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離開阿布科已經六個月了。黑猩猩在慢慢地脫離我,這是很自然的,不過它們不是突然地離開。事情進行得非常緩慢,我甚至認為它們自己還沒有察覺出來。我還得感謝老天爺給我送回了蒂娜。如果沒有它,我就會困難得多。我越來越多地獨自一人離開營地,讓它們自己去活動。
快9月底的時候,我期待著爸爸和奈傑爾的到來,但週末一個接一個過去了,還是杳無音信。除了大米,我又幾乎沒什麼可吃的了。奶、糖沒有了,做麵包的麵粉、罐頭食品也沒有了。我決定冒險去尼奧科洛,看看有沒有他們來的信件。到尼奧科洛有30公里的路程,但這30公里卻是對人的膽量的嚴重考驗:小道在雜草叢中蜿蜒曲折,車子三番兩次躍出路面,幸虧沒有撞到巨石上。雨水浸泡了道路的斜坡,某些地段成了泥坑,有好幾米長,吉普車險些兒過不去。一大摞信件堆在那兒等我幾個月了,還有一份電報,是兩個星期前從意大利發來的。發報人是一位名叫雷法拉的意大利姑娘,她問我是否能把她的黑猩猩帶到營地來。她的黑猩猩博博已經三歲,和她在一起已生活了兩年,如今她管不住它了。還有幾封布朗貝爾博士的信:尤拉和卡梅倫的問題都解決了。英國喀裡多尼亞航空公司給我一張飛機票,讓我1月份去英國接黑猩猩,回來時直飛達喀爾。
滂沱大雨變小了,最後完全停了。阿斯裡克山的一片濃綠變成了恬靜的秋色。高地上的大片草地宛如一望無際的成熟了的麥田。無數樹木的葉子在脫落前由黃色變成了桔紅。此時的景色與雨季迥然不同,但同樣是美不勝收。這裡的自然保護區很快也要向公眾開放了。有一天,我去給在幾公里外的保護區公路上幹活的工人送飯,所以幾個小時不在營地。回來時,我發現阿斯裡克山附近的上空有一大片黑色的煙雲。這是我見到的第一次叢林火災。愈走近營地,煙幕愈使我不安,它確實離我很近。當我走到叉路口時,一切都燒焦了,到處煙霧迷漫。大火可怕地呼嘯著,向通往營地的小山蔓延。這也是我的黑猩猩初次遇上山林火災;我需要弄清楚,它們是待在峽谷裡還是河邊上,至少得躲在一個燒不著的地方,究竟有什麼反應。我想,它們已被濃煙包圍,可能嚇壞了,得趕快行動。我把車子向上開,盡可能離火遠點。可大火封著路。在吉普車前的特製車架上有兩桶備用汽油。我把汽油挪到車子後面,然後折了一根我能拿動的最大的綠樹枝。大火散發出一股巨大的熱流。被太陽曬枯的茅草是理想的燃料,大火蔓延得很快,從我面前呼呼地爬上了小山。
濃煙和熱浪簡直叫人受不了,但我還是撲滅了封路的火焰。沒過幾分鐘,火花又變成了大火。我跑回車子上,但在斜坡上很難開快。先是車輪打滑,從輪胎下拋出碎石和灰燼,後來輪子又陷入了泥坑。在輪胎磨擦的沙沙聲中,我穿過了剛在火牆中開闢的那條小道。這樣,我終於把向高地蔓延的大火拋在後面了。
雷內和於良已開始在營地周圍挖溝,以便斷開火頭。普赫和他們在一起,但蒂娜和威廉從我走後就不見了。要挖成一條起作用的溝,需要的時間太長了,高地另一端的火焰形成了一堵高大的火牆。於是,雷內和於良砍了一堆綠樹枝搬到營地。我們用了半小時把營地周圍的雜草點燃,等防火帶燒到足夠寬度時再用樹枝把火撲滅。
採取了適當的保護措施之後,我才有閒情為威廉操心。我敢肯定,蒂娜已經歷過叢林火災,因而希望威廉能在它身邊,觀察它的一舉一動。普赫,偎依在我的懷裡,很安全,它平靜地觀看火景。防火帶起了作用:大火呼呼響著席捲而來,從周圍向我們噴著火苗,然後從營地外掠過,留下了滾燙漆黑的煙灰,但我們毫無損傷。僅僅一小時前,高地還像一片波濤洶湧的桔紅色海洋,現在只是一塊燒焦的不毛之地了。高地四周的草木是一片焦黃的顏色,可憐地耷拉著「腦袋」。多麼淒涼的景象呀!當時旱季已到,這就是說,在暴風雨再次來臨前的七個月中,幾乎整個尼奧科洛將是這副荒涼的面貌。這可說是另一種形式的美,是更為樸實無華的美。只有偏僻的小山谷仍然是翠綠的,好像要給人一個概念:雨季裡植物就是這樣茂密的。火焰還在向阿斯裡克山頂上竄躍,所經之處一切摧毀殆盡,大火的呼嘯聲還能聽得見,就在這時,蒂娜和威廉回到了營地。它們是從峽谷那邊來的,似乎沒有特別慌亂的樣子。由於在峽谷上面它們被火焰包圍,著火樹枝冒出的煙嗆得威廉老是咳嗽。整整一天,大家都留在營地。蒂娜和威廉大部分時間高興地吃著從灌木叢採來的黑色漿果。普赫在我的身邊感到很輕鬆,像小瘋子那樣自個兒玩起來了。它把白鐵盤子放在礫石上拖著玩,或者把盤子頂在頭上,繞著場地轉。我到自己的茅屋裡做記錄。不一會兒,我聽到雷內和威廉的笑聲:普赫由於意識到大家都在看它,所以正在表演單腳旋轉、翻著觔斗過場地。它的臉和手腳都成了蒼白色,而身上的毛沾了一層漂亮的銀灰色,活像某個原始部落慶典時的化裝式士。臉像一具扁平的白色面具,眼部有兩個黑圈,嘴巴那兒是一條深色的線條。事情是這樣的:它找到了一堆白灰。細膩的灰粉很使它喜歡;它可能由此想起了肥皂沫,所以就從頭到腳「洗」了一通。
此後的幾天,我帶著黑猩猩到河谷裡散步。一種野樹上的莢果已變成栗色,有許多已經裂開,外面包著桔黃色膜的黑子兒撒了一地。它們外形很誘人,但硬得像石子一般,因此看到蒂娜在樹下的灰燼中尋找和檢燒焦的莢果籽我真有點驚奇。不過,燒焦的莢果籽用臼齒使勁一嗑就碎,在嘴裡形成一種麵團似的東西。黑猩猩酷愛吃這種東西,普赫和威廉不久也像蒂娜那樣起勁地尋找開了。
我在想,蒂娜是偶然發現莢果籽燒焦後可咬碎吃呢,還是依然是對以往的野外生活尚有記憶?
叢林大火過後幾天,我收到保護區管理處主任蓋耶先生的一封電報,告訴我兩位意大利姑娘帶著小黑猩猩在尼奧科洛等我,這就是說雷法拉小姐和她的黑猩猩博博到了。我先認識了雷法拉的女友巴貝爾,然後和她本人見了面。我一見面就很喜歡她。接著我看見了博博,它直立著走過來,顯得很驕傲。它對我很信任,立即爬到了我的身上。
回營地途中的最初幾公里,它坐在雷法拉的腿上,但它很快就在汽車的各位置上亂爬起來。它在我的膝蓋上坐了一會兒,以一種莊重的神態打量我,掐我的手。我一言未發,它瞅著我,開始用更大的勁掐我。我瞟它一眼,也掐起它來,於是它又到車子後面翻觔斗去了。博博和人在一起生活已經兩年了。每遇上陌生人,它就要試試這人是否害怕,能不能嚇倒或逗弄他。所以它剛才掐我的胳膊,試探一下,正是為了搞清楚它將和什麼樣的人打交道。在它走開時,我就知道了自己有資格做它的朋友,至少當時是這樣。但我曉得,不久它還要來搞什麼名堂的,它是想知道在和我的交往中,它可做到什麼程度。它只有在尊敬我的情況下才會完全信任我。
想到普赫將有一個玩的夥伴,我非常高興。可以想像它們會成為好朋友;但蒂娜和威廉會怎樣迎接博博呢?天黑時我們才到達營地。普赫坐在梯子上,威廉在帳篷旁邊。威廉立刻跑過來,打開車門。我還來不及阻擋,它已上了車。它突然楞住了,因為看見了博博。它很激動,但並沒有什麼粗暴的動作。面對著這個伸過手來的大個兒黑猩猩,博博顯然有點兒不安,向後退了一下,我抓住威廉,讓大家下了車,雷法拉把博博放到地上。普赫和威廉迫不及待地跑到博博身邊。博博一隻手抱著女主人的大腿,另一隻手在打普赫和威廉,甚至還咬它們,但由於不論是普赫還是威廉都沒表現出任何敵意,所以博博的情緒開始放鬆了。它不再處處提防,顯得活潑多了。
營地會見是在馬燈的微光下進行的,所以我沒有立即看到蒂娜,它在一棵樹的低枝上聚精會神地觀察著這個場面。博博還是有點兒緊張;為了使它有機會輕鬆一下,我給其他三隻黑猩猩每隻半塊麵包,也給博博一塊較小的,希望它和同伴們能同時吃完。博博站在普赫和威廉的旁邊,顯得小巧玲瓏。我第一次感到,8個月以來,普赫和威廉長大了這麼多。吃完麵包,博博便和威廉玩起來。普赫想跟它們一起玩,但威廉卻攻擊它。博博見了拔腿跑向雷法拉。威廉就去找它,往外拽它,使它哼哼地嚷了一陣,而威廉很快把它拖到懷裡。我們在營地外面一直待到九點半。蒂娜回窩相當早,它當時只滿足於當旁觀者。相反博博和威廉則不停地玩,只要威廉許可,普赫也跟它倆一起玩。看到黑猩猩之間竟有這般反應,我感到很驚奇。
博博精疲力盡了;雷法拉想把它安頓在吉普車頂篷的墊子上。普赫和威廉回河谷的巢裡去了,儘管有點兒勉強。博博拒絕在遠離雷法拉的地方睡覺,她最後還是讓它到自己的床上睡了。教博博築巢搭窩,時間還有的是。作為第一天,它遇到的新事物已夠多了。
博博還是一隻黑猩猩娃娃的時候,它的母親就被殺害了。它和別的黑猩猩被關在籠子裡,離開了非洲的故鄉,到了歐洲。它和其他兩隻旅伴住在一隻冰冷的籠子裡,放在意大利一家出售家養動物的商店貨架上拍賣。不久那兩隻死了,博博卻奇跡般倖存下來,而雷法拉收養了它。
博博生活在小小的人類家庭裡,已經兩年了。它再沒有被關進籠子裡,結果雷法拉的家被攪得亂七八糟:抽水馬桶上的坐板,不知換了多少個,所以乾脆不要了;盥洗盤也已經換過兩次。至於窗簾和牆上的斑斑點點污跡,她也無心顧及了。由於博博,她不得不完全改變生活方式。後來有一天,她終於明白過來,再也不能把它留在意大利了,即使從博博考慮,也是如此。因此,它打算把它帶到非洲去找野生黑猩猩。她準備和它一道留在叢林裡,一直到它長大,有了獨立生活的能力為止。就在這時,她聽說我正在進行類似試驗。後來的事就按自然邏輯發展下來了。
第二天早上,普赫和威廉來到茅屋門前比平時早。我本想先讓博博出來,免得它們發現新來的黑猩猩睡在屋內。否則,它們將不會理解,為什麼博博有權進屋睡覺,而它們卻不能呢。正當我慌慌張張地往外轟博博的時候,威廉卻想悄悄地溜進屋內。我一下捉住它的胳膊,把它攔住了。於是,它氣瘋了,咬了我的手。這是它第一次咬我,然後不費吹灰之力把我摔在地上。雷內和於良趕來救我,它又襲擊了雷內,咬了他一口。它太狂妄了,我也怒不可遏。被它咬了之後我非常惱火,已顧不到害怕了。我堅定地向它直衝過去,它叫著就跑。可是,我揪住它脖子上的一撮毛,抓住了它,用全力在它胳膊上咬了一口。它沒命似的大叫一聲,以驚人的力量掙脫,嚎叫著向河谷逃去。我直挺挺地站在那兒,累得渾身發抖,把咬在嘴裡的毛吐出來。我知道,我已經贏得了威廉的敬畏,短期內它不會舊病復發了。
一刻鐘之後,威廉又回到了營地,它已經平靜下來。博博在等著吃早餐。由於不能讓它獨自先吃,所以我們把它們統統帶到峽谷邊。到了那兒,博博跟著普赫和威廉一直向一棵無花果樹走去。五分鐘後,它回來了,旁邊跟著威廉;威廉對這個新來的夥伴入了迷。我決定把大家都領到河谷裡。一路上,威廉寸步不離博博。任何新的響聲都使博博有點兒害怕,所以它總是追隨在雷法拉的身邊,有一次,博博要她抱,她即彎腰把它抱在懷裡。威廉看到把夥伴搶走,發脾氣了,一下子把雷法拉打倒在地。顯然,小黑猩猩更害怕了,使勁拽著女主人不放。她想讓它自己走,可它卻尖叫起來,結果更激怒了威廉。問題最終解決了:博博由我抱著,而雷法拉挨著我走。我抱著新來的夥伴,威廉似乎不生氣了。到河邊,我把博博放到地上,但它老是避開威廉。博博對那些新事物感到入迷,所以就不想玩了。威廉只得哼哼著,想引起它的注意。由於博博一直沒有反應,威廉攻擊起普赫來了,然後又向一棵芒果樹跑去,像擂鼓一樣敲打那可憐的樹幹。
普赫在不遠處休息,大家在洗漱,威廉和博博親暱地玩著。但是,博博一靠近雷法拉,威廉就怒髮衝冠,向她投擲樹枝。一小時內,它竟向我們進行了五次可惡的示威。起初,我努力克制自己,但當它開始向雷法拉和巴貝爾扔大塊大塊的石頭時,我不得不再次進行干預;我從來沒見過威廉如此無禮。我把石頭給它擲回去,來了個小小的針鋒相對。它平靜下來,安安靜靜地回到自己那兒;它又控制住自己了。我們上路去峽谷,想找到一棵黑猩猩有東西可吃的果樹,使威廉有事可幹。
博博又開始哼哼,威廉輕輕地把它抱在懷裡安慰。使大家都感到驚奇的是,博博竟拽著威廉肩上的毛,在它旁邊轉悠起來。一隻幼小的黑猩猩在一個龐然大物身旁自信地快步小跑著,而這個龐然大物對小傢伙又是那樣關懷備至,實在叫人感動。
我們找到幾個還沒裂開的干莢果。雷法拉把它平放在岩石上,用石頭敲擊,把硬殼砸碎,但裡面的籽兒也很硬,黑猩猩用牙齒嗑不開。為了取得威廉的好感,雷法拉又把籽砸成小塊,使它們能吃。後來,它們都自己去尋找莢果,然後在她面前排隊,要她幫助自己砸開。博博能這麼快地適應新的環境,我十分驚訝。回營地前,三隻黑猩猩已經在學著雷法拉的樣子試著砸莢果了。當時它們自己還砸不開,但已懂得了要領。我敢肯定,它們終究能自個兒砸開莢果的,這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普赫先前是耐心地等待輪到自己和新來的夥伴玩耍,最後終於如願以償,能和博博一起在地上打滾、翻觔斗了。它對陌生的小客人那麼溫柔,那麼體貼入微,使我激動得有點哽咽。威廉要是再向蒂娜獻慇勤,它就不是孤零的一個了。對普赫來說,博博真是一個理想的夥伴。
威廉到猴麵包樹上採了一個大果子,咬了幾次,用牙齒把它嗑開了。博博看著它咬,臉快要和威廉貼在一起了。通常,威廉總是唯恐有失地守著自己的食物,很少看見它與別個分享。看見它掰下一大塊果肉遞給博博,我不由得一怔。更使我驚愕的是,這隻小黑猩猩接了那塊它甚至還不知為何物的果肉,幾乎沒有猶豫就放進了自己的嘴裡。博博又向普赫走去,到那兒也沒等別人請,就非常自信地伸手拿了幾乎一半果肉。普赫雖然有些尷尬,但絲毫沒有抗議。它們吃得肚子鼓鼓的,威廉便在博博旁邊休息,普赫則躺在附近的樹枝上。
下午三、四點鐘,我們返回營地。三隻黑猩猩走在一起了,只有一兩次,博博要求抱它。我注意到,威廉對它不再那麼慇勤了;這一次是普赫把它摟在懷裡安慰它。當普赫和威廉趴在河邊喝水時,博博先是瞧,接著也像它們那樣喝起來了。
威廉離開了營地,可能是去找蒂娜。普赫和博博單獨在一起,這還是第一次。我們看它倆玩警察和小偷;消磨了一個多小時。它們先撿了一個猴麵包果的空殼,而後在場地周圍互相追逐,爭搶它。博博玩得那麼著迷,竟飛快地爬上平台的梯子,一點兒沒想到它有多高。
黑夜降臨,蒂娜和威廉來了。蒂娜對陌生人疑慮重重,只是從營地邊的一棵樹上觀察著,然後它倆又回峽谷搭窩去了。這時,我們才讓博博吃晚飯,喝它的奶。普赫和它一道吃過飯,已到了該睡的時候了。我把吉普車停在茅屋旁,用一個大墊子和幾條浴巾為博博搭了一張舒適的鋪。折騰了三、四次,雷法拉才把博博安頓在自己的「新家」裡。第二天早上,我發現威廉懶洋洋地躺在墊子上,而博博卻蜷縮一團,睡在門邊的地上。
威廉有時仍對博博喜歡得神魂顛倒。一次,看見雷法拉抱博博,它就毛髮倒豎開始激動起來,我還沒來得及阻攔,它已向她衝了過去,並在她的胳膊上咬了一口。它把博博搶走了。雷法拉氣急了,撿起一截木頭,向它投去,重重地砸在它的背上。威廉轉身又向她反撲。可是,雷法拉沒有逃跑,而是抓起一塊石頭,飛快地迎上前去。她氣得忘記了害怕,威廉卻嚎叫著猛然停住,害怕了。雷法拉把石頭扔過去,用勁很大,石頭被摔得粉碎,四處飛濺。威廉望著我嗥叫。向我伸出手,想從精神上得到我的支持,但我把臉扭了過去。從來還沒有一個陌生人,曾經這樣反擊過威廉那套嚇人的把戲。
在威廉的叫聲差不多要停下來的時候,雷法拉蹲在地上,叫它過去。它跑了過去,雷法拉給它理毛,直到它恢復平靜。威廉轉過身來,也給雷法拉理了幾分鐘頭髮,然後向一棵無花果樹走去,蒂娜氣喘吁吁地迎接它。它倆一道到峽谷去了。
普赫和博博玩起來,一直到傍晚。它們拿了雷法拉的梳子,先梳理身上的毛,後又相互搶梳子,搶到又梳起來;在平台的梯子上爬上爬下打鬧。我看著它們玩,很快感到有些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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