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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通往天堂的道路

 

Ⅵ.26 先知的神跡


  《聖經》裡所說的「先知回鄉無人敬」這句話,在西方文化之中已經成為人人皆知的一句成語——當年耶穌在家鄉傳道的時候,當聽眾們發現他不過就是本地木匠約瑟的私生子時,便一哄而散,於是耶穌就說出了這樣的話來,後來引申為只重來歷而不看學識之意,與中國文化中的俗語「遠來的和尚好唸經」相彷彿。當然,無論是在文化的意義上,還是在宗教的意義上,先知與和尚都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因為和尚是人人可以做的,是人對於神的選擇,而只有少數人才能夠成為先知,因為這是神對於人的選擇。
  《聖經》之中的「先知」一詞,並不是在《聖經》裡面也出現的預卜者和先見者這兩個詞的同義詞,而是各有所指,分別代表著不同的人。「先知」一詞在希伯來語言之中就是指拉比,最先的意思是沸騰,其後藉以描述那種人在心潮澎湃之中話語將脫口而出的特殊心理狀態,然後引申為在此狀態之下,將上帝的旨意傳達給世人的人。這樣,《聖經》之中的先知,也就具有了拉比的兩重角色功能:上帝的代言人與進行預言的人。顯然,先知在本質上是上帝的代言人,而先知作為上帝的代言人,同時也就是進行預言的人,因為先知所進行的預言,在根本上就是上帝的旨意,只不過是以預言的方式表達出來罷了。
  很明顯,預卜者與先見者不過是能夠進行預言的人,而不像先知那樣能夠成為上帝的代言人。正是因為先知必須而且也只能是上帝的代言人,所以,《聖經》將那些背棄上帝而信奉異教神的所謂先知,特別是那些僅僅以進行預言來自稱先知的人,統統命名為偽先知。偽先知往往是:或者背離上帝的律法和道而妄說預言的人,或者假托上帝的名義而妄說預言的人,或者憑個人好惡來編造夢境、異象等等而妄說預言的人,以及那些為圖謀私利而妄說預言的人。因而,《聖經》將偽先知稱為披著羊皮的狼,並且一再指出偽先知必定會受到上帝的懲罰,以告誡人們不要聽信偽先知的妄言。
  雖然耶和華這個自稱是全能神的唯一神,在將亞伯拉罕命名為完全人之後,又首次任命他為先知,但是,在摩西以前出現的那些先知,並沒有能夠真正完全地扮演先知的角色,而只是具有先知的部分功能,因而往往需要耶和華本人親自出馬,來直接說出自己的意願與允諾,因為只有他自己才具有把握人類命運與世界創造的權力。也許,耶和華已經看到,從創造了人類那一天開始,自己就從亞當到亞伯拉罕不斷地說個不停,並終於難於在越來越多的人面前親自出馬了,而如今自己又已經擁有了眾多的選民以色列人,於是選擇代言人的時機也就趨於成熟了。
  現在的關鍵是,耶和華必須要找到一個這樣的人,在能夠作為耶和華忠實的代言人來傳達出耶和華的當下意願的基礎之上,及時地顯現出耶和華對於未來的允諾,以完全體現出唯一神那至高無上的意志與絕對無疑的權威。因此,全能神的耶和華應該也能夠確立一個全能先知的人,這個人必須在忠實地服從耶和華的同時,又擁有顯赫的身世與神奇的經歷,只有這樣,才能夠在得到眾人信賴的前提之下,來履行全能先知的職責。這個人就是「以色列」雅各的孫子摩西!這個多國之父亞伯拉罕與多國之母撒拉的嫡系後代,將遵從耶和華的意願,帶領以色列人逃出埃及,向迦南挺進,去實現耶和華關於多國建立的允諾。
  「以色列的眾子,各帶家眷和雅各一同來到埃及,以色列人生養眾多,並且繁茂,極其強盛,滿了那地。」作為在埃及暫居的以色列人的人口迅速繁衍,使暫居國的埃及法老,決定採取兩條措施來對付這一人口膨脹可能造成的潛在威脅,因為他所擔心的正是:「這以色列民比我們還多,又比我們強盛。我們不如用巧計待他們,恐怕他們多起來,日後若遇什麼爭戰的事,就聯合我們的仇敵攻擊我們,離開這地去了。」應該承認法老的擔心並非是多餘的,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可以採取種族奴役與種族滅絕這樣的巧計,來排除這一可能發生的隱患。然而,在弄巧成拙之中,非正義的行為,乃至暴行,必將得到同樣的回報,甚至更加悲慘的下場。
  埃及法老的第一條巧計是「埃及人嚴厲地使以色列人做工,使他們因作苦工覺得命苦,無論是和泥,是做磚,是做田間各樣的工作,在一切工作上都嚴嚴地待他們。」不僅僅是將以色列人當做奴隸使用,更為險惡的第二條巧計將是使以色列斷子絕孫,埃及法老「吩咐他的眾民說:『以色列人所生的男孩,你們都要丟在河裡,一切的女孩,你們要存留她的性命。』」這樣,在從肉體上消滅以色列人之中的全部男性的同時,還可以把以色列人之中的所有女性用來獲利。真是一石二鳥的巧計,但願埃及人不要為此暴行而付出沉重的代價。
  一時間,以色列人已經無法承受因埃及人施行如此「巧」計而給他們造成的巨大災難,便向耶和華祈禱:「埃及人惡待我們,苦害我們,將苦役加在我們身上,於是我們哀求耶和華,我們列祖的神。耶和華聽見我們的聲音,看見我們所受的困苦、勞碌和欺壓,他就用萬能的手和伸出來的膀臂,用威力無窮的神跡、奇事,領我們出了埃及,將我們領進這地方,把這流著奶與蜜的地方賜給我們。」全能的耶和華終於伸出了萬能的手,這只萬能的手就是全能先知摩西。不過,如果人要成為先知,必須經過神的考驗,才能最後得到神的確認。
  所以,儘管摩西一出生,就面臨著被丟在河裡淹死的可怕威脅,可是仍然能夠得救:雅各的兒子利末的妻子「生一個兒子,見他俊美就藏了他三個月。後來不能再藏,就取了一個蒲草箱,抹上石漆和石油,將孩子放在裡頭,把箱子擱在河邊的蘆荻中。孩子的姐姐遠遠站著,要知道他究竟怎麼樣。法老的女兒來到河邊洗澡,她的使女們在河邊行走,她看見箱子在蘆荻中,就打發一個使女拿來。她打開箱子看見那孩子,孩子哭了,她就可憐他,說:『這是希伯萊人的孩子!』孩子的姐姐對法老的女兒說:『我去在希伯萊婦人中叫一個奶媽來,為你奶這孩子,可以不可以?』法老的女兒說可以,童女就去叫了孩子的母親來。法老的女兒對她說:『你把這孩子抱去,為我奶他,我必給你工價。』婦人就抱了孩子去奶他。孩子漸長,婦人把他帶到法老的女兒那裡,就作了她的兒子,她給孩子起名叫摩西,意思是說:『我把他從水裡拉出來。』」
  從摩西被拋棄又最終獲救的整個過程來看,與神人之子的類似故事相比,前者顯得更加完整而生動,因而也就更加合情合理。在這個傳說中,無論是被迫拋棄的原因,還是最終獲救的經過,完全是人間性質的,它將諸神置換成了法老及其女兒,而摩西本人則不過是一個平民的兒子。特別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摩西的小姐姐對於小弟弟的關心,呈現出神話經過人化之後的歷史性還原,即在先民的生活之中,是有可能發生這類事件的。反過來,這類事件的發生,也為神人之子的類似故事提供了生活的藍本。
  當然,這裡只是一般地說到了神話與歷史之間的互動關係與置換特徵,事實上,從《聖經》中有關摩西的文本形成的年代來看,不可否認的是,摩西的故事明顯地受到了來自神人之子故事的影響,摩西小姐姐在故事之中的出現,一方面留下了對於神話進行改寫的痕跡,一方面更是表明了對摩西所進行的人的還原,以使其有利於扮演先知這一角色:只有作為人,摩西才有可能成為唯一神耶和華所確認的先知,否則,將有可能發生某種權威性的對抗,直接影響摩西對於耶和華的忠誠。同時,摩西也不能是與其以色列同胞兄弟一樣的普通人,如果是那樣的話,耶和華確認摩西為先知也就無法進行選擇。
  事實上,摩西至少在口才方面就不如他的哥哥亞倫,他曾一再推托耶和華交給他的鼓動以色列人逃出埃及的使命,以致於耶和華在生氣之中,不得不答應讓亞倫來幫助摩西;同時,摩西還一直沒有施行割禮,這也使耶和華發怒,甚至威脅說要殺死摩西,直到摩西的妻子西坡拉給自己的兩個兒子施行了割禮,才平息了耶和華的怒氣。顯然,是摩西作為法老女兒的義子,在埃及宮廷中生活了40年,有著王者風範與淵博學識,並且還獲得了祭司稱號的特殊經歷,才使他具有了被選中成為先知的先天條件,而這一切,是除了摩西之外的任何以色列人都不具備的。
  這就表明,在《聖經》裡面,先知之所以能夠成為上帝的代言人,必須經過嚴格的選擇,因而也就只有少數人能夠成為先知了;而先知作為信徒之中的出類拔萃之輩,則更容易被神化,或者說是在經過神化之後,才出現在世人面前的,從而一開始就表現出其異乎常人之處,這對於全能先知來說,他的出現也就更加不同凡響。所以,摩西這一《聖經》之中的全能先知形象,必須在神人之子的基礎上來進行人化,與此同時,正是因為如此,在對摩西形象進行人化的過程中,也就不斷地顯露出塵世生活的歷史痕跡來,在消解了神秘之後,神跡將不再神異,奇事將不再怪誕。
  自從摩西在40歲時因殺人逃出埃及以來,已經在距埃及450公里遠的沙漠中的米甸當了40年的牧人,就在摩西80歲的那一年,飽經憂患的他終於等到了被耶和華召喚的那一天:「一日領羊群往野外去,到了神的山,就是何烈山。耶和華的使者從荊棘裡火焰中向摩西顯現,摩西觀看,不料,荊棘被火燒著,卻沒有燒燬。摩西說:『我要過去看這大異象,這荊棘為何沒有燒壞呢?』耶和華神見他過去,就從荊棘裡呼叫說:『摩西!摩西!』他說:『我在這裡!』神說:『不要近前來!當把你腳上的鞋脫下來,因為你所站之地是聖地!』」
  實際上,摩西所看到的大異象,並非是什麼奇跡,而是真實與想像相伴的陳述。因為在如今埃及的西奈半島上,確實生長著一種被當地人稱為吉普特的荊棘,它能夠分泌出一種揮發油,很容易在熾熱的陽光照射之下自燃起來,並發出紅藍色的火焰,而荊棘本身卻不會燒燬。對於在沙漠地區生活了40年的摩西來說,這種荊棘燒而不毀的現象應該說是司空見慣的,而真正使摩西感到驚異的應是耶和華的召喚,因為這意味著摩西在被迫隱居了40年以後,將面臨一次生死攸關的選擇:是作上帝的代言人,還是繼續作在野外放牧羊群的牧人?
  所以,摩西口中所說的的大異象,不過是用來掩飾他自己心中的大動盪而已,摩西所要去看的,是想要弄清楚是何方神聖在召喚。可是,此時的耶和華在大聲告誡摩西必須心懷虔誠的同時,又向摩西宣稱自己是從亞伯拉罕以來一切以色列人所信奉的唯一神,於是,摩西心裡受到強烈的衝擊,在油然而生的敬畏之中,「摩西蒙上臉,因為怕看神。耶和華說:『我的百姓在埃及所受的困苦,我實在看見了,他們因受督工的轄制所發的哀聲,我也聽見了,我原知道他們的痛苦。我下來是要救他們脫離埃及人的手,領他們出了那地,到美好寬闊流奶與蜜之地。故此我要打發你去見法老,使你可以將我的百姓以色列人從埃及領出來。』摩西對神說:『我是什麼人,竟能去見法老,將以色列人領出來呢?』」
  正處於惶恐之中的摩西,怎麼也沒有想到耶和華要求自己去完成如此重大的使命,無論耶和華怎樣訓導摩西,摩西仍然心存疑慮:「他們必不信我,也不聽我的話,必說耶和華並沒有向你顯現。」這就是說連摩西本人也不太相信已經被耶和華確立為全能先知,何況其他的人呢!所以,必須像耶和華一樣,施行「一切的奇事」來樹立全能先知的代言者權威,既能傳達上帝的意願,又能顯現上帝的允諾,而當務之急將是以奇事的施行,來鞏固剛剛成為先知的摩西的信心。於是耶和華教會摩西三招神跡:牧杖變蛇、麻瘋立愈、河水成血。
  果然,耶和華憑借這三招,使摩西徹底相信了自己的確是耶和華選定的全能先知,也就接受了將以色列人領出埃及的使命。摩西於是回到埃及,並立即召集以色列人聚會,在傳達了耶和華的旨意以後,只見摩西將手中的牧杖往地上一扔,就變成一條蛇,隨後他又用手抓住那蛇的尾巴,蛇又變成了牧杖;接著,摩西把自己的手放進懷裡,拿出來以後手上就長滿了大麻瘋,他再把這隻手放進懷裡重新拿出來,手上卻一點毛病也沒有了;最後,摩西叫人取來河水,往乾燥的地面上一潑,潑在地面上的清亮的河水竟立即變為了一灘鮮血,所有以色列人於是紛紛低頭下拜,承認摩西就是他們的全能先知。
  然而,法老卻並沒有把摩西放在眼裡,反而用埃及的法術與摩西的神跡相對抗。這時候,「耶和華吩咐摩西說:『你進去見法老對他說,耶和華這樣說:容我的百姓去,好事奉我,你若不肯容他們去,我必使青蛙糟蹋你的四境。』」隨後,全埃及都相繼出現虱子、蒼蠅、瘟疫、膿瘡、冰雹、蝗蟲等神跡所造成的災難,接連不斷地使埃及人大吃苦頭,而暫居埃及的以色列人卻絲毫不受這些災難的影響。最可怕是摩西將牧杖一舉,全埃及立刻三天三夜都是漆黑一團。為什麼埃及人會遭受如此之多的災難呢?這並非是法老不買帳,而是耶和華有意為之,藉以來顯示自己的意志與權威。
  所以,「耶和華對摩西說:『你進去見法老,我使他和他臣僕的心剛硬,為要在他們中間顯我這些神跡,並要叫你將我向埃及人所作的事和在他們中間所行的神跡,傳於你兒子和你孫子的耳中,好叫你們知道我是耶和華!』」由此可見,較之摩西那無傷大雅的魔術似的三招,耶和華這些災難性的神跡,顯然是以埃及人的生命作為代價,促使以色列人信奉自己,從而暴露了民族宗教之神的狹隘與冷酷。不過,正是這些災難性神跡的發生,產生了一個直接的後果:不僅以色列人可以蒙恩「把埃及人的財物奪去了」,而且使摩西得以「在埃及地法老臣僕,和百姓的眼中,看為極大。」
  直到這時候,耶和華才最後決定要給埃及人一次慘痛的教訓,而以色列人則開始動身離開埃及。於是,摩西第一次以全能先知的姿態出現,毫不理會法老曾經發出的再看見他就要他的命的威脅,充滿自信地向法老宣告:「埃及遍地必有大哀號,從前沒有這樣的,後來也必沒有。至於以色列中,無論是人是牲畜,連狗也不敢向他們搖舌,好叫你們知道耶和華是將埃及人和以色列人分別出來。你這一切臣僕都要俯伏來見我說:求你和你的百姓都出去。然後我要出去。」於是摩西怒氣沖沖地離開法老的宮廷。摩西就這樣正式開始了他的全能先知的生涯。
  一切應該發生的都發生了。先由全能先知摩西告誡以色列人每家都要殺一頭羔羊,並且要將羊羔的血塗在自家的門上。到了半夜,耶和華看見誰家門上沒有羊血,就將那家的長子殺死,連一切頭生的牲畜也都殺掉了,從法老到平民,全埃及沒有哪一家不死人,哭聲震天動地。法老連夜召見摩西,答應讓以色列人離開埃及。與此同時,以色列人乘此機會大肆搶奪埃及人的金銀財物,然後立即出發。這一天正好是1月14日,從此,這天被稱作逾越節,以紀念以色列人終於離開暫居地埃及。不過,正是在這一天,耶和華越過以色列人而擊殺了埃及人。
  事實上,全能先知的確立之日,也就是民族宗教基本形成之時,唯一神耶和華以懲罰埃及人的血腥手段,來訓誡以色列人,使他們服從自己的意志與權威,並且恩准他們搶奪埃及人的財物,以及向埃及人復仇。在恩威並用之中,不僅鞏固了全能神的至高無上的絕對地位,而且促使摩西成為自己忠實的代言人與預言者,這就開始了以色列人由一盤散沙轉變成一支大軍,在摩西的率領之下實現多國之夢的歷史行程。

 

Ⅵ.27 通往天堂的道路


  應該承認,這一歷史行程確實是在以色人最後定居的迦南大地上勝利結束的。在通向勝利的過程之中,無數神跡的出現,在為歷史增添幾分魁力的同時,又為歷史增加了幾分質疑:究竟是歷史被神的介入而神奇,還是歷史因人的附會而神秘?
  其實,無論是神奇,還是神秘,都與歷史存在的本身直接相關:神奇是出於對歷史的崇敬,人就是神,因而出現了神奇的歷史,只要消除神的光環,也就成為人的歷史;而神秘則是基於對歷史的迷戀。神就是人,因而出現了神秘的歷史,必須進行人的參照,才可能使人的歷史還原。民族宗教的歷史,更多的,或者說主要的是神秘的歷史,神的意志無所不在;而世界宗教的歷史,主要的,或者說更多的是神奇的歷史,人的信仰貫穿始終。
  因此,埃及人所受到的青蛙、虱子、蒼蠅、瘟疫、膿瘡、冰雹、蝗蟲,乃至三天三夜的黑暗,這些所謂的神跡式的懲罰,實際上,都是在埃及地區曾經發生過的自然災害,如並不少見的牲畜瘟疫與蝗蟲遍地,甚至難得一見的特大冰雹等;或者是至今依然存在的自然現象,如虱子蹦跳和蒼蠅亂舞,以及人長膿瘡;即使是青蛙成災也與尼羅河的洪水氾濫緊密相關;至於三天三夜不見天日,更是與常常在大沙漠中發生的巨大沙暴直接有關。這些出現在埃及的自然災害與自然現象,暫居在埃及的以色列人應該說是十分熟悉的,因為「以色列人住在埃及共有四百三十年」!
  由此可見,以色列人在埃及的暫居也算是足夠悠久的了,因而他們不僅熟悉這些自然災害與自然現象,甚至還可以說他們本身也已經不斷地領教過這些自然災害與自然現象所帶來的危害。因為在長達430年的暫居生活中,難道說以色列人的牲畜就沒有發生過瘟疫,以色列人的莊稼地裡就沒有飛來過蝗蟲,沒有落下過冰雹?難道說以色列人的屋子裡面居然連一個虱子,甚至連一隻蒼蠅也沒有,以色列人的身上就從未長過膿瘡?難道說尼羅河水長了眼睛,只是灌進埃及人的家,讓青蛙成為新的主人,而鋪天蓋地的沙暴也偏偏只遮蓋了埃及人頭上的那片天空,特地為以色列人留下光明?
  事實上,如果以色列人確實在埃及受到了埃及人數百年之久的欺壓的話,那麼對於一直生活在苦難之中的以色列人來說,埃及出現的所有這些自然災害與自然現象,必定更是加重了他們的那份兒水深火熱,因而也更能給他們留下災難深重的銘心刻骨的記憶,並且開始在自己的想像之中,企盼著奇跡的發生。在自己獲得解救的同時,讓那些埃及人也嘗一嘗自己曾經飽受的苦難。所以,摩西以魔術式的三招神跡顯示,使以色列人看到了獲救的希望,他們終於有了自己的全能先知,而耶和華接二連三地向埃及人降災,更使以色列得到了出頭的機會,他們終於有了自己全能的神,從而可以向埃及人索取金銀,快意復仇,並離開埃及這個罪惡與苦難之地,踏上實現自己的多國之夢的征途。
  這一天終於來到了:「正滿了四百三十年的那一天,耶和華的軍隊都從埃及地出來了。這夜是耶和華的夜,因耶和華領他們出了埃及地,所以當向耶和華遵守,是以色列人世世代代該遵守的。」逾越節之夜,耶和華以擊殺埃及人的方式來與自己的選民以色列人開始了約法,在拯救以色列人的同時,又通過摩西來充分滿足了以色列人的渴望:「以色列人照著摩西的話行,向埃及人要金器銀器,和衣裳。耶和華叫百姓在埃及人眼前蒙思,以致埃及人給他們所要的,他們就把埃及人的財物奪去了。」這是一支充滿憤怒的可怕的軍隊,因為它將在征服之中去奪取勝利;但是,這也是一支充滿混亂的可憐的軍隊,因為它只能在逃亡之中來開始未來的征戰。
  這是一支龐大而雜亂的隊伍:「除了婦人孩子,步行的男人約有六十萬。又有許多閒雜人,並有羊群牛群和他們一同上去。」這樣一來,這支以色列人的隊伍,總人數至少超過兩百萬!再加上眾多的牛羊,他們組合成了一幅龐大的洪流滾滾的行進場面。據說,這龐大的人群是在430年之內,由當初到埃及寄居的雅各一家,共70個人繁衍出來的,可是,以色列人果真有那樣多的人口嗎?根據有關專家的計算,如果兩百多萬人帶上牛羊在埃及西奈半島上行軍,那麼,這一行軍的隊列將形成一個寬200公里、長30公里的縱隊,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解決水源及牧場的問題,而西奈半島的綠洲是根本不可能提供這樣多的水源與牧場的。
  那麼,以色列人從埃及出走的時候,究竟有多少人呢?有關專家指出,《聖經》中出現的「步行的男人約有六十萬」可能是一個因對語言的誤解而造成的錯誤:6O萬在希伯萊語言之中被寫成600千,而表示「千」的名詞「埃列夫」還有「家族」的意思。因而步行的男人並不是600千,而是來自600個家族。那麼,600個家族的成年男性成員大約又有多少呢?如果按照雅各一家有他及12個兒子來計算,步行的男人就應該約有7800人,即只有這些以色列男人才是這支隊伍裡面手持武器的戰士。
  這樣,如果再加上婦人孩子及閒雜人等,也就是按照雅各一家有70人來計算,這支以色列人隊伍的總人數大約在42000人左右,因而行軍的陣勢也就不太壯觀了,大概只有4000米寬而600米長的樣子,這樣,西奈半島便完全能夠提供充足的水源與牧場,來維持這樣數量的以色列人的生存。同時,這也表明,以色列人為什麼要倉皇出逃,因為他們只有數千名戰士,卻要保護數萬人的安全,難以與埃及人的大軍相對抗,要是他們果真擁有60萬戰士的話,也許就沒有必要如此慌忙地逃走了。
  這是一支飢餓的隊伍,「他們用埃及帶出來的生面,烤成無酵餅,這生面原沒有發起,因為他們被催促離開埃及不能耽延,也沒有為自己預備什麼食物。」所以,耶和華決定還要繼續考驗以色列人,看一看他們是否服從自己——「法老容百姓去的時候,非利士地的道路雖近,神卻不領他們從那裡走,因為神說:『恐怕百姓遇見打仗後悔,就回埃及去。』所以神領百姓繞道而行走,走紅海曠野的路,以色列人出埃及地,都帶著兵器上去。」由於不能迅速地逃離埃及人極有可能發動的追擊,也就難免使匆匆逃命的以色列人內心動搖,一時間人心浮動,一種暗暗的不安在表面的歡樂之下瀰漫。
  在這種情形之下,耶和華再次運用了施行「一切的奇事」這個法寶,以穩固人心,並征服人心。一方面,「日間耶和華在雲柱中領他們的路,夜間在火柱中光照他們,使他們日夜都可以行走,日間雲柱,夜間火柱,總不離開百姓的面前。」使以色列人感到他們是與神同行,因而有所安心;另一方面,「耶和華曉諭摩西說:『你吩咐以色列人轉回,靠近海邊安營,法老必說以色列人在地中繞迷了,曠野把他們困住了。我要使法老的心剛硬,他要追趕他們,我便在法老和他全軍上得榮耀,讓他知道我是耶和華。』於是以色列人這樣行了。」促成法老的追擊並加以毀滅,不僅可以使埃及人喪膽,更是要使以色列人感到神的威力,因而不再有異心。
  果然,法老率領「600輛特選的車,和埃及所有的車,每輛都有車兵長」,在戰馬飛奔之中疾速地追擊,很快就逼近了以色列人在紅海邊的營地。「法老臨近的時候,以色列人舉目看見埃及人趕來,就甚懼怕,向耶和華哀求。他們對摩西說:『難道在埃及沒有墳地,你把我們帶來死在曠野麼?你為什麼這樣待我們,將我們從埃及領出來呢?我們在埃及沒有對你說過,不要打攪我們,容我們服事埃及人麼?因為服事埃及人比死在曠野還好!』摩西對百姓說:『不要懼怕!只管站住!看耶和華今天向你們所要施行的救恩,因為你們今天所看見的埃及人,必永遠不再看見了。你們只管靜默,不要作聲!』」
  神跡出現了:在埃及人與以色列人之間,火柱的一邊閃亮,而另一邊暗淡,使彼此不能接近,隨後摩西遵照耶和華的旨意,對著紅海舉起牧杖,耶和華就刮起大風來,在一夜之間使海水退去,海底露出一條平坦的大路來,以色列人迅速走過,兩邊的海水如同高大的城牆。當法老的追兵也來到海底大路的時候,只見摩西又將牧杖一舉,大路兩邊的海水突然合攏,埃及人全軍覆沒。就這樣,耶和華的目的達到了,「以色列人看見耶和華向埃及人所行的大事,就敬畏耶和華,又信服他和他的僕人摩西。」正是神跡的顯示,促使以色列人真正承認了他們的唯一神及先知。不過,一次這樣的神跡顯示,還並不能夠促使以色列人的這一承認堅定不移。
  「摩西領以色列人從紅海往前行,在曠野走了三天找不到水。到了瑪拉不能喝那裡的水,因為水苦,所以那地名叫瑪拉。百姓就向摩西發怨言,說:『我們喝什麼呢?』摩西呼求耶和華,耶和華指示他一顆樹,他把樹丟在水裡,水就變甜了。」如果說耶和華在讓以色列人通過紅海海底逃脫性命的同時,又消滅了埃及人的追擊大軍,這算得上是一個具有神秘色彩的大奇跡的話,那麼,使沙漠之中的苦水變甜則比不上前者,最多只能算是一個不足掛齒的區區小奇跡罷了。更為重要的是,這個小小的奇跡說到底,連一點神秘之處也沒有。這是因為,凡是在沙漠之中生活過的人,都知道怎樣來使苦水變甜!
  根據《聖經》中所提供的線索,考古學家在瑪拉古城遺址處發現了那裡至今仍然還有一眼苦泉,通過對苦泉之中苦水的化驗,發現苦水的苦是由於其中含有一定數量的硫酸鈣所造成的,只要往裡面放入一定數量的草酸,硫酸鈣就沉澱了,而苦水也就會失去苦味兒。所以,當地的牧人自古以來就知道利用一種叫做愛力華的灌木樹枝來使苦水變甜,因為在這種樹枝裡面含有不少的草酸。這個苦水變甜的秘密,數百年以來暫居埃及的以色列人,很可能完全不知道,但是,在沙漠裡面放牧了數十年的摩西則完全有可能是知道的,因而這一神跡也就不能成為神秘的奇跡,不過是一個欺瞞無知者的小把戲。
  事實上,耶和華也知道,如果僅僅是依靠神跡來維持自己的權威性,恐怕最終將前功盡棄,因而就在苦水變甜讓以色列人飲用的同時,「耶和華在那裡為他們定了律例、典章,在那裡試驗他們。又說:『你若聽耶和華你神的話,又行我眼中看為正的事,留心聽我的誡命,守我一切的律例,我就不將加與埃及人的疾病加在你身上,因為我耶和華是醫治你的。』」這是耶和華第一次提出準備與人來一個約法三章,儘管在試驗過程之中仍然採用了允諾與懲罰的兩手並舉,來誘導以色列人與唯一神約法。
  然而,當以色列人在面臨威脅自己生存的飢餓來臨的時候,又開始向摩西大發怨言了:「巴不得我們早死在埃及地耶和華的手下,那時候我們坐在肉鍋旁邊,吃得飽足,你們將我們領出來,到這曠野,是要叫這全會眾都餓死啊!」對於全能先知的不信任,實際上也就是對於全能神的開始懷疑,因而耶和華決定先用神跡來鎮住以色列人,以便在最後與他們約法。於是,「耶和華對摩西說:『我要將糧食從天降給你們,百姓可以出去,每天收每天的分,我好試驗他們遵不遵我的法度。到第六天他們要把所收進來的預備好了,比每天所收多一倍。』摩西就對以色列眾人說了。」在這裡,約法的內容將被嚴格按照民族宗教的要求來制定,因而為了在第七天的安息日專門禮拜耶和華,所以第六天要比平常的數量收多一倍,以備第七天所需。
  這樣,「耶和華曉諭摩西說:『我已經聽見以色列人的怨言,你告訴他們說,到黃昏的時候,你們要吃肉,早晨必有食物得飽,出門就知道我是耶和華你們的神。』到了晚上有鵪鶉飛來,遮滿了營;早晨在營四周的地上有露水,露水上升之後,不料地面上有如白霜的小圓物。這食物,以色列人叫嗎哪,樣子像元荽籽,顏色是白的,滋味如同攙蜜的的薄餅。」這些食品果真是耶和華恩賜的嗎?根據有關專家進行的考察,無論是從天而降的鵪鶉也好,還是在地面上出現的嗎哪也好,在西奈半島上都是真實的事情。
  從古至今,在西奈半島上空,每年的春天都會出現大群大群的鵪鶉,這是從非洲內地飛往歐洲繁殖地的候鳥。這些鵪鶉由於飛行中的勞累,通常要在西奈半島上一些有水的地方歇息,其中不少的鵪鶉會因為體力消耗太大,一旦歇息下來之後,往往就一動不動地呆著,即使有人去抓它,也不能夠一下子飛走。當地的居民常常在這個時候去抓鵪鶉,只需空手去抓,就可以收穫不小。顯然,當初的以色列人就遇見了這樣的一次好時機。不過,當他們吃了一次鵪鶉以後,就再沒有鵪鶉可吃了,因為活著的鵪鶉全都飛走了。
  當然,後來以色列人還吃過一次從天而降的鵪鶉,只不過,這一次吃鵪鶉,與第一次吃鵪鶉時感到味道鮮美、十分可口的效果大不一樣,凡是吃了鵪鶉的人幾乎都得了重病,有的人還因此送命。這又是為什麼呢?根據《聖經》裡面的說法:第一次以色列人能夠吃到鮮美可口的鵪鶉,是耶和華的恩賜,以平息他們的怨言;而第二次以色列人只能吃到使人患病喪命的鵪鶉,卻是耶和華的懲罰,以告誡他們的怨言。同樣都是以色列人在吃鵪鶉,只是因為出於耶和華的恩賜或懲罰,鵪鶉就由食品變成了毒藥,難道神的意志與權威果真能夠隨便改變鵪鶉是否可吃的特性嗎?
  然而,事情的真相卻並非如此。有關專家發現,在西奈半島上有時候的確會出現有毒的鵪鶉,經過跟蹤調查以後,人們才弄清楚了原因。原來那些有毒的鵪鶉,是由於在飛往歐洲之前,停留在非洲的蘇丹的時候,吃了生長在那裡的一種含有特殊生物鹼的穀物,其後積蓄在鵪鶉身體中的這些特殊生物鹼對於人類來說,是具有毒性的。顯然,第二次吃到鵪鶉的以色列人所吃的正是這樣的鵪鶉,因而造成中毒的後果,與第一次吃到鵪鶉的幸運的以色列人相比,他們的確是不幸的。只不過,這一不幸,只與鵪鶉的食物有關,而與耶和華毫不相干。
  所幸的是,鵪鶉一年最多能夠被吃到一次,並且在食用後人們生死之間的機會還不一定均等,故而用鵪鶉來對以色列人進行約法之前的有關訓誡,自然一時難以收到多少明顯的效果。因此,必須出現一種經常,甚至天天要吃的東西,才能以之來進行約法之前的有關訓誡,這就是糧食!不過,這種糧食必須打上耶和華的標記,結果就只能是嗎哪。如果說暫居埃及的以色列人還認識什麼是鵪鶉的話,那麼,他們肯定不知道何物為嗎哪,因為在他們第一次看見嗎哪的時候,「以色列人看見,不知道是什麼,就彼此對問說:『這是什麼呢?』」,後來天天都吃它,於是就稱為嗎哪。
  不幸的是,儘管以色列人知道嗎哪滋味如攙蜜的薄餅,真是味道好極了,但是卻確實不知道嗎哪的來歷,總以為這是耶和華的恩賜。其實,根據專家的考察,在西奈半島上生長著一種怪柳,在春天到來的時節,怪柳會分泌出一種微甜的汁液,這種汁液在空氣之中很快就會凝結成白色的小球,形狀就像小小的冰雹。當地的居民直到現在仍然還採集怪柳上的白色小球來吃,一個人只要一天能夠採集到1500克怪柳上的白色小球,就可以吃飽肚子,據說那滋味大概與攙蜜的薄餅的確差不多。
  這樣的白色小球似的嗎哪,不僅數量多,而且產出的時間也長,正好適於以定量供應的方式來進行長期的訓誡,摩西說:「耶和華所吩咐的是這樣,你們要各按著各人的飯量為限。」因此,凡是超出飯量多收取的嗎哪,「就生蟲變臭了」。從此以後,以色列人就遵守耶和華的規定,連一點兒嗎哪也不敢多收取。經過這種特意設計的定時定量的嗎哪供應法,以色列人終於形成了凡是耶和華所吩咐的就一切遵守的條件式反應的本能。這種嗎哪試驗,全能神耶和華在全能先知摩西的協助之下,足足進行了多少年呢?「以色列人吃嗎哪共四十年。」
  正是在以色列人養成了徹底敬畏耶和華,並且完全信服他和他的僕人摩西的習性的前提下,耶和華決定與以色列人正式約法。為了最後一次證實這一前提的可靠性,耶和華借助摩西之口來對以色列人說:「如今你們若實在聽從我的話,遵守我的約,就要在萬民中作屬我的子民,因為全地都是我的,你們要歸我作祭司的國度,為聖潔的國民。」結果,「百姓都同聲回答說:『凡耶和華所說的我們都要遵行!』」訓誡和試驗已經成功,約法即將開始,以色列人是否已踏上通往天堂的道路?他們果真有福了?

 

Ⅵ.28 所羅門的智慧


  以色列人在承認並接受耶和華的庇護之下,與耶和華約法。這將是神與人之間的上下約法,並具有絕對的性質:人必須遵守並實行神所規定的誡命,而這些誡命作為法律與道德的雙重規範性的宗教律法基礎,將發展出相應的律法體系。在極度地擴張著法律的強制功能的同時,又極度地拓展著道德的教化功能,由此顯現了神對於人的全面控制,體現出宗教之神的絕對權威,因而任何人都不得違背宗教律法,否則,就將被視為叛教者。這一點,在民族宗教裡面表現得特別突出,甚至影響到世界宗教。
  過於強調,甚至強化民族宗教及世界宗教所擁有的宗教律法的作用,將會產生負面的影響,在客觀上促成神與人之間的意識對立。比如,猶太教拒絕承認私生子結婚的合法性,就是因為猶太教的律法規定:「私生子不可入耶和華的會,他的子孫直到十代,也不可入耶和華的會」;而天主教拒絕承認教徒離婚的合法性,則是因為天主教的律法規定:「天主配合的,人不可分開」。有時候,固守宗教律法將會造成非常荒誕的現象,例如:根據「婦女不可穿戴男子所穿戴的,男子也不可穿戴婦女的衣服,因為這樣行都是耶和華你神所憎惡的」這一猶太教律法的規定,以色列前總理貝京曾向議會提出「承認女性基於宗教原因拒絕徵兵的權利」的法案,結果遭到議會的強烈反對,致使貝京內閣險些倒台。
  所以,神與人約法,既有可能促進社會的發展,也有可能阻礙社會的進步,如何把握這一點,也就非常重要,而關鍵仍然在人,因為宗教律法的規定是不變的條文,而遵守與實行這些條文的是不斷變化中的人。不同時代的人們可以也應該根據社會發展的需要來進行相應的調適。在古代,這樣的人將是先知或祭司,而在現代,則將是教皇或教士。《聖經》在表面上代表以色列人,而實際上卻代表著全能神耶和華,來進行約法的是全能先知摩西:「耶和華對摩西說:『我要在密雲中臨到你那裡,叫百姓在我與你說話的時候可以聽見,也可以永遠信你了!』」於是,約法的結果就有了所謂的摩西十誡。
  約法現場瀰漫著一派威懾與恐慌的神秘:

  在山上有雷轟、閃電,和密雲,並且角聲甚大,營中的百姓盡都發顫。摩西率領百姓出營迎接神,都站在山下。西乃全山冒煙,因為耶和華在火中降臨於山上,山的煙氣上騰,如燒窯一般,遍山大大地震動。角聲漸漸地高而又高,摩西就說話,神有聲音答應他。耶和華降臨在西乃山頂,耶和華召摩西上山頂,摩西就上去。耶和華對摩西說:「你下去囑咐百姓,不可闖過來到我面前觀看,恐怕他們有多人死亡;又叫親近我的祭司自潔,恐怕我忽然出來擊殺他們。」於是摩西下到百姓那裡告訴他們。

  這樣一來,也就確保了摩西做為代言人和預言者的全能先知地位,以致於「眾百姓見雷轟、閃電、角聲、山上冒煙,就都發顫,遠遠地站立,對摩西說:『求你和我們說話,我們必聽,不要神和我們說話,恐怕我們死亡。』摩西對百姓說:『不要懼怕!因為神降臨是要試驗你們時常敬畏他,不致犯罪。』於是百姓遠遠地站立,摩西就挨近神所在的幽暗之處中。」由此可見,摩西將作為神權在塵世的現實性人物標誌,具有全能先知的身份,為了促成多國之夢的實現,使百姓歸屬於「祭司的國度,為聖潔的國民」,因而必須忠實地傳達出耶和華的誡命,以形成完整的宗教律法體系。
  這樣,即使全能先知在政教合一的神權國家建立之前消失,繼之而起的祭司,亦將取先知而代之,來代表唯一神耶和華繼續統領以色列的百姓。正是在這樣的意義上,摩西十誡作為耶和華的誡命,實際上可以分為兩個部分:首先是宗教律例,它確立唯一神的絕對權威,然後是宗教典章,它確立人間百姓的遵守義務;同時,在摩西十誡的基礎上,通過所謂「摩西五經」,即《聖經》中的《創世記》、《出埃及記》、《利末記》、《民數記》、《申命記》的不斷演繹而逐漸形成較為完善的宗教律法體系,來作為祭司治國的神權依據。
  因此,宗教律例是根本,共有四條:

  除了我以外,你不可有別的神;不可為自己雕刻偶像,也不可作什麼形像,彷彿上天、下地和地底下、水中的百物,不可跪拜那些像,也不可事奉他,因為我耶和華你的神是忌邪的神;恨我的,我必追討他的罪,自父及子,直到三四代,愛我守我誡命的,我必向他發慈愛,直到千代;不可妄稱耶和華你神的名,因為妄稱耶和華名的,耶和華必不以他為無罪;當記念安息日,守為聖日;六日要勞碌你一切的工,但第七日是向耶和華你神當守的安息日,這一日你和你的兒女、什婢、牲畜,並你城裡寄居的客旅,無論什麼工都不可作,因為六日之內,耶和華造人、天地、海和其中的萬物,第七日便安息,所以耶和華賜福安息日,定為聖日。

  這就高度強調了唯一神的絕對權威性,繼而不斷地進行完善,並且要求祭司帶頭監督實行:

  你們不可作什麼神像與我相配,不可為自已作金銀的神像;你若為我築土壇,在上面以牛羊獻為燔祭和平安祭,凡記下我名的地方,我必到那裡賜福給你;你若為我築一座石壇,不可用鑿成的石頭,因為你在上頭一動傢具,就把壇污穢了;你上我的壇,不可用台階,免得露出你的下體來。

  這樣的祭耙規定應該說在客觀上起到了防止祭司斂財墮落的作用。不過,如果僅僅從字面上一字不苟地遵守律法,在「第七天各人要住在自己的地方,不許什麼人出去」這樣的規定下,難道外面失火也見死不救嗎?這顯然有悖情理。
  在宗教典章之中,包括這樣的六條:

  當孝敬父母,使你的日子在耶和華你神所賜你的地上,得以長久。不可殺人。不可姦淫。不可偷盜。不可作假見證陷害人。不可貪戀人的房子,也不可貪戀人的妻子、僕婢、牛驢,並他一切所有的。

  這些典章內容大多與漢漠拉比石柱法有著密切的關係,具體涉及到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特別是以神的名義來規定了人與人之間正常的社會關係,對於社會秩序的穩定與鞏固無疑起到了相當重要的作用,成為宗教律法體系之中最具有合理性的構成,由此可見民族文化之間的相互影響。

  同樣,宗教典章在承認耶和華的絕對權威的前提下,也在摩西這樣的先知與祭司之輩的努力下不斷擴充:「你在百姓面前所要立的典章是這樣:你若買希伯萊人作奴隸,他必服事你六年,第七年他可以自由,白白地出去。人若買女兒作婢女,婢女不可像男僕那樣出去,主人選定她歸自己,如不喜歡她,就要許她贖身。」

  顯然,第七天定為聖日的影響,也擴張到了奴隸的解放日期上,儘管延長了365倍!但是,這畢竟或多或少地承認了奴隸作為人的某種權利。
  美中不足的是當男僕白白出去的時候,如果其妻子是主人所給予的話,那麼,他的妻子及子女將仍然必須留在主人家中為奴隸;更美中不足的是,婢女還將受到性別歧視,在主人已不喜歡的情況下,還得由自己掏錢來贖身;不過,主人若是故意要將她賣給外邦人、作兒媳不當女兒看待、歸了自己卻要遺棄她,她就可以不用錢贖身而白白地出去了。然而,最美中不足的是,類似的一些律法之中不僅表現出父權社會中固有的男尊女卑特徵,而且還潛伏著以耶和華的選民自視的種族優越感,要是男女奴隸不是希伯萊人,那又會面臨怎樣的命運呢?
  如果說摩西在「年一百二十歲,眼目沒有花,精神沒有衰敗」的情況下就突然死去,在以色列人看來多少有點顯得神秘兮兮的話,那麼,對於摩西本人來說,則顯然是命中注定。「耶和華對他說:『我必將這地賜給你的後裔,現在我使你看見了,你卻不得過到那裡去!』於是耶和華的僕人摩西死在摩押地,正如耶和華所說的。耶和華將他埋葬在摩押地,只是到今日沒有人知道他的墳墓。」因此,具有歷史考據癖的人們,為摩西死亡之謎又頗費力氣地大傷腦筋,進行種種的解釋。其實,摩西不過是《聖經》之中象徵著一個時期到來與過去的人物形象標誌,這個時期就是以色列人的民族宗教開始形成的時期。
  這一時期也是全能先知出現與消亡的時期,「以後以色列中再沒有興起先知像摩西的,他是耶和華面對面所認識的。耶和華打發他在埃及地,向法老和他的一切臣僕,並他的全地,行各樣神跡奇事;又在以色列眾人眼前顯大能的手,行一切大而可畏的事。」繼這一時期而來的是祭司統領以色列人的時期,這既是民族宗教影響擴張的時期,又是開始具體實現多國之夢的時期,這一時期的標誌性人物形象就是約書亞——

  耶和華曉諭摩西的幫手約書亞說:「我的僕人摩西死了,現在你要起來,和眾百姓過約旦河,往我所要賜給以色列人的地去。我怎樣與摩西同在,也必照樣與你同在。只要剛強,大大壯膽,謹守遵行我僕人摩西所吩咐你的一切律法,不可偏離左右,使你無論往哪裡去,都可以順利。這律法書不可離開你的口,總要晝夜思想,好使你謹守遵行這書上所寫的一切話,如此你的道路就可以亨通,凡事順利。」於是約書亞吩咐百姓的官長,說:「你們要走遍營中,吩咐百姓,說當預備食物,因為在三日之內,你們要渡過這約旦河,進去耶和華你們的神賜你們為業之地。」

  已經習慣遵行宗教律法的以色列人,聽到出征迦南的命令以後,「他們回答約書亞說:『你所吩咐我們行的,我們都必行,你所差造我們去的,我們都必去。我們從前在一切事上怎樣聽從摩西,現在也必照樣聽從你,惟願耶和華你的神與你同在,像與摩西同在一樣。無論什麼人違背你的命令,不聽從你所吩咐他的一切話,就必治死他,你只要剛強壯膽。』」由此可見,約書亞將以宗教律法來體現耶和華的意志與權威,並將根據宗教律法來統領以色列人進軍迦南。
  約書亞在統領以色列人進軍迦南的過程之中,以一連串的神跡顯示來取得了初步的勝利:首先是渡過約旦河的時候,「他們到了約旦河,腳一入水,那從上往下流的水,全然斷絕,以色列人都從干地上過去,直到國民盡都過了約旦河」;隨後進攻耶利哥城,僅僅是「百姓呼喊,祭司也吹號角,百姓聽見角聲,便大聲呼喊,城牆就塌陷,百姓便上去進城,各人往前直上,將城奪取」;最後在追擊逃敵的路上天色已晚,「日頭停留,月亮止住,直等國民向敵人報仇」。這些神跡是否在表明以色列人曾果真得到耶和華的神力相助呢?
  據有關專家的研究,在距離耶利哥城25公里的那段約旦河之中,至今還有一處淺灘。這個淺灘是由於河岸的特殊地質構造而形成的:那一段的約旦河在很深的峽谷中流過,而兩岸又是陡峭的粘土質土坡,極易崩塌,公元1927年就曾經因為發生地震,而使那段約旦河被滑坡的泥土所阻塞,造成約旦河一天一夜的斷流,人畜均可以淌水過河。這樣,當年約書亞統領以色列人渡過約旦河,完全有可能是利用了類似的機會。關於這一點,在《聖經》的《詩篇》第114首之中有著如下的吟唱:「那時約旦河倒流。大山跳躍如綿羊,小山跳躍如羊羔。」即可做為地震發生的一個間接旁證。
  至於耶利哥城的城牆塌陷,也很可能同樣與地震有關,因為它離以色列人的渡河處不過25公里。約書亞的手下於是乘機在同一次地震所造成的破壞與混亂之中,一舉攻破了自以為是固若金湯的耶利哥城。至於追擊敵人時雖天色已晚卻「日頭停留,月亮止住」,實則很可能是當時濃雲密佈,天昏地暗,突然間雲開日出,大地一片光明,以色列人痛殲殘敵,結果被大勝歸來的以色列人附會成神跡出現。這是因為類似的拉住太陽不讓西沉的傳說,不僅在《聖經》裡面出現過,而且在古印度的神話《摩河婆羅多》之中也同樣出現過,並且也同樣是在激烈的大戰進行到關鍵時刻發生的!
  不過,以色列人要想成為迦南地區的擁有者,僅僅依靠祭司施行的神跡,顯然是遠遠不夠的。這是因為只有進行真刀真槍的長期征戰,才能夠逐步實現多國之夢。於是,祭司的宗教功能必須擴張,因而出現了士師,也就是希伯萊語言之中被稱為「裁決者」的人。在這些作為裁決者的士師之中,不僅有已經成為宗教裁決者的祭司,而且還出現了部族的行政管理者,特別是其中那些能征善戰的軍事首領。正是這些大大小小的軍事首領,通過攻城掠地不斷地拓展以色列人的領土,使其漸漸遍及整個迦南地區,形成了許許多多的部族王國政權,奠定了多國之夢實現的現實基礎。就這樣,士師時期也就取代了祭司時期。
  隨著士師時期的到來,儘管宗教律法體系無論是在宗教裁決方面,還是在政治裁決方面,仍然佔據著主導地位,是進行裁決時的根本依據。但是,在祭司與軍事首腦之間,卻出現了對於權力的角逐,祭司企圖像過去一樣統領一切,因而盡力壓制軍事首腦對於政治權力的合理要求,而軍事首腦為了擴大戰果,又必須擺脫祭司的全面控制。最終,軍事首腦們開始採取聯合行動,以建立部族王國聯盟,來增加與祭司相抗衡的力量,這一過程的最後結果便是:推舉基甸為以色列人的王!「以色列人對基甸說:『你既能救我們脫離米甸人的手,願你和你的兒孫管理我們!』基甸說:『我不管理你們,我的兒子也不管理你們,惟有耶和華管理你們!』」在這裡,基甸是正確的,也是明智的,因為人所擁立的王不可能得到神的認可。果然,這一次努力在祭司的反對之下失敗了。
  這就表明,在以色列人建立民族國家的歷史過程之中,是建立多而小的神權國家,還是建立一個統一而強盛的王權國家,實際上反映了神權與王權之間爭鬥的消漲,體現為祭司與軍事首領的權力之爭。事實上,以色列人始終沒有建成一個統一的王權國家,儘管在士師時期以後出現了一個國王時期。然而,這些國王並非是王權國家的國王,而只是神權部族國家聯盟的國王,或者說是部族政治一宗教聯合體的首領,他們必須遵行與耶和華的約法,並且要服從最高祭司的管束。因而在國王與祭司之間,既有著衝突的一面,也有著聯合的一面,它直接影響著國王的廢立,從而導致王國的興衰,維繫著多國之夢的實現與覆滅。
  標誌著士師時期結束而國王時期到來的是掃羅。「撒母耳對掃羅說:『耶和華差遣我膏你為王,治理他的百姓以色列,所以你當聽從耶和華的話!』」這實際上就是說掃羅應該聽從最高祭司撒母耳的指揮,因而當撒母耳發現掃羅不服從自己指揮的時候,就以耶和華的名義重新立了大衛為王,「從這日起,耶和華的靈就大大感動大衛」。在掃羅與大衛之間爭奪王位的過程中,由於最高祭司撒母耳的支持,大衛取得了最後的勝利。大衛後來決定讓自己的兒子所羅門繼承王位,於是請「祭司撒督和先知拿單要膏他為以色列的王」。
  所羅門是以色列歷史上最著名的國王,特別以他的智慧著稱於世。不過,所羅門的智慧正是耶和華賜予他的:

  所羅門愛耶和華,他在那壇上獻一千犧牲作燔祭。夜間夢中,耶和華向所羅門顯現,對他說:「你願我賜你什麼,你可以求。」所羅門說:「耶和華我的神啊!如令你使僕人接續我父親大衛作王,但我是幼童,不知道應當怎樣出入。僕人住在你所選的民中,這民多得不可勝數。所以求你賜我智慧,可以判斷你的民,能辨別是非,不然,誰能判別這眾多的民?」神對他說:「我應允你所求的,賜你聰明智慧,甚至在你以前沒有像你的,在你以後也沒有像你的;你所沒有求的我也賜給你,就是富足、尊榮,使你在世的日子,列王中沒有一個能比擬的。你若傚法你父親大衛,遵行我的道,謹守我的律例、誡命,我必使你長壽。」

  耶和華的允諾果真都成為所羅門作為一個擁有智慧與財富的偉大國王的現實,其治下的王國,達到了王國時期的顛峰,他本人亦成為以色列歷史上空前絕後的一代國王,多國之夢終於完全實現在迦南的大地上。可惜的是,從此以後,王國時期便盛極而衰,在所羅門去世以後的當年,以色列就分裂成南北兩個部族王國群體,即南部以所羅門的後代為主進行統治的猶大王國,和北部與所羅門為敵的由諸多部族統治的以色列王國,多國之夢亦由此而覆滅。
  多國之夢因以色列的國土分裂最終破碎消失,而造成以色列分裂的罪魁禍首據說就是耶和華寵愛有加的所羅門:

  耶和華向所羅門發怒,因為他的心偏離向他兩次顯現的耶和華以色列的神!耶和華曾吩咐他不可隨從別神,他卻沒有遵守耶和華所吩咐的。所以耶和華對他說:「你既行了這事,不遵守我所吩咐你守的約和律例!我必將你的國奪回,賜給你的臣子!然而因你父親大衛的緣故,我不在你活著的日子行這事,必從你兒子的手中奪回!只是我不將全國奪回,要因我僕人大衛,和我選擇的耶路撒冷,還留一支派給你的兒子。」

  事實果真如此嗎?其實,多國之夢的覆滅有著某種必然性,首先是以色列沒有被建成一個強大的統一國家,始終處於弱小而鬆散的部族聯盟狀態中,很容易被各個擊破;其次是以色列沒有形成世代相承的王權政體,始終處於祭司交替的神權控制下,導致政治秩序混亂;最後是以色列沒有融合其他民族的文化精髓,始終固守自己的宗教本位,阻礙了民族文化的正常發展。

 

Ⅵ.29 耶穌降世


  歷史往往會出現驚人的相似,在這種歷史的表象之下,人類在迂迴曲折地發展著,不僅人類的社會歷史發展是如此,人類的精神歷史發展也是如此,而且人類的文化歷史發展更是如此,由此形成了人類發展的歷史大趨勢。如果僅僅著眼於人類發展不同階段的歷史相似之處,也許就會給人留下一種人類發展似乎進入了歷史的循環這樣的印象;如果一味地探究人類發展不同階段的歷史相異之處,也許就會使人產生一種人類發展將要進入慶史的飛躍這樣的推測。
  事實上,人類的歷史不可能是在純粹地循環,否則,就不會出現人類發展的不同階段,因而歷史總是同中有異的;而人類的歷史也不可能是在不斷地飛躍,否則,同樣也不會出現人類發展的相似階段,因而歷史總是異中有同的。所以人類發展的歷史大趨勢,正是同中有異與異中有同的共同呈現。這是因為同中有異呈現出歷史的階段性,而異中有同則將呈現出歷史的連續性,如果不是過於偏執的話,即使是以所謂的歷史循環論的視角來進行人類發展的歷史觀看,也不可能只是在盡情地把玩歷史的相似之處,而完全地忽視掉了歷史的相異之處。
  《聖經》裡的《新約·馬太福音》一開始便提供了一份耶穌的家譜,即「亞伯拉罕的後裔,大衛的子孫,基督耶酥的家譜」,概括地說來是「這樣,從亞伯拉罕到大衛,共有十四代;從大衛到遷至巴比倫的時候,也有十四代;從遷至巴比倫的時候到耶穌,又有十四代」。這似乎給人一種歷史在不斷循環的印象:每隔14代,在以色列人之中就要出現一位偉人,亞伯拉罕是以色列人的始祖,大衛是耶和華讚揚的國王,而耶穌則是上帝之子。然而,正是在這42代之後,《聖經》繼《舊約》之後出現了《新約》,它標誌著在民族宗教經典開始進入世界宗教經典的同時,世界宗教經典本身也擁有了前所未有的擴展,從而呈現出宗教發展的一種歷史趨勢。
  與此同時,必須注意到,關於耶穌的這份家譜,從根本上看,其實是與耶穌毫不相干的。準確地說,這份家譜只不過是耶穌名義上的人間父親約瑟的家譜,而約瑟正好是——如果計算毫無問題和差錯的話——亞伯拉罕的第41代傳人!這是因為從亞伯拉罕到約瑟,這份家譜上面都明明白白地寫出了誰是誰父親,而關於耶穌的出現,卻有點兒不清楚,並且含糊其辭的樣子:「約瑟,就是馬利亞的丈夫,那稱為基督的耶穌,是從馬利亞生的。」
  儘管在家譜上面,也許是由於過於概括的緣故,耶穌的身世並沒有被表達得十分清楚,但是在家譜以外的述說之中,卻總算能讓人感到明白一些了:

  馬利亞已經許配了約瑟,還沒有迎娶,馬利亞就從聖靈懷了孕。她丈夫是個義人,不願意明明白白地羞辱她,想要暗暗地把她休了。正思念這事的時候,有主的使者向他夢中顯現,說:「大衛的子孫約瑟,不要怕!只管娶過你的妻子馬利亞來,因為她所懷的孕,是從聖靈來。她將要生一個兒子,你要給他取名叫耶穌,因他要將自己的百姓從罪惡裡救出來。這一切的事成就,是要應驗主借先知所說的話:必有童女,懷孕生子,人要稱他名為以馬內利。」約瑟夢醒了,起來就遵著主的使者的吩咐,把妻子娶過來,只是沒有和她同房,當她生了兒子,就給他起名叫耶穌。

  顯然,約瑟是信奉耶和華的以色列人,因而上帝派出的天使要引用先知以賽亞的話,來使約瑟願意成為耶穌的人間父親。在希伯萊語言中,「以馬內利」一詞的意思就是「神與我們同在」,而「耶穌」一詞的意思則是「主是拯救」,這兩個詞均被用作以色列人的名字,經過希臘語的翻譯之後,在漢語之中都是音譯。不過,當神與我們同在,進而拯救我們的這一宗教意識從迦南地區擴散到希臘這樣的更為廣大的區域之後,民族宗教便發生了實質性的變化,開始向著世界宗教的方向轉化,因而一旦以馬內利被改寫為耶穌,也就表明世界宗教的時代已經到來。
  現在,如果馬利亞從聖靈懷孕而生出來的耶穌,能夠將自己的百姓從罪惡中拯救出來,以此來證明自己具有如此神聖的力量,並且,《聖經》上既然早已經明確地告訴人們,耶穌不是從凡人約瑟生的兒子,而是從聖靈生的兒子,那麼,聖靈究竟是什麼呢?儘管在《馬太福音》之中提到了聖靈,卻沒有加以述說。但是,《約翰福音》卻在一開始就對此進行了述說:

  太初有道,道與神同在,道就是神。生命在他裡頭,這生命就是人的光。那光是真光,照亮一切生在世上的人。這等人不是從血氣生的,不是從情慾生的,不是從人生的,乃是從神生的。道成了肉身,住在我們中間,充充滿滿地有恩典有真理。我們也見過他的榮光,正是父獨生子的榮光。

  這顯然是在說,上帝就是道,故而道與上帝同在,道是上帝的旨意;上帝就是光,故而光與上帝同在,光是上帝的生命;上帝就是人,故而人與上帝同在,人是上帝的化身,於是,道成肉身就是旨意之道、生命之光、化身之人的融為一體:上帝的旨意以生命灌注的方式化身成人,因而耶穌是由童女馬利亞從聖靈懷孕而出生的。這顯然也是在說,耶穌就是上帝聖父的獨生子,即上帝旨意的唯一體現;耶穌就是上帝聖靈的獨生子,即上帝生命的唯一創造;耶穌就是上帝聖子的獨生子,即上帝化身的唯一形式。
  在這裡,不僅可以看到基督教「三位一體」論的最初文本淵源,更為重要的是,馬利亞從聖靈懷孕而生耶穌的宗教述說,已經明顯地表現出對於處女生育神話模式的根本性改寫。因為耶穌不是神人之子,而本身就是上帝親臨人間的唯一方式,直言之,耶穌就是親臨人間的上帝。所以,從宗教的角度來看,基督教的耶穌不是上帝的全能先知,而就是上帝本身;而猶太教的摩西做為以色列人的全能先知,只是耶和華的代言人及預言者。因而,耶穌能夠與世上的人對話,分享上帝的榮光,從而顯現出世界宗教的普世性,避免了民族宗教以特定選民為對象的封閉性。
  關於這一點,可以從《約翰福音》中對施洗者約翰的述說看出:

  有一個人,是從神那裡差來的,名字叫約翰。這人來,為要作見證,就是為光見證,叫眾人因他可以信。他不是那光,乃是要為光作見證,喊著說:「這就是我曾說,那在我以後來的,反成了在我以前的,因他本來在我以前。從他豐滿的恩典裡我們都領受了,而且恩上加恩,律法本是藉著摩西傳的,恩典和真理,都是由耶穌來的。從來沒有人看見神,只有在父懷裡的獨生子將他表明出來。」

  這個約翰在《馬可福音》中一開始就出現了:

  正如先知《以賽亞書》上記載:「看哪!我要差追我的使者在你面前,預備道路,在曠野有人喊著說預備主的道路,修直他的道路。」照這話,約翰來了,在曠野施洗,傳悔改的洗禮,使罪得赦。猶太全地,和耶路撒冷的人,都出去到約翰那裡,承認他們的罪,在約旦河裡受他的洗。約翰穿駱駝毛的衣服,腰束皮帶,吃的是蝗蟲野蠻。他傳道說:「有一位在我以後來的,能力比我更大,我就是彎腰給他解鞋帶,也是不配的。我是用水給你們施洗,他卻要用聖靈給你們施洗禮。」那時,耶穌從加利利的拿撒勒來,在約旦河裡受了約翰的洗,他從水裡一上來,就看見天裂門戶了,聖靈彷彿鴿子,降在他身上,又有聲音從天上來說:「你是我的愛子,我喜悅你!」

  顯然,在《約翰福音》中出現的約翰,就是這個《馬可福音》中為耶穌進行過宗教洗禮的約翰,這兩者之間具有互文性。所以,儘管在表面上是約翰先於耶穌來到人間,但是在實際上約翰作為上帝的被造之物,的確只能在後,因而約翰只能作為親臨人間的上帝耶穌的見證人。同樣,摩西作為被造之物,雖然被耶和華選中成為全能先知,但也只不過是宗教律法的傳播者,自然與宗教教義原創者的耶穌有著天壤之別。
  特別應該指出的是,在信奉唯一神的宗教裡面,在三大世界宗教裡,事實上的唯一神,即創建該宗教且被信徒奉為教主之人,佛教有釋迦牟尼,基督教有耶穌,伊斯蘭教有穆罕默德,並且,關於他一們經歷的有關記載,也成為了宗教經典之中最重要的典籍構成。
  由此可見,除了耶穌這個宗教人物形象所具有的象徵色彩以外,還必須進行對於耶穌的人化,在歷史還原的過程之中,尋找上帝之子耶穌的人間原型,或者說尋找耶穌這個人,以便還上帝之子耶穌的本來面目。為此,在尋找之中的首要線索就是耶穌的母親馬利亞,這涉及到馬利亞的身世究竟如何,以便回答根據上帝的旨意,生命之光為什麼要照臨到她的身上,從而使她能從聖靈懷孕而生下耶穌這一問題。
  在由耶穌門徒所撰寫的「四福音書」之中,除了上面已經提到的《馬太福音》、《馬可福音》,以及《約翰福音》以外,在《路加福音》中對於從約翰到耶穌出生的,特別是對馬利亞懷孕過程的述說是最為清楚的,同時,更加值得注意的是,《路加福音》一開始便以紀實報告的口吻說明了應如何進行福音書的著述,以保證其真實性:

  提阿非羅大人哪!有好些人提筆作書,述說在我們中間所成就的事,是照傳道的人,從起初親眼看見,又傳給我們的。這些事我既從起頭都詳細考察了,就定意要按著次序寫給你,使你知道所學之道都是確實的。

  「提阿非羅」這個詞的意思是「上帝的朋友」,不僅《路加福音》是獻給他的,而且《使徒行傳》也是獻給他的,儘管身份不明,卻能有這樣的宗教經典來獻給他,看來他的確是一位被視為上帝的朋友這樣的大人物。由此可見,在基督教形成之初,一些信徒為擴大基督教在社會中的影響而作出了不懈努力,其中的關鍵便在於如何能夠讓那些關於耶穌降臨送來福音的好消息,使越來越多的人成為上帝的朋友,以迅速增大信徒的隊伍,使其向著世界宗教發展,於是,如何述說也就成為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在這樣的意義上看,可以說只有按照事件發生的順序進行詳細地述說,才可能達到最佳的述說效果。
  約翰的父母年紀都很老了,還沒有自己的孩子。一天,天使對約翰的父親說他將有一個兒子,說是「你要給他起名叫約翰,你必歡喜快樂,有許多人因他出世,也必歡喜快樂,他要使許多以色列人回轉,歸於主他們的神,又為主預備合用的百姓。」可是,約翰的父親想到自己和妻子都已經老了,不可能再生出孩子來,便不大相信。於是,自稱是加百列的大使告訴他,如果他不相信的話,就要到約翰出生以後他才能說話。果然,約翰的父親隨即便不能說話了,而約翰的母親也果真懷了孕。有關約翰出生的整個過程,非常類似於亞伯拉罕與撒拉蒙恩耶和華以後,才生出嫡親兒子以撒的故事,由此可以看出《舊約》對於《新約》的某種直接影響來。
  當約翰的母親懷孕到第六個月的時候,天使加百列又直接「到一個童女那裡,是已經許配大衛家的一個人,名叫約瑟,童女的名字叫馬利亞,天使進去,對她說:『蒙大恩的女子,我問你安,主和你同在了!』馬利亞因這話很驚慌,又反覆思想這樣問安是什麼意思。天使對她說:『馬利亞,不要怕!你在神面前已經蒙思了,你要懷孕生子,可以給他起名叫耶穌,他要為大,成為至高者的兒子,他的國也沒有窮盡。』馬利亞對天使說:『我沒有出嫁,怎麼有這事呢?』天使回答說:『聖靈要臨到你身上,至高者的能力要蔭庇你,因此所要生的聖者,必稱為神的兒子,況且你的親戚在年老的時候,也懷了男胎,就是那素來稱為不生育的,現在有孕六個月了,因為出於神的話,沒有一句不帶能力的。』馬利亞說:『我是主的使女,情願照你的話成就了在我身上。』天使就離開她去了。」
  馬利亞懷孕的故事雖然仍然保留著濃厚的處女生育故事模式的影子,特別是整個故事的敘述次序基本上沒有任何改變,這是由於述說的需要,不過,整個故事的內容卻被完全改寫了,即使出現了童女自然會有的驚慌,只要稍加勸說,也就一下子心甘情願了。因而隨後發生的事件,也不再是遺棄獲救的老一套,而是馬利亞先到自己的親戚,也就是約翰的母親那裡去,以證實那個所謂的天使的話是否當真。結果,一切都很簡單了,於是,馬利亞也就安下心來,平靜地等待著耶穌的出生。
  後來,約瑟與馬利亞一道外出,在一家客滿了的客店的馬槽裡面生出了耶穌。在耶穌出生的時候,不僅有天使保護,而且天使還將耶穌誕生的消息,通過此時在野地放羊的牧人傳播開來。耶穌出生「滿了八天,就給孩子行割禮,與他起名叫耶穌,這就是沒有成胎以前,天使所起的名。按摩西律法,滿了潔淨的日子,他們帶著孩子上耶路撒冷去,要把他獻與主。」顯然,無論是約瑟,還是馬利亞,都以為耶穌的主就是耶和華,所以便根據律法「凡頭生的男子,必稱聖歸主」的規矩辦理好了有關耶穌一切事務。與此同時,在耶路撒冷聖殿裡的一位女先知,預言耶穌將是使耶路撒冷得贖救的人!其實,這不過是上帝之子耶穌親臨人間的使命之一。
  儘管關於耶穌是如何出生的全過程,在《聖經·新約》裡面已經講得比較詳細而清楚了,可是,必須承認的是,在《新約》之中,上帝為什麼要讓童女馬利亞作耶穌的母親,卻始終是一個多少讓人感到有些不解的謎。總不能說馬利亞的未婚夫是大衛的後裔就算完事兒了吧,因為大衛的後裔遠非約瑟一人,有未婚妻的也不止約瑟一個。由此看來,只好到《聖經》以外去尋找這個謎底了,為了保證謎底具有與《聖經》同樣的權威性,因而應該在與以色列人有著共同始祖的阿拉伯人那裡去尋找,因為他們也創建了世界性的宗教伊斯蘭教,也擁有著名的宗教經典《古蘭經》。
  果然不虛此行,在《古蘭經》裡面,人們可以看到童女馬利亞的來龍去脈:馬利亞的母親因為自己不能生育,一直沒有孩子,整天想孩子想得快發瘋了。在萬分痛苦之中,感到只有從她信賴的真主那裡,自己才能得到幫助。於是,她向真主發誓:如果真主能夠賜給她一個男孩,她將把兒子送入聖堂侍奉真主。真主滿足了她的請求,不久,她就感到胎兒在自己的腹中慢慢地蠕動。但是,同樣感到高興的丈夫不久卻去世了,再加上只生下一個女兒,使她非常失望,以致於為女兒取名馬利亞,意思就是「苦」。儘管如此,馬利亞的母親還是願意自己的女兒能夠得到侍奉真主的機會,於是她虔誠地祈禱。
  真主憐憫她,默示她:知道她生了女兒,同意讓她女兒進入聖堂。馬利亞就這樣走進了聖堂,而聖堂裡面的人們非常歡迎馬利亞的到來,每一個人都想成為她的保護人,擔負起撫育她的責任。其中有一個人是馬利亞的姨父,認為自己與馬利亞的關係比其他人更加親密,因而理應由他來撫育馬利亞,然而其他的人卻並不這樣看。於是,他們決定採用抽籤的方法來進行解決:將簽投進河裡,看誰的簽能夠浮起來,馬利亞就由誰來撫育。結果,馬利亞的姨父如願以償。其後,馬利亞在聖堂裡面生活,忠心地侍奉真主,成為令人敬佩的楷模。
  在這裡,可以看到馬利亞無疑是一個女性化了的約翰,她也是根據神的旨意來到人間的,並且過著聖潔的生活,對於神充滿了敬畏而虔誠的信仰,這就使馬利亞具備了從聖靈懷孕的全部可能性,沒有哪個童女具有她那樣的精神境界!當然,在《古蘭經》裡面,馬利亞也生了一個兒子名叫耶穌,但是,《古蘭經》中的耶穌是天使的兒子,最後是真主使他成為先知。顯然,在《古蘭經》之中,耶穌的宗教地位最多是與摩西相當,較之《聖經》裡面的耶穌,相差得實在太遠,這正是宗教經典在發生文本相互影響的時候,難免出現的宗教意識決定下的變形性改寫。

 

Ⅵ.30 基督生死之謎


  現在,經過《聖經》與《古蘭經》的互文性對照,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就是童女馬利亞很可能是一個具有虔誠的宗教信仰的年輕女性,因為在希伯萊語言中,「童女」一詞的意思,並非是處女或者童貞女,而是年輕女子的意思。同時,耶穌也很可能是一個實實在在地曾經存在過的人,並以先知的身份出現在宗教的創建過程之始,儘管後來因為教主的地位,被信徒在宗教經典之中抹上了神聖的象徵性色彩。但是,這個故事至少還有一點的確令人犯疑,那就是耶穌出生的年月日明顯有些不明不白,因而似乎我們還不能夠肯定地說耶穌完全是一個實實在在地存在過的人!
  幾乎全世界所有的人們都知道耶穌的生日是公元元年12月25日,因為這一天從此以後便成為了聖誕節。每年的這一天,在世界的各地,無論是基督教徒,還是那些並不一定信奉基督教的一般百姓,都在慶祝與歡度這一節日。聖誕節不僅早已是一個宗教性的節日,而且正在成為一個全民性的節日。可是,耶穌果真誕生在人們所熟知的那一年的那一天嗎?事實上,在「四福音書」裡面,甚至在整個《聖經·新約》之中,都沒有關於耶穌生於何年何月何日的明確記載。那麼,聖誕節又是怎麼由來的呢?
  原來,在公元336年,基督教羅馬教會決定以每年的12月25日為主降生節,以紀念耶穌的誕辰。經過了一百多年以後,聖誕節才作為基督教的重大節日之一,開始成為基督教教會的傳統節日,並且在羅馬教會分裂以後的各個基督教教派中舉行慶祝儀式。不過,由於各個基督教教派對於《聖經》闡釋的差異,以及所使用的曆法不同,因而不僅慶祝聖誕節的宗教儀式不同,而且連具體的日子也不相同。當人類的發展進入現代社會以來,隨著聖誕節在一些國家成為法定的全國性節日,聖誕節本身也超越了宗教上的意義,成為具有世界性文化影響的辭舊迎新的全民節日之一。
  然而,羅馬教會為什麼要規定每年12月25日為聖誕節呢?古代羅馬人曾經在每年的12月17日開始,連續舉行為期一周的農神祭典活動,因而形成了在每年歲末舉行慶祝活動的文化傳統。當羅馬帝國出現以後,每年的12月25日便是帝國欽定的太陽神誕辰紀念日,也是當時秘密地在羅馬帝國軍隊的士兵中廣為流行的密特拉教所信奉的主神太陽神的祭日。因而每年的12月25日,無論是對於羅馬帝國的統治階層,還是在羅馬帝國的平民階層,都是一個神聖的節日。
  根據現在發現的有關密特拉教的宗教神話、教義、禮儀、制度,其中有不少與基督教相似的地方。由於密特拉教早在公元前兩千年就已經在古印度及波斯出現,並且經美索不達米亞地區西傳,在公元前67年傳人羅馬,與基督教同為秘傳宗教,因而基督教受到密特拉教直接影響的可能性比較大,這至少表現在聖誕節的確立上,隨著基督教成為羅馬帝國的國教,在羅馬帝國基督教化的過程之中,密特拉教衰竭。崛起的基督教教會,之所以決定以每年的12月25日為紀念耶穌誕辰的教會慶典,也就在於,它不僅適應了羅馬文化的傳統及羅馬帝國統治者的政治需要,更為重要的是,它滿足了羅馬人對於「義的太陽」的精神渴求。從此,基督耶穌在成為羅馬帝國的宗教象徵的同時,又成為了羅馬人心中的崇拜偶像。
  現在的問題的是,耶穌究竟誕生於何時?儘管在《聖經·舊約》之中沒有關於這方面的明確記載,但是,在《路加福音》之中卻有著這樣的述說:

  在伯利恆之野地裡有牧羊的人,夜間按著更次看守羊群,有主的使者站在他們旁邊,主的容光四面照著他們,牧羊的人就甚懼怕。那天使對他們說:「不要懼怕!我報給你們大喜的信息,是關乎萬民的,因今天在大衛的城裡,為你們生了救主,就是主基督!你們要看見一個嬰孩,包著布,臥在馬槽裡,那就是記號了。」忽然有一大隊天兵,同那天使讚美神說:「在至高之處榮耀歸與神!在地上平安歸與他所喜悅的人!」眾天使離開他們升天去了,牧羊的人彼此說:「我們往伯利恆去,看看所成的事,就是主所指示我們的。」他們急忙去了,就早見馬利亞和約瑟,又有那嬰孩臥在馬槽裡,既然看見,就把天使論這孩子的話傳開了。

  這是一個頗為令人激動的戲劇性的大喜場面,耶穌降生的信息,除了人們比較熟悉的天使,以及不太熟悉的天兵在傳播讚美之外,還有一群牧羊人在親耳聆聽,在親眼目睹,而正是在這一群並不引人注目的牧羊人身上,傳達出了關於耶穌誕生於何時的信息來:只要弄清楚在每年什麼時候的夜間,伯利恆的牧羊人才在野地放牧羊群,也就意味著找到了耶穌出生於何時的大致答案。根據有關專家對《聖經》上所說的伯利恆進行的氣象考察,兩千多年以來,這個地方的氣候沒有什麼變化,每年的12月到第二年的2月這三個月,正是這個地方的的冬季,不是下霜,就是降雪,比較寒冷;每年進入冬季以後,整個大地便時常被霜雪覆蓋,牧羊人是不大可能在此時到野外放牧的,更不可能在夜間讓羊群在野地過夜。
  同時,根據有關的歷史資料記載,伯利恆的牧羊人一般是在每年的3月到11月之間,才將羊群趕到野外去,通常是每年3月底將羊群趕到野外放牧,而11月初就將羊群趕回畜欄裡。即使到了現在,牧羊人也不會在12月底,還要堅持把羊群趕到野外去放牧。這就表明,耶穌的誕辰只能是在每年的3月底到11月初這一段時間之中的某一天!因此,早在公元150年的時候,聖克萊門斯就根據當時他所掌握的各種材料進行推測,估計耶穌的誕辰大概是在6月前後的某一天!現在看來,這一推測無疑具有最大的可能性。總而言之,耶穌的誕辰絕對不是每年的12月25日這一天!
  那麼,耶穌生於哪一年呢?表面上看起來這個問題是一個非常愚蠢的問題,因為可以說幾乎人人都知道公元元年就是耶穌出生的那一年;而且,以公元來計時的曆法現在已經是全世界通用的曆法。但是,公元曆法的制定者在公元533年確定基督紀元的時候,卻由於一時的疏忽,造成了一個極大的錯誤:不僅沒有在公元前1年與公元後1年之間加上公元0年,而且居然漏掉了羅馬帝國皇帝奧古斯都與繼位的提庇留共同執政的4年,後面這一疏漏是由於缺乏歷史知識,在誤讀《聖經》的同時,又發生誤判而導致的。
  《路加福音》中述說「提庇留在位第十五年,約翰在曠野裡,神的話臨到他,他就來到約旦河一帶地方,宣講悔改的洗禮,使罪得放。眾百姓都受了洗,耶穌也受了洗。耶穌開頭傳道,年紀約有三十歲。」在這裡,後來的人們首先是將耶穌的年紀「約有三十歲」,認作正好三十歲,其次是將提庇留在位第十五年,認作奧古斯都去世後15年,而奧古斯都是在公元14年逝世的,這就是說,提庇留在位第十五年的那一年正好是公元25年,此時的耶穌早已經超過了30歲,所以說他年紀約有三十歲。
  這也就是說,當人們以為公元元年耶穌才剛剛來到人間的時候,此時的耶穌至少已經有5歲多了。對於這一點,在《馬太福音》裡面可以得到印證:

  當希律王的時候,耶穌生在猶太的伯利恆,有幾個博士從東方來到耶路撒冷說:「那生下來作猶太人之王的在哪裡?我們在東方看見他的星,特來拜他。」希律王聽見了,就心裡不安,耶路撒冷的合城的人,也都不安。

  這位聽到耶穌出生的消息就感到不安的,並打算置之死地而後快的希律王,恰恰死於公元前4年。因此,耶穌出生的年代應該在公元前4年之前是毫無疑問的。
  不過,聽到耶穌誕生的消息,希律王的不安與合城人的不安並非是一回事,希律王擔心的是被人取而代之,而合城人的擔心是有可能被捲入一場宗教混戰。儘管如此,希律王還是「召齊了祭司長和民間的文士,問他們說:『基督當生在何處?』他們回答說:『在猶太的伯利恆,因為有先知記著說:猶大地的伯利恆啊!你在猶大諸城中,並不是最小的,因為將來有一位君主,要從你那裡出來,牧養我以色列民。』當下希律王暗暗地召了博士來,細問那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就差他們往伯利恆去,說:『你們去仔細尋訪那小孩子,尋到了,就來報告我,我也好去拜他。』他們聽見王的話,就去了。」
  與用心險惡的希律王不同,博士們在那顆星的引導下找到了耶穌,並向其禮拜獻禮。與此同時,上帝一方面在夢中指示博士不要再回耶路撒冷,直接轉道回家;另一方面,則派天使向約瑟「夢中顯現,說:『起來,帶著小孩子同他母親,逃往埃及住在那裡,等我吩咐你,因為希律必尋找小孩子要除掉他。』約瑟就起來,夜間帶著小孩子合他母親往埃及去,住在那裡,直到希律死了,這時要應驗主借先知所說的話,說:『我從埃及召出我的兒子來』。』希律王感到被博士愚弄,就下令將伯利恆地區兩歲以下的男孩全部處死。
  然而,希律王以如此血腥手段所犯下的暴行,其實不過是出於一場語言的誤會:因為他毫不懷疑基督就是猶太人之王的希臘說法,所以極力想殺害那個據說要取代他的小男孩,結果卻傷及無數無辜的幼小生命。事實上,這樣的語言誤會是有其文化歷史背景的。從詞源學的意義上看,基督是對以色列人慣用的彌賽亞一詞的希臘語翻譯,最初的意思是「受膏者」——古代猶太人在封立國王及祭司的時候,要舉行在受封者的額頭上敷膏油或往頭上倒膏油的受膏儀式,因而被奉立的君王及祭司被稱為受膏者。
  自從公元前538年猶太人由巴比倫重返耶路撒冷以來,便一直處於爭取民族復興的鬥爭之中,曾經幾度立國,隨著公元前63年羅馬大將龐培佔領耶路撒冷,使之成為羅馬帝國的省份城市,猶太人的復國夢才最後被粉碎。而在隨後不久猶太人寫成的著作之中,則提出了耶和華將派出一位彌賽亞來作為「復國救主」,也就是大衛式的猶太人之王。因此,猶太人不僅在《聖經·舊約》裡面尋找先知們關於彌賽亞降臨的預言,而且整個猶太民族都在渴望著彌賽亞的現實出現,這一切在《聖經·新約》之中是特別是在「四福音書」中都有著程度不同的反映,因而基督耶穌的出現,必然會引起社會性的振動。
  對於這一點,在公元1世紀猶太曆史學家弗拉維烏斯·約瑟夫斯的《古猶太志》中便有著這樣的評論:「這時耶穌出現了。如果說他是人,那麼他是位具有卓越才智的人。他常行奇事,是那些樂於接受真理的人的老師。他把人們吸引到自己的周圍,不僅是猶太人,還有眾多的異教徒。他就是彌賽亞。」值得注意的是,這位歷史學家顯然已經認識到,基督耶穌並不是猶太人所企盼的那種「復國救主」彌賽亞,而是上帝之子!
  這樣,在基督耶穌身上,至少出現了兩個與猶太人的彌賽亞不同的特點:常行奇事是為了治病救人,而不是以此威攝眾人,因為他樂於進行平等的教誨;傳道不分對象,無論是猶太人,還是其他民族的人,都一視同仁。然而,正是在這種明顯的差異上,體現出了民族宗教猶太教與世界宗教基督教之間的本質性不同,也正是由於這種差異的現實存在,形成了耶穌之死的一個直接原因。耶路撒冷城中的大小祭司及文士們議論紛紛:「這人行好些神跡,我們怎麼辦呢?若這樣由著他,人人都要信他。」這就表明,世界宗教的出現,在客觀上誘發了民族宗教的存在危機。
  於是,正是這些耶路撒冷城的大小祭司及文士,用三十個銀幣收買了耶穌的門徒猶大,在抓住耶穌以後,立即送交羅馬總督。「眾人都起來,把耶穌解到彼拉多面前,就告他說:『我們見這人誘惑國民,禁止納稅,並說自己是基督,是王。』彼拉多問耶穌說:『你是猶太人的王麼?』耶穌回答說:『你說的是。』」對於宗教之爭卻要以政治誣告的方式來進行解決,耶穌是堅決加以反對的,所以在羅馬總督彼拉多想要證明耶穌是不是猶太人之王的時候,耶穌以「你說的是」來巧妙地進行反駁,認為將自己說成猶太之王是他人強加的,從而予以了否認。
  儘管在繼續審訊的過程中幾經周折,然而,基督耶穌還是被釘上了十字架:羅馬總督彼拉多下令鞭打耶穌以後,就讓他手下的「兵就把耶穌帶進衙門,叫全營的兵都聚集在他那裡。他們給他脫了衣服,穿上一件朱紅色袍子,用荊棘編作冠冕,戴在他頭上,拿一根葦子放在他右手裡,跪在他面前,戲弄他說:『恭喜猶太人的王啊!』又吐唾沫在他臉上,拿葦子打他的頭。戲弄完了,就給他脫了袍子,仍穿上他自己的衣服,帶他出去,要釘十字架。」
  雖然耶穌作為形成中的世界宗教基督教的第一個殉難者,在大庭廣眾之下被釘上十字架而死,應該說是具有轟動性的,可是,耶穌什麼時候被殺害的,卻只留下一個模糊的時間表:據說是在公元26年到公元36年之間。很顯然,這個死亡時間的跨度似乎也太大了一些。同時,無論是公元26年,還是公元36年,實際上都與為耶穌施行洗禮的約翰直接相關,因為公元26年正是約翰為耶穌施行洗禮的第二年,而公元36年則是約翰被砍頭殺害殉教的那一年。如果《聖經》上對於約翰的死期都有明明白白的記載,那麼,關於耶穌之死,為什麼《聖經》上居然沒有任何具體的時間記載,難道非要故意留下一個謎,來神化基督耶穌嗎?
  由此可見,《聖經》對於耶穌,的確是有意識地進行了一番造神活動,以便使耶穌與基督的形象相符合。這在關於對羅馬士兵們如何戲弄耶穌的場面進行的述說之中,表現得非常明顯,這是因為這一場面的述說根源於古巴比倫傳說:每年選取一個已經定下死罪的犯人,先給他穿上國王的御袍,坐在國王的寶座上面,讓他盡情地享樂五天;然後便剝去他的全身衣物,進行狠狠地鞭打,最後用絞刑或木樁貫體刑進行處死。可以說,正是諸如這一類來自古巴比倫的傳說,在猶太人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從而擴大了他們的想像空間。
  事實上,當耶穌被帶進衙門之後,那些在衙門之外的大小祭司及文士等等猶太人,除了強烈地要求處死耶穌以外,其實是看不見羅馬士兵究竟怎樣對待耶穌的,於是乎就在自己的想像之中,模仿古巴比倫的傳說,盡力地以戲弄的方式來大大地污辱了耶穌一回,從而以宣洩他們心中對於耶穌的種種仇恨。這就是為什麼他們想像中的在羅馬士兵戲弄完耶穌之後,還要給耶穌穿上衣服的緣故,因為耶穌從衙門裡出來的時候是穿著衣服的。實際上,一個注定要被釘死在十字架上的人,本來就應脫掉衣服,羅馬士兵根本就用不著把衣服給耶穌穿上又脫下,因為士兵們將要瓜分耶穌的衣服,更何況讓耶穌赤身裸體地在眾人面前行走,不更是極為嚴重的污辱嗎!
  儘管這種污辱耶穌的想像,在主觀上是出於洩憤,可是,出乎所有那些大小祭司及文士意料的是,這種想像本身卻有助於對基督耶穌的神化。數十年以後,也就是在公元80年前後,在流傳於羅馬帝國之中的具有反羅馬統治傾向的所謂神諭裡面,就出現了這樣的讚頌與渴望:「到那時,一個人將從天上再來,一個傑出的救世主,他將把他的雙手伸在一棵果實豐美的樹上——他是全體希伯萊人中最優秀的!」這顯然是對基督耶穌的讚頌與渴望,同時也表明了對耶穌進行神化的成功。
  無論是基督耶穌的生日,還是他的死期,之所以需要蒙上一層謎一般的神秘色彩,主要是為了將耶穌由平凡的人神化為上帝之子,這是因出於宗教創建的現實需要而進行的造神活動。事實上,整個《聖經·新約》,特別是「四福音書」,都在不同的層面上或多或少地參與了這一造神活動,因而在增加對《聖經》把握的難度的同時,又增添了《聖經》解讀的魅力,從而使《聖經》本身成為一部百科全書式的宗教經典,一部意蘊豐厚而深邃的文化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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