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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沙漠中的迷宮


  在著名的古代世界七大奇跡中,只有最古老的金字塔得以倖存。古代埃及人贏得了與時間的抗爭。我們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沒有歷史如此悠久的建築,但埃及人的世界幾乎沒有什麼改變。永恆的太陽和尼羅河水每年上漲的節律生動地向我們宣告了生命的延續性,正如對古埃及人所宣告的那樣。公元前2700年的啟示至今仍從金字塔中傳出來。為什麼人類自身不能永恆不變長生不死呢?他們為那些不朽的人建造了死亡之城,在那兒我們看到的是沉寂的死亡,而古埃及人卻看到了無限的生命。「國王啊,你並沒有死去,」金字塔上的銘文這樣寫道,「你只是活著離開了。」


○永恆的居所
 

  永恆的生命需要永恆的居所。古埃及人為法老建造的堅不可摧的居所成為永恆的城堡。

  雖然他們那些樂觀主義的話語、對生命不滅的信念依然令我們感到神秘而又捉摸不透,他們的石塊卻宣告了他們對死者與生者平等的信念。

  不知為何,對死亡的憎惡並沒有使他們害怕死者或敬奉祖先。如果埃及人常被對死者的恐懼所縈繞,那麼盜墓活動就不會在各個時期都那麼猖獗了。發掘者幾乎從未見過沒有被盜的陵墓。埃及人的方式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否定死亡。他們堅持「人、神與死者」需求的一致勝。正如活著的王子的皇室「住宅」一樣,神廟是「神的城堡」,而陵墓是每個人的城堡。它的擁有者繼續生存其中,他的財富也儲存在那裡。

  由於死者有理由害怕生者,綴滿珠寶的木乃伊被深藏在陵墓的井穴中。在墓室的牆上和石棺的周圍刻有對闖入者的咒語。甚至那些用以保護死者的人獸象形圖符都是很嚇人的。為了使之無害,古王國時代的陵墓藝術家懷著矛盾心理,有時會去掉畫上的腿或軀體,甚至把它們劈成兩爿。

  在埃及歷史上最古老的古王國時代,似乎只有法老享有永恆的生命。自然,作為延續生命的準備,古埃及人力圖保存生命的形態。

  屍體的防腐技術不斷提高,使貴族、平民能像法老一樣令肉體永恆存在。起初作為一門科學的木乃伊製作漸漸成為一種藝術。先把死者的大腦移走,然後把腸子取出並盛入4個白色大理石瓶中。再取出被認為是智慧所在的心臟,包好,重新放入屍體。在掏空的腹部塞滿亞麻、鋸屑和芬芳的香料。放在泡鹼(碳酸鈉水合物)中浸泡7天,防止屍體其餘部份腐爛。用成卷的泡過樹膠的亞麻布纏裹經泡鹼後晾乾的屍體。在圖特卡蒙的木乃伊上這樣的布裹了16層。每層布之間插入小的石頭護符、偶像和寫有巫術文字的小紙片。

  早期的努力僅僅是防腐,逐漸地,類似祭司的為屍體搽香油者成了化妝師。他們使用樹脂軟膏令屍體看來有血有肉,給屍體裝假眼,加上金屬護套給手指定位。雖然屍體已不再保存得那麼有技巧,包裹它們的亞麻布卷卻是色彩斑讕。第二十一王朝後搽香油者的技藝不斷退化,象徵著古埃及文化的沒落。


○石砌的《聖經》
 

  將法老的屍體製成木乃伊,為法老死後的居所建造金字塔及其石砌的神廟,這兩者都顯示了古埃及人的樂觀主義和征服時間的信念。他們在石砌建築中無可超越的技術,如此迅速地臻於完美的過程和原因至今仍然使考古學家感到困惑。從第一座值得注意的埃及石砌建築,到大字塔的成功築就,其間僅用了一個世紀。他們是如何開採出大塊的石灰石,運送好多英里,然後抬起,放好;並以一個珠寶匠的精確度來安裝的呢?而這一切都沒有絞盤、滑輪,甚至帶輪子的交通工具的幫助!

  這是世界上最容易辨認的建築群,千百年來讓世人著迷和讚歎的建築群。

  人們敬畏它是理所當然的。大金字塔(法老胡夫所建)高137米,由260萬塊巨石建成,這個幾乎重達700萬噸的巨大建築是在沒有任何現代機械的條件下完成的。儘管如此,大金字塔卻建造得異乎尋常的精確,就是在現代技術條件下都難以做到。至今沒人能確切知道為什麼要建造金字塔,大家都認為這是法老的陵墓。但奇怪的是從來都沒有在金字塔內發現過法老的屍體,即使是在那些沒有被盜墓者光顧過的金字塔內,巨大的石棺內也是空空如也。

  當代工程師把數學當作他們必不可少的工具,而古埃及的數學與其他古代民族的數學相比是相當原始的。金字塔時代的埃及算術完全建立在「二進制」知識的基礎上,我們甚至懷疑在現代意義上能不能把它稱作數學。乘法和除法都歸結為加法。數字相乘即是以所需的次數來重複這個數,再把數目相加;除法也相類似。奇怪的是,這種「二階」的法則會在20世紀的計算機中再次得到運用,但在歷史的大部份進程中它卻是一條死胡同。

  然而,大金字塔仍顯示了精確到微米的設計,它佔地13.l英畝,用石料625萬噸,每塊方石平均重2.5噸。金字塔底邊方形的南北兩條邊長度僅相差百分之0.09,東西兩條邊僅相差百分之0.03。這個巨大的體量座落在廣闊的磨光石塊鋪築的地面上,經測量,地面對角線兩端在平面高度上僅差百分之0.004。沒有跡象表明他們的技術或設計是從域外借鑒來的。

  現存最早的石砌建築結構,昭賽爾國王的梯形金字塔,突然出現在古王國時代的第三王朝(約公元前2700年)。它的石構表面早就以精緻著稱。被冠以建築師稱號的伊姆霍特普,是埃及人與時間之戰中最早的謀士,被奉為埃及文化之父。文字記載常常讚美他為偉大的第三王朝法老昭賽爾(約公元前2686—前2613年)的首席大臣、占星家和術士。人們開始書寫記錄之前總是先花大量筆墨來祭奠他。他的格言流傳了一個又一個世紀,他還是埃及醫藥學神話式的奠基人。他死後2000年仍受人懷念並被敬奉為神。染病的信徒們在孟斐斯和尼羅河的菲萊島上為他建造的神廟中作祈禱,希望伊姆霍特普會在夢境中賜給他們良方。在古希臘人的心目中,他與藥神阿斯克來比奧司齊名。

  在塞加拉,當我們今天俯瞰開羅以南的古代首都孟斐斯時,我們仍能看到使伊姆霍特普獲得如此聲望的遺跡。他的梯形金字塔,世界上現存最早的毛石砌築物,是建築靈魂的故鄉。我們現在看到的是一個6級的矩形石砌結構,基座南北相距597碼,東西相距304碼,高度200英尺。進一步發掘表明,它初次建成時比現在更大。在經歷漫長的風吹日曬,以及碎片被搬走建造其他房子之前,它可能總共用了85萬噸石塊,是城牆與神廟的綜合組群中的一部份。就我們所知,它周圍的建築同樣是史無前例的。當新開鑿出來的圖拉產的白色石灰石從黃褐色的沙漠中升起砌成這樣的建築時,那真是一幕令人目眩的場景。

  梯形金字塔是人類最早的摩天樓。甚至在古代埃及,雖然它很快被更高更大的建築物所超越,但據1500年後拉美西斯二世時代的朝聖者的壁刻記載,它始終是令人敬畏的。它是顯示作為建築師的人類剛剛嶄露頭角的創造力的紀念碑,同時它也是顯示作為組織者的人類和社會力量的豐碑。我們必須看到,昭賽爾金字塔是當時條件下的建築力量的最早標誌之一。

  金字塔的用途仍然是模糊的。作為殯葬建築群的一部份,梯形金字塔很可能是昭賽爾國王的墳墓。也許金字塔周圍的建築是孟斐斯皇宮的石砌複製品,用來滿足法老死後的需求。

  從這一歷史上最早的大型建築到吉薩大金字塔的成功,僅用了一個世紀多一點的時間。我們可能不習慣把埃及人當作進步的典範,但人類技術的偉大進步幾乎從未如此急遽而壯觀。一種創造性的新技術!直到4000年後,19世紀中葉的現代摩天樓,才是又一個可與之相比的人類使建築高出地面的能力的飛躍。此時,正如我們所見,摩天樓技術才以一種可與之媲美的速度來臨。

  毛石建築的新藝術和新技術突然顯現在龐大的尺度中,伴隨著完美流暢的精彩技藝。梯形金字塔是用小石塊砌築的,每塊石頭都是邊長為9英吋的正方形,由於小,無需機械設備而可直接用手搬動。後來的半個世紀,在所謂的斯芬克斯神廟中,埃及人對付的是30噸重的大石頭。尺度的增加是與技術的提高相適應的。

  昭賽爾的繼任者塞刻姆開特也建造了一座梯形金字塔,但後來倒塌了。最早的「真正」的金字塔,即方形基座、四面平整向頂點傾斜的金字塔,看來是第三王朝最後一個國王胡尼建築的美杜姆(孟斐斯以南30英里)金字塔。風化後的美杜姆金字塔顯露出它的核心為幾大台階組成的梯形金字塔,表面是6層厚厚的當地的圖拉石灰石,再加上石塊填充和飾面,形成一個幾何學意義上真正的角錐體形金字塔。這一形狀只在它底部仍留有痕跡,上部則由於重力、氣候和石塊被盜而崩解了。以75°的角度內傾的石灰石表層,互相之間沒有聯繫,而完全依靠它本身的傾斜角得以穩固。

  美杜姆金字塔並不是建造完美耐久的金字塔的最後一個不成功的嘗試。最早的建築工程師在石頭面前所遇到的難題仍生動地銘刻在一座被稱為「彎塔」的金字塔上。它是第四王朝的斯奈弗魯國王(約公元前2650)在美杜姆以北28英里處建築的。在邊長為620英尺的方形基座上,光滑的石砌表面先以54°31'的角度上升;然後在大約一半高度處,這一角度突然對稱地減小到43°21',直到303英尺高的金字塔頂部。對這一建築角度變緩的原因有多種不同的解釋,可能性最大的是,在工程中途,建造者決定避免又一次像美杜姆金字塔倒塌那樣的事故;並因此留給我們一個關於建築處理手法的奇特紀念物。

  在彎塔以北不遠處、視線可及範圍內的代赫舒爾,我們可以看到這種處理方法的另一個例子。這座金字塔基座上坦露出來的當地石灰石塊呈現紅色,所以被稱為紅色金字塔,它是人們所知最早建成的錐形金字塔。看上去它比後來的吉薩金字塔群更平緩。事實也確實如此,因為美杜姆金字塔的倒塌向他們揭示了彎塔下半部過份傾斜的危險性。建造者們小心翼翼地使這座金字塔以一個幾乎與彎塔上半部相同的角度(43°6')內傾。他們的謹慎被證明是恰當的,因為這座主體結構屹立了幾千年。不過,緩和的坡度卻又使它成為有利於盜石者的採石場。在一個又一個世紀中,他們一塊又一塊地搬走了,原來一度令它優雅奪目的白色磨光石灰石面料,現在只剩下一種建築師們從未想要的古怪顏色。

  緊鄰大金字塔,附近還有兩座稍小金字塔,它們是埃及第四王朝後來的另兩位國王所建。

  這三座金字塔是整個建築群的一部份,它還包括廟宇、法老妻子的小金塔及祭師和大臣們的墳墓。獅身人面像座落在建築群前面,凝眸眺望沙漠,警覺地守護著這座亡者之城。

  在何處我們還能在不到100英里的範圍內,完整地看到偉大建築時代的一個如此豐富的露天博物館呢?代赫舒爾的這兩處遺跡,彎塔和紅塔,顯示了從梯形金字塔和美杜姆金字塔的小塊砌石到吉薩大金字塔的宏偉巨石的過渡。金字塔的建築者們已經學會如何通過斜面鋪設內層石灰石基座或用其他方法來增強穩定性,隨這而來的是吉薩金字塔的龐大規模——巨大的石塊(2.5噸至15噸)和約52°的陡峭角度。後來的金字塔坡度更大,但由於結構設計的改進而得以保存。

  這個最早的偉大建築時代的高潮出現在尼羅河西岸、開羅附近的吉薩的沙漠之上。在那裡,3座設計完美的巨石金字塔成為第四王朝(約公元前2650—2500年)的胡夫。海夫拉和孟卡拉法老留給我們的遺產。其中,通常被尊為大金字塔的胡夫金字塔(高約482英尺)是建造得最早、最大而又最好的。它內部使用的毛石確切數量仍是它的許多秘密之一。外層的大塊石灰石放在岩石內核上,不拆開金字塔是無法知道內核的尺寸的。我們只能根據已知的材料估計它大約有230萬塊毛石,每塊平均重2.5噸。這一龐大的體積和它的沙漠環境,令其他任何想與大金字塔的建築力量相比的嘗試相形見絀。基座所覆蓋的13.1英畝土地大得足夠把米蘭、佛羅倫薩的大教堂以及羅馬的聖彼得大教堂都包容在內,剩餘的空間還能放下威斯敏斯特教堂和倫敦聖保羅教堂。


○文明的暗示
 

  2000年後,古希臘旅行家和歷史學家希羅多德(約公元前425)參觀了金字塔,並把令人難忘的事實、神話和幻想揉為一體編成一本書,解釋了建造金字塔的過程和原因。他說,埃及人是最早「提出人類靈魂不朽的觀點」的民族。據希羅多德所述,大金字塔是10萬人強制勞動的結果,通過每3個月重新抽一次簽釋放一些人。經過10年的時間,胡夫建成了60英尺寬、用雕有動物的磨光石塊鋪成的通道,用來把石頭從58英里開外的尼羅河運到現場。又經過20年方建成了大金字塔,「組成它的每塊石頭長度都不小於30英尺。」希羅多德推想有一種提升石頭的機器。雇工數量之巨大令他驚歎,他記述道,「題寫在金字塔上的古埃及符號記錄了建築勞工消耗的蘿蔔、洋蔥和大蒜的數量;我清楚地記得為我讀出這些文字的講解員說,在這上面耗費的錢財是1600塔蘭特白銀……那麼……花費在鐵器上和勞工的衣食上的數量又該是多麼巨大啊。」

  在克努姆霍特普王子的墓室裡,壁畫上的中東沙漠遊牧民族在首領的率領下來到埃及,向這位「沙漠的管理者」敬獻他們的貢品,並祈求埃及國王的庇護。

  為了給工程提供資金,胡夫使他的國家陷入「完全惡劣的生活方式」中。希羅多德講道,當胡夫需要更多財富時,便把女兒派到公共妓院去出賣肉體。但她也想給自己留下一座金字塔,為了積累她的「希望寶庫」,她要求每個男人向她期待的作品「送一塊石頭作禮物」。象徵她的魁力的這座紀念碑(希羅多德見過,我們現在也能見到)比大金字塔小得多,邊長150英尺,是位於大金字塔面前3座小金字塔正中的那一座。

  對於古代埃及人搬運大石塊的技術,我們仍然不得而知。沒有跡象表明他們使用過絞盤(類似於船舷上用的起錨機)或滑輪之類的工具。也許他們沒有任何起重設備。為了移動石塊,他們得依靠滑橇。滾筒和槓桿。他們留給我們的畫面中,有用磚與土臨時建造的大堤,沿著大堤形成的坡道,他們把石塊拖到所需要的高度。這樣無疑加重了建造工程量。金字塔為這樣一條大堤提供了自然的支撐,也許可以幫助解釋產生這一高大建築物外形的原因。

  由於沒有任何證據,懷著敬仰之心的訪問者可以盡情編造各自關於金字塔建築目的的故事。有人說金字塔是穀倉。中古時期的阿拉伯傳說講述了一位古代國王預見到會有大洪水,便建造金字塔以儲存天文、地理、物理和技術上的秘密。旅行家艾本·巴都塔(1304—1377)記述說,赫耳墨斯·特利斯墨吉斯忒斯(埃及智慧神透特的希臘名字)「從星相中查明洪水將來臨,於是建造金字塔來收藏科學。知識書籍和其他值得保護以免埋沒和毀滅的東西」。這種認為大金字塔和科學、宗教的真理之間具有某種潛在關係的信念從未消失過。

  但是古埃及人為什麼把他們的紀念建築造成角錐體形呢?「金字塔」一詞,原為純希臘語,意為角錐形,沒有給我們任何線索。希臘語中一個相似的詞意為「小麥蛋糕」,也許希臘人認為金字塔從遠處看像是一塊放在沙漠裡的蛋糕。另一個有建築意義的希臘詞「方尖碑」,有一個相對靈活的來源,它在希臘語中指「小炙叉」或「烤肉叉」。我們知道古埃及人把墳墓稱作永恆的城堡。在埃及語中,金字塔一詞可能意味著「升天之地」。它與這一事實相符:最早的此類結構是梯形金字塔,而同樣的梯形內核又出現在後來的金字塔上。

  為了使人升入天堂,梯形金字塔和後來的表現平整的錐形金字塔一樣起作用,甚至比它更方便,而後者的建造更困難,耗費勞力更多。建造錐形金字塔需要建一條又高又長的大堤或一組矮的坡道。有什麼精神的、巫術和美學上的益處足以證明增加這麼多造價是合理的呢?

  ……在烈日下經過艱難的跋涉,我們來到胡夫大金字塔腳下。這簡直是座凹凸不平的石山,它的每一面都是一級級寬闊的石梯,台階多得數不清。結果,未爬到金字塔的三分之一我們便不得不依賴當地阿拉伯的幫助,他們手拉肩扛,把我們送到塔頂。即便如此,我還是渾身癱軟,精疲力盡;站在塔頂,眺望遠處,碧蘭的尼羅河如一條蜿蜒的緞帶,精美的縫繡在茫茫黃沙之中。此刻,我的內心是如此的安詳和平靜。

   馬克·吐溫

   《一次古代世界裡的野餐》

  對古埃及人來說,任何石墩——馬斯塔巴、梯形金字塔或錐形金字塔——都可以是生命的象徵。正是在浮現於混飩之水的遠古土丘上(如同每年尼羅河退潮後浮現出的土丘),創造之神阿圖姆初次顯靈並創造了宇宙。任何石墩都可能會有神奇的魔力使人葬的死者延續生命,那麼建造平整的「真正的」錐形金字塔又是什麼原因呢?

  我們的確看到一些線索。金字塔時代目睹了對太陽的狂熱崇拜——太陽祭禮(Heliopolitan priesthood)的興起。當太陽從尼羅河的山谷中升起時,它的光芒最先照到的是金字塔的尖頂,遠早於照到下面低矮的住宅上。那麼,活像太陽神「拉」的國王自然就必須永遠生活在原始山丘般的住所裡,而且他必須生活在最早的堅固材料——毛石中。就像今生一樣,他將永遠保衛他的人民。還有什麼形象比錐形金字塔更好呢?它從向著天國的頂點對稱地展開,正如太陽的光芒照耀大地。

  根據金字塔的銘文記載,國王通過太陽光線升入天堂。錐形金字塔會不會代表這些帶著國王升天的光線呢?如果確實如此,那麼猶如梯形金字塔的每個台階那樣,錐形金字塔的全部設計對於永生的法老都是很實用的。為了使國王更容易升天,也為了陪伴太陽神「拉」每天環繞地球的旅行,他們有時會給國王一艘木船,如同在大金字塔附近貼有圖拉石灰石的墓室中找到的那種船。在第四王朝,也就是金字塔時代,法老是天際環航的伴星和太陽神「拉」的世俗形象。逐漸地,法老們把太陽神與他們自己的名字合為一體。


○征服時間的坐標
 

  金字塔並不完全只有超世俗方面的意義和作用,它們還是社會和政府令人敬畏的權力的紀念碑。歷史上旅行者的故事、傳說和猶太教法典傳說的插圖畫家的想像,都誤導出這樣一種場景:暴虐的法老,以及一群群由冷酷的監工驅使的汗流浹背的奴隸。當我們把歷史上建造亞眠大教堂、聖米歇爾山教堂和沙特爾大教堂的虔誠的工匠和恭順的勞工理想化時,當我們對一個社會能把如此大量的資金用於永恆的信仰豐碑大加頌揚時,我們對待金字塔的建設者們卻並未慷慨大方。

  埃及學研究的進展幫助我們看到所有時代紀念性建築的建設者的相似性。現在許多古埃及人的圖像顯示了勞工搬動石塊、製作雕塑,以及工頭指導工作的場面。我們並沒有看到鞭子或其他強制勞動的痕跡。現在的埃及學家一致認為金字塔不是奴隸們的作品。他們提出,古埃及人也許和後來的其他人一樣,為他們巨大的公共創作感到驕傲。即然他們有同樣的忠誠和宗教的信念,他們難道不會也為參加社會工程而驕傲嗎?在尼羅河氾濫的幾個月時間裡,無法在田裡耕作的農民可以來到金字塔工地,它們往往就住在河邊。每年這個時候,從水路運送建築材料是最方便的。在水退的季節,則有小組的工人開採建築石料。

  在金字塔時代,一次洪水氾濫約有3個月,此時至少同時有7萬名工人投人這項工程。由於缺乏其他資料,又是在火器時代之前,我們很難想像這麼一大群人怎麼會從遙遠的村莊被強制趕來,又被粗暴地逼著幹上幾十年的。新的跡象表明金字塔是志願勞工的作品。在古王國時代,埃及除了一些戰俘外幾乎沒有奴隸。既然金字塔作為偉大的公眾成果而使我們折服和目眩,它們難道不會同樣吸引建造它們的人們?他們難道不會為參加如此偉大的工程而驕傲?從現在的刻在石頭上的符號標記,我們找到一些線索。有些碑文——「划船一族」或「手藝人群」——標明了特定的行業,而其他的——「斯奈弗魯多有魄力」或「胡夫的白色皇冠」——標明了工程完成時的統治者。還有——「魁力之幫」、「永恆之幫」、「堅實之幫」——宣告了工人們的自豪。我們難道不能想像一下,在每一季中,金字塔的建設者們回到村莊,向驚訝的同村人吹噓他們所參加的工程的宏大規模?

  金字塔是我們所知第四王朝以後唯一偉大的公共工程,它們把埃及從一個村莊散落的國家轉變為高度集中的民族。一旦一個國家有了組織後所產生的成果是多麼令人矚目!多麼龐大的食物供給,多麼大規模的運輸、住所和衛生設施!國家的力量由此顯現。一方面是原始國家創造了金字塔,另一方面,在公眾努力及對太陽神共同信念的基礎上,金字塔本身又幫助創建了國家。這一歷時多年的大型工程一定產生了大量的官僚,他們可以以其他目的召募而來。在金字塔時代,「法老」一詞的含義是「大房子」,不是指統治者本人而是指神授的統治者的居所。金字塔的建設者們,忠貞於他們的信念和社會,為他們的統治者建造永恆的居所。第四王朝以後,這一中央集權國家迅速衰落。從前,貴族們把墳墓建在法老大金字塔的周圍,而這時則把墳墓建在金字塔地區以外,建在他們居住和統治的省區內。這也標誌著金字塔建築的衰落和石砌建築質量的下降。

  公元前3100年,上埃及國王納爾邁征服下埃及,實現了埃及的統一。藏於埃及博物館的這塊納爾邁盾形石板,就是這一重大事件的歷史見證。

  圖中納爾邁國王頭戴王冠,手舉權杖制服戰俘。這一雕刻手法成為後來表現法老為國征戰的典型藝術形式。右上角神鷹站在六株紙莎草莖上的象形符號,表示國王俘獲了6000名戰俘,身後手提水罐的男子,象徵歸順的臣民。

  我們開始明白,討論金字塔是否一種「有用」的創造物是多麼無知。因為它們是大型的公共工程,是社會的創造物和創造者。也許正是因為感受到這一點,當美國的奠基者們為新的國璽尋找一個象徵美利堅充滿希望而又未知的未來的合適符號時,他們選擇了一座未完工的金字塔(至今仍能從1935年版的一元紙幣上看到)。現代物理學家庫爾特·門德爾松幫助我們從一個現代的角度來看待第四王朝的金字塔建築:

  一種優美的文字可能中斷,再沒有人懂得書寫和閱讀它們,一種偉大的文明可能突然失落;但它們卻不會永遠消失,既然它們曾經存在。

  留在古埃及土地上的這些宏偉的石砌建築,便成為這種偉大文明的有力見證:它們跨越了歷史的經緯與時間的長河,為後人尋找文明的源頭提供了最初的線索。

  就我們所知,當今世界只有一個項目能夠以它的龐大和無用而可能最終有資格被稱作新的金字塔,這就是外層空間探索……最終,太空探索的結果可能會和法老陪伴太陽同樣短命,而為之付出的努力則將是巨大的。唯一的動力就是人類通過建造一座星際通天塔而名垂青史的滿足感。5000年前,埃及人因為同樣說不清的原因,而甘願作出巨大的犧牲,付出汗水和辛勞……

  後世的人們會不會大傷腦筋:為什麼20世紀末的人類花了天文數字的費用,不斷向外層空間發射火箭呢?

  不管他們的動機如何令人費解,在征服時間這一目標上,古埃及人成功了。他們還帶給我們人類集體創造力的鮮明啟示。據阿拉伯編年史家阿卜杜爾·拉提夫所述。在1215年,阿拉伯聯盟阿齊茲·奧斯曼帝國的馬來克哈里發對這些偶像崇拜的紀念物感到不快。作為一項虔敬工程,他組織了一大群人去破壞一個較小的金字塔——吉薩的孟卡拉金字塔。工人們辛苦了8個月卻一無所成,最後只得放棄。那一無望的努力的標記仍留在該金字塔北坡上的一個小疤痕中。從那以後,只有盜墓者的開掘和嬉戲的旅遊者從頂端向下扔石頭的舉動,才損傷了金字塔的完整和壯觀。


○斯芬克斯的生辰
 

  最近,有關獅身人面巨像的年代在考古學界引發爭論,從而形成埃及學領域裡一個新的視焦點。

  正統考古學家告訴我們,獅身人面巨像是在大約公元前2500年,處於古王國時代第四王朝的埃及法老海夫拉統治時期修建的。這個國王的陵寢雖然內部比其父胡夫的金字塔遜色,卻以其外部份布有致的建築群而獨勝一籌。海夫拉巡視墓碑時,為沒有一個體現其法老威儀的標誌而不滿,一位石匠投其所好,建議利用工地上一塊2000噸重的巨石雕一座像征法老的威嚴與智慧的石像,遂有了馳名世界的斯芬克斯獅身人面像。

  然而科學家們發現了表明獅身人面像比人們認為的年代可能早一倍的證據,從而在地質學家和考古學家之間引起了一場激烈的爭論。地質學家斷言,獅身人面像的年代肯定更久遠,而考古學家們說,這一結論同他們瞭解的古埃及的情況產生了矛盾。

  波士頓大學的地質學家羅伯特·M·肖赫對吉薩遺址進行了第一次地震方面的研究,結果表明,在獅身人面巨像最初雕刻時與裸露在外面的這座巨像周圍的石灰石床巖受風化和侵蝕的時間要比人們認為的長得多。另外,獅身人面巨像和其它年代確鑿的建築物侵蝕程度的差異也表明獅身人面像要古老得多。

  長久以來獅身人面像是神秘莫測的象徵,它據傳是海夫拉法老建造的(它的人面頭像頗像是法老的畫像),與身後巨大的金字塔相比,它小得像一隻小貓。但獅身人面像實際上是個碩大的物體,它高達20米,長達73米,是一座平臥的獅子,卻有一個人頭。它的臉部最寬處是4.2米。傳統說法,它是建造大金字塔採石場上留下的一大塊圓石刻出來的。

  據推測,獅身人面是它身後墓地的守護神,但沒有人能對此肯定。頭像上有頭飾,額頭上有一條眼鏡蛇的王室標記,可是它的鼻子有一部份沒有了,鬍鬚完全不見了。原先它也許是用泥抹過,然後用紅漆塗過。在它前面是一個石柱,或者說是一塊直立的大理石石碑,上面記錄著公元前15世紀圖特摩斯四世法老的奇異經歷。一天他外出捕獵小羚羊時坐在獅身人面像的陰影裡休息時睡著了。夢中他得到啟示,只要他把獅身人面像上的沙土掃掉,他就會得到埃及的王位。他真的掃了沙土,也真的得到了王位。後來其他法老也來此掃沙。顯然這個獅身人面像是一處朝聖地。

  獅身人面像是刻在石灰石床巖上的,所以它座落在一個壕溝裡。壕溝的四壁給地質學家提供了令人感興趣但又不滿足的證據。它們被水嚴重侵蝕的事實,表明這個壕溝是在公元前5000年前開鑿的,因為歷史上這一地區的降雨量只有那時是最高的。

  科學家還進行了揭示聲波穿透岩石的地震研究。風化在岩石上造成多孔,聲波穿行的速度使科學家們瞭解到岩石的孔隙度,從而表明岩石受風化和侵蝕的程度。這反過來又使科學家們知道岩石暴露在暴風雨中的時間有多長。

  研究揭示,獅身人面像的「尾部」是在海夫拉統治時期刻在石床上的,它的年齡約只有巨像前面及兩邊的壕溝年齡的一半。即是說,海夫拉只是對已經有幾千年歷史的獅身人面巨像進行了整修,並納入他的墓群之中。這一結論令考古學家大吃一驚,因為這意味著獅身人面像的頭部在海夫拉出世時屹立在那裡幾千年了,顯然,這擾亂了他們所掌握的有關古埃及的常識。

  地質學家於1991年10月22日在聖地亞哥舉行的美國地質學年會上提交了他們的研究結果。認為巨像的實際修建年代在公元前5000年到7000年之間。

  針對這一觀點,考古學家爭辯說:就他們所掌握的知識來看,在海夫拉統治埃及以前的幾千年間,生活在該地區的人根本不可能掌握建造這一建築物的技術,甚至沒有這種願望。顯然地質學家的結論與考古學家和埃及學家「對古埃及瞭解的一切情況都是背道而馳的」。

  至於埃及學家的另一證據,獅身人面像酷似海夫拉,則有人聰明地反問,海夫拉在把這一現有的建築物納入其墓群時,難道不能讓人整修它的臉嗎?當然在沒有確鑿證據時,不能排除任何一種可能。

  考古學家們堅持說,獅身人面巨像的修建技術比已確定年代的其它建築物的技術要先進得多。因此,將獅身人面像建築年代再提前幾千年是不可思議的,也是不可能的。如果承認地質學家的看法,即獅身人面像可能已有八九千年的歷史的話,那麼,修建這一建築的不應是當時的埃及人,而是另一群高級智慧生物。

  宇宙學的研究者根據金字塔建築群種種與天文現象的巧合神奇之處,以及塔內遺存的超現代的物品,推測金字塔是外星人在不同時期單獨或幫助法老建築的。科學家以先進的儀器探測發現,獅身人面巨像之下也有類似金字塔內的秘道和宮殿,莫非斯芬克斯真的出自外星人之手,作為宇航導向的標誌,而後被法老利用嗎?

  到底孰是孰非?我們多久才會知曉呢?


○誰是古埃及人
 

  神秘的埃及早就引起古希臘人的注意。希羅多德的《歷史》使希臘人對埃及人的觀察留傳至今。托勒密諸王對埃及文化的獨創性也大為驚奇,曾於公元前3世紀下令就政治、宗教和社會生活各個方面編寫一部法老埃及史。一個埃及出生的人——曼內索,受命主持撰寫,遺憾的是,這部著作因亞歷山大圖書館被焚而不幸失傳。唯有為別的書所引用的部份段落保存了下來,從而使埃及的歷史保存了一個可信的輪廓。公元6世紀,查士丁尼一世在位時,最後一批埃及神廟被封;種種法老文字通通被排斥,只有口語在科普特語中得以留存,書面語卻逐漸失傳了。直到1822年讓·弗郎索瓦·商博良(1790—1852)譯解了這種文字,人們才再一次得以理解由埃及人自己寫下的種種古文件,從而使埃及相對成為整個非洲最富有史料的地區。但是,這些史料是那樣殘缺不全,對瞭解埃及歷史仍然是滄海一栗;儘管有考古提供的資料作為補充,但陣陣迷雲仍然掩蓋著古埃及人所走過的歷史道路,使人無法看清而無法推測。其中最為撲朔迷離者之一,就是尼羅河流域的古代居民問題。

  「埃及」一詞系由古希臘語Aigyptos演變而來,起源於古埃及孟斐斯城的埃及語名Hikuptah(意為普塔神靈之宮)。在埃及至今尚未發現早期人類化石,但在尼羅河谷地和利比亞高原等地卻發現了一些舊石器時代的遺物,其中最早的可追溯到六七十萬年前,甚至100萬年前。一般認為,尼羅河流域出現居民大約是在一二萬年前。古埃及人來自何方?屬何種族?這是長期引起激烈爭論的問題。

  這尊《拉霍太普夫婦》雕像是埃及第四王朝初期的作品。拉霍太普是法老斯奈夫王的兒子,太陽城的大祭司。

  從這尊雕塑中可以發現一絲古埃及人種族的線索:拉霍太普皮膚為棕褐色,其妻皮膚則為淺黃色。由此可見古埃及人種的複雜,到底誰是這片大地上最早的祖先?還有待於人類學家進一步考證。

  關於埃及早期居民是「白種人」或「黑種人」的辯論開始於1874年。一個世紀後,就此問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開羅主辦了一次學術討論會,與會專家展開了激烈的爭論。一派認為,埃及的最早居民是「黑人」。他們提出的人類發源於非洲的「一祖論」認為,最初的人類必然屬於同一人種——尼格羅人。人類的出現首先是在非洲尼羅河發源處地區。那時北非的氣候溫和潮濕,雨量充沛,滿佈著草叢和森林,各種動物隱沒其間,當時的居民以魚獵採集為生。按格洛吉爾氏定律,在溫暖潮濕的氣候中進化而來的熱血動物會分泌出一種黑色色素(真黑色素),人類也不例外,因此,地球上當初的人類在種族上是同一的。人類從這一原始地區擴散到世界其它地區,唯有兩條道路:尼羅河流域和撒哈拉。在尼羅河流域,這一擴散發生在舊石器時代早期和原始歷史時期之間,是沿著自南而北的方向逐步進行的。該派列舉的證據有:在馬裡埃塔發掘的木乃伊的表皮和真皮之間發現相當數量的黑色素;希臘和拉丁學者都把埃及人描寫為尼格羅人,其中有希羅多德、亞里士多德、盧西安、阿波羅佐魯夫、埃斯奇裡斯、阿基裡斯·塔蒂烏斯、斯特拉波、狄奧多勒斯·西庫盧斯、迪奧吉尼斯·拉爾蒂阿斯、安米亞努斯·馬塞利努斯等人;《聖經》中的傳說也認為埃及人是「含」的後代(「含」是「哈姆」的同義異譯);古埃及人自稱KMT〔其後常用的Hamite(含米特人)一詞即源於此詞,此詞亦以「Ham」形式見於《聖經》,這是「法老語言中用以指黑色的最有力的一個詞」;古埃及人稱他們的國土為Kmt,意為「黑土」,有別於未經河流灌溉的「紅土」(即沙漠)。古埃及「從其新石器時期的幼年直到本地人建立的王朝的終結」,居民一直是黑種非洲人。

  另一派認為,早在王朝前時期,生活在古埃及的人是「白種人」;儘管他們的色素為暗色,甚或是黑色。尼格羅人是從第十八王朝以後才出現的;也有人認為從王朝初期以後,居民一直未變。

  阿布辛博遺址裡的一幅壁:在兩列非洲俘虜中,可以肯定一列是黑人,而另一列戰俘的種族則難以斷定。非洲當時原居民的種族問題實非我們認為的那麼簡單

  還有一派認為,古埃及居民是混合種族。人類進入一個荊刺叢生、野獸出沒的河谷,決非一蹴而就,他們在那裡逐步拓地而居,經歷了幾千年。在此期間,無論是人類集團的密度或氣候的變異都迫使他們尋求更多的資源或較大的安全。由於整個尼羅河谷,尤其是埃及位於非洲大陸東北角,它不可避免要成為不僅來自非洲別處、也來自中東的人們長途遷徙的終點。根據人類學家的研究得知,在尼羅河谷發現了幾具非常古老的居民骨骼,已辨認出他們屬於克魯馬濃人、亞美種人、尼格羅種人、盧科德姆人等。混和種族的基本成份隨時間和空間而異。尼羅河流域居民不可能從最初起直到波斯人入侵為止純屬單一種族。另外,根據留傳下來的埃及藝術品中形形色色、各不相同的肖像總體來看,古代埃及居民也絕非同一種族。那些肖像有的顴骨高聳;有的肥胖、卷唇;有的鼻子略呈弓形;最常見的卻是鼻大而直;在南方特別常見的是扁平的鼻子和較厚的嘴唇。根據人類學家的最近研究成果可知,從體質角度、按照頭髮的性質和皮膚的顏色來判別極古老的、例如屬於舊石器時代的人類屬於什麼種族是靠不住的。

  與會者還就古埃及居民大規模移人的方向、時間展開了討論。

  關於古埃及居民的種族問題的討論,不久前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在開羅主辦的學術討論會並沒有匆匆得出結論,由於史料的局限,看來也不會很快偃旗息鼓,它仍將是困擾史家們的一個難解之謎。


○失落的文明
 

  氣勢宏大、輝煌壯觀的古埃及文明長河,在法老的大地上奔流了三千餘年,令人費解的是,這條人類文明的第一大河,在公元4世紀前後卻突然斷流,在茫茫黃沙中消失得無影無蹤,眾多的金字塔和神廟被無情地遺棄在這乾涸的文明河床上。

  這一人類文明史上的最大懸案,近100年來一直是歷史學家、人類學家和考古學家們爭論的焦點。圍繞這一主題進行的種種解釋和猜測無計其數,但至今仍尚無定論。不過,外來的入侵和異族人的統治,是這無數的解釋之中最有說服力的一種。

  位於埃及阿斯旺地區的聖西門修道院,是早期羅馬統治者帶入埃及的產物。後來,阿拉伯人的進入沒能讓基督的福音扎根埃及。這座埃及最大的修道院在14世紀時被遺棄。

  公元390年,信奉基督教的羅馬帝國皇帝狄奧多西一世頒布法令,關閉帝國境內的所有異教神廟。

  當時,埃及信奉古代諸神的人已經廖廖無幾,關閉神廟更造成進一步出乎意料的後果:在此之前還和生活結合的象形文字,突然無法再為人理解了。

  埃及的祭司既要理行日常的祭掃,又要教授祭祀時必不可少的語言和文字。然而公元391年以後,這些祭司如鳥獸散,一批接一批地不見了。於是無論刻在石碑上的文字,或者保存在圖書館裡紙莎草紙上的作品,埃及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夠辨認。

  狄奧多西一世頒布的這道法令,比凱撒在公元前47年攻佔亞歷山大城所造成的損害,更為嚴重。凱撒進城後,將亞歷山大城的圖書館付之一炬。據說館內藏書達70萬卷,有大量與法老時代埃及有關的著作。其中30卷的《埃及史》,是埃及祭司曼內索應托勒密一世(公元前360—前283)的要示,用希臘文撰寫的。他的著作不但記載了遠古時代的事件;而且敘述了民間的習俗和宗教。

  曼內索的《埃及史》被燒燬,是最嚴重的損失之一。印刷術發明之前,複製書籍都得靠抄寫。像亞歷山大城圖書館這樣的大圖書館,許多藏書都是孤本。此外,城裡的塞拉皮斯神廟,也是保存古文獻的寶庫。神廟是在公元前3世紀托勒密時代,塞拉皮斯神信仰由希臘傳人埃及以後建立的。不幸,這座神廟在391年不僅被關閉,而且燒燬了。逃過公元前47年那一劫的剩書,也隨之蕩然無存。

  到公元450年左右,不但沒有人能辯認古代埃及的文獻,就連埃及人為了使佔領者瞭解埃及,而用希臘文撰寫的作品,也就此消失。

  古典時期的希臘文和拉丁文作家對埃及很有興趣。他們的著作保存在拜占庭,也保存在羅馬。此外,從公元前2000年開始的希伯來人歷史,往往和埃及的歷史有關聯,所以《舊約》的一些章節,如《創世紀》、《出埃及記》等,都保留了埃及政治史的片段,對埃及人的風俗也偶有提及。接著,早期基督教會的神父,為了證明《舊約》的真實性,常常在自己的作品中引用曼內索的作品片段。這位埃及祭司的作品片段,才因此而得以留傳後世。現代的埃及學者習慣於將埃及歷史劃分為30個朝代,便是襲用曼內索的說法。

  希臘和羅馬的古代傳說中時常提到埃及的宗教,認為它既奇特又迷人。對生命與健康之神伊西斯的崇拜,在羅馬帝國全境都十分流行(高盧尤然)。對冥王俄賽裡斯和引魂之神阿努比斯的祭把,更使法老宗教如同巫術般的儀式得以保存下來。多虧古羅馬作家普盧塔克的巨著《論伊西斯和俄賽裡斯》,人們才能更清楚地瞭解關於俄賽裡斯的傳說。因為真正的埃及文獻提到神衹時,通常僅限於暗示和影射。

  許多與埃及有關的傳奇故事,則多半是藉由《聖經》才流傳至今。被法老軍隊追擊的希伯來人渡過紅海;約瑟被兄弟出賣,後來出現在法老的宮廷;摩西幼時被拋棄在尼羅河上的一個籃筐裡,由法老的女兒收養——這些故事都使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時期的人們,保持著對埃及的生動回憶。

  埃及的許多紀念碑,都被羅馬和拜占庭的皇帝搶走,用來美化他們的城市。刻寫在這些紀念碑上的奇特文字,始終引人入勝。一些方尖碑被帶到羅馬,豎立在帕波羅和密涅瓦等各個廣場上。在17世紀初,耶酥會教士阿塔納斯·基切爾正是因為目睹這些方尖碑,而油然產生解讀這些象形文字的興趣。不過,對埃及學的形成,最有影響的還是旅行者留傳下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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