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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車庫中的飛龍


  必須記住,魔術是一門需要藝術家與觀眾合作的藝術。

             ——F·M·巴特勒《魔術師的神話》(1948)

  「在我的車庫裡有一條噴火的龍。」

  (我正在追蹤心理學家理查德·富蘭克林進行的分組療法研究)。假如我非常肯定地對你這麼說,你一定想親眼看一下。幾個世紀以來流傳著無數關於龍的故事,但從沒有真憑實據。這可是個好機會!

  「帶我看看。」你說。我帶你到我的車庫。你往裡看,看到的是一個梯子,一些空的油漆桶和一輛舊的三輪車,但沒有龍。

  「龍在哪裡?」你問道。

  「噢,它就在這兒。」我回答說,胡亂地揮了揮手,「我忘了說明,它是一條看不見的龍。」

  你建議在車庫地板上撒上麵粉以獲取龍的爪印。

  「好主意,」我說:「但龍是浮在空中的。」

  然後你想用一個紅外線探測儀檢測龍噴出的看不見的火。

  好主意,但看不見的火也不會發熱。

  你想對龍噴漆使它現身。

  「好主意,但它是非物質的龍,油漆無處可粘。」如此如此。你每提出一種物理檢測方法,我就找個特殊理由來說明你的辦法不會有效。

  現在,一條看不見的、無實體的、浮在空中的、噴著沒有熱度的火的龍與根本沒有龍之間有什麼區別呢?如果沒有辦法反駁我的爭辯,沒有可以讓人信服的試驗來反對它,說我的龍確實存在意味著什麼呢?你不能證明我的假設不成立,這與能證實它成立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不能檢驗的觀點和無法證偽的斷言實際上毫無價值,不論它們在給我們以啟示或是在激起我們的好奇心方面有些什麼用處。我要你做的就是在缺乏證據的情況下,相信我的個人意見。

  從我堅持說我的車庫有條龍,你唯一意識到的就是我頭腦裡正在轉著什麼古怪的念頭。你想知道如果沒有可行的物理檢測,用什麼可以使我信服。你當然會想,那可能只是個夢或者幻覺。但為什麼我要這麼嚴肅地對待它呢?也許我需要一些治療。至少,我或許嚴重低估了人類容易受騙的天性。

  想像一下,儘管所有的檢測方法都無效,你仍希望自己謹慎地不抱有偏見,願意接受新的思想。因而你並不完全否定我的車庫裡有條會噴火的龍。你只是保留意見。雖然目前的證據強烈地反對它,但如果有新的資料出現,你就做好隨時去檢查這些資料的準備,看它們能否說服你。當然,如果我因為不被相信而感到受了冒犯,或僅因為你像蘇格蘭人那樣堅持說它「未被證實」而指責你太乏味、太缺乏想像,那麼我顯然是不公正的。

  假如事情的發展完全相反。龍是看不見的,不錯,但在你觀察時撒在地板上的麵粉上出現了龍的爪印,紅外線探測儀發現了落下的鱗片,通過噴漆發現有個鋸齒形的雞冠在你面前的空中來回擺動。不論開始時你是多麼懷疑有龍存在——不承認看不見的東西——你現在知道了這裡一定有什麼,而且可以初步肯定這與存在一條看不見的會噴火的龍是一致的。

  現在想像一下另一個場景,假如不只我一個人,而是好幾個你熟識的人,包括你非常肯定他們互不認識的一些人,都告訴你他們的車庫中有龍——但每個人的證據都難以琢磨得讓人發瘋。我們每個人都承認我們對於被如此奇怪的一個沒有事實根據的信念所吸引感到心煩意亂。我們所有的人中無一精神異常。我們思索全世界的車庫中如果真的都藏著看不見的龍,而我們人類卻不知所措,這意味著什麼。說實話,我寧願那不是真的。但也許所有古代歐洲和中國關於龍的「神話」根本就不是神話……

  讓人高興的是,已有報道說,在麵粉上發現了一些龍的爪印。但它們從不在懷疑者觀察時出現。自然,另外一種解釋是:通過謹慎檢查,發現龍的爪印似乎是偽造的,這一點看來很清楚。另一個龍的狂熱者以一個燒焦的手指作為龍噴火的罕見的客觀證據。但同樣還有別的可能。我們知道除了看不見的龍噴出的火外還有別的辦法燒焦指頭。這類證據——不論龍的擁護者認為它有多麼重要——使人不得不相信這差得太遠了。同樣,唯一明智的辦法是暫時否定龍的假說,等待今後的事實材料,思考究竟是什麼原因使那麼多清醒的、嚴肅的人都有同樣奇怪的錯覺。

  魔術需要觀眾與魔術師的默契配合——放棄懷疑,或者如同有時我們所說,心甘情願地放棄不相信的懷疑。我們立即可以看出,如果要使魔術被拆穿,使戲法被揭露,我們就必須中止合作。

  對於這樣一個非常情感化的、引起爭論的、令人苦惱的話題,如何才能取得一些進展呢?病人也許對那些輕易推斷或確信外星人劫持的治療師持謹慎態度,那些治療被劫持者的人可能向他的病人解釋說幻覺是正常的,童年性虐待也令人窘困地普遍存在。醫療專家們可能應該記住,沒有一個客戶能夠完全不受大眾文化中流傳的關於外星人的傳說的影響。他們應該十分謹慎小心,不能用任何微小的暗示去誘導目擊者。他們應該教給他們的客戶怎樣用懷疑的觀點去看待出現的事物,也許他們自己的頭腦中也應該不斷充實正在日益減少的同樣的思想。

  據說外星人劫持事件以不僅一種方式困擾著許多人。這一話題打開了我們內心生活的一個窗口。如果有很多人的被劫持報告是捏造的,那麼,這就是引起我們擔憂的主要原因。但更讓人擔憂的是治療專家僅根據內容就接受這些報道——卻沒有充分注意其客戶很容易受影響,並且受到了與其進行談話的人的無意識的暗示。

  令我驚訝的是,一些精神病學家和其他至少受過一些科學教育的人,他們知道人思維的弱點,卻忘了這些陳述可能只是某種幻覺或隱藏的記憶。認為外星人綁架事件代表了真正的魔法的說法更讓我感到驚訝不已。這是對我們理解現實的能力的挑戰,或者說這種所謂真正的魔法就可以構成對世界的神秘的認識證據。或者,如同約翰·馬克所言:「有許多現象非常重要,使我們有充分理由對它們進行認真的研究,西方主流科技範例體現的思辨哲學也許不能充分支持這個研究。」在接受《時代週刊》採訪時他接著說:

  我不知道為什麼有這樣一種尋求傳統物理解釋的狂熱,我不知道為什麼人們在僅僅是接受不尋常的正在發生的事實時有這麼困難……我們已失去了瞭解物質之外的世界的所有能力。

  但我們知道幻覺源於感知喪失、麻醉劑、疾病或高燒、缺乏快動眼睡眠、大腦化學變化等等。即使與麥克一樣,我們根據報道來思考這些事件,它們最顯著的方面(如像蛇一樣扭動滑行穿過牆壁等)更應該將其說成是物質——高度發展的外星技術——範疇的某種東西,而不是魔法。

  我的一位朋友說,在外星人劫持的典型事件中唯一真正有意思的問題是「誰在欺騙誰」,是顧客欺騙治療專家,還是相反?我不同意這種說法。一方面,在外星人劫持的傳說中還有許多別的有趣的問題,另一方面,這兩者並不是互相排斥的。

  幾年來我一直努力回憶關於外星人劫持的某件事。終於,我記起了那是我大學時期讀過的一本書,1954年出版的《五十分鐘一小時》。作者是名叫羅伯特·林納的精神分析專家,被洛斯阿拉莫斯國家實驗室請去治療一位出色的核物理學家——他的幻覺系統正在影響他所進行的官方秘密研究。這位物理學家(化名為克爾克·阿倫)被發現除了製造核武器以外,他同時過著另一種生活。他透露,在遙遠的將來,他曾經駕駛(應該說將要駕駛,這裡他的時態變得有點混亂)星際宇宙飛船。他著迷於令人振奮的、浪跡天涯式的飛往別的恆星的行星的探險。他是諸多世界的「主宰」。也許他們會稱他查爾克船長。他不僅能「記起」這種生活,而且只要他選擇一個時間,他就能隨時進入其中。用這種方式和意願,他能使自己穿越光年的距離和世紀。

  從某種意義上我不能理解,僅僅通過渴望,我就穿越了無限的空間,打破了時間的局限,與距離和未來本身合為一體——更準確地說成為其本身。別讓我解釋,我不能,雖然上帝知道我曾經嘗試過。

  林納發現他聰明、敏感、受人喜歡、彬彬有禮,完全有能力處理好人們的一般日常事務。但是,——從他對宇宙生活的興奮反映出——阿倫知道自己有些厭惡地球上的生活,即使確實涉及到製造大面積殺傷性武器。

  當他的試驗室主管警告他別分散精神、胡思亂想時,他道了歉。他向他們保證他會盡力將時間花在這個星球上。那時他們剛開始與林納聯繫。

  阿倫就他未來的經歷寫了1.2萬頁的資料,還寫了許多關於別的星球上的地理、政治、建築、天文學、生活方式、家譜學、地質學和生態學方面的技術論文。這些專題文章的題目反映了材料所涉及到的內容:「srom Norba X上大腦的獨特發展」、「Srom Sodrat

  Ⅱ上對火的崇拜與獻祭」、「星系科學學會歷史」,「統一場論和恆星驅動機制在星際旅行中的應用」。(最後一篇我想看看,畢竟,人們都說阿倫是第一流的物理學家。)著迷的林納熟讀了這些資料。

  阿倫對將他的作品展示給林納,並就細節進行討論沒有任何害羞的表示。他從容不迫,在理智上難以對付,似乎一點也不會屈服於林納的精神治療幫助。別的方法都失敗後,精神病學家又嘗試一種不同的方法。

  我試著……試著避免以任何方式給他留下我也是企圖證明他瘋了的人中的一個的印象,這是一場與他是否心智健全的問題間的拉據戰。相反,因為很顯然,他的性情和所受的教育都是科學的,我便利用他在生活中表現出的本質,正是這種本質上的東西使他選擇了以科學為職業:即他的好奇心。……這意味著……至少我暫時接受他的經歷是真實的……一個靈感突然閃過我的腦海,我想到要讓克爾克從瘋狂中擺脫出來,我需要進入他的幻想中,從那個位置,我可以竭盡全力,一點點地把他從精神病中解脫出來。

  林納著重指出了檔案中某些明顯的矛盾並要求阿倫進行解釋,這要求物理學家重新進入未來去尋找答案,阿倫會在下一次治療過程中很負責任地帶著一份字跡工整的解釋文件來,林納焦急地等待著每一次會面,這樣,他可以再一次被銀河系中豐富的生命和智慧的景象所迷住。在他們之間,他們能解決很多文件前後矛盾的問題。

  隨後一件奇怪的事發生了:「克爾克精神病的材料與我個性中的阿基裡斯腳踵相遇,如同鐘表上的齒輪一樣嚙合在一起。」精神病學家成為了他病人的幻想的同謀。他開始拒絕對阿倫的故事進行精神病學解釋,我們到底能在多大程度上肯定那些事是否可能是真的?他發現自己開始為僅靠意志的努力就能進入另一種生活,一種宇宙漫遊者在遙遠將來的生活的想法而辯護。

  以一種令人吃驚的高速度……我的頭腦中越來越多地被幻想所佔據……在克爾克的令人迷惑的幫助下我參加了宇宙探險,分享他策劃的包羅萬象的狂想所帶來的興奮。

  但最後,一個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考慮到他的治療學家的健康,克爾克·阿倫集中起他保存下來的可敬的誠實和勇氣,承認說,整個故事都是他捏造的。根源是他童年時很孤獨,長大後與女性關係相處不好,他隱藏並遺忘了事實與想像之間的界線。捏造出似乎合理的真實的細節,編織關於另一世界的豐富圖景,讓人感到挑戰和興奮。他對於引導林納走向荒誕的生活感到很內疚。

  「為什麼,」這位心理學家問道:「為什麼你要假裝,為什麼你一直告訴我……」

  「因為我覺得我不得不做,」物理學家回答說:「因為我覺得你在要我這樣做。」

  克爾克和我調換了角色,林納解釋說:

  而且,在那些使我的工作成為一種不可預知的、奇妙的、有價值的追求的使人吃驚的結局之中,我們共同的愚蠢行為的失敗只是其中之—……。我為了個人目的採用臨床上的公理進行推理,於是落入了為不謹慎的治療師所設的陷阱。……在克爾克·阿倫進入我的生活以前,我從未懷疑過自己的精神的穩定性。所以我一直認為,精神錯亂只會發生在別人身上……我為這種自鳴得意感到羞愧,但是現在,當我從長沙發後的椅子上傾聽病人的敘述時,我更加清楚地知道,我的椅子和長沙發僅僅一線之隔。但畢竟,一連串意外事故決定了,最終誰將躺在長沙發上,而誰會坐在長沙發之後。

  我從這段描述中不能確定克爾克·阿倫是否真的有幻覺,也許他只是陷於某種性格錯亂,以發明一種遊戲讓別人付出代價為樂。我不知道林納在多大程度上潤飾或捏造了部分故事,當他寫「分享」和「闖入」阿倫的幻想時,沒有跡象表明這位心理學家想像自己在遙遠未來航行並參與星球探險。同樣,約翰·馬克和別的外星人劫持治療師並未向他們的病人暗示他們曾被綁架,只有他們的病人這樣想。

  如果物理學家沒有承認又會怎樣呢?也許林納在理性的懷疑之外,已使自己相信進入一個更浪漫的時代是可能的?他會說他剛開始也曾懷疑,但是他是否被有力的證據說服了呢?也許他自詡是個幫助從未來世界來的擱淺於20世紀的宇宙旅行者的專家?這樣的精神病特例會鼓勵別人認真考慮這類幻想或幻覺嗎?治療一些類似的病歷之後,林納會不耐煩地拒絕所有的「理智些」的看法,而推斷出他正在新水平上深入理解現實嗎?

  克爾克·阿倫受的科學教育使他沒有發瘋。有一段時間治療學家和病人調換角色。我更願意認為是病人拯救了治療師。也許約翰·馬克就不這麼幸運。

  考慮另一種不同的方式去尋找外星人——以電波來尋找外星智能生命,這與幻想和偽科學有何區別呢?

  20世紀60年代,蘇聯天文學家在莫斯科舉行了一個新聞發佈會,宣稱來自一個名叫CTA-102的遙遠的神秘天體發出的強烈的無線電信號,在大約100天中像正弦波一樣規律地變化。以前從未發現過遙遠的週期性射電源。為什麼他們召開一個新聞發佈會公佈一個如此神秘的發現?因為他們認為已發現了具有強大力量的外星文明。當然,這值得召開一個新聞發佈會,這一報道只是傳媒聳人聽聞的新聞,搖滾樂隊『伯茲」(Byrds)甚至為此製作並灌制了一首歌:「CTA-102,我們在此守候你,信號告訴我們你在那兒,我們能清楚地聽到它們……」

  CTA-102發出的無線電信號?當然,但CTA-102是什麼?如今我們知道CTA-102是個遙遠的類星體。那時,還沒有「類星體」這個詞,我們不太清楚什麼是類星體;在科學文獻上對此有不只一種互相矛盾的解釋。不過,如今沒有一個天文學家——包括當初在莫斯科新聞發佈會上的那些天文學家——嚴肅地爭辯像CTA-102這樣的類星體是能利用巨大能量的幾十億光年以外的外星文明。為什麼?因為我們還有別的對類星體特點的解釋,他們與已知的物理規律相符,不必乞求有外星生命。外星人代表著作為最後手段的一種假說。只有別的都失敗時你才求助於它。

  1967年,英國科學家發現一個來自近得多的星體上的信號:強烈的無線電信號源以令人吃驚的精確開關表明,它的週期始終是十或更有意義的數。它是什麼?他們的第一個念頭是,那是向我們發的信號,或者也許是在太空中飛行的飛船的定時導航信號。在劍橋大學,他們甚至為它取了個名:LGM-I。LGM是小綠人Little Green Man的縮寫。

  不過,他們比他們的蘇聯同行們聰明,他們並沒有召開新聞發佈會,他們很快瞭解到他們觀察到的是如今所謂的脈衝星,即第一個脈衝星,格拉姆星雲脈衝星。那麼,什麼是脈衝星呢?脈衝星是一個巨大的星球的最後狀態,一顆萎縮成一座城市大小的恆星,同別的星球不同,既不是靠氣壓也不是靠電子衰變,而是靠核力來維持。從某種特定意義上說是一個直徑大約有10英里的原子核。我堅持那是一個至少和星際導航信號同樣古怪的概念。對於什麼是脈衝星,答案可能很古怪,它不是外星文明,而是別的,只是開闊了我們視野和頭腦、證實自然界無奇不有。安東尼·修斯因發現脈衝星而獲得了諾貝爾物理獎。

  最初的奧茲馬(OZMA)實驗(第一次有計劃地用無線電尋找外星文明),哈佛大學行星學會強通道外星探測(Megachannel Extraterrestrial Assay)計劃,俄亥俄州立大學的研究,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SERENDIP計劃,以及許多團體都已探測到使觀察者們激動非常的來自天外的不尋常的信號。一段時間內,我們認為我們收到了真正的來自太陽系以外的遙遠文明的信號。事實上,對於它是什麼,我們連最模糊的看法也拿不出,因為信號沒有重複。幾分鐘後,或第二天或幾年以後,你以同樣的頻率、帶寬、極性及其他別的參數將望遠鏡轉向天空中同樣的一點,你什麼都聽不見。你不能推斷,更不用說宣佈,存在外星人。這可能是統計上不可避免的電子湧動,或者是檢測系統故障,或發自地球的飛船,或飛過的軍用飛機,正以被認為是保留給射電天文學家的波段發報。它甚至可能是街邊車庫的開門裝置或幾百公里外的廣播電台。可能性多得很。你必須系統檢查所有的可能,看哪些可能可以排除,當你唯一的證據是奇怪的不重複的信號時,你就不能宣稱找到了外星人。

  如果信號的確是重複出現的,你就能夠向新聞界和公眾公佈嗎?你不能。也許有人在騙你。也許是你不夠聰明,無法查出檢測系統的問題,也許是以前你並不知道的天體物理學已獲知的結果。你應該做的是,打電話給別的射電天文臺的科學家,告訴他們,在天空中的某一點,用某個頻率、帶寬、極性及其他別的參數,你似乎發現了有趣的東西,問他們能不能嘗試著確認一下?只有當若干個觀察者(他們都清楚地瞭解自然界的複雜性,並且意識到觀察者本身也會犯錯誤)在天空的同一點得到了同樣的觀察結果,你才能夠嚴肅地認為自己真正地檢測到了外星人發出的信號。

  這其中涉及到一些原則。我們不能總是一發現某種無法立即確認的東西,就喊「小綠人」!因為如果後來發現那是別的東西,會使我們顯得很傻,就像當年蘇聯的射電天文學家一樣。當有人出很高的獎賞的時候,尤其要謹慎行事。當證據尚未完全獲得時,我們沒有必要下結論,「不確定」是允許的。

  我經常被人問:「你相信外星智慧嗎?」每當這時,我總是用標準觀點回答——地球之外有很多地方,生命的分子到處都有——我會用「幾十億」之類的詞來形容它們。接著我會說,要是沒有外星智慧,那我才要驚訝不已呢,當然直到現在還沒有強有力的證據。

  經常會有人接著問:「你到底是怎麼看這件事的?」

  我說:「我已經告訴了你我的真實想法。」

  「是,不過你心裡究竟怎麼想?」但是我總是努力不用自己的心去想。如果我對「理解宇宙」是認真的,用我大腦之外的東西去思考,儘管那很誘人,但很可能給我帶來麻煩。獲得證據之前,只管保留自己的判斷好了,就是這樣。

  如果飛碟和外星人劫持的鼓吹者們是正確的,並且有外星生命的真實證據可供我們檢驗,那我會非常高興。可是他們並沒有要求我們出於信仰來相信,而是要我們相信他們的證據的力量。我們當然有責任審查這些被稱為證據的東西,至少要像那些尋找外星人無線電信號的射電天文學家一樣仔細而審慎。

  任何奇聞逸事式的說法,不管它們多麼誠懇,如何引起人們的共鳴,也不管提出證詞的人在生活中如何堪稱楷模,在這個問題上都沒有多少份量。在以前的UFO案例中,奇聞逸事式的描述都有一些無法迴避的錯誤。這並不是對那些自稱被劫持或向他們提問的人的個人批評,並不等於是蔑視那些自稱為證人的人,也不是——或不應該——要傲慢地打發掉那些真誠而動情的證言,而只是不情願地承認,人都會犯錯誤。

  如果任何力量都可以歸於外星人——因為它們的技術非常先進——那麼我們就可以指出所有的偏差、不一致或者不合理。比如,有一位研究UFO的學者認為,在發生劫持時,外星人和被綁架者都進入一種隱形狀態(但他們彼此看得見),所以大多數鄰居都沒注意到。這樣的「解釋」能夠解釋所有的事情,因此實際上什麼也解釋不了。

  美國的警察調查程序重證據,輕陳述。歐洲的巫婆審判也許能夠提醒我們,在審問過程中嫌疑犯可能會受到恐嚇;人們可能會承認自己沒有犯過的罪行;目擊證人也可能會出錯。這也是很多偵探小說要重點交代的部分。但是那些真正的、無法編造的證據——火藥的燒痕、指紋、DNA樣品、足印、受害者搏鬥時留在指甲裡的頭髮——卻有很大的證據價值。犯罪學家們用的方法與科學家非常相近,其出發點與科學家們也是一樣。所以在UFO和外星人劫持的研究領域,完全有理由問:證據在哪裡?真實的、毫不含糊、實實在在的能夠說服尚未作出結論的陪審團的證據在哪裡?

  有些熱心人會說,在數千個案例中有土地被翻動的情況,據猜測UFO就在這些地方降落,這難道還不夠嗎?這確實不夠,因為除了被UFO上的外星人翻動以外,還有很多種方法翻動土地——人用鐵鍬翻動就是一種最容易想到的可能。一位UFO學者指責我,無視「來自

  65個國家的4400件有實物痕跡的案例」。但是據我所知,這些案例中還沒有一例被分析過,並且將結果發表在物理學、化學、冶金學或者土壤科學的某一本同行評議的期刊上,表明這些「痕跡」不是人為製造的。和維爾特郡麥田裡的圓圈比起來,這算是很樸實的欺騙。

  同樣的,不僅像片可輕易地偽造,而且大量據說是UFO的照片毫無疑問是偽造的。一些熱心人整夜整夜地呆在田野裡尋找天上的亮光,看見一束按一下閃光燈。有時,他們說會有回應性閃光,或許是的。但低空飛機的飛行器也會發出亮光,並且飛行員能夠,如果他喜歡的話,用他的燈閃爍來回應,這樣任何一點都不能構成嚴肅的證據。

  那麼客觀證據又在哪兒呢?由於在撒旦宗教儀式中他們亂說亂指以此回應巫婆試驗中的「魔鬼痕跡」,他們最一般的物理證據指的就是被劫持者身上的傷疤和凹痕,因此他們聲稱自己對這些疤痕從哪裡來毫無印象。但這點很重要,如果疤痕是人力所及的話,就不能作為外星人虐待的令人信服的證據。實際上有很多廣為人知的精神病例,他們弄傷、撕切,甚至致殘自己和他人。有些人具有很高的痛苦閾值和極差的記憶力,可能偶爾傷害自己而對整個事件沒有記憶。

  約翰·馬克有一個病人說她有一身傷疤,這讓她的內科大夫感到完全迷惑不解。那麼它們是什麼樣子的呢?她說不出來。像巫術的狂熱一樣,它們在隱秘的地方。馬克認為這是令人不得不信服的證據。他看到過疤痕嗎?我們有哪些由持懷疑態度的內科大夫拍下的關於傷疤的照片嗎?馬克說他認識一個四肢癱瘓身上帶凹痕的人,認為這為反證法提供了證據,可以用來反駁懷疑者。一個四肢癱瘓的人怎麼能在自己身上留下疤痕呢?這一推理只有當四肢癱瘓的病人被密封於一間沒有其他人能進去的屋子時才是有效的。我們能看見他的傷疤嗎?能讓一個獨立的內科大夫檢查他嗎?馬克的另一名病人聲稱外星人從她性成熟時起不斷摘取她的卵子,使得她的生殖系統讓婦科大夫迷惑不解。這一病例足夠使人迷惑以至值得記錄下來,並寫成一份一份研究論文投給《新英格蘭醫學雜誌》嗎?顯然它還未讓人迷惑到這一程度。

  我們可以看出這樣一個事實,馬克的一個研究對像編造了整個事件。像時代雜誌報告的那樣,馬克沒有進行說明。他完全信以為真。他的關於必要的謹慎的標準是什麼呢?如果他允許了其中一個對像對他的欺騙,我們又怎麼知道他不會允許他的所有的觀察對像做同樣的事呢?

  馬克認為這些病例,這些「現象」對西方思維方式、對科學,乃至對邏輯本身構成了根本上的挑戰。他說實行劫持的實體並不是出自我們宇宙的外星人,而且來自另一個空間。下面是他書中典型的、表明其觀點的一段話:

  被劫持者把他們的經歷稱做「夢」,他們經常這樣認為,仔細的提問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這也許是他們用來遮掩他們確信並非如此的一種婉言,這種婉言的意思是,人們還沒有醒悟到發生在另一維的事件。

  不過更高維空間這種想法,並非源於UFO論或時代雜誌,相反,它是20世紀物理學中的一部分,依據愛因斯坦的廣義相對論,一條宇宙學公理表明,空間和時間在穿越高維狀態時是彎曲的。克魯茲-柯蘭理論提出了11維宇宙的假設。馬克提出的是一種完全科學的觀點,作為解釋科學所無法解釋的「現象」的重要理論。

  關於高維的物體在碰到我們三維宇宙時看起來是什麼樣子的,我們知道一些情況。讓我們簡單地先從二維看起,從局限於平面上的二維存在來看,一個蘋果穿過平面,它的形狀一定會發生改變,開始是個點,然後蘋果切面開始慢慢變大接著又開始變小,又成一個點,最後消失了。同樣地,一個具有四維或更多的維數的物體(假設不是一個非常簡單的超柱面沿軸線

  通過三維空間)在我們目擊它通過我們的空間時,其幾何形狀發生了顯著變化,如果關於外星人的系統報告表明他們是不斷變形的,我至少能理解馬克是如何尋找外星人來自高維空間的觀點的。(另一問題是三維和四維空間生物體雜交會是什麼樣子,是不是從3個半維中產生的呢?)

  馬克談論來自別的空間的生物體時真正想說明的是,儘管他的病人偶爾描述他們在夢或幻想中的體驗,但是他自己並沒有一個關於它們到底是什麼的哪怕是最模糊的觀點。但顯然他在描述時求助於物理學和數學知識,他在下面兩方面都必須這樣做:用於描述的語言和科學的可信性。但他並未受科學方法和規則的約束,看來他並未意識到科學的可信性恰好是這些方法的結果。

  馬克的案例構成的主要挑戰是個老問題——在一個充滿了輕信的社會(可以想像甚至包括哈佛精神病學教授)中,如何讓這種批判性思維方法更廣泛更深刻地傳播。認為這種批判性的思維方式是西方的最新時尚是愚蠢的,如果你想在新加坡或曼谷買一輛舊車,或在古代羅馬或蘇塞買輛舊的兩輪戰車,那麼比你在麻省的坎布裡奇買車都需要同樣的謹慎。

  買舊車時,你與我非常想相信經銷商說的「價廉物美」,對此持懷疑態度是要費些力氣的。你必須瞭解一些汽車方面的知識,可能弄得經銷商對你有意見,這很有點令人不快。除了這些你可能會發現經銷商有隱瞞真相的動機,也曾聽到別人的一些類似情況,因此你會踢一下輪胎,在保險罩下看一看,試一下車,問一些刨根問底的問題。你甚至帶一個愛好機械的朋友去。你懂得一定的懷疑是必要的,也知道為什麼。買舊車時總會有一點不友好的衝突,沒人會宣稱這是一種特別愉快的經歷,如果你不提出一點點懷疑,如果你絕對地無限度地輕信,日後必然付出慘重代價。那時你會希望早些時候要是多些懷疑就好了。美國許多家庭都有一定的高級防盜報警設備,包括遠紅外傳感器,攝像機追蹤設備。一盤真實的、帶時間及日曆指示的、記錄了外星人入侵的(特別是他們從牆中滲透而入時)錄像帶,這應該是一份很好的證據。如果成百萬的美國人被綁架過,而沒有一個事件發生在這樣的房子裡,這不是很奇怪嗎?

  傳說中還有人說,一些婦女被外星人強行性交或被迫接受外星人的精液而懷孕,胎兒後來被外星人取走,這樣的例子很多。非常奇怪的是這些胎兒的例行超聲波造影和羊水診斷中並沒有發現任何與眾不同之處,並從未出現過生出一個外星混血兒的流產狀況,是不是全體醫務人員都過於愚笨以至懶散地看一眼這個半人類半外星人的胎兒就轉向下一個病人了呢?到處出現的丟失胎兒事件肯定會在婦科醫生、助產士、產科護士中引起相當大的騷動,特別是在一個女權意識達到如此高度的時代。但沒有一條可以證實這種聲稱的醫學記錄留下來。

  一些婦女宣稱自己由於性冷淡而不孕,而最終卻懷了孕,並將這歸結為由於外星人授精。一些UFO學者把這看成很有說服力的一點。她們中大多數是青少年,並非僅僅是嚴肅的研

  究人員才僅根據她們的陳述承認這些事件的可能性的。當然我們可以理解為什麼一個處於不想要的懷孕的痛苦中,生活在一個充斥關於外星人來訪的描述的社會中的青少年可能會編造這樣一個故事。當然這裡邊也有一定的宗教影響。

  一些遭綁架者聲稱,一些微小的植入物,可能是金屬的,被插入他們體內:例如,在鼻孔的最深處。外星劫持治療專家告訴我們,這些小植入物有時也會脫落,但除了極少一些病例外,這種小外來物都被丟掉或扔掉了。這些被劫持者看來都麻木地沒有任何好奇心,一個奇怪的物體(可能是一個發送機把提取出的關於你身體的信息發送給地球上空某地方的飛船),掉出你的鼻子,你不經意地檢查了一下,隨手把它扔進廢紙簍裡了。我們被告知,像這樣的一些事,對於大部分綁架案例是真實的。專家們曾複製並檢測過一些這樣的小植入物,沒有任何製品能夠被確認是地球之外製造的。沒有發現由不尋常的同位素組成的元件,儘管我們知道別的星體和世界可能由不同於地球的同位素比例構成。也沒有發現屬於稱為超鈾「穩定島」的金屬元素。科學家們認為,在鈾之後應該有地球上未發現的一族新的非放射性化學元素。

  外星劫持的熱心者,認為最好的一個例子是理查德·普萊斯所遇到的事件,他說八歲時被外星人綁架過,並被在陰莖裡放了一個小物品;25年前後一個醫生證實有個「外來物」嵌在那裡;又過八年,它掉了出來,大約有一毫米粗,4毫米長。麻省理工學院和麻省總醫院的科學家對其做過仔細檢查,你要問結論嗎?那不過是由發炎部位身體分泌的膠原質加上來自他的襯褲的棉花纖維所形成的東西。

  1995年8月28日,魯伯特·默道克在自己的電視台上放映了一段16毫米膠片拍成的據說是外星人屍體解剖的影片。穿著老式防輻射服(帶矩形觀察窗)和頭盔的病理學家切開了一個有12個手指,大眼睛的怪物,檢查了其內部器官,可是膠片常常沒有聚焦,屍體的形象常常被擁擠的人群所擋住,一些看過影片的人對影片效果感到失望。同屬於默道克經營的《泰晤士報》對影片是如何製作的卻一無所知。儘管該報的確引用了一位病理學家的話,他認為屍體解剖進行得有些不恰當,不合實際地匆忙(儘管那對於電視觀眾是理想的)。據說該膠片是1947年的一個外星人目擊者在墨西哥拍攝到的。現在他80多歲了,希望不要披露他的名字。具有決定意義的是,影片的開頭一段(頭幾英尺)含有製作人Kodakl947年譯成密碼的信息,但事實表明整個膠卷,除了剪下來的開頭部分,並未提供給Kodak。眾所周知,片子的開頭可以從1947年新聞影片(這在美國有很多)上剪輯下來,屍體解剖可分開地在最近導演與拍攝。還有一個龍的腳印,只不過也是偽造的。如果這是一個騙局,那麼,編造這個騙局並不比麥田裡的圓圈和MJ-12檔案需要更多的智慧。

  這些故事沒有一個能強有力地顯示他外文明的存在,當然對超越當代技術的巧妙機械是無法複製的,沒有哪個被劫持者能從外星人飛碟船長的日誌中偷一頁下來,或拍一張飛船內部結構的真正的照片。或者回來時,帶一些地球上從未有過的詳細的可證實的科學信息,為什麼沒有呢?這種失敗或許會告訴我們點什麼。

  20世紀中葉以來,地外文明假說的支持者已使我們相信他們已掌握一些客觀證據,不是許多年前記憶中的星圖,不是傷疤,不是被攪動的泥土而是真正的外星技術。這種分析不斷發表出來,他們說的追溯到牛頓和蓋博那個最早的墜毀飛碟的騙局。幾十年過去後,我們仍在等待,這些文章又發表在公開的科學文獻、冶金、陶瓷工業期刊、電力電子工程師協會的出版物、或《科學》與《自然》的什麼位置上呢?

  這樣的發現確實應該說是重大的發現。如果確有真正的外來物品,物理學家和化學家會為發現有外星人在我們當中的特權而爭議不休。這些外星人使用的是不知名的合金或材料,有極強的剛性、韌性和傳導性。這種發現的實用意義是巨大的(不管是否肯定是外星人入侵)。這種發現是科學家們生活的目標,而這種發現的不存在也很說明問題。

  保持頭腦開放是優點,但是,像空間工程師、吉姆·亞伯格曾說的,不要太開放了,以至讓你的理智掉了出去。當然,如果有新的證據使我們有了充分的理由,我們樂意改變想法。但證據一定要有力。不是所有宣稱的知識都有同等的優點,大多數外星人劫持事件中的證據大概與中世紀所謂的聖母瑪利亞顯靈事件沒有什麼不同。

  精神病分析學先驅卡爾·古斯塔夫·榮格對這類問題有一些比較合理的解釋。他明確認為UFO是一種無意識思維的投影。在關於回歸,即今天所說的「通道」的相關討論中,他寫道:

  一個人可以輕易地把它當做一份心理學的事實報告或連續的一系列源於無意識的信息,……在這一點上它們與夢相同;因為,夢,同樣也是一種對無意識的表達。……事情目前的狀態給我們足夠的理由讓我們靜靜等待,直到更令人信服的物理現象出現。如果允許意識與無意識問的曲解、自我欺騙、偏見等存在,我們應該仍能在它們背後看見一些正面的東西,那麼嚴謹的科學通過實驗和實證肯定可以征服這一領域,就像在每個其他的人類經驗領域所發生的一樣。

  對那些只根據陳述接受這些證據的人,他指出:

  這些人不僅缺乏批判精神,更缺乏基本的心理學知識。說到底,他們不想進行進一步研究,而只是繼續輕信。就我們人類的弱點而言,這當然是最天真的假定。

  也許某一天會有一個完全被證實的UFO或外星劫持事件,伴隨著令人不得不信服的客觀證據,並只有借助於地外文明的來訪才可以清楚地解釋。很難想像出一個比這更重要的發現。但迄今為止,還沒有這樣的事件發生,連接近於此的也沒有。迄今為止,看不見的龍還沒有留下確確實實的爪印。

  那麼,更可能的是,我們正在經歷一種大規模的,但通常被忽略的外星性虐侍者的入侵,或者人們正在經歷一些他們不熟悉、不理解的內在精神狀態。無可否認的是,我們對於地外生命、對於人類心理學還是非常無知的。但是如果這真的是僅有的兩種選擇,你會選那一種呢?

  如果外星人劫持的記錄主要是關於腦心理學、幻覺、兒童時期扭曲的幻覺或者騙局的話,擺在我們面前的難道就不是極端重要的事情了嗎?它們揭示了我們人類的局限性,表明我們是如此容易被誤導和操縱,顯示了我們信仰的流行性,甚至揭示了我們宗教的起源。在UFD和外星人劫持事件中有些具有研究價值的東西。但是,我認為,它們顯然具有明顯的土生土長的、地球之內的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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