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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最後的審判

 

Ⅴ.21 神的賭局


  在民族神話裡面,神與神之間出現的賭局,有時卻要訴諸於人的裁決。這是因為在諸神看來,人是卑微與愚昧的,不僅便於諸神之中的勝利者在暗中操縱,並且也便於諸神之中的失敗者在明裡報復。然而,無論成敗,最終的勝利者,始終是諸神,而最後的失敗者,則永遠是人。這是因為在諸神的爭鬥之中,承擔一切不幸後果的,只可能是與諸神沒有任何關係的普通人。也許,這不過是對於塵世間父權社會宗法制度的一種神化了的表達——在貴族與平民之間,永遠是有權者處於勝利者的地位;而在諸神與凡人之間,塵世中的貴族權力則轉換成了天國裡諸神的意志,因而在神話之中,諸神的意志具有凌駕於所有凡人之上的絕對權威性,而凡人則不得不拜倒在諸神神聖意志的無所不能之下。
  在希臘神話之中,當奧林匹亞山上的諸神們注意到地面上已經出現了人類時,便很願意保護人類,不過,諸神要求人類以對自己的絕對服從來作為回報,並且指定在某一天,進行諸神與人之間的集會,由諸神來決定人類的權利與義務。這種在神人之間舉行的具有立約性質的集會,實際上就是以祭祀的方式,來表達人對於神的崇敬,以確認神的權威,與此同時,也讓神來對人進行懲罰,或者對人予以恩賜。因而祭祀本身也就成為神的權利展示與意志體現的雙重性象徵過程。
  類似的祭祀,並不僅僅出現在民族神話之中,也出現在基於民族神話之上的宗教經典裡。在蘇美爾人的神話裡面,當大洪水消退,人類再次出現在大地上的時候,便向天上諸神焚燒了感恩的祭品,「諸神聞到了氣味,聞到了美味,他們像蒼蠅一樣飛集在祭品上。」伊什妲爾女神為了永遠紀念這可怕災難的結束,將自己的天青石項鏈在空中展開,從此天上就有了彩虹的出現;而曾經決定用洪水來滅絕人類的大神,也不得不改變了自己的決心,反而為得救的人類祝福起來。
  在《聖經·創世記》裡面,關於人類在大洪水之後如何進行祭祀,是這樣描寫的:

  挪亞為耶和華築了一座壇,拿各類潔淨的牲畜、飛鳥,獻在壇上為燔祭。耶和華聞到那馨香之氣,就心裡說:「我不再因人的緣故詛咒地,也不再按我才行的,滅各種活物了。地還存留的時候,莊稼、寒暑、冬夏、晝夜,就永不停息了。」

  這樣,當耶和華這個民族宗教中的唯一神在滿足於人類的禮拜之時,也終於在自己的心中決定不再毀滅世界與人類。至於怎樣與人類立約,則是以後的事情。正是在這一點上,它顯示出了與來自蘇美爾人神話中的諸神之間的截然不同,使《聖經·創世記》出現了兩套神的話語系統。
  關於在蘇美爾人的吉爾加美許神話之中,諸神如何為人類祝福的情景,在希伯萊人的《聖經·創世記》裡是這樣轉述的:

  神曉諭挪亞和他兒子說:「我與你們和你們的後裔立約,並與你們這裡的一切活物,就是飛鳥、牲畜、走獸,凡從方舟裡出來的活物立約。我與你們立約,凡有血肉的,不再被洪水滅絕,也不再由洪水毀壞地了。」神說:「我與你們,並與你們這裡的各樣活物所立的永約,是有記號的。我把虹放在雲彩中,這就可作我與地立約的記號了。我使雲彩蓋地的時候,必有虹出現在雲彩中,我便紀念我與你們,和各樣有血肉的活物所立的約,水就不再氾濫毀壞一切有血肉的活物了。虹必現在雲彩中,我看見,就要紀念我與地上各樣有血肉的活物所立的永約。」

  儘管《聖經》已將諸神以上兩種不同的祝福勉強地化為了同一的神諭,但是,進行言說的方式與內容,顯然更多地保持著與吉爾加美許神話相一致的地方。如言說方式之中的反覆重疊,是為了表示強調,而言說內容即諸神之間對話內容的迭加,則是對不得不改變試圖滅絕人類這一主意的大神,與同情幫助人類的女神伊什妲爾等諸神相互融合的改寫。由此可見,無論是在民族神話之中,還是在民族宗教裡面,祭祀作為一種極其重要的立約儀式,具有確立神與人之間關係的象徵作用。也就是說,祭祀儀式本身已經成為神與人之間關係建立的一種重要標誌。
  因此,為了維護在既定的神人關係之中,神所具有的權威地位,神對於祭把的重視程度,將遠遠地超過人對於祭祀的重視程度,因而人必然將為此而付出沉重的代價。
  在希臘神話之中,曾經創造了人類的泰坦神普羅米修斯,「做為人類的顧問」,希望能夠設法使諸神不要給人類造成太重的負擔,於是在祭祀過程中,為諸神設置了一個賭局:將祭祀用的大公牛宰殺以後,親自動手分為兩堆,用毛茸茸的牛皮包著牛肉、內臟和脂肪的一堆較小,而用雪白的牛板油包著牛骨頭的一堆則較大,試圖以此引誘首先挑選的諸神上當。雖然宙斯早已識破了這場賭局,但還是代表諸神假裝受騙,並反而因此而懲罰人類,拒絕給予人類走向文明所必需的火。
  機智的普羅米修斯想出了一個竊取火種的辦法,他摘下一根樹枝,來到太陽車在空中必定要經過的地方,當太陽車奔馳而過的時候,普羅米修斯將樹枝伸進太陽車的火焰裡,點燃了樹枝,然後手持燃燒著的樹枝下降到地面上,隨後就燃起了人類的第一縷炊煙。雷霆之神宙斯看到人類居然擁有了火,並且炊煙遍地,感到自己的內心一陣陣地刺痛,可是,宙斯又不能從人類手中將火種全部奪回。於是,為了消減火給人類帶來的利益,宙斯決定進行報復,而報復的第一個對象就是人類,然後才是普羅米修斯。
  這次報復,可以說是奧林匹亞山上諸神的一次聯合行動:在宙斯的命令之下,火神首先造出一個美麗的少女,愛神賦予她一切可能的媚態,而眾神使者教會她能說會道的本領,至於智慧女神雅典娜,雖然曾經與普羅米修斯一道創造了人類,可是出於對普羅米修斯的嫉妒,也參與了對人類的報復,她親自為這個美麗的少女穿上了雪白髮光的長袍,繫上下垂的面網,戴上綴滿鮮花的花冠,還束上金髮帶,最後,宙斯親自為她命名為潘朵拉,意思是「具有一切天賦的女人」。就這樣,宙斯在最使人著迷的女性形體的掩護之下,為人類佈置了一場極具誘惑力的災禍。
  於是,潘朵拉帶著一個諸神贈送的十分精美的密封得非常嚴實的大匣子,來到了塵世間。在人類還在為她的到來而驚奇不已之中,突然掀開大匣子的蓋子,立即,從大匣子裡面飛出了各種各樣的災害,並迅速在大地上擴散開來,而裝在大匣子最下層的希望,在還沒有來得及飛出來之前,潘朵拉就根據宙斯的旨意,放下了蓋子,將人類最需要的希望緊緊地關在這個匣子裡面。從此,人類飽嘗災難之苦,死神在地面上四處徜徉,人類處於悲慘的生存境地之中。當然,普羅米修斯也與人類同命運,被鐵鏈緊鎖在高高的懸崖上,每天受到兀鷹叼啄肝臟的酷刑。因此,無論是人類,還是普羅米修斯,都在企盼著解脫的那一天。
  類似的報復,也曾出現在《聖經》裡面,只不過,神對於人類祭品的要求更高,它必須合乎神認可的標準,否則,人類便將受到神的懲罰。這反映出民族宗教之神更加看中的是自己的權威與意志能否得到充分地體現,而不大看重人的崇敬是否果真虔誠,也就是說,神是處於絕對支配的地位上,來面對人的祭祀,進而作出評判來決定誰將受到懲罰的;至於對人來說,關鍵的不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神進行頂禮膜拜,而是應如何在祭祀中討取神的歡心。然而,這樣一來,祭祀本身也就形同虛設,往往會成為取悅於神的一場鬧劇,最後由神聖的儀式,而流於神秘的形式,實際上,也就同時消解了神與人之間的宗教關係。
  《聖經》是這樣述說的:亞當和夏娃的大兒子該隱是種地的,而小兒子亞伯是牧羊的。有一天,該隱用地裡的農產品作為祭品來獻給耶和華,而亞伯則用羊群中的頭胎羊羔及羊油來做為祭品,可是,「耶和華看中了亞伯和他的供物,只是看不中該隱和他的供物。該隱就大大地發怒,變了臉色。耶和華對該隱說:『你為什麼發怒呢?你為什麼變了臉色呢?你若行得好,豈不蒙悅納,你若行得不好,罪就伏在門前,它必戀慕你,你卻要制服它。』」
  表面上看起來,耶和華是因為該隱的品行不端,才沒有悅納他的祭品,但是從整個故事的文本來看,種地的該隱並無劣跡的記載,而後該隱即使是殺害了亞伯,耶和華給他的懲罰也不過是放逐完事,既沒有真正地進行懲惡,也沒有真正地進行揚善,因為那個牧羊的亞伯,儘管似乎品行端正,但這些品行在《聖經》中也同樣沒有記載。雖然耶和華悅納了他的祭品,但他仍然送了命,且沒有得到耶和華格的外眷顧,反而連後代也沒有一個,遠遠比不上雖作惡多端卻兒孫滿堂的該隱那樣幸運。所以,最終所造成的竟是實質上的褒惡貶善效果,這是為什麼呢?
  或許,通過該隱在否認自己殺害了亞伯的時候,他與耶和華之間的對話,能夠使人看出幾分究竟來:

  耶和華說:「你作了什麼實情呢?你兄弟的血,有聲音從地裡向我哀告;地開了口,從你手裡接受你兄弟的血,現在你必從這地受詛咒。你種地,地不再給你效力,你必流離飄蕩在地上!」該隱對耶和華說:「我的刑罰太重,過於我所能當的。你如今趕逐我離開這地,以致不見你面;我必流離飄蕩在地上,凡遇見我的必殺我。」耶和華對他說:「凡殺該隱的必速報七倍!」耶和華就給該隱立一個記號,免得人遇見他就殺他。

  由此可見,即使在當時也是要殺人償命的。但是,像該隱這樣一個人人欲得而誅之的惡徒,為什麼耶和華竟然還要庇護他,而且誰要是殺了這個惡徒,反而要招致七倍的報應,而該隱殺害了自己的親弟弟,卻能夠平安無事,豈非咄咄怪事!?其實,該隱殺害亞伯,全都是因耶和華的不公正引起的,因為耶和華看中的只是自己喜歡的祭品,而不是種地或牧羊的人!如果該隱牧羊,就自然會獻上頭胎羊羔及羊油來做為祭品,而亞伯要是種地的話,獻上的祭品不用說也只能是地裡出產的農產品,這樣,說不定在《聖經》裡面很有可能就會出現亞伯殺害該隱的場面,而該隱所承受的一切懲罰,也就應該轉由亞伯來承當了。
  因此,從這樣的意義上來說,亞伯之死應該由耶和華來承擔全部責任,因為他並不是真正根據該隱和亞伯是否虔誠來決定自己的悅納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在《聖經》中必定會出現關於該隱與亞伯言行的描述,與當年他們的父母亞當和夏娃在伊甸園中的所作所為得到細緻的描寫一樣。事實上,耶和華只是按照自己心中制定的祭品標準,來對獻祭者進行衡量,並且以此決定自己的好惡,結果導致虔誠祭祀的該隱,在絕望之中殺害了亞伯。所以該隱抱怨自己受到的刑罰太重,也的確是事出有因的。
  也許,該隱所受到的流離飄蕩的懲罰,比起他的父母亞當和夏娃被逐出伊甸園的懲罰來,應該說是更加厲害,因為耶和華把該隱以後如何生活下去的權利也剝奪了,只是運用唯一神那至高無上的意志來保障該隱那可憐的生存,給這個骨肉相殘中的慘勝者打上絕對權威的記號,使其在惶惶不可終日之中苟且偷生。失去了土地耕種的該隱,連他的子孫也喪失了種地的權利,或是成為「住帳篷養牲畜之人的祖師」,或是成為「一切彈琴吹蕭之人的祖師」,或是成為「銅匠鐵匠的祖師」。
  不過,該隱比起亞伯來,不僅保住了性命,而且自己的後代還成為半神之人的祖師,由此可見,亞伯的死亡,僅僅只是為了證明耶和華對於人的生死及命運具有任意擺佈的最高權力,因而無論亞伯如何行善積德,如何制伏罪孽,如何虔誠祭祖,如何得到悅納,始終是難逃一死的。因為一切後果都早已由耶和華在冥冥之中安排停當,任何人為的努力都不可能改變亞伯的悲慘結局。總而言之,耶和華為了維護自己的絕對權威,實際上並不在乎人的性命。所有的一切都在表明,這不過是一場在沒有開始之前,就已經決定了勝負的賭局:贏家永遠是神,而輸家永遠是人!
  當然,較之民族宗教之神所設計的賭局,民族神話諸神所運作的賭局,由於在權威分散之中眾神的參與,不僅更加具有遊戲的性質,而且更加富有觀賞的樂趣,因而整個賭局也就顯得豐富多彩、選宕起伏,形成了一個精彩紛呈的戲劇性過程,在成為諸神遊戲的同時,也表現出了對於後世的人們頗具吸引力的觀賞價值。不過,這種好玩兒又好看的賭博,最大的受害者就是當時的先民們,因為他們必須償付整個賭局所需的一切,而這將意味著從平安的生活,到寶貴的生命的全部喪失。
  在希臘神話之中,特洛伊城本來是在宙斯的人間後裔做了國王之後,才出現在河流與大海之間的平原上的都城,這塊平原後來被稱為特洛伊平原。傳說在特洛伊城即將動工之前,智慧女神雅典娜的神像從天而降,這暗示特洛伊城將處於宙斯和他女兒的保護之下。與此同時,宙斯的兒子光明之神阿波羅與海洋之神波塞冬,由於反抗了萬神之父宙斯而被放逐到塵世,因而他們將根據宙斯的旨意,來修建特洛伊城,以重獲他們父親的歡心。於是,他們倆變形為人,波塞冬為國王指導特洛伊城的修建,而阿波羅則為國王放牧牛群以提供肉食,一年過去了,特洛伊城雄偉壯麗的巍峨城牆終於聳立在了特洛伊平原之上。
  當阿波羅與波塞冬離開特洛伊城的時候,失信的國王拒絕付給他們倆報酬,於是雄辯的阿波羅開始與國王進行論爭,而國王卻要趕走他們,還威脅說要將他倆捆起來,並且割掉他倆的耳朵。阿波羅與波塞冬滿懷憤怒地離開了特洛伊城,心中對國王乃至所有的特洛伊人都充滿了敵意。他倆的同胞姊妹雅典娜也放棄了對於特洛伊城的保護,因而在宙斯的默許之下,特洛伊城在剛剛建造起來的時候,就使自己的居民們陷入了一場注定要被諸神毀滅的災難之中。
  國王之子帕裡斯一來到人世間,就由於這個孩子將導致特洛伊城毀滅的可怕預言,而被母親丟棄在了荒野之中,最後被一個奴隸養大,成為英俊勇武的青年,奮力保護牧民們不受強盜的禍害,因而被尊稱為人類的救護者。一天,帕裡斯看到奧林匹亞山上的三位女神來到自己面前,而神諭傳來:「不要害怕!這三位女神向你走來,以便由你評判她們,因為她們選擇你來決定她們中誰是最美麗的。宙斯吩咐你接受這個使命,他是不會拒絕援助和保護你的。」現在,帕裡斯只要將上面刻有「送給最美麗的人」的蘋果,交給他本人認為是最美麗的人就行了。
  在萬神之母赫拉、智慧女神雅典娜、愛情之神阿芙洛狄忒三人之間,帕裡斯選中了愛情之神,於是將金蘋果交給了阿芙洛狄忒!這就使得赫拉與雅典娜非常憤怒,發誓要向帕裡斯,以及所有的特洛伊人進行報復。果然,愛情之神也實現了自己的諾言,讓帕裡斯得到了「世界上最美麗的婦人」海倫來作為妻子。然而,三位女神的金蘋果之爭,卻使凡人捲入了神的賭局,繼之而起的美女海倫之爭,又使諸神投入了特洛伊戰爭的遊戲。儘管奧林匹亞山上的諸神玩了個盡興,但是特洛伊人卻不得不為此付出熱血乃至生命的代價,失去了唯一的家園。

 

Ⅴ.22 歷史的懸案:以色列人尋蹤


  任何神的賭局,都不可能完全是出於先民們的想像,或多或少地它都帶著民族文化發展過程中的某些歷史痕跡,因而才會引起人們廣泛的注意。試圖通過民族神話或宗教經典,來搜索可能存在的遠古線索,在尋找古代文明的遺跡之中,來證實民族歷史上或許光榮的過去,以預示民族生活可能美好的未來。這種文明的自我陶醉與文化的自我欣賞,往往是民族文化精神有機構成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儘管它同時也具有正面性與負面性的雙重文化心理層次與影響。
  希臘神話之中的特洛伊城,在最終被發掘出來之後,活生生的現實證明了歷史是如何在神化的過程中成為神話的。反過來,現在人們又需要去研究一切有關特洛伊城如何陷落的細節,以便重現歷史。儘管並非能夠那樣盡如人意,因為神話的想像部分與歷史的缺失部分,往往在給專家留下理論推測縫隙的同時,又使專家的結論出現難以掩蓋的漏洞,形成了眾說紛紜的局面。因而,使人激動不已的,也許不是人們果真發現了什麼,而是人們是在怎樣去發現本身。這樣,關於特洛伊木馬故事的重新考察,無疑會使人們再激動一次。
  當特洛伊城久攻不下的時候,在宙斯的默許,以及雅典娜的幫助之下,進攻者放棄了光明正大的公開攻擊,而準備採用陰謀詭計的暗中偷襲,於是就有了巨大木馬的出現:裡面暗藏著眾多的進攻者,然後假裝撤退,讓特洛伊城的守護者將這個戰利品據為己有;當夜深人靜之時,躲藏在木馬中的進攻者,就乘機而出,打開城門,固若金湯的特洛伊城也就由此而化為一片灰燼。無論是神話,還是歷史,都告訴人們,特洛伊城的確是因為木馬計得逞而陷落的,它得到了考古發掘的證實。然而,人們的疑問卻是:特洛伊木馬究竟是什麼?
  按照人們的常識來推想,如果木馬裡面要藏進眾多進攻者的話,一定是非常地巨大,而特洛伊人想要通過城門將如此巨大的木馬運進城內,又完全是不可能的。於是,在神話之中,特洛伊城的城牆被弄開了一個大洞,這似乎回答了這個疑問。然而,有關專家卻認為特洛伊木馬不是一個巨大的木頭製作的馬的模型,而是一艘船頭以馬頭形狀來作裝飾的大船,而當初的那些進攻者正是藏在特製的夾層裡面。專家的這種說法似乎更加合乎情理,並且也得到了印證:進攻者不僅全都是乘坐戰船到來的,而且是全部乘坐戰船離去的。
  更為重要的是,當木馬造好以後,曾經引起了支持戰爭雙方的諸神的爭鬥:支持特洛伊人的神們,打算掀起狂風巨浪來毀滅進攻者的艦隊與木馬。這就多少表明所謂的木馬一定距離海邊很近,而且如果特洛伊木馬果真是巨大的木製馬模型的話,將是很難在海邊的潮水漲落之中製成的;恰恰相反的是,如果是一艘船首被雕刻裝飾為馬的形狀,並且有著特殊夾層的大船,則一般都只能在海邊修造。此時,如果再加上特洛伊平原本身就在大海與大河之間,因而特洛伊城很有可能就建築在大河的旁邊,甚至城中還有一條直接通向大海的水上通道,以便於戰船的出人這一重要因素的話,就不難解釋特洛伊人是怎樣將木馬弄進城來的,因為它很可能就是一條大船,所以似乎也不必在特洛伊城的城牆上弄個大缺口了。
  雖然特洛伊木馬幫助進攻者攻陷了特洛伊城,但這些進攻者所獲得的,只是一時的勝利,而長遠的勝利將永遠屬於諸神。在長達10年的戰爭遊戲差點兒導致諸神將戰禍蔓延到奧林匹亞山上的時候,宙斯以雷霆之怒平息了諸神之間的紛爭,因而諸神又將自己的怒火噴灑在了塵世間的進攻者身上:「這次偉大戰爭中的一切,除了特洛伊城的灰燼和少數船艦載著歸去的英雄與被俘虜的特洛伊婦女而外,已經一切化為烏有,他們被暴風和巨浪所分散。」這樣,神的賭局的結束,實際上也就是人的痛苦開始更加地深重起來。一部部先民的歷史就是這樣在各個民族的神話之中陸續浮現出來的。
  《聖經》中以色列人的始祖亞伯蘭,也是在經受了耶和華設計的賭一把式的系列考驗之後,才得到耶和華賜予的亞伯拉罕稱號,意即「多國的父」,最後成為以色列人12個部族王國的共同始祖。
  這位出生在吾珥的亞伯蘭,在成年以後,帶著妻子撒萊,跟隨父親他拉離齊故居,前往哈蘭居住。哈蘭是月神教徒聚居的地方,而他拉這個名字的意思就是月亮,可見他拉一家最先是信奉月神的,後來亞伯蘭可能改變了信仰,於是,「耶和華對亞伯蘭說:『你要離開本地、本族、父家,往我所要指示你的地去!我必叫你成為大國,我必賜福給你,叫你的名為大;你也要叫別人得福,為你祝福的,我必賜福與他,那詛咒你的,我必詛咒他,地上的萬族都要因你得福。』亞伯蘭就照著耶和華的吩咐去了。」
  在這裡,可以看到耶和華是如何誘導亞伯蘭成為自己的信徒的,提出亞伯蘭必須離開這個異教之地,然後就給與了他許多允諾,致使已經75歲的亞伯蘭,拋下145歲的年邁父親,一路為耶和華築壇祭祀,一路向耶和華指定的地方趕去。耶和華的考驗對於亞伯蘭來說,簡直就像是一次以生命作賭注的冒險,因為即使他毅然離開了自己的家園與親人,耶和華也不能馬上相信他的虔誠,還得繼續進行多年的考驗,方才能夠與他立約。果然,這一考驗的時間將一直繼續到20多年以後耶和華與亞伯拉罕立約的時候,才算結束。
  在「亞伯蘭年九十九歲的時候,耶和華向他顯現,對他說:『我是全能的神,你當在我面前作完全人,我就與你立約,使你的後裔極其繁多。』亞伯蘭俯伏在地,神又對他說:『我與你立約,你要作多國的父,從此以後,你的名就不再叫亞伯蘭,要叫亞伯拉罕,因為我已立你作多國的父。我必使你的後裔極其繁多,國度從你而出,從你而立。我要與你的並你的世世代代的後裔堅立我的約,作永遠的約,是要作你和你後裔的神。我要將你現在寄居的地,就是迦南全地,賜給你和你的後裔,永遠為業,我也要作他們的神。』」
  耶和華終於開始認可亞伯蘭的虔誠,並且準備逐漸實現自己的允諾,從賜名亞伯拉罕起,不僅正式頒布了多國的父的名號,而且還劃分了永遠為業的國土。不過,這些都是耶和華為了最後奠定神與人的關係,以立約的方式來要求亞伯拉罕完全承認自己的絕對權威,並且由此最終成為以亞伯拉罕為始祖的以色列人的民族宗教之唯一神。這樣,耶和華以神的名義剝奪了他人的土地,並輕易地換取了寄居者的亞伯拉罕的頂禮膜拜,可是,他仍然還不放心,於是下令每一個信徒必須以特殊的儀式與記號,來對自己的虔誠加以證明,這也是耶和華早在該隱的時代就開始形成的老習慣:喜歡通過儀式與記號來體現自己的意志與權威的無所不在!
  很快地,「神又對亞伯拉罕說:『你和你的後裔必世世代代遵守我的約,你們所有的男子,並受割禮,這就是我與你並你的後裔所立的約,是你們所當遵守的。你們都要受割禮,這是我與你們立約的證據!你們世世代代的男子,無論是家裡生的,是在你後裔之外用銀子從外人買的,生下來第八日,都要受割禮。你家裡生的,和你用銀子買的,都必須受割禮。這樣,我的約就立在你們的身體上,作永遠的約。但不受割禮的男子,必從民中剪除,因他背了我的約。』」
  因此,是否進行割禮也就成為能否成為信徒的一種考驗,儘管會造成肉體的痛苦,因為所謂受割禮,如果按照希伯萊語言中的原意直譯,就是割陽皮,用醫學術語來說,也就是割掉男性生殖器陰莖龜頭上的包皮。但是,受割禮之後則標誌著人與神立過了約,並且這種立約是不分社會地位的高低貴賤的,因而使神的意志與權威遍及所有的人,至於拒絕受割禮的人,則將受到剪除的懲罰。這就充分表現出民族宗教之神與民族神話之神兩者間的根本差異來:前者要求權威的絕對一律,而後者容許權威的相對等差。
  同時,對出生僅僅八天的男性嬰兒來說,其靈魂肯定是混沌未開的,原本應等到其能夠進行信仰選擇的時候,才讓其自行作出是否接受割禮的決定;然而,在其剛剛來到塵世的第八天,他就必須受割禮,不然就將面臨被剪除的危險,這就未免使絕對的權威走向了絕對的專制,不僅難以合乎人道,甚至也有違神道。因為人是否與神立約,本來就是雙方的共同決定;但是,耶和華在一開始的時候,不就採取了誘導亞伯蘭進行信仰選擇的方式嗎?難道耶和華既然已成為全能的神,卻要放棄將自己的意志強加給初到塵世的嬰兒的絕對權力?顯然,源遠流長的民族文化中的陋習,已經潛入了民族宗教的意識構成。
  其實割禮做為遠古時代產生的一種氏族儀式,本來在美索達不達米亞平原上從未出現過,而只在美洲、澳洲、非洲的一些土著部落之中流行,且對於割禮的含義各有各的解釋。同時,古埃及的祭司也對自己進行割禮,以色列人可能在埃及飄蕩的時期,開始對割禮有所瞭解,於是在宗教的狂熱之中吸取了這一古老而野蠻的儀式,以作為神與人立約的記號。根據有關學者的研究,以色列人的割禮儀式有很大可能是從埃及人那裡學來的,而埃及人又是從埃塞俄比亞人那裡學來的;此外,阿拉伯人也直接從埃塞俄比亞人那裡學會了如何施行割禮。關於割禮儀式在各民族之間的傳播,可以看成是民族文化交流之中負面性的東西,儘管它被用來表達具有正面性的意義。
  如果說受割禮作為一種必要的宗教儀式,對於民族宗教具有立約標誌的作用,因而能夠延續至今的話,那麼,以活人來進行播祭,則即使是在《聖經·民數記》之中,也被斥責為是跡南全地的人們所犯下的最醜惡的罪行之一。可是,在《聖經·創世記》裡面,神卻通過模擬這一罪行的舉動來考驗亞伯拉罕,而神所設下的這個考驗,實際上便成為了一次以人的生命為賭注的,關於神的權威絕對存在的賭局。幸虧,整個賭局只是一次遊戲性質的模擬,結果是皆大歡喜。但是,在整個賭局展開的過程中,令人恐怖的氣氛卻越來越濃厚,以致於在進入高潮之後的急轉直下,產生了強烈的戲劇效果,因而也就具有了某種觀賞的價值。
  現在,可以從亞伯拉罕百歲得子來開始《聖經》中的戲劇表演,第一幕就是老年得子——「神又對亞伯拉罕說:『你的妻子撒萊,不可再叫撒萊,她的名字要叫撒拉。我必賜福給她,也要使你從她得一個兒子。我要賜福給她,她也要作多國之母,必有百姓的君王從她而出。』亞伯拉罕就俯伏在地喜笑,心裡說:『一百歲的人,還能得孩子麼?撒拉已經九十歲了,還能生養麼?』神說:『不然,你妻子撒拉要給你生一個兒子,你要給他起名字叫以撒,我要與他堅定所立的約,作他後裔永遠的神。』」果然,「亞伯拉罕給撒拉所生的兒子起名叫以撒,以撒生下來第八日,亞伯拉罕照著神所吩咐的,給以撒行了割禮。」
  看來,老年得子的第一幕,已經暴露出亞伯拉罕還沒有達到耶和華所要求的虔誠,居然懷疑耶和華的全能,因而必須接受耶和華的再次考驗,這就直接導致了第二幕:燔祭兒子。「神要試驗亞伯拉罕,就呼叫他說:『你帶著你的兒子,就是你獨生的兒子,你所愛的以撒,在我所要指示你的山上,把他獻為燔祭。』他們到了神所指示的地方,亞伯拉罕在那裡築壇,把柴擺好,捆綁他的兒子以撒,放在壇的柴上。亞伯拉罕就伸手拿刀,要殺他的兒子。耶和華的使者說:『你不可在這童子身上下手,一點不可害他,現在我知道你是敬畏神的了,因為你沒有將你的兒子,就是你獨生的兒子,留下不給我。』」原來,神的賭局正是通過對以人來進行燔祭的模擬,來試驗亞伯拉罕是否果真敬畏神靈!
  由此而來的第三幕自然將是:皆大歡喜。亞伯拉罕以自己多少有點不通情理的虔誠保住了兒子的性命,至於耶和華,則因為亞伯拉罕的虔誠而情不自禁地許諾:「論福,我必賜大福給你,論子孫,我必叫你的子孫多起來,如同天上的星,海邊的沙,你的子孫必得著仇敵的城門,並且地上萬國都必因你的後裔得福,因為你聽從了我的話!」由此可見,塵世間所存在的一切秩序,都是基於對神的權威的絕對服從的產物,而對人來說,也就更是如此。不過,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從遠古時代起,就出現過以長子或長女做為祭品來祭祀神靈的陋習,甚至還要將祭神孩子的屍體埋在公共建築的牆基下面。很明顯,古老的文化陋習對於先民們的某種潛在影響,完全有可能以這樣或那樣的形式,滲入民族宗教裡去。
  經過這場悲喜劇的上演之後,耶和華當初的許諾,竟然成為以色列人在迦南崛起的現實。正是以撒的兒子雅各,在與神摔跤之中獲勝,於是神對雅各說:「你的名不要再叫雅各,要叫以色列,因為你與神與人較力,都得了勝。」這樣,雅各的新名字以色列,在希伯萊語言之中就是「與神較力取勝者」的意思。由此引發開來,以色列也就成為以民族宗教為紐帶的部族王國聯合體的總稱,並隨後演變為民族或國家的名稱。因此,最早出現的傳說就是,雅各的12個兒子正好是12個部族王國的首領,而這12個部族形成的政治一宗教聯合體,就叫做以色列!
  由於以色列人首先是作為寄居者出現在迦南的,其文化發展的水平遠遠低於迦南本地的居民,只是在隨後的不斷征服過程之中,才逐漸接近了當地文化發展的水平,開始形成政治一宗教聯合體的以色列。後來在公元前922年它又分裂成南北兩個部族的王國群體,南部群體有兩個部族,以較為強大的部族猶大來命名,而北部群體則有10個部族,仍然保持著以色列的名稱。因此,居住在南部猶大地區的人,被稱作猶太人,而居住在北部以色列地區的人,便保持了以色列人的稱號,從而使猶太人與以色列人一樣,都具有種族和民族,乃至國家的多重意義。
  直到如今,猶太人仍舊主要是一個與民族有關的概念,故而猶太人的民族宗教被稱為猶太教;而以色列人則主要與國家的概念有關,故而以色列人的民族國家被稱作以色列國。當然,時至今日,世界上仍然還有一些人自稱是以色列的子孫,即以色列人,而不是猶太人。因為他們認為自己不是猶大部族的後代,所以也就不是猶太人。之所以出現這種稱呼上的差異,主要的原因就在於北部以色列部族在公元前72O年就被亞述王國消滅了,而南部的猶大部族直到公元前587年才被新巴比倫王國消滅,因而南部猶太人及其文化保留下來的可能性,也就大大地超過了北部的以色列人。
  這樣,北部以色列人的去向如何,一時間似乎也就成為歷史的懸案。在有的傳說中,甚至說北部以色列人來到了日本,成為日本人的祖先,以致於在南非有一個自稱是以色列人的子孫的大富翁,在自己的遺囑中宣稱,如果誰能夠證明日本人與以色列人是出於同一祖先的,他就將自己所有的財產贈送給對方。這也許是由於日本人與以色列人,從文化上來看,都具有一種孤獨感的緣故,因而引發了某種心理上的共鳴。實際上,僅僅從體質人類學的角度來看,便可以說日本人與以色列人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種族。
  那麼,北部的以色列人究竟到什麼地方去了呢?有的專家認為,北部的10個以色列部族,很有可能在文化上被其他民族同化了。不過,根據《聖經·以斯拉記》和《尼希米記》之中對於撒瑪利亞人的有關記載來看,這些人本來就是以撒瑪利亞為首都的北部以色列人在漫長的歲月裡遺留下來的一部分,他們不僅書寫符號的字體特殊,而且其宗教經典也只保留了《聖經》裡面的《摩西五經》。值得注意的是,撒瑪利亞人與猶太人一樣,一直到公元以後十字軍東征的時候,還依然生存在自己祖先曾經生活過的那塊土地上;同時,北部以色列人也像南部猶太人一樣,至今仍然流散在世界各地,並且自視為以色列人的子孫。
  經過耶和華主動與亞伯拉罕立約,建立了神對於人的絕對權威,從此,耶和華以唯一神的形象出現在亞伯拉罕及其子孫的生活之中,神的賭局無所不在,而恩賜與懲罰則交替作用,民族文化的發展比較緩慢,因而民族宗教在促成以色列人一時崛起的同時,又導致了以色列人的流離飄蕩,顯示出民族宗教對於民族文化的多重性影響。

 

Ⅴ.23 所多瑪的漫天烈火


  事實上,不僅現在猶太民族的始祖是亞伯拉罕,而且現在的阿拉伯民族的始祖也是亞伯拉罕,儘管在《古蘭經》裡被稱作易卜拉欣。正如易卜拉欣有兩個兒子易司馬儀與易司哈格一樣,亞伯拉罕也同樣有兩個兒子以實瑪利與以撒,那麼,為什麼《聖經》裡面要將以撒叫做獨生的兒子呢?其中的奧妙就在於:以撒的母親撒拉是亞伯拉罕的妻子,而以實瑪利的母親夏甲卻是亞伯拉罕的妾。
  早在漢漠拉比法典中,就明確地規定了妾及其子女在家庭中的地位:妾必須在無子嗣的妻子的膝上生產,才能夠使自己生育的兒子取得合法繼承人的資格。這也就是說,妾不過是妻子為丈夫選擇的生育機器,妾本身是沒有任何家庭地位的,甚至也不能母因子貴,在任何情況之下,妻都必須首先服從妻子的號令,絕對不能有任何越規之舉,否則,將面臨被逐出家門的危脅。這正好說明在父權社會之中,不僅以男性為中心,而且還存在著女性之間的等級差異,並且這一差異又與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直接相關。
  由此可見,在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由於父權社會的出現時間比較久遠,因而民族文化之間的影響也源遠流長,特別是曾經高度發達的古代文明,包括蘇美爾人、巴比倫人、亞述人所創造的文明,對於後起的以色列人和阿拉伯人的文化發展來說,產生了難以估量的影響。儘管這種影響包含著正面性與負面性的多重構成,並且根據各自民族文化發展的需要,進行著不同的融合,但在《聖經》與《古蘭經》裡面,卻仍然可以看到這種文化融合的某種痕跡。
  在《聖經》之中,由於亞伯拉罕的妻子撒拉不能生育,撒拉就對亞伯拉罕說:「耶和華使我不能生育,求你和我的使女同房,或者我可以因她得孩子。」於是,撒拉將使女埃及人夏甲給了丈夫為妾。可是,夏甲懷孕之後就小看她的主母撒拉,因而撒拉就對亞伯拉罕說:「我因你受屈,我將我的使女放在你懷中,她見自己有了孕就小看我,願耶和華在你我中間判斷!」亞伯拉罕回答說:「使女在你手下,你可以隨便待她。」撒拉從此以後就虐待夏甲,迫使夏甲拖著大肚子逃跑,後來經過耶和華使者的勸告,才回去聽從撒拉的使喚,在亞伯拉罕86歲那年,為他生下了第一個兒子以實瑪利。
  妻妾之間的不平等,實際上只是男女不平等的一種現實性反映,不僅決定著她們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而且也影響到她們子女應有的權利。這樣,即使以實瑪利是長子,以撒是幼子,但由於以實瑪利是妾的兒子,即庶出之子,而以撒是妻的兒子,即嫡出之子,因而在長幼嫡庶之間,依然是按照男女之間所謂的名分,也就是根據男人與女人關於家庭婚姻如何立約來決定的,實際上成為神人之間立約的塵世翻版。這是丈夫與妻子的立約,而妾成為兩者共同支配的生育機器。所以,庶出長子的家庭地位,要遠遠低於嫡出的幼子,因而以撒被耶和華看作是亞伯拉罕的獨生兒子,也就不足為怪了。
  當然,兒子畢竟是兒子,亞伯拉罕仍然向耶和華為以實瑪利請求恩賜,而耶和華答應了他的請求:「至於以實瑪利,我也應允你,我必賜福給他,使他昌盛極其繁多,他必生十二個族長,我也要使他成為大國。」只不過,耶和華準備立約的選民是以撒,而不是以實瑪利,所以,以撒成為以色列人的祖先,而以實瑪利則成為阿拉伯人的祖先,從而使亞伯拉罕成為以色列人與阿拉伯人的共同始祖。在這種貌似平等的民族生成狀態之中,可以看到民族宗教中存在著的某種偏見,因而在《聖經》裡面自然就會缺少關於以實瑪利的較為詳細的記載。
  然而,在《古蘭經》之中,記載較少的恰好是嫡出幼子的易司哈格,即《聖經》裡面的以實瑪利;而庶出長子易司馬儀的事跡,則得到了詳細的描寫,如同《聖經》裡面的以撒。在《聖經》與《古蘭經》之間出現了互文性的改寫,特別是易司馬儀的事跡更是以實瑪利與以撒兩人的故事合二而一的:女傭人的兒子易司馬儀被作為祭品,來幫助父親易卜拉欣通過真主的考驗,於是,父親把刀對準兒子的咽喉用力砍去,但是砍不動,原來真主已經退去了刀刃。真主默示:「你們已經遵從了我的旨意,我將犒賞一切為善的人。」結果,易司馬儀成為阿拉伯人的祖先。
  這種只分長幼,而忽略嫡庶的家庭地位秩序,是與《古蘭經》對於女性在家庭中地位的描寫直接相關的:易卜拉欣的妻子薩拉因為自己不能生育,於是勸告丈夫娶女傭人哈吉爾為妻。這就影響到後來的伊斯蘭教法規,它規定男性穆斯林可以娶四個妻子,她們的地位與權利彼此相等。儘管如此,即使在女性之間有著某種表面上的平等,但在男性與女性之間,不平等的等級次序依然保留,不然的話,易卜拉欣就不會娶兩個以上的妻子,而亞伯拉罕也不能妻妾成群。
  同時,即使妻子在家庭裡所有女性中地位是最高的,也同樣無法與丈夫相比,因為妻子始終都是丈夫的附屬品。因此,無論是古老的民族習俗,還是最早的成文法典,都同樣規定著妻子對於丈夫的絕對服從:不僅存在著丈夫可以任意處置妻子的習俗,即使丈夫把自己的妻子當做禮物送給別人,也不足以大驚小怪;而且在漢漠拉比法典裡面甚至還出現了這樣的條文,只要得到丈夫的允許,妻子與人通姦也並不令人感到有什麼恥辱之處,從而也就不存在貞節,乃至亂倫的觀念。
  這樣,亞伯拉罕居然兩次讓自己的妻子撒拉,冒稱是自己的同胞妹妹,去取悅於國王,以免除自己可能遭到的危險,也就顯得自然而正常了。不過,這兩次讓妻子到國王的宮殿裡去,情況是有所不同的,從中可以看出民族宗教對於信徒行為及塵世秩序的多重影響來:第一次讓妻子進國王的宮殿是在亞伯拉罕與耶和華立約之前,是亞伯蘭主動叫撒拉假裝自己妹妹的;而第二次讓妻子進國王的宮殿則是在亞伯拉罕與耶和華立約以後,是亞伯拉罕被迫允許撒拉假裝自己的妹妹,從而表明耶和華的在場,將使整個事件的過程發生戲劇性的變化。
  第一次撒拉到國王宮殿裡面去,是在亞伯蘭離開哈蘭不久之後發生的。因為遇見饑荒,亞伯蘭不得不暫居埃及,「將近埃及就對他妻子撒拉說:『我知道你是容貌俊美的婦人,埃及人看見你必說這是他的妻子?他們就要殺我,卻叫你存活。求你說你是我的妹子,使我因你得平安,我的命也因你存活。』及至亞伯蘭到了埃及,埃及人看見那婦人極其美貌,就被帶進法老的宮去。」果然不出亞伯蘭所料,將妻子當做禮物送給法老,他不僅保全了性命,而且得到大量賞賜,真是一個工於心計並十分善於適應環境的男人。
  不過,耶和華因此「降大災與法老和他的全家。法老就召了亞伯蘭來,說:『你這向我作的是什麼事呢?為什麼沒有告訴我她是你的妻子?為什麼說她是你的妹子?以致於我把她取來要做我的妻子,現在你的妻子在這裡,可以帶她走罷。』於是法老吩咐人將亞伯蘭和他的妻子,並他所有的都送走了。」即使法老有強娶民女之嫌,但也還算是正正當當地給了聘禮,並且多少是有點受騙上當的味道。因而耶和華的降災,除了警示法老以外,更有可能是警告亞伯蘭應該下不為例。
  因此,撒拉第二次進入王宮,是在耶和華允諾亞伯拉罕將有一個撒拉為他生的兒子以撒之後,對於這個允諾,不僅亞伯拉罕當時不大相信,就是在撒拉知道以後,也是難以相信的。「撒拉的月經已斷絕,撒拉心裡暗笑,說:『我既已衰敗,我主已老邁,豈能有這喜事呢?』」此時,亞伯拉罕正寄居在基拉耳,「亞伯拉罕稱他的妻撒拉為妹子,基拉耳王亞比米勒差人把撒拉取了去。但夜間,神來在夢中,對亞比米勒說:『你是個死人哪!因為你取了那女人來,她原來是別人的妻子。』」由此可見,耶和華的立即出面干預,其實更是為了顧全自己的面子,因為亞伯拉罕與撒拉都是他親自命名,並選作多國之父與多國之母的立約對象,最後,「耶和華為亞伯拉罕的妻子撒拉的緣故,已經使亞比米勒家中的婦人不能生育」來以示懲罰。
  其實,「亞比米勒卻還沒有親近撒拉,他說:『主啊!連有義的國你也要毀滅麼?那人豈不是自己對我說她是他的妹子麼?就是女人也自己說他是她的哥哥。我作這事,是心正手潔的。』神在夢中對他說:『我知道你作這事是心中正直,我也攔阻了你,免得你得罪我,所以我不容你沾著她。現在你把這人的妻子歸還他,因為他是先知,他要為你禱告,使你存活;你若不歸還他,你當知道,你和所有的人,都必要死!』」這樣,耶和華不分青紅皂白,不問是非曲直,只是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威就不斷地進行恐嚇。
  與此同時,亞伯拉罕為了掩飾自己以及撒拉對於耶和華的懷疑,在面對亞比米勒的一連串質間的時候,不得不進行強辯:「我以為這地方的人總不懼怕神,必為我妻子的緣故殺我。況且她也實在是我的妹子,她與我是同父異母,後來作了我的妻子。當神叫我離開父家飄流在外的時候,我對她說我們無論走到什麼地方,她都要對人說我是她的哥哥,這就是她對我的恩典了。」對於死亡的恐懼壓倒了一切,亞伯拉罕打著神的幌子來保護自己,並且用撒拉的名義來為自己的膽怯作掩護,失去了一個男性應該具有的尊嚴與人格。更為重要的是,他又以一個盲信者的面目來扮演著先知的角色,甚至於禱告神,以醫治亞比米勒及其妻子女僕的不育症,使他們能夠生兒育女。
  相形之下,倒是亞比米勒更富人情味兒,他不僅賞賜給亞伯拉罕大量的財物,而且還慷慨地說:「看哪!我的地都在你面前,你可以隨意居住。」他又對撒拉說:「我給你哥哥一千兩銀子,做為你在闔家人面前遮羞的,你就在眾人面前沒有不是了。」可以說,亞比米勒是一個正直的國王,他的國是一個有義的國,而他自己實際上則是一個具有較高文明發展水準國度中的有道之君;而亞伯拉罕與耶和華,顯然是來自文明發展程度還不夠高的民族之人與民族之神,只要看一看他們是怎樣對待撒拉這個妻子的,就昭然若揭了。
  在文明發展尚處於比較野蠻階段的部族生活之中,是不存在血親亂倫的觀念的,不僅同父異母的兄妹可以通婚,甚至親生父女之間也可以生兒育女。亞伯拉罕的侄兒羅得,自從跟隨著亞伯拉罕一起離開哈蘭之後,就獨自來到所多瑪居住,後來在耶和華毀滅所多瑪以後,羅得就帶著兩個女兒逃了出來,並且住在山上。於是便發生了類似於許多民族神話之中人類創造自身的故事,重演了一幕人類繁衍的喜劇。

  他和兩個女兒住在一個洞裡,大女兒對小女兒說:「我們的父親老了,地上又無人按著世上的常規,進到我們這裡了,我們可以叫父親喝酒,與他同寢,這樣,我們好從他存留後裔。」於是那夜她們叫父親喝酒,大女兒就進去和她父親同寢;第二天,她們又叫父親喝酒,小女兒起來與她父親同寢。這樣,羅得的兩個女兒,都從她父親懷了孕。大女兒生了兒子,給他起名叫摩押,就是現今摩押人的始祖。小女也生了兒子,給他起名叫便亞米,就是現今亞捫人的始祖。

  在這裡,女兒們由於耶和華突然毀滅所多瑪,被迫打破常規來保留父親的一線血脈,為民族的復興提供了一次機會。
  然而,所多瑪的毀滅,卻使其在生殖喜劇的表象之下,產生了具有悲劇性的內涵,這就是人為什麼總是要受到神的一再毀滅的原因。難道僅僅是因為「所多瑪人在耶和華面前罪大惡極」嗎?也許最大的罪惡就是所多瑪人沒有能夠成為耶和華準備與之立約的選民,因而對於所多瑪的毀滅,可能不過是民族宗教的唯一神試圖消滅異教徒的第一次嘗試。因此,耶和華作為全能的神的這一舉動,首先受到了被稱為完全人的亞伯拉罕的置疑,也就不是偶然的了。
  「耶和華說:『所多瑪和蛾摩拉的罪惡甚重,聲聞於我。我現在要下去,察看他們多行的,果然盡像那達到我耳中的聲音一樣麼?若是不然,我也必知道。』」事實上,耶和華是在認定所多瑪人的罪大惡極之後,才決定下去察看的,這或多或少已經帶有某種偏見,因而也就難怪與之同行的亞伯拉罕,會自然地提出自己的疑問來,因為這樣的舉動畢竟與平時的教誨難以保持一致。
  於是,亞伯拉罕走上前來問道:「無論善惡,你都要剿滅麼?假若那城裡有五十個義人,你還要剿滅那地方麼?不為城裡這五十個義人,饒恕其中的人麼?將義人與惡人同殺,將義人與惡人一樣看待,這斷不是您所行的,審判全地的主,豈不行公義麼?」面對著如此合情合理的置疑,耶和華不得不答應為了義人的緣故而饒恕惡人,因而亞伯拉罕以「我雖然是灰塵,還敢對主說話」的謙卑而勇敢的態度,在繼續提問之中,將義人的數量一直減少到十個:「求主不要動怒,我再說這一次,假若在那裡見有十個呢?」耶和華的回答是「為這十個的緣故,我也不毀滅那城。」
  事實上,義人所代表的善,並非是由義人的多少來決定善的大小的,因而50個義人與10個義人,10個義人與1個義人,都具有同樣的意義,也就是善的存在並不是以義人的多少來體現的。這樣,當年大洪水爆發時的挪亞,與如今毀滅所多瑪時的羅得,應該是等量齊觀的義人,否則,羅得就不會倖免於難。不過,當年選中挪亞的是耶和華,而如今看好羅得的則是耶和華派出的天使,故而挪亞有方舟,而羅得只是被許可「帶著你的妻子,和你在這裡的兩個女兒出去,免得你因這城裡的罪惡,同被剿滅。」
  其實,耶和華早已打定主意要毀滅罪大惡極的所多瑪,即使他派出的兩個天使能夠找到10個像羅得這樣的義人,所多瑪也將難以逃脫被毀滅的厄命,更何況這兩個天使剛剛在所多瑪城門口遇見羅得,就停止了尋找。也許,應該責怪所多瑪人是自作孽不可活,正是他們企圖殺害天使的行為,導致了天使們無法繼續尋找義人。不過,天使們既然能夠運用神力來保護羅得與自己的安全,為什麼不能夠運用神力來尋找義人呢?只有一個可能的答案,那就是天使們是耶和華派到所多瑪來察看居民們的罪惡是否屬實的,並沒有承擔尋找義人的使命,而耶和華也沒有將自己與亞伯拉罕的交談結果,及時地通知天使,因而這兩個天使與羅得在所多瑪城門口的相遇純屬巧合。
  太陽在天邊冉冉升起,平原上一片寧靜,所多瑪城中的居民們正在安眠。毀滅的時刻終於到來:

  當時耶和華將硫磺與火,從天上耶和華那裡,降與所多瑪和蛾摩拉,把那些城,和全平原,並城裡所有的居民,連地上生長的,都毀滅了。羅得的妻子在後邊回頭一看,就變成了一根鹽柱。亞伯拉罕清早起來,到了他從前站在耶和華面前的地方,向所多瑪和蛾摩拉,與平原的全地觀看,不料,那地方煙氣上騰,如同燒窯一般。

  在這裡,從兩個視角對城市與平原上突然騰空而起的漫天烈火進行了描述,一個視角是在整個廣闊的城市與平原上空,進行鳥瞰時的瞬間全景畫面:烈焰飛騰,火光沖天,大地在熊熊燃燒;一個視角是在遠離城市與平原的地方,沿水平方向眺望時不斷延伸的景象:濃煙滾滾,火光閃閃,大地上一片熾熱。這場規模遍及如此廣闊地區的漫天烈火,不僅以其巨大的高熱能量在瞬間毀滅了整個地區,而且以其持續的高溫熱浪不斷地強化其對於整個地區的毀滅,所有的一切都在高熱能量之中化為灰燼,所有的一切都在高溫熱浪之中翻捲升騰……
  這裡有一個十分明顯的問題,當耶和華以在空中投擲的方式引發漫天烈火的時候,難道他果真是在傾倒硫磺與火嗎?即使這只是一個比喻性的說法,也未免太蹩足了,因為硫磺燃燒時釋放出的能量與溫度都不高。不過,要是換成另一種說法,或許會更為合情合理一些,這就是說,耶和華從空中往大地上發射有著硫磺一樣的淡黃顏色,並且尾部噴火的類似火箭彈一樣的東西,落到地面之後立即爆炸,從而迅速引發漫天烈火;隨後,遠遠傳來的爆炸聲,驚醒了大清早仍在睡夢中的亞伯拉罕,他立即跑到戶外,向傳來爆炸聲的方向眺望,結果發現包括所多瑪在內的整個平原地區,已經變成一片火海!
  顯然,耶和華的空中發射是漫天烈火的因,而亞伯拉罕的地面觀察則是漫天烈火的果。現在最需要的人們去追問的,不是亞伯拉罕看到了些什麼,而是耶和華究竟發射了些什麼?

 

Ⅴ.24 上帝究竟發射了什麼


  那麼,民族宗教之中的唯一神耶和華究竟發射了些什麼東西呢?事實上我們有一個曾經是活生生的證據,這就是所多瑪毀滅的時候,遠遠地落在義人羅得和他女兒的身後,又不幸為了自己的好奇心而放慢腳步回頭張望,結果變成了一根鹽柱的義人羅得的妻子!
  如果從漫天烈火中高熱能量與高溫熱浪的雙重襲擊來看,逃跑速度太慢的這個不幸的女人,顯然沒有能夠及時地跑出漫天烈火雙重襲擊範圍的最後邊緣,以至被灼熱的空氣窒息而死,然後全身表面碳化,產生一層薄薄的白色灰燼,於是就變成了與一根與鹽柱的顏色和形狀相似的僵硬挺立的屍骸!而她的夫君和女兒們則總算是及時地逃出了漫天烈火雙重襲擊的可能範圍,沒有因為動作的稍微遲緩而喪命。
  直到此時,人們才開始明白,為什麼天使們要催促羅得一家連夜出逃,並且告訴他們必須拚命地盡快逃離所多瑪:兩個天使「因為耶和華憐恤羅得,就拉著他的手,和他妻子的手,並他兩個女兒的手,把他們領出城來,安置在城外。領他們出來以後,就說:『逃命罷!不可回頭看,也不可在平原站住,要往山上逃跑,免得你被剿滅!』羅得對他們說:『我主啊,不要如此!你僕人已經在你眼前蒙恩,你又向我顯出莫大的慈愛,救我的性命,我不能逃到山上去,恐怕這災禍臨到我,我便死了。看哪!這座城又小又近,容易逃到,這不是一個小的麼?求你容我逃到那裡,我的性命就得存活。』天使對他說:『這事我也應允你,我不傾覆你所說的這城,你要速速地逃到那城,因為你還沒有到那裡我不能作什麼。』因此那城名叫瑣珥。羅得到了瑣珥,日頭已經出來了。」
  瑣珥在希伯萊語裡面就是小的意思,因而瑣珥城就是小城,實際上很可能也就是離所多瑪不太遠的,一個早已廢棄了的小型防護堡壘。正當羅得與女兒們剛剛進入瑣珥的那一瞬間,漫天烈火爆發了,沒有來得及進入瑣珥的羅得的妻子,在漫天烈火雙重襲擊的第一波之中立即喪生!緊接著,在漫天烈火雙重襲擊的第二波到來之前,面對猶如一根鹽柱的妻子的屍骸,「羅得因為怕住在瑣珥,就同他兩個女兒從瑣珥上去住在山裡,他和兩個女兒住在一個洞裡。」果然,耶和華又「傾覆羅得所住之城」,漫天烈火雙重襲擊的第二波摧毀了瑣珥,而此時躲在山洞裡面的羅得與兩個女兒,也就安然無恙了。
  《眾神之車》的作者曾經提出所多瑪漫天烈火的爆發是一次核爆炸引起的,並由此而引出了這樣的一些問題:所多瑪究竟出了什麼事?天使們為何如此匆忙?難道用某種力量摧毀這座城市已經到了指分可待的時刻了嗎?難道天使們已經知道了即將以倒計時方式開始的引爆?接著,該書的作者就自問自答地以日本廣島的原子彈爆炸為例,進行了自以為是的解釋,並且特別指出羅得妻子之死,是因為她轉身直視原子太陽,因而受到強烈的輻射,猝然倒地死亡!
  因此,如此討論的第一個結論也就只能是:耶和華在所多瑪投擲了原子彈!進一步的推論就將是:也許天使們只不過想銷毀一些危險的可裂變物質,同時決定要消滅一群叫他們討厭的人,摧毀的時間是事先確定了的,而那些跟羅得一家一樣需要逃命的人,必須逃到遠離爆炸中心數英里外的群山裡面躲避,因為山坡將自然而然地吸收極其危險的輻射線。當然,這個耶和華,或那些天使,絕對不是民族神話或宗教經典裡面的神,而只可能是天外來客的外星人!
  顯然,關於所多瑪漫天烈火爆發是核爆炸引起的說法,存在著一個明顯的漏洞,因為在核爆炸的時候,核輻射一般不可能直接使受到輻射的人猝然倒地而死,同時,核輻射所造成的核污染,會長期蔓延,而不會很快消失,因而躲在山洞裡面的羅得與他的兩個女兒,即使能夠躲過核爆炸的威脅,也不可能逃脫核污染的危害,更不可能打破常規,來生兒育女,成為兩個部族的始祖。不過,這一說法,倒也提供了一種思路,即關於在所多瑪發生漫天烈火的爆炸故事,是在一次真實爆炸事件發生的基礎之上,經過倖存者的不停講述,而後一代又一代地流傳下來,並進入民族神話之中,再進人民族宗教,在無數次的不斷述說之中,最後被改寫成《聖經》裡面的漫天烈火爆發,罪大惡極的所多瑪人被耶和華有意識地加以毀滅!
  如果人們能夠排除那些後來附加上去的神秘成分與宗教色彩,那麼,所多瑪發生漫天烈火的爆炸故事,實際上只有三個基本的故事構成要件:爆炸的原因是某種從天而降的物體;爆炸的現場是比較廣闊的地區;爆炸的後果是這一地區被徹底摧毀。一般說來,地球人最常見的,由凌空墜落物體引發巨大爆炸,並造成嚴重破壞的,就是隕石撞擊地球!
  可是,如果所多瑪漫天烈火爆發是由隕石撞擊引起的,就必定會出現巨大的隕石坑,因而在倖存者的傳說之中,也就不可能不對這個巨大的隕石坑置之不理,一字不提就輕易放過。同時,假如真的是曾在所多瑪地區出現過如此巨大的隕石撞擊事件,也就不可能不留下隕石撞擊地球的任何痕跡。有關專家認為所多瑪地區的地理位置,就在如今的死海附近,可是,在死海附近,至今還沒有發現過任何巨大隕石坑的遺跡。所以,所多瑪的漫天烈火爆發,很可能並不是因隕石撞擊地球而引起的!
  現在的問題是,如果人們能夠找到所多瑪漫天烈火的真原因,實際上也就回答了《聖經》裡面耶和華到底向所多瑪發射了些什麼的疑問。因此,在排除了隕石撞擊這一可能性之後,現在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根據爆炸故事的基本構成三要件,即從天而降的物體,在引發了廣闊區域內的大規模爆炸之後,完全破壞了整個區域的表層地貌,以此作為基本線索,來尋找地球上曾經是否發生過符合這一爆炸故事三要件共同要求的爆炸事件。所幸是,類似所多瑪漫天烈火爆發的爆炸事件,並不像大洪水那樣只發生過一次,即使是在進入20世紀以來,人們仍然能夠親眼目睹這樣的大爆炸!
  1908年6月3O日清晨7點門分,西伯利亞的伊爾庫茨克市上空,一個令人頭暈目眩的巨大火球,由南向北劃過寧靜而幽暗的藍天,向900公里以外的通古斯地區方向飛去,隨後不久,人們聽見了一聲晴空霹靂般的巨大爆炸聲,緊接著便傳來一陣緊似一陣的隆隆巨響;之後,只見正在西伯利亞大鐵路上行駛的列車一陣猛烈地搖晃,人們驚惶失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與此同時,強烈的地震波傳遍了世界各地,世界上大部分的地震台都記錄下了這一次的地震,而離爆炸中心有880公里之遙的伊耳庫茨克市地震台,地震儀上的指針竟足足晃動了將近一個小時。
  接下來的幾天,在西伯利亞的上空,夜色消退,天空始終明如白晝,使得俄國與歐洲的天文學家們為此奇特天文現象的出現,感到莫名其妙,難以解釋。此時,來自爆炸發生地區的目擊者,紛紛述說著一場驚天動地的大爆炸在通古斯地區發生了,並引起了前所未見的森林大火,使得整群整群的馴鹿被燒死。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次大爆炸正好發生在荒無人煙的大森林之中,所以沒有產生多大的人員傷亡。但是,這次爆炸所引起的人心動盪,卻難以估量,因為在距離通古斯地區大爆炸中心之外1000公里內的廣大區域的人們,都已經聽到了這次大爆炸的隆隆巨響,一時間流言蜂起。
  根據後來進行的多次考察的結果,並對之進行分析整理。科學家們發現這次發生在通古斯地區的大爆炸,的確威力無比——大爆炸中心附近數千平方公里左右的森林,徹底坦蕩無存,統統被摧毀——人們由此推算出大爆炸所釋放出來的能量,大約相當於在廣島爆炸的原子彈的1000倍,即擁有2000萬噸TNT炸藥的爆炸當量。由此可見,通古斯大爆炸非常典型地具有這樣三個特點:凌空飛行的火球,巨大的爆炸與空前的大火,破壞及影響的區域比較廣泛。這就基本上符合所多瑪爆炸故事的三要件,因而通古斯大爆炸便成為了一個可以與所多瑪大爆炸相媲美的現實事件:通古斯大爆炸不僅可以提供解釋所多瑪大爆炸的某些線索;而且還可能揭示出所多瑪大爆炸的某些爆炸原因。
  但令人感到遺憾的是,在通古斯大爆炸發生的當時,由於受到種種條件的限制,人們一直未能對其進行及時的科學考察,致使許許多多寶貴的爆炸資料被時光的流逝所清除,從而也就造成了隨後一系列考察的困難,無法達成關於通古斯大爆炸的共識。直到通古斯大爆炸發生將近20年以後的1927年,經過長達6年之久的募集資金,選擇人員,科學家們才組成了第一支對通古斯大爆炸進行科學考察的考察隊,在隊長科列克的率領之下,於當年出發前往通古斯地區,揭開了對於通古斯大爆炸進行考察的序幕。
  當考察隊員們到達通古斯地區的時候,他們簡直讓眼前的情景給徹底鎮住了:只見沿途樹木上的樹枝越來越少,先是比較小的樹枝沒有了,隨後是比較大的樹枝沒有了,最後是什麼樹枝也都沒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來到大爆炸中心處,幾乎所有的樹木都被燒焦成了木炭,黑糊糊地映襯出一派荒涼悲慘的死寂,使人難以承受那種沉重而凝固的氣氛。在考察過程中,隊員們發現整個大爆炸的中心區,是一個以60公里為半徑,面積將近2200平方公里的死亡區域!
  面對著如此情景,隊長科列克不禁心潮澎湃:

  我萬萬沒有想到這奇異的倒樹現象這樣淒慘。我站在觀測的地方,全然不認得森林的特徵。所有的樹都倒下了,燒焦了。二十年樹齡的新生樹,包圍著這死一般的曠場。每當我看到直徑五十厘米到一米粗的大樹,像蘆葦一樣從中間一折兩斷的時候,我就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這樣的感覺也是所有考察隊員的共同感受,因而科列克把自己的感覺寫入了考察報告。正是在這樣的感受之中,科列克帶領隊員們開始了尋找隕石的考察活動,因為他們相信通古斯大爆炸是由於隕石撞擊地球而引起的。
  可惜的是,他們沒有能夠找到那個應該出現的巨大隕石坑!如果通古斯大爆炸真的是由隕石撞擊引起的話,在如此慘烈的爆炸現場,至少應該發現一顆重達數萬噸的隕石,其隕石坑的深度也至少應在500米以上,並在地面上形成一個巨大的洞穴,即使是二十年的時光也難以將這樣的大坑填平,使其消失得無影無蹤。考察隊員在無法找到巨大隕石坑的同時,又在一片沼澤地上發現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洞穴,從而給了他們一個想像的機會,那就是這顆巨大的隕石有可能撞擊到這片沼澤地,並在爆炸之後破裂成許多大小不一的碎塊,然後才出現了這樣一些洞穴。
  在作出了這樣的推斷以後,隊員們開始在沼澤地裡的那些洞穴之中進行挖掘,可是除了爛泥之外,他們什麼也沒有找到,不僅沒有能夠找到想像之中的大塊隕石,甚至連一點點隕石的碎片也沒有找到。本來應該有的隕石,居然不見蹤影,這不僅引起了考察隊本身的思考——是否因缺乏必要的儀器及工具,而導致尋找隕石的失敗——而且引發了其他有關人士的不滿與指責,他們懷疑科列克等人是否是以客觀的科學態度來進行考察的。對此,科列克決定用事實來說話。
  兩年以後的1929年,科列克率領考察隊再次來到通古斯地區,並且攜帶了更加精密、更加先進的測量儀器與鑽探機械,又一次對那些大大小小的洞穴進行探測。如果在這些洞穴之中,甚至在洞穴的底部,果真存在著隕石碎片的話,則在運用磁力儀進行測量的時候,有關的指征就完全應該在磁力儀的讀數上顯示出來。可是,磁力儀上面顯示的讀數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也就是說,這些洞穴裡面也許根本就沒有隕石碎片,更不可能存在大塊的隕石。可是,仍然不死心的科列克,堅持要用鑽探機械對他認為最有希望的幾個洞穴進行鑽探,結果,鑽探深度有的已經達到了40米左右,但仍然不見隕石的任何蹤跡。
  顯然,通古斯大爆炸是由隕石撞擊地球引起的假說,已經完全不能成立了,然而,在人類還沒有使用過原子彈的年代裡,人們的想像力只能局限在諸如隕石撞擊地球這樣的說法之內。因為在當時,只有隕石撞擊地球的假說,似乎才能解釋通古斯大爆炸所顯示出來的那種令人難以置信的巨大能量。因此,在十年以後的1939年,科列克又準備帶領考察隊到通古斯地區來尋找那塊他想像之中的巨大隕石,不過,這一次的考察行動,由於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爆發而不得不中止,因而科列克也就避免了再次面對失敗的尷尬。
  正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之中,原子彈爆炸的巨大威力,使人們在這一方面的想像力有了新的突破,因而也為通古斯大爆炸如何發生的真正原因提供了新的解釋途徑。於是,本來想像力就是最為豐富的科幻作家們,此時的想像力更是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飛躍,在1946年發表的一篇名為《通古斯爆炸事件之謎》的科幻短篇小說之中,作者這樣寫道:

  那不是隕石墜落,很可能是來自遙遠地方的一顆行星,或者是其他恆星系載有智慧生命的宇宙飛船,因為衝入地球大氣層的隕石,在爆炸後不留任何碎屑的事例,是前所未有的。所以,是不是宇宙飛船在著陸的時候,發生了故障,導致核物質爆炸,在通古斯地區無人的密林深處造成了這番景象。

  應該承認這一超常的想像具有極其重大的科學合理性,儘管它在當時受到了不少人的指責,但在客觀上它卻已經打破了地球人從理論到想像的局限性,實際上已經成為跨入太空時代的思維標誌——第一次以地球人的言說,來回應來自太空的召喚,即地球人以想像之中的宇宙飛船,來與外星人所製造的宇宙飛船進行對接;它為人類離開地球步入太空,踏出了堅實的第一步,使小說的科幻世界開始向夢想成真的現實行動轉化——宇宙將是地球人與外星人共同的家園!
  1958年,在通古斯大爆炸發生半個世紀以後的這一年,以普洛寧斯基為首的科學考察隊,來到了通古斯大爆炸的中心地區,開始進行全面的考察。緊接著在第二年繼續進行考察,在結束了全面的考察工作之後,普洛寧斯基代表考察隊,在提交的考察報告中指出:
  舉世矚目的通古斯大爆炸,不是發生在地面上,而是發生在離開地面15公里左右的高空,一個球狀的不明金屬物體,其重量不超過200公斤,整個金屬物體在大爆炸之中,不是化為氣體,就是熔為微粒。
  很明顯,在這個考察報告裡面所說的,能夠引起通古斯大爆炸的,重量為200來公斤的球狀金屬物體,在當時人們的心目之中,只有一樣地球上的東西可以與之相比,這就是原子彈!這就第一次從科學家的角度來初步印證了科幻小說家的想像:通古斯大爆炸是一次核爆炸。
  為了證明這一考察報告的真實性,地球物理學家索洛托夫於1963年率領自己的考察隊,來到了通古斯地區,結果發現通古斯大爆炸的一大特徵就是產生了強烈的輻射能。在距離爆炸中心點18公里的森林之中,考察隊員發現此處的樹木曾遭受過強烈的輻射,並且在這巨大的輻射之下,樹木只是頂端的樹幹被燒焦了,因而這就意味著只是在爆炸的時候,閃光的輻射熱使這些樹木的樹梢溫度驟然上升,而後迅速燃燒熄滅,由此造成的這一奇特現象,實際上與森林火災毫無關係。
  與此同時,這個考察隊通過運用當時最先進的儀器設備進行測試,還發現在整個通古斯地區的樹木中,所含有的放射性物質在1908年以後明顯增加,比如說,在樹木1908年以後的年輪之中檢測出了放射性同位元素C「「「s」」」-137。除此之外,在距離通古斯大爆炸中心點18公里處的地面上,其放射性指標已經達到其他地區的兩倍。所以,最後的結論是:通古斯大爆炸是一次核爆炸。這一結論事實上不僅證明了科學考察的真實性,而且表明了文學想像的合理性。
  不過,如果將有關通古斯大爆炸是一次核爆炸的考察結論總括起來,進行一番考究,就會發現,這些結論只是解決了是什麼東西引起大爆炸,而這東西是怎樣來的卻不得而知。實際上,這本來只需要稍作推論就可以解決,因為那個200公斤重的球狀金屬物體,不可能孤零零地突然出現在通古斯地區的上空,如果將它視作一枚核導彈的話,一定還應該有一艘發射它的宇宙飛船。然而,與其去追究為什麼外星人要向地球發射核導彈,還不如來想像一下是不是在宇宙飛船失事的時候導致了核爆炸。於是,現在人們又不得不回到科幻小說家的想像之中來。這樣,地球上的人們將需要重新調整自己的理論假說與想像力的結合點,以便更好地回應來自太空的召喚。

 

Ⅴ.25 最後的審判


  事實上,如果只是僅僅抓住爆炸故事的三個要件之一,來進行爆炸現場的考察,與此同時,卻忽略其他兩個要件的重要性,則其考察的結論也就只能是整個爆炸真像的三分之一。如果將考察的視線轉向整個爆炸故事,不僅考察的視野會更加開闊,而且想像的能力亦將不斷增長。從這樣的意義上看,就不難理解為什麼科幻小說家的想像要比科學家的結論更加具有科學上的合理性,因而也就能夠更加接近爆炸故事的真象,使科幻的世界能夠緊密地貼近真實的事件,在引人入勝地述說的同時,又合情合理地提供了進一步探索的路徑。
  這就是科幻短篇小說《通古斯爆炸事件之謎》已經提供的謎底:由發生故障的宇宙飛船引發了核爆炸。今天,這一科幻小說家想像之中的謎底,已經引起了科學家們的廣泛注意,在通古斯大爆炸發生80週年之際,有關專家在對歷年來的考察報告進行綜合研究的基礎上,開始再次對通古斯大爆炸進行重點考察,其最後的結論竟是:通古斯大爆炸雖然長期以來被說成是隕石撞擊地球造成的,但是,現有的全部考察結果表明,它最有可能是因一艘宇宙飛船爆炸而引起的一場核爆炸!科學家們最後得出的結論居然與科幻小說家的想像相差無幾,甚至所用的語言也相類似:

  1908年,在通古斯發生的一場大災難中,我們失去了一位從宇宙中來的客人。

  不過,根據地球上各國進行核試驗及製造核武器的經驗:核爆炸只有在滿足了它所需要的特定引爆條件之下,才有可能發生,否則,即使是受到猛烈爆炸、高空墜落、物體撞擊等因素的影響,最多也只會發生因核洩漏而引起的核污染,根本不可能出現核爆炸!
  1966年美國空軍的一架載有4枚氫彈的B-52戰略轟炸機,在地中海上空與一架C-135空中加油機相撞,結果造成空中大爆炸。可是,B-52戰略轟炸機上所載的4枚氫彈卻沒有一枚爆炸,除了1枚氫彈因掉進大海裡面而安然無事之外,其餘的3枚氫彈直接從將近1  米的高空墜落到地面上,其中的1枚氫彈居然完好無損,而另外2枚氫彈雖然因彈體破裂,核彈芯崩出彈體,但也沒有爆炸,只是核彈芯在飛機墜落以後發生的爆炸之中,被爆炸時產生的高溫熱能蒸發掉了,結果造成輕微的核污染。
  由此可見,通古斯大爆炸並非是一場核爆炸,而是宇宙飛船自身的爆炸,否則,至少當時會在西伯利亞出現所謂的核冬天現象!然而,不要說整個西伯利亞,當時就連通古斯地區,也沒有出現過這種令人不寒而粟的核冬天。
  因此,根據現在已經獲得的有關資料,人們可以對通古斯大爆炸進行如此的故事還原:一艘從太空深處向地球飛來的大型宇宙飛船,在進入地球大氣層時摩擦起火,猶如一顆巨大的火球掠過天空;由於宇宙飛船的防護層受到嚴重破壞,直接影響了宇航員的安全,以及飛行系統的可靠性,導致飛船在著陸過程中失去控制,發生猛烈的大爆炸;與此同時,宇宙飛船所使用的核燃料也在大爆炸中洩漏,最後造成一定程度的核污染;大爆炸中心區域達2000多平方公里內的樹木全部被摧毀,大爆炸的聲浪擴展到1000公里以外的廣大地區,大爆炸引起的大火造成了連歐洲也能觀察到的白夜現象,大爆炸引起的地震傳遍了世界各地。
  現在,可以仿照通古斯大爆炸的故事還原方式,再來進行關於所多瑪烈火漫天的當下述說:一艘巨大的閃射著淡黃色光輝的宇宙飛船拖著長長的火舌由天外直撲地面,突然凌空發生劇烈爆炸,大爆炸的第一波立即毀滅了以所多瑪城為中心的周邊區域,因宇宙飛船殘片引起一連串爆炸而產生的第二波,隨後又波及到瑣珥,形成了高熱能量與高溫熱浪的連續襲擊,不僅出現了耶和華所看到的瞬間爆炸之中的慘烈景象,而且也出現了亞伯拉罕所看到的連續爆炸以後的可怕景色,從而完全地毀滅了整個所多瑪平原地區及其一切生命存在。
  實際上,無論是耶和華看到的慘烈景象也好,還是亞伯拉罕看到的可怕景色也好,都不過是所多瑪烈火漫天給當時的倖存者們所留下的不同觀感與印象罷了。這樣,古代先民在造神過程之中對於爆炸故事的神化,與20世紀的人們在科學考察之中對於爆炸故事的解密,都逐漸趨於一個共同基點之上,這就是宇宙飛船的到來!可是,有史以來,人類的宇宙航行之夢,一直到20世紀才開始緩慢地成為貨真價實的行動。但是,到現在為止,地球人的無人駕駛宇宙飛船,才剛剛飛出太陽系,而載人宇宙飛船最遠也不過到達了月球!
  儘管如此,在先民們的記憶之中,並不僅僅是留下了宇宙飛船大爆炸的模糊痕跡,同時還更多地保留著那些乘坐宇宙飛船,從太空安全地抵達地球的外星人的深刻印象,有的先民甚至直接將這些天外來客作為自己信仰之中的大神原型,在造神之中對這些大神頂禮膜拜,企盼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夠與大神升空同行,從而以這樣的神化方式來表達出自己對於太空召喚的積極回應,民族神話深深地扎根在先民的現實生活裡面,並且在不斷地傳說的過程中,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後來者。因此,在各個民族的神話之中,都或多或少地述說著關於宇宙飛船與天外來客的故事,而這樣的故事在整個美洲的各個印第安人部落中更是特別流行。
  如果需要從歷史之中尋找這種神話影響的確實記載的話,那麼,在西班牙殖民者征服墨西哥的過程中,就發生了這種真實的奇跡:在中美洲的墨西哥大地上,阿茲特克人神話之中的大神原型,是皮膚白晰而滿臉鬍鬚的天外來客。在神話傳說中,大神在創造世界以後就離開了這個地方,在臨別的時候曉諭眾人說,他600O年以後將再次回來。可是,600O年還沒有過去,公元1519年,一群皮膚白晰而滿臉鬍鬚的西班牙士兵,在頭領科爾斯特的率領之下,便出現在了阿茲特克人都城的附近,面對著期待的「大神」終於歸來,全城一片歡騰。
  科爾斯特身披鎧甲,騎在一匹雪白而高大的駿馬上,耀武揚威地衝進城去,後面緊跟著由15名騎兵組成的衛隊,而包括32名弓弩手與13名火槍手在內的553名步兵則留在城外。傾城而出的歡迎人群排列在主要街道的兩旁,他們看到「大神」帶著一群天使,乘坐著奔雷掣電的怪物出現在眼前,表現出無比的敬畏,特別是對於從來沒有見過的那些飛奔的怪物,心中更感到莫名的恐懼。全城數十萬人的歡迎隊伍之中,興奮的喧嚷突然沉寂下來,只聽見馬蹄敲擊地面的清脆響聲,在城裡的大街上迴盪,整個都城顯得分外地莊嚴肅穆。
  這時候,迎面走來一支歡迎的隊伍:最前面是三位手執金權杖的開道祭司,後邊出現了一頂用無數珍寶裝飾得晶瑩摧燦、金光閃耀的黃金大轎,只見抬轎者一個個光著腳,全都目光向下,小心翼翼地踏著有節奏的慢步子,緩緩前來。科爾斯特不由得勒住了狂奔的馬,與此同時,黃金大轎也停了下來,從裡面出來了一個身材瘦長,滿頭黑色短髮,全身膚色發白,鬍鬚濃密的男子。侍從們迅速在黃金大轎前面鋪上了一條棉織地毯,在兩個隨從的攙扶下,這位穿著金拖鞋的男子雙腳在地毯上面慢慢地移動,這就是阿茲特克人的皇帝蒙蒂蘇瑪!
  科爾斯特於是翻身下馬,也由兩名騎兵攙扶著向皇帝走去。對於這一歷史性的會見,科爾斯特的一個部下在數十年以後的回憶錄中這樣寫道:「我永遠也忘不了這個場面,儘管已過去了那麼多年,但它仍然生動得如同昨天發生似的。」的確,這將是兩種文明及兩種宗教面對面遭遇的開始,擁有雄兵10萬的蒙蒂蘇瑪心懷對大神的崇敬與恐懼,誠惶誠恐地前來歡迎,而全部兵力不足千人的科爾斯特自恃是上帝的使者,心高氣傲地前來征服,於是,文化的毀滅發生了。
  顯然,在此時的阿茲特克人眼中,蒙蒂蘇瑪的形象就是昔日大神留下的影子,而科爾斯特的到來則無疑於大神今日的重歸,兩個模擬的大神在他們心中都具有著相同的份量。蒙蒂蘇瑪送給科爾斯特兩件珍貴的禮物,一個用黃金製成的巨大圓形日晷,一個用白銀製成的巨大圓形月晷,這是專門用來祭祀大神的聖物。可是,科爾斯特收下禮物以後,就將它們熔化,鑄成金塊與銀錠,因為他前來征服的目的是獲取黃金白銀,而不是接受異教徒的崇拜。當然,科爾斯特還得借用上帝的名義來進行征服,否則,數百名士兵要與十萬雄兵相對抗,無異於以卵擊石。
  所以,科爾斯特首先企圖勸說蒙蒂蘇瑪放棄自己的大神,而重新信奉天主教的上帝,他認為阿茲特克人用活人作為祭品,來為自己的大神獻祭是野蠻的,而天主教的領聖餐儀式,使用葡萄酒與麵餅來進行祭祀則是文明的。正當科爾斯特滔滔不絕地講個不休的時候,蒙蒂蘇瑪突然插話,說是與其去吃上帝本人的血肉,還不如用活人來祭祀,這實際上是委婉地拒絕了宗教的改宗。科爾斯特碰了一鼻子灰以後,就要求蒙蒂蘇瑪讓他參觀大神廟,結果他看到在神殿的牆壁上面抹著一層厚厚的凝固了的人血,而祭壇上還放著三顆人心,此外在神殿的外面,還發現了一大堆從作為祭品的活人身上肢解下來,並且剝了皮的頭蓋骨,據說數量達136000個之多。
  這樣,科爾斯特無疑找到了屠殺阿茲特克人的最佳借口。於是,科爾斯特首先要求將自己的司令部搬進大神廟裡面去,然後又在神殿之中佈置了一個天主教禮拜堂。儘管蒙蒂蘇瑪告訴科爾斯特最好不要這樣做,因為他的臣民會感到不高興的,但是科爾斯特一意孤行,迫使蒙蒂蘇瑪不得不答應,因為這畢竟是「大神」的主意。然而,這些來自西班牙的「大神」卻由此開始了對當地大神的子民們進行血腥的最後審判,他們首先殺害了前來大神廟舉行祭祀活動的阿茲特克人。
  當時,前來大神廟舉行祭祀活動的阿茲特克人,事先取得了駐紮在大神廟裡面的西班牙軍隊的同意,並且答應不用活人來獻祭,也不攜帶任何武器,可是又有誰知道這不過是西班牙人的一個圈套:當600名阿茲特克人舉行的祭祀活動進入高潮的時候,西班牙人卻用刀劍全部殺死了這些手無寸鐵的人們,這些遇難者幾乎全是阿茲特克人中的高級祭司,因而這是一次有意識的宗教謀殺。阿茲特克人憤怒了,他們拋棄了糊塗愚蠢的蒙蒂蘇瑪,開始進行猛烈的還擊,但是,他們最後卻不幸慘遭失敗。
  就這樣,西班牙殖民者打著上帝的旗號,對他們眼中的「異教徒」進行了文化滅絕的最後審判,阿茲特克人的都城被毀滅,大神廟被改建成大教堂,而阿茲特克人中的倖存者成為西班牙人的農奴!一位文化史家這樣評論說:「這是一種文化被突然扼殺的唯一事例,這種文化並沒有萎謝,也沒有受到壓制或約束,它是在全盛時代被謀害的,正如一朵向日葵給某個過路人殘暴地掐斷了一樣。」
  也許,當年的那些西班牙人聽到這樣的評論以後,會非常委屈地說這是以殺止殺,只有殺掉那些用活人來獻祭的祭司,才能夠使用活人獻祭的行為最終停止。顯然,這樣的說法只不過是一種詭辯。現在的問題是,為什麼阿茲特克人要用活人來作為祭品,通過祭祀以表達自己對於大神的頂禮膜拜?在阿茲特克人的神話傳說之中,對於這一問題是這樣解說的:只有用活人來獻祭,才能夠推遲世界末日的到來,因而需要不斷地用活人來做為祭品,特別是需用人血與人心來祈求大神的恩典,這樣大神才不會毀滅人類。
  歷史已經記載下了西班牙人對於阿茲特克人的文化滅絕,代表上帝完成了對於異教徒的末日審判。在《聖經·新約》之中,也一再出現關於最後審判的述說,表達了上帝的旨意:在世界末日到來之際,所有的世人都將接受上帝的審判,善人得救上天堂,而惡人則準備進地獄。由此可見,在民族神話與民族宗教,特別是世界宗教裡面,都存在著關於世界再度毀滅,人類末日到來的述說。
  至於在《聖經·舊約》之中,雖然是由耶和華來進行善惡審判,以生死相褒貶的,但是,已經開始出現了對那些能夠善惡自省工棄惡從善者的肯定,這實際上為《聖經·新約》之中提出最後審判作了某種程度上的思想準備,因為只有通過不斷地積善拒惡,才有可能在最後審判來臨的時候,得到上帝的救助,否則,將會被上帝拋棄而受到懲罰。
  猶太人的祖先猶大,有三個兒子,分別名叫珥、俄南、示拉。

  猶大為長子珥娶妻,名叫他瑪。猶大的長子珥在耶和華眼中看為惡,耶和華就叫他死了。猶太對俄南說:「你當與你哥哥的妻子同房,向他盡你為弟的本分,為你哥哥生子立後。」俄南知道生子不歸自己,所以同房的時候,便遺在地,免得給他哥哥留後。俄南所作的,在耶和華眼中看為惡,耶和華也就叫他死了。猶太心裡說:「恐怕示拉也死,像他兩個哥哥一樣。」就對他兒婦說:「你去!在你父親家裡守寡,等我兒子示拉長大。」他瑪就回去住在她父親家裡。

  在這裡,耶和華對猶大的兒子進行的死亡懲罰,顯然是具有絕對、甚至專制性質的,俄南之死特別明顯地表現出了這一點——僅僅是因為俄南拒絕根據弟娶嫂而為兄留下後代的文化陋習,因而在同房的時候將精液排出在地上,就不得不死!更為重要的是,面對著兒子連續地慘遭橫死,猶大作為父親也被迫讓兒媳他拉回娘家守寡,以保護剩下的最後一個兒子,實際上也就表達了對於耶和華的無聲的抗議,這也是他走向善惡自省的開端。
  事實上,最大的受害者還不是猶大,而是他瑪,因為猶大畢竟還有一個兒子,可是,他瑪在一連死去兩個丈夫之後,還得一無所有地回到娘家去守寡,顯然是被當做禍水潑出了門。絕望之中的他瑪,為了爭回自己還可以作一次妻子的權利,決心採取以惡抗惡的方式來復仇。雖然她不能向耶和華這樣的唯一神復仇,但是她能夠向猶大這樣的家長復仇。於是,他瑪便假裝妓女去引誘猶大同寢,不僅懷上了猶大的孩子,而且還拿走了猶大的大印、腰帶及權杖等證據,暗暗地等待著能夠伸張正義的那一天。
  數月之後,有人告訴猶大,說是他的兒媳做了妓女,並且還懷孕了,這時候,「猶大說:『拉出她來把她燒了!』他瑪被拉出來的時候,便打發人去見她的公公,對他說:『這些東西是誰的,我就是從誰懷的孕,請你認一認,這印,和帶子,並杖,都是誰的。』猶大承認說:『她比我更有義,因為我沒有將她給我的兒子示拉,從此猶大不再與她同寢了。』」因此,從表面上看,無論是猶大,還是他瑪,如果將他們的惡,無論是有意的,或是無意的,與珥及俄南的所謂的惡相比,實際上已經遠遠地超過俄南的惡,更不用說珥的惡了。
  這就在於,儘管珥的惡耶和華沒有予以公佈,但從耶和華所認定的俄南的惡來看,大概也不過是違背了某種文化陋習罷了,不然,兄弟倆也就不會被耶和華以同樣的死亡來進行懲罰。然而,從人的角度來看,非常明顯,兄弟倆肯定沒有犯下死罪,不然的話,不僅猶大不會故意讓他瑪回娘家守寡,以保護僅存的兒子示拉,而且他瑪也不會以亂倫的方式來對猶大進行復仇,因為這樣做,她有可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所以,猶大與耶和華的暗中對抗,他瑪直接向猶大復仇,如果說是惡的話,只能是惡之果,只有耶和華的專橫才是惡之因。這也許就是猶大與他瑪兩人,為什麼不僅沒有受到任何懲罰,反而以他瑪為猶大生下一對雙胞胎兒子,來彌補了猶大失去兩個兒子的悲痛與遺憾的主要原因吧。這至少表明即使是對於耶和華這樣的全能神來說,同樣也存在著以善制惡的需要。當然,對於人來說,這種需要也就更加迫切。如果說他瑪出於女性最起碼的生存本能,以惡的方式來追求善的大義,那麼,已經懺悔的猶大對於善惡的把握,無疑也就成為一種自覺的行為。因此,在這裡,無論是神,還是人,只有首先能夠進行自我的審判,才能通過最後的審判。
  這正如《死海古卷》中所說:「要全心奉行上帝的旨意,使他能按照他良善的慈愛,救你的靈魂。你們要為自己找出一條生命的道路,為你們修成一條達到拯救、使你們子女存活的直路。縱使你的靈魂交給了地獄而你們的身體卻能免受審判的鞭打。我已經如此聽見,這審判就要臨到我們。」這不僅強調了在上帝正義光輝的籠罩之下每一個人進行自我拯救的必要性,而且預示著在《聖經》從《舊約》到《新約》的擴展之中,最後審判提出的必然性,所有這一切,便構成了民族宗教向世界宗教轉換的一個觀念性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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