生產總值占美國的一半躍升到比美國高出22%。1970年,在世界最大的15家銀行中,沒有一家是日本的,而在1990年,有10家是日本的,其中前6家都是日本的。1970年,日本只佔有美國汽車市場的5%,而在1990年,日本占28%。在短短的20年裡,日本把美國徹底排擠出了消費電子工業。日本曾長期擁有貿易逆差,是淨欠債國(剛剛在1990年付清了世界銀行的債務),如今是世界上最大的淨債權國和最大的貿易贏余國。在過去的15年中,在扣除通貨膨脹之後,其經濟增長率比美國高出75%,比歐洲共同體高一倍。在激烈的競爭中,具有社會性特徵的日本公司是無法擊敗的。
在三個競爭對手中,日本的國內市場是最小的,但其有著長期統一的歷史。協調與一致使得日本的經濟力量具有無與匹敵的能力。沒有一個國家可以在實現計劃同目標一致方面比日本做得更好了。在國際性的成績評估中,日本中學生的得分都是接近最高的,國家對高級中學最差的學生的教育提高能力是世界無與倫比的。
沒有一個國家趕得上日本對未來所進行的投資。日本包括住房在內的固定資本總投資要比美國高一倍。按僱員人數平均豹工廠與設備投資要比美國高兩倍,比歐洲高一倍,民用研究與開發開支占國民生產總值的比例比美國高50%,略高於德國,比整個歐洲高得多。在對未來進行的投資中,日本公司是在「生產者經濟學」的原則基礎上組織起來的,要比在「消費者經濟學」原則基礎上組織起來的公司擁有許多優勢。
日本的力量所在(其強有力的具有內聚力的內向性文化)也是其脆弱之處,在管理外國工人方面,日本公司表現出首屈一指的能力(從外國工人中產生的效率往往要比從外國管理人員中產生的效率高)。但是,在一定程度上說,21世紀的經濟競爭要求公司要能把來自不同國家、不同文化的管理人員和專業人員組合成一個統一的隊伍,在這方面,日本存在著問題。日本的歷史、傳統、文化和語言使其很難把外國的管理人員和專業人員平等的組合在一起。如果取勝要求必須有第一流的外國管理人員,那麼日本公司就有問題了。要僱用非常好的外國管理人員,就要讓這些外國人有機會升到最高領導職位,日本公司文化是無法提供這種機會的。
在每一個國家都仿照領先國家的榜樣進行追趕時,那些領先國家亦著力爭取如何取得新的突破。日本已經表明具備這種能力。如果沒有這種能力,日本可以稍微領先於其他最富的國家,因為在加工技術方面具有競爭性,但是,除非日本能夠學會不斷發明新的產品,否則就不能大大領先於其他國家。如果產品仿抄自國外,那麼日本自己的經濟發展將受到其競爭者發明速度的限制。
在確認日本是否會在新產品技術中居領先地位時,有必要回顧一點美國的歷史。在19世紀,美國以仿製別人的產品而聞名。使工業革命開始的那些偉大的發明(蒸汽機、珍尼紡織機、貝氏煉爐)來自英國。美國人是善於採用這些發明並使其以高於英國人10%的效率發揮作用的--這與如今日本人採用美國人的發明並使其以比美國人高10%的效率起作用的情況一樣。從歷史上說,利用仿製來追趕是競爭的同義詞。在美國人於19世紀末趕上來之後,它最後又學會在20世紀中自己搞發明,但這花了半個世紀。在20世紀上半葉,美國在科學方面並不領先,儘管其人均國民生產總值在世界上是最高的。直到本世紀中葉美國成為科學上的領先國家後,它才真正跑在其他國家前面。
我相信,當日本趕上來時,它也要學會如何從事發明。改進生產流程的獨特設計相當於轉向一種新產品種類的設計。日本人對其在取得重大突破方面缺乏能力表示擔心。但是,對歷史有客觀瞭解的人們不為日本人自己的擔心而憂慮。唯一的問題是需多長時間。就像美國人從仿製到發明花了半個世紀的時間一樣,日本人也要花半個世紀的時間。
日本人的成功是建立在出口導向經濟的基礎上的。出口是經濟中增長最快的部分。出口工業在勞動生產率方面居領先地位。出口推動整個國內經濟發展。按照世界標準,日本的國內工業往往是非常缺乏效率的。不管怎麼說,出口導向戰略不是未來日本的成功之路。
如要使經濟增長快於其他國家,日本的出口工業就必須奪取越來越多的國外市場,以保證能付得起為保持經濟快速增長而不斷增加的原料進口。只要日本的出口數額小,那麼其他國家便可以破壞上述形勢。然而,日本現在在經濟上是如此之大,以至於其他國家不能夠容許日本為超過其他國家而所要保持的出口增長以及對別國市場的佔領。在21世紀,如果有必要,世界其他國家就會通過施行更嚴厲的限制來制止日本的出口導向型經濟。如果日本要在21世紀使其經濟增長得比其他國家快,那麼它就要找到一種在出口比整個國民生產總值增長得更慢的情況下達到目的的方法。從根本上說,日本必須使其經濟的增長轉向國內需求拉動,而不是靠出口推動。
歐洲和北美的准貿易集團的發展進一步促使日本經濟由出口導向轉向國內需求拉動。由准貿易集團組成的世界將要求日本公司在歐洲和美國被當作局內公司而不是局外公司對待。這意味著日本要把更多的生產移向海外,減少從日本本上出口。
如果日本要在國內需求導向經濟方面取得成功,那麼就要把住房和基礎設施的投資作為先導,因為這兩個領域在日本基本上是落後的。如果不發展住房、道路和公園,不管日本人的勞動生產率有何成就,日本的生活水平就達不到世界水平。住房是一個嚴重的瓶頸限制,要求在傳統方面有重大改變。由於對稻田實行低遺產稅(對其他財產不是如此),結果導致在東京中央仍留有稻田。因建築形式和防地震法的嚴格限制,東京住宅建築的發展受到抑制。政府也不願意用征地法來為大規模的住房和公共基礎設施工程徵得所必需的大片土地。如果不打破這種傳統,則不可能在住宅建設方面取得很大的突破,若不在居住面積上有新的突破,日本人就只能是富國裡的窮人。
在21世紀的經濟競爭中,奉行生產者經濟學的日本企業公司可能是最優秀的,然而,日本要取勝,就要在其生產者經濟學中移入一些消費者經濟學。21世紀的贏家將不得不對人們在這兩個方面的驅動力加以平衡。日本的年輕專業人員,對房子問題的不滿非常強烈,不管怎麼說,很難相信日本能阻止這種變革。最終,民主,即使是一黨民主,也不得不對其公民的這種要求做出反應。
日本的歷史和文化可能使其不可能在環太平洋地區創建一個准貿易集團來與歐洲和日本的集團進行競爭。朝鮮和華人經濟(大陸中國、台灣、香港及新加坡)可能更願意與其最好的市場--美國--而不是其競爭對手日本達成特別的安排。
要組成貿易集團,就意味著勞動力在內部有一定程度的自由流動,這就是說,日本必須願意接受客籍工人。如果說西歐擔心來自中歐和東歐的移民,那麼可以想像,如果日本和中國之間的邊界開放,那會是什麼樣子。數百萬的中國人會進入日本,然而,日本的文化使其成為世界上最不願意,或者說最不能吸引外來移民的國家。如果日本要取勝,那麼就要使現在世界上最難融合的文化變為對外國人來說更容易融入的文化。達成一些特別的安排是可能的,但日本難以創建一個環太平洋共同市場來與歐洲共同體競爭,看來沒有證據表明,日本會做那些有必要進行的調整。
但是,對競爭開始前各競爭對手力量進行的任何分析都表明,日本是帶著自己的巨大活力來加入競爭的。在全球範圍內,日本的經濟增長和對未來的投資是最快的。如果拉斯維加斯的賭場下的是經濟的及運動比賽的賭注,則日本是最有希望下賭在21世紀中取勝的。100年之後,歷史學家們在回顧歷史時可能會說,21世紀是屬於日本的。
歐洲
在80年代,歐洲的經濟是增長最慢的,90年代伊始,在世界經濟的棋盤上,歐洲居於最有利的地位。其地位很像是棋書上所說的「殘局」。棋盤上向讀者所展示的是棋的佈局,讀者被告知,不管白方如何走,黑方可以走5步取勝。但是,讀者要找出和走出這5步是相當困難的。從經濟上說,歐洲正處於這種地位。如果歐洲採取正確的步驟,則不管日本和美國的情況如何,在21世紀中,可以成為居支配地位的經濟強手。在歐洲的例子中,正確的步驟不難發現,但卻非常難於舉步。
如果歐洲可以真正把歐洲共同體(3.37億人口)變成一個一體化經濟體,並能把其他歐洲國家(5億多人口)吸收進歐洲大廈,那就能組成一個無與匹敵的經濟。歐洲的8.5億人是全球僅有的全部受過良好教育且擺脫貧窮的8.5億人口。像瑞典、瑞士、挪威和奧地利這些需要納入歐洲共同體的國家,是全世界最富的。
歐洲的主要優勢在於幾乎每一個人都受到良好的教育。共產黨可能不能管理好經濟,但他們卻建立起了全球最好的教育制度。歐洲是唯一一個這樣的地區,即有一個國家--德國,在生產和貿易方面在世界上領先;一個國家--前蘇聯,在高科學方面居首。前蘇聯的活動空間比美國大得多,在理論科學的許多領域走在世界的前面。1990年,西德的貿易贏余是世界上最大的,按人均計算,3倍於日本,10年以後,當東德完全與西德一體化,達到西德的勞動生產率水平時,德國會變得更為令人生畏。到21世紀初,德國的傳統市場--中歐和東歐也可能成為世界上增長最快的地區。
如果把前蘇聯的高科學、德國世界一流的生產技術、意大利和法國的設計水平結合在一起,再加上有世界級的倫敦資本市場把資金有效地引向歐洲最具生產能力的地區,那麼就在一定程度上創建起無可比擬的優勢。歐洲大廈可能成為一個相對來說自我控制、迅速增長的地區,把其他地區甩在後邊。
由於歐洲國家代表了資本主義的公有與個人主義兩個特徵,歐洲一體化所進行的必要妥協可能會把這兩個方面混合起來,融兩個特徵的最好的方面於一體。歐洲人不需要採用外國的一無論是美國的還是日本的--思想。
歐洲也擁有為21世紀確定貿易規則的優勢。毫不令人奇怪,為貿易確定規則者將使規則利於那些按歐洲方式行事的夥伴。
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歐洲會取勝。它只是意味如果歐洲確實能採取正確的步驟--不管美國還是日本在經濟競爭中表現得如何好,都可以取勝。正確的步驟包含著兩個方面的重要問題。西歐的經濟應事實上實現一體化,一體化應該迅速擴延到中歐和東歐。中歐和東歐的前共產主義經濟應成功地轉變為市場經濟。這兩個方面的任務都不輕鬆。這要求歐洲人能願意今天做出犧牲,來創建未來經濟稱雄的實力,為使資本主義在中歐和東歐開始起步,西歐必須願意向他們提供大量的經濟援助。
必須把東歐和西歐的歷史的邊界與種族衝突棄置一邊,英國人和德國人都應成為歐洲人。他們對海灣戰爭的不同反應清楚地表明,仍有政治上的問題有待解決。這些障礙是可以克服的,歐洲大廈在世界經濟棋盤上處於最強有力的地位。
美國
個人主義與公有的資本主義之間的衝突完全是經濟上的。所有的資本家都信奉民主和私人財產所有權。美國是21世紀的軍事超級大國,但是,試圖成為21世紀的經濟超級大國,它有著不利條件。如果要在兩個方面都成為超級大國,那就必須願意進行作為經濟超級大國所需要的投資,最重要是,要不惜一切代價保持軍事超級大國的地位。
由於美國保持富國地位的時間比其他國家長,在進入21世紀時,它有著更多的經濟財產用於21世紀的經濟競爭。從技術上來說,美國落後別人的領域不多,領先於別人的佔多數。在人均收入和平均勞動生產率方面,美國亦是首屈一指,其勞動力隊伍受過良好的大學教育,是世界上最好的,國內市場要比日本大得多,比歐洲統一得多。
但是,其起點優勢在很大程度上為下述方面的問題所削弱,即在其教育制度衰落,實行高消費和低投資,欠大量的國際債務。在20世紀末,沒有比美國對於未來21世紀的競爭再缺乏準備的了。
美國的投資是落後於世界水平的,按勞動力人均計算的工廠和設備投資,美國只為德國的一半,日本的1/3。民用研究與開發開支不足德國和日本的40%一50%,目前,對物質基礎結構的投資僅及60年代的一半。歐洲正發展其雄心勃勃的高速鐵路網,以把主要的城市聯結起來,而美國大量的資金卻因集於高速公路和機場信託資金花不出去。在建設未來現代電訊線路方面,美國不居於領先地位。
在80年代,美國勞動生產率的低增長為勞動力的迅速增加及沒有加以利用的借貸能力所掩蓋了,這兩個方面在提高家庭實際生活水平方面要比勞動生產率的增長更快。在90年代,美國的勞動力增長將不會很快,其借貸能力已近用盡。其結果,90年代未出現的和沒有解決的問題,即勞動生產率增長緩慢,將在90年代變得突出起來。美國能否取勝於21世紀取決於如何回答一個簡單的問題,即能否把其勞動生產率提高到其主要競爭對手的水平。
自相矛盾的是,如果美國想要在21世紀擁有世界一流的消費生活水平,那麼就要由80年代的高消費、低投資社會轉變為90年代的高投資、低消費社會,從著眼於現在,到著眼於未來。為要增加投資,在一個較長時間裡,就要使消費(私人和公共消費)的增加慢於產出的增長,以便使投資(私人和公共投資)可以提高到占國民生產總值的一定水平。
談到勞動力的技能與教育,這是美國的第二個弱勢,情況優劣兼有。美國勞動力中受過大學教育的那部分是世界第一流的,學院是美國勞動力趕超世界其他國家的地方。美國人幹得比別人更努力,在保證質量水平方面比別人花得錢更多。美國人是幸運的,因為大多數有著最優秀教育制度的國家並沒有建立起一種面對大眾的大學制度。在精英教育制度變成大眾教育制度後,對人力或物質設備方面進行的投資很少。那些花很大氣力通過嚴格高中畢業考試的學生們,在頭幾年的大學生活裡卻鬆下來。不過,在美國的勞動力中,沒有受過大學教育的那部分人並不是世界一流的。論教育技能,沒有受過高中教育的那部分美國勞動力(占29%)屬於第三世界,如果美國想取勝,則必須改善教育。
在棋局上,王后是棋盤上最重要的棋子。在經濟上,美國人正是忘記了如何移動王后。用經濟術語說,移動王后是為了「趕上去,把落後的趕上來」。一個國家如何才能使落後的關鍵工業趕上來呢?一個國家怎樣才能使被咄咄逼人的外國競爭對手趕出競爭行列的關鍵工業再趕上來呢?一個國家要想保證在的高附加價值、高勞動生產率、高收入--需求彈性的工業中通過比較利益獲得應得的份額或更多的份額,應採取什麼戰略呢?
美國人已經忘記了如何走「趕上去、把落後的趕上來」這步棋,因為有半個世紀沒有在這兩個方面需要做什麼事了。由於要對付半個世紀的美國壟斷、要迎頭趕上,世界其他國家懂得了如何移動他們經濟棋盤上的王后。
美國自然地理上的貿易夥伴拉丁美洲,在經濟上是貧窮的,教育上是落後的。拉丁美洲的人均國民生產總值在下降,債務方面的問題使其在21世紀初期難於取得快速增長。即使可以達成南北美洲共同市場協議,對於美國也沒有多大的幫助。然而,收入差別很大的國家之間要成立共同市場也是非常困難的,因為勞動力自由流動必然是共同市場的一個組成部分,會導致大量人口從低收入國家移入高收入國家。為了在墨西哥增加就業機會,減少人口移人美國,美國必須與墨西哥達成一些特別的貿易安排,但是不可能與墨西哥建成真正的共同市場,更不可能與其他拉丁美洲國家成立共同市場。這樣一種共同市場會導致大多的人口流入美國,會使美國非技術工人的工資下降大多。
同時,美國擁有一些真正的文化力量。如果日本的文化使其成為外國人難於平等參與的國家,那麼美國的文化卻使其成為外國人最容易變成當地人的國度。美國人可能不是最好的出口商,但是在從事國外生產時卻是世界一流的。如果把美國的海外生產也算是出口,1986年美國1440億美元的貿易赤字就變成了570億美元的順差。美國可以成功地把當地人變成美國的企業家。
當出現危機時(珍珠港)或當看起來要出現危機時(蘇聯人造衛星上天),美國的反應是出色的。問題清楚(蘇聯人造衛星、伊拉克入侵科威特),解決問題也乾淨利索。美國人可以自己宣稱21世紀是屬於自己的。美國的問題是,它不是在取勝--而是使其明白競爭已發生變化--必須用新的戰略按新的規則來進行新的競爭。
誰是贏家
可以對三個競爭對手的每一方做出一個判斷。日本人有活力,很難打賭說他們不能取勝。如果面對直接的競爭。美國人是有靈活性的,有無與倫比的組織能力,他們進入21世紀時擁有比其他人更多的財富和更強的力量,但是,戰略地位優勢在歐洲一邊,他們最有可能使21世紀成為歐洲世紀。
最終,歐洲人必須完成現有的共同市場國家的一體化,使其他歐洲國家加入一體化進程,為使中歐和東歐國家加入歐洲大廈應承擔必要的稅收責任。他們這樣做,並非因為他們聰明、有遠見,而是因為別無選擇。為了不讓波蘭人和其他東歐人湧入巴黎、倫敦、羅馬和法蘭克福,西歐必須根據戰略考慮上的需要來行事。
為要取勝,日本和美國還必須抓住擺在他們面前的戰略機會,但是,他們必須能看到變化所帶來的實際利益,除了自己能動之外,他們不像歐洲那樣有移民問題,沒有任何反面的壓力促使他們做出正確的決策。歷史與人的本質都告訴我們,對於美國人和日本人來說,他們很容易不去做他們為要取勝所必須做的事情。
未來的歷史學家們將會記錄下來,21世紀是屬於歐洲大廈的!
張蘊嶺 譯
(選自《二十一世紀的角逐》,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2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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