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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打開埃及之門


  公元前525年,能征善戰的波斯王岡比斯擊敗埃及第26王朝的阿瑪西斯法老,埃及淪為波斯的一部份。公元前332年,馬其頓王亞歷山大接管埃及,此時統治埃及的是說希臘話的托勒密法老,之後,埃及逐漸變成一個希臘化國家,只在民間還保留著法老時代的風俗習慣和宗教。在希臘史學家希羅多德的著作中有大量資料可以證明,這也是今天埃及學者在研究中經常引用的證據。

  3000年後,羅馬人征服埃及並將其納入帝國的版土,這給正日漸消失的古埃及文明給了最後一擊,伴隨基督教進入的是大批神廟的關閉,大量抄本、書籍的燒燬,通曉像形文字的祭司遭驅逐。至此,古埃及文明已徹底失落。

  公元641年,阿拉伯人入主埃及,隨之伊斯蘭文明便在這片法老的土地生根開花。到十八世紀未,第一批考古學者踏上埃及大地時,所見皆是清真寺的園頂塔,所聞皆是穆斯林悠揚的祈禱聲。而座落在吉薩高地大金塔腳下的開羅城,由此擁有了「千塔之城」的美名。

  自從埃及法老的權仗在26王朝時落下,古埃及文明的輝煌便漸漸暗談了,象徵著古埃及王國生生不息的紙莎草花不再綻放。

  斗轉星移,潮起潮落。一種新的文化在法老大地上扎根。但是,無論是崇尚人文精神的古希臘人,孔武奢華的古羅馬人,還是樸素肅穆的阿拉伯人,他們當中誰也沒有再現古埃及文明那氣勢磅礡、攝人心魄的神秘與輝煌。

  開羅風情:公元641年,阿拉伯人征服埃及,從此古埃及文明便讓位於阿拉伯文化。瓦倫西亞勳爵在《旅行印象》一書中的這幅插圖,反映了19世紀初葉開羅的風情,當時開羅城內有上千座清真寺,可見埃及已經徹底融入了阿拉伯文化之中。


○旅行家的貢獻


  然而,仍有不少心儀古埃及神采的旅行者來到埃及,他們留下的記述成為埃及學最初的奠基石。

  特弗諾是17世紀第一個純粹因為好奇,到近東旅行的歐洲人,他穿過敘利亞和波斯,一直走到印度。1652年路過埃及時,像先前的人一樣,特弗諾只看了尼羅河三角洲、開羅及其附近地區。他在吉薩測量了大金字塔,並描繪塔裡的情形。他是第一個猜想法老的首都孟斐斯應該在薩卡拉附近的人。他在薩卡拉讓人打開一座古埃及貴族石墓,買了一具硬木板製作的棺材,木板上「全是偶像和象形文字」。

  路易14時代,為了豐富歐洲大博物館的收藏,西方各國領事都以掠奪埃及的古物而聞名,18世紀上半葉的馬耶則是他們的先驅。

  除了把許許多多古代藝術品獻給路易14之外,馬耶也把古物送給蓬夏特蘭伯爵,和在希臘發掘過文物的凱呂斯伯爵。凱呂斯收集的埃及文物,現在大部份都在法國國立圖書館裡。

  1735年法國出版了一本書,是根據馬耶回憶錄寫成的著作,標題長得簡直像個提要:《埃及行:關於這個國家過去和現在的地理,它的古代文物、風俗習慣、居民的宗教、政府和商業、運動、樹木、花草等主題之新奇評述》。埃及的風貌頭一次如此完整地呈現在歐洲人眼前,文物也得到應有的推崇。馬耶書中所繪的大金字塔剖面圖,高度雖然略嫌誇張,大致仍算準確。馬耶不僅寫了書,還打算把一個亞歷山大城的龐培圓柱運到巴黎。但由於運輸困難,他被迫放棄這個壯舉。

  這是英國考古學家薛弗林的「蘇哈爾」號,全船採用中古時代阿拉伯航海家使用的村料和技術建造。「蘇哈爾」號於1980年11月下水啟航,沿古阿拉伯航海家辛巴達的航線,駛向東方和埃及,從而證實了《天方夜譚》並非虛構故事。

  法國攝政王菲力普·奧爾良命西卡爾尋找埃及的古遺跡。他帶了一個畫家同行,他把遺址畫成圖冊。西卡爾當時在里昂的耶酥會中學教授人文學科,是出色的拉丁文和希臘文學者,還能說、寫流利的阿拉伯語。後來,他對埃及的古代地理產生了興趣,根據希臘文、拉丁文、科普特文和阿拉伯文等文獻,尋找城市和村鎮的古代名稱,然後依次探查。他和當時所有的耶酥會教士一樣,懂得如何使用六分儀。他的第一張以科學方式繪製,從地中海到阿斯旺的埃及地圖,於1722年呈現給國王(最近才又重見天日),標明了孟斐斯和底比斯的確切位置,也標出了所有大神廟所在地。1726年,西卡爾在開羅死於瘟疫,時年50歲,剛寫完《埃及古代與現代地理之比較》。

  馬耶和西卡爾的研究精神,為日後的埃及探查之旅打開方便之門。從此以後,埃及不再是個「野人、魔鬼、妖蛇、矮人和怪獸居住的神秘地區」。在法國軍隊於1798年登陸亞歷山大城之前,諸多旅行者中有兩個人特別值得一提,薩瓦裡和伏爾奈,他們的記述,對跟隨拿破侖遠征的學者們頗有影響。

  薩瓦裡生於法國萊恩省維特雷,酷愛旅行。他從1776年起,在開羅待了三年多。他的《埃及書信》,關於古代遺跡的內容,部份根據古籍,部份借用馬耶和西卡爾的資料,但全書主要描繪當代埃及的特色。他描繪參觀吉薩大金字塔的段落,不泛情趣。

  「清晨三點半,我們來到最大的金字塔腳下。把大衣放在進入塔裡的甬道門口,每人持一支火把。我們一路下行,快到底部時,必須如蛇般匍匐前行,才能進入更深處的上坡通道。這條通道向上傾斜,我們跪在地上,用手掌著兩壁前進,否則就會立不住腳而滾到塔底。爬到一半時,我們開了一槍。震耳欲聾的槍聲在這座龐然巨物中迴盪久久,驚起成千上萬隻蝙蝠。它們從高處撲下,撞在手、臉上,好幾把火炬都被打滅了。」

  薩瓦裡對大金字塔的剖圖作了說明,不過這張圖卻是他厚著臉皮向馬耶照抄的。他接著描述了墓室和已被揭掉蓋子的棺木,棺木周圍還有一些「陶土器皿的碎片」。薩瓦裡的《書信》文筆優美,使1798年法國遠征軍中的許多人為之著迷。但是他們後來都抱怨受了騙,因為他筆下的埃及,優美如詩——然而失真。

  伏爾奈的《敘利亞暨埃及遊記》,筆調就顯得沒有薩瓦裡樂觀了。

  這是法國教會中學地理教師西卡爾,於1722年所繪的一幅古埃及地圖(該地圖近日才被發現)。這是第一份以科學方法繪製,並精確標有許多遺址和廢墟的位置,為日後的埃及探查之旅打開了方便之門。

  他背著旅行袋,扛著槍。「腰圍一條藏有6,000枚金法郎的銅腰帶」,於1782年在亞歷山大港上岸。他的《敘利亞暨埃及遊記》,沒有針對當時埃及的狀況做任何描述,儘管他在那時待了七個月。不過後來參加遠征埃及的法國學者對此書都很熟悉,書中對古代遺址的介紹也確實令人印象深刻:

  「如果一向掌控埃及的是一個愛好藝術的民族,那將提供許多其它地方沒有的材料,拓寬我們對古代的認識。但實際上,尼羅河三角洲已經沒有值得注意的廢墟。此地居民不知是出於生活需要或迷信,竟把一切都毀掉了。不過在人口較少的薩伊德(即上埃及),及人跡罕至的沙漠邊緣地區,倒還留有少數保存完好的遺跡。這些遺跡埋在沙裡,有待後世挖掘。」

  伏爾奈的冀望,比他預期的提早很多就成真了。他的著作於1787年出版,是拿破侖遠征埃及時所帶的唯一一本書。


○拿破侖遠征的回饋


  考古學上發現埃及,是從拿破侖一世和維萬·德農開始的。一個是皇帝和將軍;一個是貴族和藝術家,兩個人的兩支筆,一支是用來寫各種命令、詔書和法典的;另一支卻描繪了一個栩栩如生的埃及。

  1797年10月17日拿破侖簽署了弗米歐營和約,結束了法意戰爭,回到巴黎。作家斯坦達爾說,這時「拿破侖的英雄時代已經過去了!」但是他說錯了。這位科西嘉英雄的用武之日其實還沒有開始。

  1798年5月19日,拿破侖率領328艘戰船,38000軍隊從土倫出海,軍隊的規模,和當年亞歷山大東征時幾乎不相上下。拿破侖的目標是埃及。

  法軍的行動計劃比亞歷山大並不遜色。拿破侖的目光遠遠越過尼羅河谷,一直伸到遼闊的印度半島。這是他第一次海外戰役,目的是對英國的這塊維繫歐洲力量均衡的主要屬地給予致命的打擊。英國艦隊司令納爾遜用一個月的時間巡查了整個地中海,卻錯過了拿破侖的艦隊;有兩次法國船隻已經是目力可及了,卻沒有被發現。

  拿破侖在7月2日踏上了埃及的土地。經過艱苦行軍,法國士兵橫穿沙漠,在尼羅河裡沐浴了。7月21日,法國人看到了開羅,看到了這「天方夜譚」式的城市裡的400個寺塔,看到了市內最大的賈米—埃爾—阿沙清真寺的巨大的圓頂。這些金碧輝煌的屋宇在柔和的晨曦中閃閃發光,而那些矗立在荒漠中的巨大、枯寂而冰冷的石頭建築則把它們的輪廓襯托在莫卡塔姆山的紫灰色的山坡前。兩種景物形成鮮明的對比,這些吉薩的金字塔是幾何的化石,它們永遠是沉默的,它們代表著遠在沒有伊斯蘭教以前就早已死去的世界。

  拿破侖進開羅:1798年7月,拿破侖在吉薩的金字塔之役前,發出號召:「士兵們,從這些金字塔的頂上,40個世紀注視著你們!」金字塔之役引動了人類的想像力,許多繪畫和雕刻從中獲得靈感。

  然而法國士兵們卻來不及觀賞這一切。四面的古跡展示著永逝的過去,但面前的開羅卻把他們引向誘人的未來。瑪穆魯克王的軍隊在阻攔他們前進。這是一支威武的軍隊:1

  名訓練有素的騎兵,武器是穆斯林的彎刀,跨下是良種駿馬,指揮官就是埃及統治者毛拉德本人。他由23名部將族擁著,騎著雪白的戰馬走在隊伍的最前面,綠色頭巾上的寶石閃閃發光。這時拿破侖手指著金字塔向他的部隊發話了。這位精通大眾心理學的將軍,面對著世界歷史的歐洲人是這樣講的:「士兵們,從這些金字塔的頂上,4000年的歷史在注視著你們!」

  戰鬥非常激烈。瑪穆魯克王不是歐洲刺刀的對手,終於慘敗了。拿破侖於7月25日進駐開羅。到此,他那直搗印度的偉大行程看來已是圓滿地完成了一半。

  但是8月7日卻發生了阿布齊爾海戰。納爾遜終於找到了法國艦隊;並且像復仇天使一樣向他撲了過去。拿破侖陷入了包圍圈。阿布齊爾一戰結束了拿破侖的埃及之戰,雖然戰爭在一年以後才完全停止。這一年間德賽將軍打下了埃及北半部,同時拿破侖的陸軍卻在他的艦隊覆滅的阿布齊爾打了勝仗。儘管取得一些勝利,但法國軍隊已經由於艱苦、飢餓和瘟疫變得疲憊不堪了。大批戰士因患埃及眼病而喪失了視力。這種病在這次遠征中非常普遍,稱為「軍眼病」。

  1799年8月19日拿破侖丟下自己的軍隊逃走了。8月25日,他從米隆號護衛艦上望去,看到那法老的祖國的海岸逐漸消失在海平線下。

  當然,從軍事上講,拿破侖的這次遠征是錯誤的;但卻在長遠的意義上促進了埃及在政治上的覺醒。隨著這次遠征也開始了考察埃及古代史的活動;並且一直繼續到今天。拿破侖隨軍帶了175名「有學問的文職人員」。這支知識分子隊伍帶來一大批圖書,把法國買得到的所有關於尼羅河的祖國的書籍基本帶全了。另外還帶來幾十包科學設備和測量儀器。

  1798年春季,法蘭西學院的大廳裡舉行了一次科學家會議,拿破侖在會上第一次表示他對埃及文化感到興趣。他論述了科學工作者在研究埃及方面的任務。講話時他手裡拿著一本尼布爾寫的《阿拉伯之行》,講到緊要之處不時地敲敲這本書的皮封面。幾天以後,這批天文學家、幾何學家、化學家、礦物學家、東方學家、技術人員、畫家和詩人就隨同拿破侖從土倫登舟遠航了。其中有一個人是絕美的約瑟芬(拿破侖一世之妻,後為法國皇后——作者)推薦來擔任繪製說明圖的。這個非凡的人物就是維萬·德農。


○德農與《埃及記行》


  德農是個奇特的人物,他樣樣通曉而又往往一鳴驚人,但他真正值得永遠紀念的卻是一件獨特的成就。拿破侖用刺刀征服了埃及,但他的佔領期只有短短的一年;德農卻是用畫筆征服了這個法老的祖國,並且永遠佔領了它。他憑著那訓練有素的目光和雙手,把一個活生生的古埃及展示在現代世界的面前。

  儘管德農在長期的沙龍生活中搞得弱不禁風,但從他呼吸到沙漠的熱風時刻起,他就深深地愛上了埃及的一切。他到過許多古墟和遺址,但他的興致從未稍減。

  德農在軍中隸屬德賽將軍的部隊。德賽將軍率部窮追逃走的馬穆魯克領袖毛拉德,部隊穿過埃及北部的荒漠。這時德農51歲,已經是德賽的父輩了,但他不僅受到將軍的厚遇;而且在隊伍中也深得人心。每天黎明他就走出帳逢作畫,無論行軍、宿營都堅持繪畫不止,餓了就簡單地吃些東西,身邊也放著素描本。

  後來他看到了象形文字。德農對像形文字一無所知,德賽軍中也無人可以請教。他不管這些,逕自畫下自己看到的一切。他雖然不懂,卻憑著敏銳的觀察力立刻看出象形文字有三種不同的形式。他發現象形文字有的是陰文,有的是陽文。他在撒卡拉畫下了階梯形金字塔,在丹德拉畫下古埃及後期金字塔的巨大的殘骸,接著不知疲倦地奔波於古底比斯的100個城門的廢墟之間。

  德農肖像:德農男爵,這位法國外交官,羅浮宮的建造者,一生對埃及情有獨鍾,是最早一批在歐洲傳播埃及文明的人。

  德賽揮軍深入,直抵阿斯旺和尼羅河上第一道瀑布。德農在埃勒芳坦因畫下了阿門諾菲斯三世修建的華麗的圓柱教堂。這座建築於1822年拆毀,因此德農的這幅畫是它現存的唯一記錄了。賽迪曼一戰消滅了毛拉德,法軍準備回國了。洗劫馬穆魯克軍隊的法軍士兵們滿載著戰利品,但多米尼格·維萬·德農子爵帶回的無數畫稿卻是一批更為豐富的收穫。埃及的奇特風貌雖然已經使他極為激動,但這並沒有影響他的工藝的精確。他的素描像老工匠鏤刻的作品一樣真實,那些老藝人專心致志地精雕細刻,既不從印象出發,也決無自我表現之意,對於「工匠」這個稱呼有無貶義他們是從不計較的。德農的畫稿為考古學提供了極為寶貴的資料。第一本關於埃及考古的名著《埃及記述》就是根據這些畫稿寫出的一部系統化的科學著作。

  與此同時,開羅建立了埃及學院。在德農忙著作畫的時候,隨拿破侖出征的其他藝術家和科學家們也在紛紛測量、清點、調查和搜集他們在埃及地面上找到的東西。其所以只在地面上找,是因為到處都是豐富的資料,舉目可見,也就沒有人想去挖掘了。拿破侖的學者們帶回去的除許多石膏模型、各類備忘錄、抄件、素描和動物、植物、礦物標本外,還有幾口石棺和27塊石雕。其中多數是雕像的碎塊,還有一塊磨光的黑色玄武岩石碑,上面鐫有3種不同形式的文字。這塊沉重的石板就是後來解決許多埃及之謎的鑰匙——著名的羅賽塔碑。

  但是1801年9月,亞歷山大市投降了,法國被迫撤出埃及北部的佔領區,連同法軍遠征時運走的法老文物也一併移交給了英國人。賀欽森將軍負責把這批東西運到英國。因為這些是當時極為珍貴的古物,英王喬治三世下令存在大英博物館。就這樣,法國人辛苦一年,有些學者還在工作中喪失了視力,如此得來不易的收穫完全付諸東流了。但是事後人們發現,儘管原物都被英國弄走,但這批文物已經逐件留下真實的抄本和圖片,這些材料足夠巴黎的一代學者研究的了。

  德農是遠征隊伍中第一個使用這些資料的人。他在1802年發表了內容生動的《埃及北部和南部的行程》。與此同時弗朗索瓦·若瑪開始修訂他的傑作,這本書是根據遠征學者集體的收穫,特別是德農的大量畫稿寫成的。這本書的出版是考古學界的一件大事,埃及古文化過去只有少數旅行家有所瞭解;儘管不是完全看不見,其神秘和渺茫並不亞於特洛伊。這本著作卻空前地把埃及古文化擺在現代讀者的面前。

  若瑪的《埃及行記》從1809年到1813年陸續出版。這部24冊的巨著轟動一時,那種盛況只有後來博塔寫的關於尼尼微考古發現的書和謝裡曼關於特洛伊發掘的著作可以相比擬。

  《埃及行記》插畫:奉拿破侖之命,帝國印刷局出版了《埃及記行》。200位藝術家製作了907幅圖版,其中包括逾3,000張繪畫。這部巨著的目的,是詳細介紹埃及的古代遺跡、動物、植物、風景、各種行業和日用品,使人們得以從各個層面認識埃及。

  若瑪竟能選擇這樣的題材,書的內容竟能如此豐富,附有那樣多的插圖,許多圖還是彩色的,再加上精美的裝訂,這一切,今天使用現代輪轉印刷機的人們很難理解在當時是如何難能可貴。當時只有富人才買得起這部書,到手以後就當做知識的寶庫珍藏起來。在今天,科學上每有重要的發現很快就可以傳遍全球;並且通過照片、電影、文字和聲音複製千百萬份加以傳播,結果就大大沖淡了轟動一時的效果。出版物一本接著一本,每本都在極力吸引讀者,慢慢地就造成讀者什麼都略知一二,但一件也不深入。因此現代的人們很難理解當時若瑪的第一批讀者拿到《埃及行記》這部書時的心情。書中的內容過去聞所未聞,裡面所寫的古代生活他們是決想不到的。那時的讀者比現在虔誠,讀到這樣一本書一定會感到很大的震動。

  埃及風情(版畫):這是德農男爵在其著作《下埃及和上埃及》裡的版畫插圖。德農曾隨法軍遠征埃及,他的版畫把法老時期的埃及風情栩栩如生地呈現在世人眼前,該書1802年在巴黎出版後,一時洛陽紙貴,再版達40餘次。這些優美的版畫,讓歐洲人瞭解到眾多美不勝收的埃及遺址,由此引發的埃及熱,吸引了不少學者和竊賊湧向埃及。


○最初的謎團


  埃及文化是古老的,比當時人們所知的任何古文化都古老的多。早在羅馬的國會山上討論制定未來的羅馬帝國各項政策的時候,埃及已經是一個古國了。當日爾曼人和凱爾特人在北歐的森林裡獵熊的時候,埃及已經開始衰敗了。按現在的曆法計算,埃及法老第一王朝是5000年前興起的,那時尼羅河畔已經有了燦爛的文化。就連第26王朝的衰亡也還是公元前500年的事。統治這塊土地的民族先是利比亞人,接著是埃塞俄比亞人、亞述人、波斯人、希臘人和羅馬人,而這一切都在星光照耀伯利恆的馬廄之前(指耶穌降生——作者)。

  當然,很早就有人知道尼羅河畔石雕和石建的勝跡,但那些傳聞都有許多傳奇的色彩。埃及的古文物只有很少幾件運到國外,放在博物館裡供人觀賞。拿破侖時代的旅遊者在羅馬可以看到國會大廈石階上的獅子,後來就沒有了。他們還可以看到托勒密王朝帝王的雕像,但那已經是後期的藝術品。那時古埃及文化的極盛時期已經過去,亞歷山大希臘文化已經高度發展了。真正代表古埃及文化的只有12方尖石碑,此外是紅衣主教的庭園裡的一些浮雕了。較為常見的還有雕著聖甲蟲的寶石,古埃及人把這種甲蟲視為聖物,這種雕刻品一度在歐洲到處被人用作護身符。此外什麼也沒有了。

  巴黎的書店裡也很難找到真正稱得上是有價值的學術資料,幸爾1805年出版了斯特拉波的一套書,共五冊,譯文的質量極好。這部權威著作的內容過去只為學者所知,至此才開始普及了。斯特拉波是在奧古斯都大帝時期遊歷埃及的。希羅多德的第二冊書裡也有十分寶貴的資料,那是去過古埃及的一位傑出的旅行家;但是多少人讀過希羅多德呢!其他古籍裡也有時提到埃及,但這些材料更為古奧、更為零散,也就更少為人所知了。

  「你像穿衣服一樣把光輝灑遍全身,」這是大衛王的《詩篇》裡的一句話。太陽早晨在湛藍的天空升起了,運行了,它那黃色的、滾燙而耀眼的光芒照在褐色的、赤色和白色的沙上,映出的影子像沙上的剪影一樣輪廓分明。這是一片永世陽光普照的荒野,這裡沒有氣候的變化,沒有雨、雪、霧、雹,也很少雷聲和閃電,這裡的空氣幹得要死,遍地都是五穀不生的砂礫和硬得發脆的土塊。就在這塊土地上奔流著偉大的尼羅河,它是眾河之父,人稱「萬物之父尼羅河」。它源遠流長,河水來源於蘇丹的湖泊和熱帶雨。每逢汛期河水就溢出兩岸,淹沒砂荒,吐出肥沃的7月的泥漿。每年河水高達52英尺,如是持續了千萬年。梵蒂崗有一組大理石像,表現16個兒童在河神周圍跳舞,每個代表15英吋的洪峰,就是表現尼羅河的。水退以後,河邊的乾土和沙地已經浸透,黃水所過之處長出綠色的植物。莊稼發芽了、成熟了,「肥年」的收穫供應了「瘦年」的需要。就這樣,每年出現一個新的埃及,它是古代的穀倉。正如2500年前希羅多德所說,埃及是「尼羅河的禮物」。就連遠處的羅馬人的饑飽也要取決於尼羅河的恩賜。

  在這片被太陽烤焦的土地上,城市裡禮拜寺的尖塔林立,住的是膚色不同的民族:努比亞人、柏柏爾人、科普特人、貝都因人和黑人。狹窄的街道上熙熙攘攘,語音雜沓;無數寺廟、廳堂和陵墓的斷壁殘垣間到處有人頂禮膜拜。

  驕陽下的荒沙上矗立著金字塔。開羅周圍67座金字塔排列在「驕陽的操場」上。它們都是帝王的巨大陵寢。單是其中的一座就用了250萬塊石頭,l 0萬奴隸干了整整20年才建成的。

  這裡臥著最大的吉薩獅身人面像,它頭上的鬃毛已經磨平,眼睛和鼻子也變成了黑洞,這是馬穆魯克人用它的頭作炮靶演習射擊的結果。然而它究竟已經臥了幾千年,並且要永世呆在那裡。它的身軀是碩大無朋的:當年一心想做國王的托特米斯竟在它的兩爪之間堅了一塊大石碑。

  清真寺的尖頂紛然豎在晴空裡,為神衹和帝王們看守廟宇的大門。這些精美的石尖有的高達91英尺。此外還有圓形和方形的石砌陵墓,「村長」和法老們的雕像,各種石棺、石柱和塔形門,各種浮雕和繪畫。這些當年治理過這個古老的王國的人們不可勝數,他們的形象站立在雕樑畫棟之間,他們以僵硬而尊嚴的姿態指向某種目標。有人說:「埃及人的生活就是走向死亡的歷程。」埃及的壁雕到處突出表現目的論的原則;一位現代的文化哲學家指出,埃及藝術的主要象徵是「方向」,在意義上可以和歐洲的「空間」、希臘的「身體」相提並論。

  埃及可謂集古墓之大成;而且它幾乎到處是象形文字。象形文字包括各種符號、圖畫、線條、暗號以及無法理解的圖形。這是一套古怪的表達方法,形象的來源很多,人形、動物、植物、果實、器械、衣服、編筐、武器、幾何形體、波浪和火焰狀的線條都可以成為文字。寺廟和墓室的牆上、紀念石刻上、棺材上、墓碑上、神衹和凡人的雕像上、箱子上和黏土器皿上都有象形文字;連墨水池和手杖上都有象形的符號。看來埃及人是最喜歡寫字的古代民族。「假如有人想把埃德福寺裡的象形文字抄錄一遍,每天從早抄到晚,20年也抄不完!」

  旅行家們對古埃及的描述,只能讓我們今天沉緬於遐思之中。因為早在18世紀,當歐洲第一批真正的考古學者隨拿破侖軍隊來到埃及時,他們所看到的就只是斷垣殘壁了。

  德農就是把這樣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展現在歐洲的面前;而那正是歐洲開始既看到科學的力量,又看到過去的價值的時候。感謝拿破侖的妹妹加羅琳,龐培城的出土工作重新加緊進行了。經文克爾曼啟發,學者們學到了考古的基本方法,在古文字的破譯方面更是躍躍欲試。

  《埃及行記》一書時的各種素描、寫生和記述文字當然是極為豐富的,但是作者不能對這些做出解釋,因為這是他們力所不及的。有時試圖解釋一下,結果也是錯誤的。書中羅列的古文物自己不會說話,而且只能永遠沉默。它們的順序和排列全憑直覺,誰也不知道怎樣才能做出具體實際的說明。象形文字根本無法弄懂,無論僧侶體、世俗體或簡化體都是一樣,這種文字歐洲人從未見過。《埃及行記》向他們介紹了一個新的世界;在內部關係、自然狀況和其中的意義上,這個世界完全是一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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