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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科潘(Copan)瑪雅文明的最後領地


   公元8世紀,輝煌的瑪雅文明驟然消失,巨大的城市科潘被遺棄,繁榮的街道空無一人,瑪雅人拋棄了舒適的家、廣場和宮殿,突然離去……這一切卻成為考古史上新的不解之謎。

  這是人類歷史上最為徹底全面的一次文化失落。是什麼力量終止了瑪雅文明的延續?

                   ——考古學家 仙諾

  1839年,兩個旅行者出現在中美洲的熱帶雨林之中。他們一個是英國人,一個是美國人,在當地嚮導的指引下,正沿著泥濘的馬幫小道,艱難地向洪都拉斯崎嶇的高地行進著,綠色的叢林世界,輕柔飄蕩的樹蔓,不絕於耳的樹蛙聲,這一切真會讓一個生物學家如癡如醉。但是這兩位旅行者到洪都拉斯來可不是為了研究珍稀動植物的,他們正在尋找一個消失掉的城市——科潘。

  英國人名叫佛雷德裡克·加瑟伍德,40歲,是一位繪畫藝術家,有豐富的旅行經驗。在有照相技術之前,藝術家在科學探險中佔有很重要的地位,他們的作品既記錄了實景,又宣揚了新的發現。加瑟伍德曾經在埃及的一個考古隊中幹過,他關於近東地區遺跡廢墟的素描和繪畫讓人羨慕不已。美國人叫約翰·李約德·斯蒂芬斯,34歲,出生於一個殷實的家庭,自己又是一位律師,但他放棄了這一本行,這些年來一直在歐洲、俄國、近東地區、阿拉伯地區以及埃及周漫遊。1836年,斯蒂芬斯正要啟程回國之際,在倫敦碰上了加瑟伍德。對古文化和廢墟遺址的興趣使兩人成為至交好友。加瑟伍德很快就舉家遷居到斯蒂芬所在的紐約,並開始計劃對中美地區進行一次探險考察。兩人當中,雖然加瑟伍德並不富有,但斯蒂芬斯卻通過賣《阿拉伯佩特拉區遊記》一書小賺了一筆。這本書發表於1837年,記敘了他在近東以及阿拉伯佩特拉古城旅行時的奇聞軼事,所賺的錢可以用未貼補這次新的探險考察。

  他們選定中美洲作為他們的探察目標。雖然人們早就知道在墨西哥南部、尤卡坦半島、危地馬拉和洪都拉斯存在著大量的廢墟,但對於這些遺址文化的真正瞭解卻幾乎近似於零。對於建立於墨西哥中部峽谷平原的阿茲台克文明和建立於南美洲的印加帝國,早期西班牙征服者以及追隨他們來到新大陸的隨後幾代傳教士和殖民地官員都曾有過記錄,然而對於存在於這兩大富有殖民地之間的地貌和人種,西班牙的年史編撰家們卻鮮有記載。

  一些16、17世紀的牧師的確研究過那些被稱為瑪雅人的種族,並且在西班牙人到達尤卡坦半島,洪都拉斯和危地馬拉時,研究過居住在那裡的農民和漁夫。然而這些牧師的目標是消滅當地的文化和宗教,讓當地人民都皈依基督那酥。這些狂熱牧師中的典型就是狄亞哥·蘭達,他以耶穌基督的名義折磨了成千上萬的印第安人。為了證實他的行為正當有理,蘭達仔細地研究了他們的文化,結論是野蠻加迷信。他承認瑪雅文化有自己的字母,而且他確實在自己的年鑒中抄錄下了一些這樣的符號,然而他堅信瑪雅書籍一文不值,甚至充滿邪惡。一次他見到了30本這樣的書籍:捶打過的樹皮表面用石膏刮平,上面畫滿圖像和符號,可以像扇子一樣折疊起來,現代考古學家把這樣的書卷稱之為精典抄本,然而殘酷無情的蘭達竟然不顧可憐的印第安人的苦苦哀求,把這些書籍付之一炬。

  蘭達以及與他同時代的牧師們的記錄的確包括一些有關瑪雅失落的城市、廟宇和廢墟的信息,但非常支離破碎,它們躺在西班牙殖民地的檔案館裡,沒人加以理會。18世紀晚期,一些勇莽的旅行者開始對這些廢墟打上了主意。安東尼·德裡奧是墨西哥軍隊的一名軍官,他於1786年探察了位於墨西哥南部巴倫克的廢墟。20年後,另一名軍官幾勒爾莫·都潘克斯再次專訪巴倫克。他倆對廢墟遺址的描述於19世紀初期發表,但由於文章刊載的雜誌名氣不大,他倆的描述均未吸引起世界的注意。

  但是好奇心十足者並未停止他們的努力,旅途的艱險也只能嚇退那些膽小的。都潘克斯在形容通往巴倫克的小道時說,「除了飛鳥外,其它動物極難通過,小徑盤旋於崖頂,婉蜒於山間……」18世紀30年代初,當時的北危地馬拉總督胡安·加林杜來到了這些崎嶇的叢林小道上。他先後訪問了巴倫克和科潘這兩處廢墟遺址,並發表了一篇有關於它們的報告。另一名叫金·佛雷德裡克·王爾德克的冒險家幾乎在同一時間也去了巴倫克,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對廢墟遺址進行了素描。他們的書發表於1838年,裡面有很多圖片。在拜讀了這些饒有興趣的遊記之後,斯蒂芬斯顯然大惑不解,他不懂為什麼這樣的報告也未能激起人們更多的興趣。他毅然決定由他和加瑟伍德共同擔當起這一重任,即把中美洲這些鮮為人知的文化遺址廢墟推向世界。

  對於印加、阿茲台克和瑪雅文化,一些學者已經提出了他們的理論,19世紀的學者對於文明這一概念非常感興趣。從歐洲人在北美殖民開始,絕大多數的歐洲人就認為無論從文化、道德和智力各方面來講,歐洲人都優於土著的印第安人。他們認為印第安人的文明原始野蠻,對其內在的價值不屑一顧,然而這些文明裡存在著一些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東西,如巨型石碑、精細藝術品、高深的天文、計時知識和技術。這些高級文明才可能擁有的東西怎麼存在於低級野蠻的文明當中?對此,歐洲人還不得不做出解釋。

  西方人提出一個文明擴散論的理論來回答這個問題。擴散論的持有者認為文明並不是同時在全世界迸發的,得由一個集中,令人振奮的中心點向周邊地區擴散。由此,美洲所發現的任何高級文明的特徵都可以溯源到歐洲或其它陸上一個更早剛的文明,激進的擴散淪者提出一長串建議,說中美洲發現的廢墟遺址一定是由埃及人、或腓尼基人,或斯堪的納維亞人、羅馬人或威爾士人和愛爾蘭人中的流放者,甚至可能是傳說中的城中——亞特蘭提斯消亡時逃出避難的人修建的。兩位荷蘭學者為此喋喋不休,一位宣稱斯堪的納維亞人是美洲印第安人的祖先;另一位卻義憤填膺地堅持賽思人才是他們的祖先,賽思人是2500年前居住在黑海邊草原上的一個遊牧民族,至於他們是怎麼到達北美洲土地上的,後一位學者也提不出令人信服的證據。在18世紀和19世紀初,有許多人認為北美印第安人是《聖經》中所提到的,失散了的以色列部落的後裔,因此和猶太人大有關係。

  就是那些極少數親臨過中美洲廢墟遺址的人也完全搞不清究竟誰是這些建築的修造者。德裡奧弄不明白,都潘克斯也茫然不知所措,但他堅信一條:肯定不會是居住在這一帶的瑪雅印第安人修建的,因為他們過於原始愚昧,不可能是如此一個偉大文化的傳人,加林杜持另外一種意見,他相信中美洲是世界文明的起源地,然後整個文化和文明向西移動,傳到中國、印度、美索不達米亞,最終傳到歐洲,與此同時,作為文明發祥地的中美洲卻墜落、淪落為野蠻之荒。沉湎於印度風情和大象的王爾德克提出的理論聽來異乎尋常,他宣稱湮沒無聞的中美洲文明只是印度文明的一個旁支,那些雕刻在巴倫克石碑上的奇異符號其實是大象的頭部。可見當斯蒂芬斯和加瑟伍德在通往科潘的叢林小道上艱苦行進之時,他們也踏入了相互矛盾的理論荊棘叢中。

  當兩位探險家到達科潘谷地時,即今天位於洪都拉斯西部的科潘·瑞納斯鎮,看見了一條河,河的那面是長長的石牆似的建築,高度達到一百英尺。雖然有些地方已是殘缺不全,小樹和灌木叢生,但他倆仍然一眼就認出這是一座巨大石建築的遺跡,斯蒂芬斯後來在回憶中寫道,「我們沿著寬大的石階梯往上爬,有的地方還完整無缺,有的卻被石隙里長出的樹所拱翻,最後我們來到了一個平台之上。由於叢林雜草的覆蓋,很難辨認出它的形狀。」儘管科潘幾乎大部份都被熱帶雨林所吞沒,但是斯蒂芬斯和加瑟伍德還是找到了一個石頭砌成的半圓形的競技場;一些前肢躍起,飛向前方猛撲的美洲虎的雕像;還有磚石建築上部巨大的石雕頭像。他倆的正前方,一級一級的石梯最終引向一個巨大金字塔的頂部,簡直就是一座人工的石頭山,頂部上原來是一座廟宇,牆體已全部倒塌,並被無花果的盤根所覆蓋。周圍全圍立著石碑或有雕花的石柱。有些雕刻內容顯然是人和動物,還有一些圖像倆人可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斯蒂芬斯和加瑟伍德氣喘吁吁地爬到100英尺高的金字塔頂部,坐下後放眼向掩蓋在叢林中的其它金字塔和廢墟望去,一幅淒涼和神秘的景色。斯蒂芬斯把半掩在叢林中的科潘比喻成大海中的一條沉船,「她躺在那裡像大洋中一塊折斷的船板,立桅不知去向,船名被湮沒了,船員們也元影無蹤;誰也不能告訴我們她從何處駛來;誰是她的主人;航程有多遠;什麼是她沉沒的原因。」當被問及瑪雅文化被毀滅的原因時,當地的嚮導也只能張口結舌。「誰知道呢?」他們總是這樣一成不變地回答他們的咨詢者,面對著科潘城的全部景貌,斯蒂芬斯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這些廢墟只能是一個頗具成就的,有高度文明的種族留下的遺址。

  兩人在科潘一呆就是好幾個星期,忙於探察,繪製地圖和搞素描,勾草圖。兩人都認為科潘絕不遜色於埃及任何一座著名的金字塔。斯蒂芬斯事後回憶道:

    完全不可能用文字來形容當時在探測時我的濃烈興趣。我面臨的一切
  都是新鮮的,既沒有嚮導,又沒有導遊圖,一片處女地。眼睛看不出10碼
  以外,完全不知道雙腳下一步又會踩踏上什麼文物。不時地我們停下來砍
  去覆蓋在石碑表面的樹枝和籐蔓,然後又挖掘一番,挖出一些破碎的,從
  地下半伸出地面的石雕像。當伴隨我們而來的印第安人進行挖掘時,我俯
  身向前,心裡充滿了焦慮和期盼:一隻眼、一個耳朵、一隻腳或一隻手被
  發掘出來。當印第安人的大砍刀錚地碰撞上了石雕品時,我急得一把將他
  推開,用自己的雙手把坑裡的浮土捧了上來。

  發現令人振奮,斯蒂芬斯大受鼓舞,急於探察更多的廢墟遺址。他和加瑟伍德穿過危地馬拉,進入了墨西哥南部的契阿帕斯地區,繼續進行範圍廣泛的探測旅行,他倆訪問了巴倫克和其它10來座別人告訴他們順路就可以到達的廢墟。用斯蒂芬斯的話來講就是墨西哥谷地那邊的偉大城市,可現在只剩下殘垣斷壁,荒蕪孤寂,為熱帶雨林所覆蓋,連個名字也沒能留下來,他倆注意到這些遺址的石碑上刻有許多和科潘石碑上相似的圖像,於是斷定這一整個地區曾經為一個單一的種族所佔領。並且他們的文化藝術是獨立存在的,決不雷同於其他任何已知種族,屬於一個新的文明,斯蒂芬斯斷然拒絕了當時風摩一時的文明擴散論,堅信這些廢墟遺址肯定源於美洲本土,其建造者和現在還居住在這裡的瑪雅印第安人的祖先有相當接近的關係。隨著這一論斷的宣佈,瑪雅文化研究就從此誕生了。

  回到紐約後,斯蒂芬斯和加瑟伍德共同發表了《中美洲、契阿帕斯和尤卡坦遊記》(1841)。他倆於1842年又回到尤卡坦半島,訪問了契晨·伊特薩和其它地區的瑪雅廢墟遺址,其結果發表於《尤卡坦探險軼事》(1843)。這兩部書吸引了眾多的讀者,為推進瑪雅文化研究起了很大的作用,若干年後,斯蒂芬斯和加瑟伍德又一次回到了中美洲,不過這一次的身份是鐵路公司的代表,準備修一條貫穿巴拿馬的鐵路,不幸的是斯蒂芬斯染上了瘧疾和肝炎,於1852年在他紐約的家中去世;兩年後,加瑟伍德在一次大西洋沉船事件中也不幸身亡。

  嚴肅正規的考古工作於19世紀90年代在科潘展開,哈佛大學皮波蒂博物館派了一系列的考古工作隊來;這些考古人員也對諸如象契晨·伊特薩那些地處尤卡坦半島的瑪雅廢墟遺址進行了考查,在此期間,攝影師和畫家則忙於捕捉廢墟遺址和工作中的考古學家的鏡頭。一位名叫阿弗雷德·P·孟斯萊的退休英國人於1881年來到了中美洲;他自費整整花了10年的時間來拍攝瑪雅廢墟。他所整理收集的檔案,其中包括許多從科潘拍下的照片,為那些試圖追蹤研究在過去一個世紀中廢墟所發生變化的現代科考工作者提供了巨大的幫助。一位英國畫家阿黛拉·布萊頓於1900年到190S年之間在契晨·伊特薩精心畫出了十幾幅關於廢墟的作品。她的作品也被現代考古學家作為重要的參考依據之一。

  對於斯蒂芬斯來講,科潘意味著一大堆無法解答的問題,而如今的科學家在很大程度上已經瞭解了這座古瑪雅城市,科潘地區是一個80平方英里的河谷地區,而城市本身不過幾平方英里多一點,位於河谷地區的最低處。這一地區內有3,500座草木覆蓋的高崗,每一處都是一座文化遺址,還有其它千餘座高崗沿著河谷地區零散地分佈著。

  科潘城的中心是一個佔地約30英畝的地區,考古學家稱之為主建築群,也是當年斯蒂芬斯和加瑟伍德看見一連串大型廢墟的地方。包括大金字塔在內的最重要的建築雄踞於土石砌成的平台之上,傲視著周圍的一切。小型的金字塔、廟宇、院落及其它建築散佈於大金字塔的周圍。金字塔之間建有大型廣場,上面點綴著石碑,有的竟高達13英尺。中央大型廣場的一端修有一個球場,可是考古學家們並不清楚在這個球場上,以及在整個墨西哥和中美洲類似的球場上遊戲是怎麼進行的。遊戲使用沉重的橡膠球和石欄,很顯然,這一地區曾有許多種族參加玩這種遊戲。有的考古學家相信它具有宗教方面的意義,可能輸家就會被當做供奉的祭品。球場周圍則是突兀的金字塔,就像陡削,筆挺的山峰。

  其它地區的瑪雅建築多為石灰石,但是科潘地區卻迥然不同,為這一地區暗綠色的火山岩石所造建。在它的鼎盛時期,科潘的一切可能更加多姿多彩,因為有證據表明石雕和壁畫上曾被塗成過紅色或其它的什麼顏色。雖然這裡建築上用的石料十分經久耐用,可石料之間採用的粘合劑竟是泥漿,而其它地區採用的是石灰漿。多少世紀過去了,當泥漿被雨水完全沖刷掉後,建築開始崩塌;當然偶爾發生的地震也加快了這一風化過程。於是直接的結果是:科潘建築的保存狀況遠不如其它瑪雅廢墟遺址。

  科潘僅是瑪雅許多文明中心中的一個。考古學家把瑪雅的勢力範圍分成了三個區域:從南到北是高地(即今天危地馬拉、西薩爾瓦多和洪都拉斯的山區地區);南部低地(即危地馬拉、南墨西哥和比奈滋的丘陵和平坦低地相連結的地區);北部低地(即尤卡坦半島)。科潘位於高地和南方低地之間。就其地形來講,她屬於多山的高地,但她與南方低地的瑪雅城市有著最緊密的文化聯繫,這些城市中包括有巴淪克和汰柯。

  公元前1100年開始在鬱鬱蔥蔥的科潘河谷裡有人定居,瑪雅文化誕生於公元前2世紀,大約在公元前250年就進入了今天學者們所說的古典瑪雅時代。從那一時期起,瑪雅人開始在包括科潘在內的各地修建大型城市。到了5世紀,一位名叫寶蘭色鸚鵡的國王統治了科潘(寶蘭色鸚鵡是瑪雅人供奉的一種熱帶鳥)。他下令修建了第一座大型的廟宇。他的後代接著統治了科潘15個朝代。科潘在他們的統治下成為數一數二的古典瑪雅城市。

  科潘另一位著名的國王叫灰色美洲虎,他在7世紀統治了大約70個年頭,在他的治理下,科潘的領土擴大了,大概是因為戰爭征服的結果,城市不斷地擴大,直到人口達到了20萬左右,人口的增加也帶來了城郊(如果能算成是郊區的話)的發展。皇親貴戚們在中央金字塔周圍修建了廟宇、廣場和住宅,其餘的人只得搬遷進了玉米地,在那裡修建起一連串的新的住宅。漸漸地,原來那些住在城邊的農民被迫交出谷地上開墾出來的良田,搬遷到了周圍不大肥沃的坡地上。他們改變了原來的耕種技術,用石頭圍造了梯田,以免大雨沖刷走泥土,無論怎樣,生產力開始下降。

  灰色美洲虎的兒子兔子十八在8世紀初統治著科潘,那裡的領土擴大到了100平方英里。為了記錄下歷史知炫耀科潘的輝煌,兔子十八下令修建了許多石雕和石刻壁畫。可惜好景不長,這位國王戰敗後被鄰國俘獲,斬首示眾。他的兒子灰色貝殼為了復國,和巴倫克國的一位公主成了親。灰色貝殼也修了一個新的神廟金字塔,其造型很有自己的特點:72級台階,每級50英尺寬,上面刻滿了1250多幅圖畫,傾訴著科潘王國和她統治者的故事,這可是全美洲最長的石刻故事。不幸的是,該台階於18世紀崩塌,現在只有幾幅畫還保持著原來的狀態。碑文研究家們正竭盡全力地工作,想恢復這些圖畫的原始狀態,他們把這項工作的難度比喻成解決世界上最大最難的拼板遊戲。

  寶蘭色鸚鵡王朝的最後一位國王叫雅克斯·潘克,他於公元763年登基。儘管他下令修建了許多紀念碑和祭壇,把自己描繪成一個強大的君主,但仍然無法挽救已走上頹勢的科潘。人口過剩和莊稼欠收導致了食物的短缺,科潘人體質整體下降。科學家們分析研究了當地的骨骸,發現科潘後期人口中的90%都患有營養不良或其它病症。雅克斯·潘剋死於820年,科潘的輝煌到此就結束了。考古學家有證據表明在以後3∼4個世紀中,人們繼續生活在這一河谷地區,但人口持續銳減,再沒有修建新的石碑和祭壇等建築。大約在公元1200年,除了少數一些農民和獵戶外,科潘已無人居住,熱帶森林開始慢慢地、極為耐心地吞噬已開懇出來的河谷地區,用樹林、樹葉、枝蔓和雜草覆蓋掉所有的石碑和廟宇。

  科潘的衰敗反映了瑪雅文明的整體衰退。汰柯、巴倫克和其它的南部低地城市似乎大約在10世紀左右就被遺棄了,只是在北部的尤卡坦,瑪雅文化繼續在契晨·伊特薩、猶克斯莫、圖拉和瑪雅潘等城市繁榮,但是也未能持續到15世紀,當西班牙人於16世紀入侵時,瑪雅文明已經衰敗不堪,她的鼎盛時期已經是幾個世紀以前的事了。古代的瑪雅人相信時間的輪迴,認為世界將滅亡於公元2012年,然而瑪雅文化的輝煌卻在幾個世紀前就熄滅了。

  歷史學家們至今仍然弄不明白是什麼力量終止了瑪雅文明,用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考古學家羅伯特·L·仙諾的話來講,這是「人類歷史上最為徹底全面的一次文化失落。」大多數的研究人員認為瑪雅城市之間的戰爭,城市內部貴族之間的爭鬥,再加上由於旱、毀林和人口過剩所引起的經濟和環境惡化導致了瑪雅文化的全面崩潰,常年不息的戰爭的拖累,不斷歉收的糧食,可能還加上農民的躁動不安,等級森嚴的瑪雅社會終於不堪重負,趴下了。

  研究人員今天仍然在致力於解釋和完善瑪雅文明消亡的原因。例如,在1995年,地質學家發現,有證據表明8世紀南部尤卡坦瑪雅城市的衰落恰好與發生在那一地區的乾旱相重合,那可是7000年一遇的特大災害。賓夕法尼亞大學考古與人類學博物館館長吉瑞米·沙布諾夫卻認為這次乾旱僅是一連串事件中的一件:這些事件共同迫使瑪雅人放棄了剛剛才達到峰巔時期的圖拉和周圍的其它城市。學者們一致認為「瑪雅文化為什麼崩潰?」和「瑪雅文化是怎樣崩潰的?」是當今瑪雅研究中最引人入勝的兩個題目。

  我們知道我們對瑪雅文明的瞭解來自3方面的信息。歷史學家在各個國家檔案館裡進行逐一的梳理,找出那些由狄亞哥·蘭達和其他那些見證過瑪雅文化後期衰亡的歐洲人所撰寫的年鑒,它們常常是覆滿灰塵,被世人所遺忘。考古學家對科潘以及其它廢墟的神廟和金字塔進行挖掘,同時也研究農村村舍、交通系統、農業灌渠和農田等遺址,希望能找到有助於理解瑪雅社會,經濟和政治的東西;而碑文研究者則拚命致力於破譯瑪雅雕刻文字——這可是美洲土著文化唯一的文字。

  要想破譯這些文字絕非易事。瑪雅人曾留下過幾千本書或抄本,但能倖免於西班牙傳教士的怒火和時間躪踴的僅僅有4本。幾乎所有殘存的瑪雅文字,包括那些燒在瓷器上,刻在石碑、門楣和其它石質建築上的都由雕刻下的文字和符號所構成。當年斯蒂芬斯凝視著這些神秘的符號,問道,「誰能讀懂它們呢?」,但他還是相信,總有一天,總有人會破譯這已經失傳的文字。

  第一批研究瑪雅文字的碑文學家們把它當成象形文字來研究,每一個雕刻下的文字都代表一個物體、概念或數字。學者們首先試圖破譯瑪雅人的數字系統,結果令人振奮:瑪雅人是造詣很高的數學家,其數字系統裡包括有零,其使用時間竟早於阿拉伯人好幾個世紀。作為非常熟練的天文學家和計時專家,瑪雅人相信時間是反覆循環的。他們發明完善了詳盡嚴密的日曆來計算太陽曆的季節和神的聖年。

  到了20世紀中葉,研究人員們逐漸為瑪雅人塑造出一個雛型:一個集數學家、天文學家和祭師為一身,井帶有哲理性的民族,他們對於計算時間的流逝和觀察星相特別地感興趣。許多考古學家相信,那些正處於破譯過程之中的瑪雅雕刻文字肯定與曆法、天文和宗教有關係。

  俄國學者餘裡·羅索夫於本世紀50年代採用了一種全新的方式來研究瑪雅文字,引起了瑪雅碑文研究領域裡的一場革命。羅索夫提出瑪雅文字和古埃及、中國的文字一樣,是象形文字和聲音的聯合體,換句後來講,瑪雅雕刻文字既代表一個整體概念,又有它的發音。在羅索夫突破性研究的啟發下,碑文研究工作者地不惜餘力開始給雕刻文字找配對的音標。他們利用了16世紀蘭達所做的記錄,這些記錄在19世紀中葉又被重新發現,其中包含不少有關瑪雅文字發音的信息。

  另一位出生於俄國,現在美國工作的學者塔約娜·普羅斯科拉亞科夫在1960年有了另一個突破。在研究瑪雅文字期間,她意識到許多文字中都含有固定的時間段,相隔大約56年到64年——這不是瑪雅時期人的平均壽命嗎?於是她做出結論,瑪雅文字裡寫的不是宗教,而是歷史;記錄下來的是皇族人員的誕生、統治、死亡及其戰爭。人們第一次從另一個角度去理解瑪雅文字,它記錄的是栩栩如生的人的故事。古瑪雅的歷史突然間變得有了特定的意義,講述了統治者和皇族生平的事跡,他們怎樣被命名、他們的生日等等。

  自羅索夫和普羅斯科拉亞科夫所取得的突破以來,科學家們已經破譯了所有瑪雅文字中的80%以上,對瑪雅文化和社會有了一個新的認識。現在我們知道了古瑪雅世界並不是一個單一的統一王國,而是由許多相互對立的小國和城邦拼湊而成,多數時間它們都疲於相互征戰而不是相互聯合。這批咄咄逼人、窮兵黷武的城邦卻有共同的宗教,在瑪雅人的宇宙觀中,人類社會十分危險地介於魔鬼的下層世界和神的上層世界之間,戰戰兢兢,隨時可能遭受毀滅性力量的打擊。為了不讓這些毀滅性力量降臨,他們誠惶誠恐,對神誠心侍奉,包括用牲口和人祭祀。於是出於宗教原因和勝利者力量的炫耀,戰俘常常遭到殺戳。瑪雅宗教儀式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血祭——祭祀者以一種極為痛苦的方式獻出自己的鮮血,因為他們相信只有讓神祇感到滿意後宇宙才能運轉得井然有序,有些雕像就塑造了國王和王后在自己身上放血時的情形。

  當時,斯蒂芬斯和加瑟伍德眼中的科潘是許多被叢林覆蓋的城市中第一個被發現的。對於當今世界瞭解瑪雅文明,它做出了極大的貢獻。正是由於科潘的許多石碑和碑文為碑文研究者提供了源源不斷的豐富材料,他們才得以成功地破譯瑪雅文字,從而打開了瑪雅政治和歷史的卷宗。雖然說科潘的考古和探察工作已經進行了整整一個世紀,重要的發現仍然不斷地出現。

  1989年,一隊洪都拉斯和美國的聯合考古小組成功地在科潘發掘了第一座皇家陵墓。墓體掩藏在大金字塔的石階梯之下,被埋葬者是個中年人,隨葬品中是科潘有史以來所發現的最豐富的玉器裝飾品和耳飾收藏品。墓裡發現的彩陶和其它線索提示了被葬者的皇家身份,可能是國王灰色美洲虎的小兒子。1992年賓西法尼亞大學的考古隊又在同一金字塔的中心部份發掘出另一座皇墓,被葬者可能是科潘6世紀時的一位國王。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於1982年宣佈科潘為世界級文化遺產之一;這使聯合國可以提供經費來保護廢墟遺址免遭文物盜賊的荼毒和自然力量的侵害,同時能為進一步的研究提供經濟援助。兩年之後,洪都拉斯政府宣佈科潘成立國家考古公園,並且籌備一個考古博物館,於1996年對公眾開放。雖說廢墟遺址已發掘了許多,然而在未來的幾十年裡,考古學家和碑文研究人員仍有很多實地工作要做。一個世紀以前,斯蒂芬斯和加瑟伍德面對科潘的神秘讚歎不已;一個世紀以後,科潘仍然是一個謎,還有許多秘密等待人們去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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