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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人」,你在哪裡1

--《尋找「北京人」》一書讀後


  1941年12月8日,珍珠港事件爆發,就在這前後,科學史上一個震驚世界的事件發生了。珍貴的「北京人」化石從科學舞台上消失了。

  1本文於1980年8月22日—30日在北京——杭州——昆明火車上初稿,9月5日定稿於元謀。原載《人類探源》,福建科學技術出版社,1982年版。

  

  


40年過去了。「北京人」,你在哪裡?


  火車自北京出發,經過整整一天到了杭州,停留兩天,辦完公事後又向昆明進發。白天車廂內人聲嘈雜、悶熱異常,然而,我置身度外,躺在臥鋪上津津有味地校讀著《尋找「北京人」》一書的最後譯文……夜晚,車內大燈已熄滅,只有腳燈發出幽幽微光,列車轟轟然,有節奏地搖擺著、搖擺著,向遠方駛去,白天讀稿產生的印象,此時此刻勾起樁樁往事……

  大概我跟「北京人」是有點緣分,早在中學時代正是讀了裴文中教授有關「北京人」的文章,使我決心選擇古人類學這個專業。過不久,我就在上海復旦大學從吳定良教授專修人類學了,1961年野外實習地點就在周口店龍骨山上。我還記得那是一個初夏的夜晚,我坐在龍骨山頭上,在東方,渾圓的月亮冉冉升起,腳下是沉睡了幾十萬年的「北京人之家」。也許,也有那麼一天,我們的遠祖,也在這滿月初升的夏夜,在一天勞頓之後,坐在這兒,他們會幹什麼呢,決不會像我這樣悠閒吧!生活的重擔會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但也會有鬆弛的片刻吧!畢竟人類已在古遠的歷史長河中奮勇搏鬥了幾十萬年……

  火車,有節奏地搖晃,我不禁把我的思路伸展到遙遠的過去,遐想著……大概是受了賈蘭坡、吳汝康兩教授關於「北京人」體質發展不平衡論著的啟發,我的畢業論文選題是《中國化石人類頭骨腦顱部分的比較研究》,主要就是探索「北京人」腦顱諸組成部分的演化規律。大學畢業以後到了科學院工作,龍骨山上留下我更多的足跡,在研究工作中也常常涉及到北京人,無論是「元謀人」牙的研究,或是「藍田人」頭骨與下頜骨的再研究,都是少不得以「北京人」為主要的對比材料。我從事科普工作以來,「北京人」又成為我主要的寫作題材之一,1977—1978年的《人怎樣認識自己起源》(下冊)、《人類的黎明》(此書由賈蘭坡教授主編)兩書中,「北京人」發現史是我寫作的重點內容。1979年在裴文中教授顧問下,我為科學普及出版社和美國時代一生活出版社擬出版的圖冊集還編寫了《北京人》一書,從而促使我對「北京人」有了更深一步的瞭解,「北京人」逐漸成為我生活中的一個組成部分,對她也逐漸懷有深厚的感情,自然,對珍貴的「北京人」化石丟失的命運也一直牽掛在心。

  在編寫《北京人》畫冊時,為了搜集盡可能多的資料,除了向國內的老前輩請教外,還曾向國外跟「北京人」發掘和研究有關的專家請教,不久就收到不少來信,提供很多有價值的資料。特別是參加早期發掘和研究的前輩,像德國的孔尼華教授、瑞典的步林教授和美國的夏庇羅教授,他們不僅來信讚許《北京人》一書的編著,還寄來許多具有文獻意義的珍貴照片。此外,我收到一本有趣的書,即《尋找「北京人」》和該書作者的來信。

  1972年,中美關係正常化有了突破,在尼克松總統訪華後,當年5月從美國來了首批民間訪問者,在他們訪問期間,有個名叫詹納斯的國際貿易家(他又是美國一個非營利的文化教育基金會——希臘遺產基金會的主席),參觀了周口店「北京猿人展覽館」,此人對尋找「北京人」化石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回國後立即行動起來。他在來信中談到他為此所作的種種努力。為了獲得有關「北京人」化石下落的可靠線索,他曾登報高價懸賞,賞金達15萬美元。自1972年來,6年間共獲300多個線索,他還親自到過不少地方(包括我國的台灣省)查訪,雖然到目前為止,他所作努力還未獲得積極成果,但也不乏有趣的線索。1975年出版的《尋找北京人》正是他多年努力尋找「北京人」化石種種遭遇的記錄。

  國際上尋找「北京人」化石的活動激起了我們的興趣,同時也為撰寫《北京人》一書的需要,我們對「北京人」化石的失蹤之謎也作了一些力所能及的訪問和調查,我們拜訪了老前輩裴老和賈老。還專門訪問最後親手包裝化石並裝箱的胡承志先生,他現在是地質博物館保管部主任。在他陪同下,我們還到原協和醫學院存放「北京人」化石和最後裝箱的現場參觀拍照,查閱了許多資料……去年12月是「北京人」第一具頭蓋骨發現50週年,在紀念會召開前夕,我們將自己所作調查的情況,寫成《震驚世界的失竊案——珍貴的北京人化石哪裡去了》一文,登載在《科學畫報》1979年11、12兩期上。文章發表後,引起各方面的興趣,收到不少讀者來信,並且還有提供進一步線索的。

  1980年5月《尋找「北京人」》一書的作者再次訪問北京,他來北京自然博物館參觀並向我們介紹了他最近的搜尋活動,還提供了尋找「北京人」化石新的線索。我們覺得這很有意思,值得進一步去探索。這裡我想根據我們所作調查,對「北京人」化石遺失過程中的若於情況加以補充,並對該書中某些與實際情況明顯有出人的地方作必要的訂正。

  有關曾擬送「北京人」化石去美國暫存的打算:1941年初,日美關係日趨緊張,當時從事北京人化石研究的德籍(以後加入美籍)學者魏敦瑞在美大使館撤退僑民之際,停下了研究工作,決定去美國,並想將地質調查所所保存的人骨化石(包括「北京人」化石在內)一起帶走,將之放在紐約自然歷史博物館內,由他繼續進行研究。

  但是中美合同早就明文規定了,雖然人類化石的研究權屬於美國羅氏基金會所委託的代表,但周口店發掘所得一切材料,完全是中國的財產,不得運出中國,故而魏敦瑞雖有想帶走人類化石標本之意,事實上卻難以實現。

  據裴文中教授在抗戰結束後(1945年)撰文所載:魏敦瑞為了帶走標本這件事,曾與他兩次前往美國駐北平公使館。美國公使表示,限於合同,在未得到中國政府的允許之前,美方不便單獨負責將「北京人」運美。在這種情況下,魏敦瑞與裴曾通過美公使館,給遠在重慶的原地質調查所所長,當時的經濟部部長翁文灝去電,商討將化石暫運至美國保存,待戰爭結束後再運回中國。

  大約在8月間,翁在重慶代表中國方面與美駐華大使詹森交涉此事,事後又寫信給裴說美方已同意此舉。11月中旬,美大使館自重慶來電,指令北京公使館負責轉運「北京人」化石至美暫存。

  當美國公使館答應負責將「北京人」化石轉運去美國後,這些「北京人」化石是如何運出協和醫學院的呢?這一點由胡承志先生作了詳細的介紹,當時他在魏敦瑞的研究室內工作,主要負責翻制化石模型。

  他講:當年(1941年)4月魏敦瑞在離華前夕找到他,要他將所有的「北京人」頭蓋骨化石做成模型,然後寄往美國紐約的自然歷史博物館,供魏使用。魏還說,在當今時局緊張之際,要作好隨時將化石裝箱的準備,一旦需要便可以將「北京人」化石交給協和醫學院院長胡頓或總務長博文,然後由他們處理運美事宜,7月魏離華去美了。

  大約在11月20日前後的一天上午,魏敦瑞的女秘書突然告訴他要將化石裝箱,於是下午胡就去找了裴文中教授,詢問裴是否可以裝箱,裴說可以裝,於是他就請解剖科技士吉延卿幫忙,將早已準備好的兩隻木箱,拿到辦公室裡開始裝箱。

  裝箱時,每件人骨化石都先拿擦鏡頭用的白棉紙包好,再包以軟紙,然後裹上醫用脫脂棉,包上幾層醫用細棉紗布,最後再用厚的白紙包裹,將之放入小木箱內。

  小木箱內墊有幾層黃色的瓦楞紙,然後再將這些裝有標本的小木箱,分裝在兩個大木箱內。至於牙齒化石,則是用裝首飾用的小紙盒裝的,盒內填以棉花,盒上面有玻璃,在玻璃上貼有鑲紅邊的標誌,上面有標明牙齒部位的符號。小紙盒是放入小木箱後,再裝進大木箱的。

  木箱為普通的白木板所釘成,未上油漆,「北京人」的化石主要裝在較大的一個箱子裡,略小一點的木箱內主要裝山頂洞人的化石,兩箱除分別標有「Case 1」和「Case 2」之外,並無標籤及其他標記。《尋找「北京人」》一書中說,該箱被漆成紅色,是不對的。

  據胡講,在他裝好箱後,即用手推車,將兩木箱送至C樓的博文先生的辦公室,他又將這兩個木箱送到F樓下4號的保險室內,以後的下落他就不知道了。《尋找「北京人」》一書中說魏敦瑞的女秘書宣稱,是她裝的箱,這與事實不符,並不是她而是胡承志最後裝的箱。珍貴的「北京人」化石丟失前的最後一個接觸到它的中國主人是胡承志。

  「北京人」化石自送到協和醫學院的F樓後,它的遭遇如何?是在怎樣的情況下丟失的呢?《尋找「北京人」》一書提供了一些有趣的,以前為我們所未知的情況。據書上講,裝有化石的兩個木箱以後被送到美國海軍陸戰隊駐華總部,交由上校阿舒爾斯特負責處置,上校隨即命令士兵們將化石改裝到美軍專用的標準箱內,並責成即將離華赴美的軍醫福萊,將這批裝有化石標本的箱子運到離北京225千米外的秦皇島,等待撤離美軍的「哈里遜總統」號到來後,搭乘這艘船去美。

  福萊受命後,即去電秦皇島霍爾坎伯兵營醫務室,指令他的助手三等藥劑士戴維斯照管好即將由北京運來的他的行李。幾天後戴維斯收到了刷有福萊名字的24個行李箱,其中有的裝有「北京人」化石,但此事並未告訴戴維斯本人,行李到達霍爾坎伯兵營後被暫時堆放在戴維斯所住的磚瓦平房裡待運。

  按規定,「哈里遜總統」號應在12月11號到達秦皇島,但12月8日正當該船還在約600海里處的長江口時,珍珠港事件爆發了,日軍佔領了霍爾坎伯軍營,戴維斯和其他海軍陸戰隊隊員統統被俘,並被押送到天津戰俘營,裝有化石的箱子跟其他行李被留在兵營裡,戴維斯在戰俘營碰到了福萊。大概一二個星期後,福萊取回了他大部分行李,據說其中包括裝有「北京人」化石的行李。以後據福萊稱,一開始由於他軍階較高,行動尚有些自由,故將這些行李在天津分三處保存了,後來,他喪失了行動自由,再也沒有過問這些行李。

  從《尋找「北京人」》一書中的這些敘述,可以明確的兩點是,「北京人」化石並未送上「哈里遜總統」號,所以「北京人」化石是隨「哈里遜總統」號沉沒而消失的說法是不成立的。此外,「北京人」化石在幾個美國人手中遺失掉,這也是事實。最初在追索「北京人」化石時,認為是在胡頓和博文手中遺失的,現在可以進一步追索到福萊和戴維斯等人,現在的問題是,福萊的行李中有阿舒爾斯特上校委託他的裝有「北京人」化石的箱子,日本佔領軍歸還這些箱子時,福萊稱他並沒有打開檢查一下到底「北京人」化石在箱內否。既然如此,福萊最後在天津將這些行李分三處保管時,他並不知道行李中是不是還有「北京人」化石。

  他說他曾經檢查過他自己的行李,發現一些紀念品和一具教學用的人頭骨已丟失,既然現代人頭骨能丟失,如果上校的行李曾被打開,化石人頭還會保留不動嗎?再一個問題,當初阿舒爾斯特上校真的把「北京人」化石改裝到他的行李中嗎?福萊軍醫並未打開過上校的行李,這點別人是不能知曉的,提出這個問題跟以後詹納斯先生來京時提出的新線索頗有關聯。

  如果上校確是將「北京人」化石裝進了他的行李的話,化石丟失的最大可能性是發生在日軍佔領霍爾坎伯軍營之後,在這種情況下,「北京人」化石最後是落到日本佔領軍手上,他的下落仍得去追查這些佔領軍及其有關方面。

  不過這裡又出現了一個令人捉摸不定的情況,即日本方面演出一場尋找「北京人」化石的鬧劇——1941年12月8日,珍珠港事件發生後,美國在北京的一切機關相繼被日軍所佔領,位於王府井大街附近的北京協和醫學院當然也不例外。第二年8月,醫學院裡來了兩位不速之客——從東京趕來的考古學家長谷部言人和高井冬二。據當時報紙宣稱,當他們來到B樓解剖系辦公室,打開藏有「北京人」化石的保險櫃時,「發現」化石早已不翼而飛,真標本已被模型所替代。

  「北京人」化石已不在保險櫃內!日方一方面在報紙上大肆宣揚「北京人」化石「被竊」,另一方面即找有關人員追問下落。

  次年(194年)4月間,日本的「華北駐北平屯軍最高司令部」指派偵探錠者繁晴負責搜尋工作,錠者這個人很厲害,僅用3天工夫就問遍了所有有關人員,裴文中教授受到非難,而博文則被關了5天,吃了不少苦頭!

  據有關報導說,錠者在日軍(特別是憲兵隊)全力支持下多方搜索,大約經過兩個月的光景,忽然傳出在天津找到了「北京人」化石的說法。據說,當時還特地叫魏敦瑞的女秘書前去辨認,但是她一到天津,剛下火車就被截住了,說是在天津找到的東西與「北京人」無關,要她返回北京,以後搜索也就停止了。不久,裴文中教授被解除了軟禁,當時日方還「客氣」地對他說今後要多合作。

  關於這件事我曾跟胡承志先生談過多次,他至今還懷疑,當時一切都是在日本憲兵隊的控制下,「試問像日本憲兵隊這樣的機關,竟然也介入了對『北京人』化石的尋找,但又忽然草草收場,如果找不到就能如此善罷甘休了嗎?這是耐人尋味的」。聯繫到化石遺失的過程,我也感到這確實是耐人尋味的。

  關於戰後的尋找活動,該書中介紹不多,據我們所知,抗日戰爭結束後,1945年11月至1946年1月間,曾有通訊社報導,在東京發現了「北京人」化石,說是東京帝國大學交給盟軍總部的,由總部的科學顧問,地質學家懷特摩爾保管著,準備送回中國。

  據說,懷特摩爾是1945年日本投降後不久,奉命去東京盟軍總部工作的,他同時受美國國務院之命和羅氏基金委員會的委託,前去東京尋找「北京人」化石。

  報上雖如此報導,但中國政府從盟軍總部所接受的東西中,卻沒有「北京人」的化石。為此,當時國民黨政府駐日代表團的顧問李濟博士(曾任台灣科學院院長,現已去世),應中國經濟部的要求,在東京曾先後五次尋找過「北京人」化石的下落,結果仍未找到。(在詹納斯去台灣訪問他時,他仍堅持應到東京去尋找失落了的「北京人」化石。)最後代表團團長親自出面,於1946年4月30日致函盟軍總部,請求進一步尋找這批珍貴的化石。據稱,懷特摩爾並未進一步去尋找,有人懷疑他所知的內情比他所說的多,不過他始終否認這一點。與此同時,美軍總部也曾動員在華美軍尋找「北京人」的下落,結果仍蹤跡全無。

  校閱過程中發現原文有一處與史實有出人:原文提及,1929年12月2日下午,發掘小組成員之一,發現了一個頭蓋骨,然後又提及,1930年4月發現另一具保存良好的「北京人」幼年頭蓋骨,其完美程度較爪哇頭蓋骨為優。這裡把同一件事當作兩回事了,實際情況是這樣的:

  1929年12月2日,發掘領導人之一,裴文中教授主持發掘,在發掘現場發現了一具保存狀態甚佳的幼年頭蓋骨,這就是舉世聞名的「北京人」第一具完整的頭蓋骨。發現時,該頭蓋一半埋在松土中,一半埋在硬土中。次年(1930年)春季,在發現「北京人」頭蓋骨之下更深的地方,發現了一塊「北京人」未成年的右下頜骨。而秋季改在「鴿子堂」進行發掘。在下一年(1931年)於該處發現「北京人」的一塊下頜骨和一件大致完整的鎖骨。故本書原文中1930年4月發現幼年頭蓋骨實指1929年的那一次。

  這裡我還想起《尋找「北京人」》作者第二次訪華時,曾向我們提供了一個新的線索,據說在珍珠港事件爆發前夕,時間是半夜,一個守衛在美國海軍陸戰隊總部與美國大使館相通的便門口的衛兵,看到有兩個人抬了一箱東西,埋在大使館後院裡,埋藏地點離他站崗處約10步遠,這個衛兵推測這一箱東西可能是「北京人」化石!按照這個線索,我們曾找到了這個地方,可惜地面上已蓋了一間停車房,沒有進行試掘。這個線索的價值如何?這位衛兵的說法可靠嗎?難道阿舒爾斯特上校沒有把「北京人」化石裝進行李,而是下令埋在美國大使館院內?難道珍貴的化石默默地仍沉睡在祖國的大地下?

  「北京人」化石不僅是中國人民的,也是全人類的瑰寶。對「北京人」化石及其文化遺物的研究,展現了人類遠古歷史中最光輝的一頁,它是全人類珍貴的文化遺產。看來尋找「北京人」化石需要國際間的合作和共同的努力。

  為尋找「北京人」所作的努力,不論是誰,都應被稱道,「北京人」化石的再發現將是科學發現史上的又一次重大事件,為它所作的努力將不會為人們所遺忘。

  「北京人」化石究竟在哪裡?種種跡象的表明,這些無價之寶似乎並未真正遺失,它們終究會被找到。現在尋找活動仍在進行之中。

  尋得已遺失的「北京人」化石,其偉大意義不僅在於化石本身,而且還在於踏上了尋找化石的航程,從所經歷的一切中獲得巨大的教益。正是讀過本書後,人們將會加深對「北京人」——也就是人類光輝歷程中最出色的代表的興趣和認識,從而化為對美好未來的追求和創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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