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芒蒂出發時我雇了一個高個子年輕人到營地協助我,他叫查拉,是巴薩裡部族的。因為奈傑爾很快要回去,而我必須有一個幫手。第一天,他們倆幫我建了一個簡單的營地。把蒂娜的「籠子」打掃乾淨,以便存放食物。吉普車則當大櫃用。橘紅色的小帳篷裡放汽油箱。查拉為自己找了一塊地方作廚房,砌了個小爐灶,還弄來一塊平板石當作擱東西的架子。然後,他用鐵絲將一隻大旅行箱綁在小樹上,把所有炊具和常用佐料放在面裡。這天晚上,我們在漿果樹周圍安了三張行軍床,普赫和威廉睡在吉普車頂上的行李架上,而蒂娜則在靠山谷裡面的一棵樹上築巢。想到蒂娜到了阿斯裡克,我的計劃付諸實施,我是多麼高興啊!
奈傑爾第二天就走了。查拉整天都在修建平台,在去西芒蒂以前,就開始搭這個平台,當時我能幫上忙就插手幹一些。普赫和威廉在山谷邊待了好長時間,吃著無花果玩,或者乾脆就和蒂娜在一起休息。
平台在24小時內築好了。查拉用繩子、樹皮和鐵絲把平台上的橫木固定結實,還用同樣的方法做了梯子的橫檔。平台高地10米高,有點像瑞士人魯賓遜的住所。我們工作時,普赫和威廉常來光顧,但每次都被趕跑了,因為它們想偷查拉的繩子,把木頭亂丟到地上,或者搬到人夠不著的樹枝上,想在那兒修它們自己的平台。
威廉用了足足半個多小時細察拖車,看看能不能鑽進去飽餐一頓。因此,我把所有的瓶子、紙箱和塑料口袋統統堆到拖車的中央,威廉那雙愛東拿西偷的手即使穿過柵欄也夠不著了。威廉馬上就注意到了,於是它想出了各種辦法開門:向外拉、朝裡推,或往上掀,最後它好不容易找到一根長木棍,用木棍去搗麵粉袋,把飲料袋撥過來。當我發現時,它手裡早拿著一袋飲料了。等我跑到拖車那兒,它已溜之大吉了,逃跑時還從胳臂下鬼鬼祟祟地瞧我。我必須想辦法來保護我的東西,還得下功夫建立我的工作秩序。
每當蒂娜築巢時,我就長時間地稱讚它。坐在我旁邊的普赫和威廉,一會兒看看蒂娜,一會兒瞧瞧我。「很好,蒂娜,非常好!」我不停地讚賞著。普赫和威廉喜歡誇獎,尤其是出自可親的人之口的誇獎。我看見蒂娜築巢就表揚,是希望以此促使普赫和威廉也那樣做。至少可使它們注意蒂娜在做的事情。
這天晚上,我把普赫和威廉的墊子放到平台上,又鋪了些樹葉。我在它們旁邊一直坐到天黑。看到它們直挺挺地躺在上面,估計它們不致再活動,於是我就下去了。五分鐘後,我發現普赫又坐在我的行軍床邊上。我試圖讓它回去。但是,我知道每次我從平台下來後,威廉就趕它走,偷它的墊子。最後,我只得在吉普車頂上給它另安了一個鋪。幾天以後,我帶黑猩猩到河谷裡散步,開始時我心裡並不怎麼踏實,但不能流露出來,因為普赫和威廉若知道我害怕,它們準會感到不自在,甚至不敢大膽地走路,這樣,它們既不能玩耍,也不能熟悉這些環境了。
河邊有許多大象和水牛的糞使,我得隨時監聽著最輕微的腳步聲。記得有一次,時值旱季即將結束,河谷裡植物茂密,天氣陰暗而潮濕,我正坐在河邊的一棵樹下,瞧著普赫和威廉吃東西,突然從頭頂上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我馬上跳起來,但聽到第二聲時,我就明白了,這是一種長脖子的棕色鳥,以後才知道這種鳥當地稱為「哈達達」(綠揚鋤),它正笨拙地拍著翅膀掠過河面。開始時,一聽到貓頭鷹或其他捕食性猛禽的鳴叫,我總嚇一跳,但是慢慢就習慣了,最後這些叫聲卻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就像燒柴時的劈啪聲和普赫及威廉的喘氣聲一樣。
每天晚上,普赫和威廉都看著蒂娜築巢,但沒露出半點想學它的樣子。威廉通常睡在第一個平台上,普赫睡在吉普車頂上。晚飯後,為了作點筆記和睡前看會兒書,我經常點盞煤油燈。幾天以後,我經歷了很不平靜的一夜。查拉在離這裡不遠發現一夥違法狩獵者在捕殺水牛,更嚴重的是他們竟獵殺大象。查拉到尼奧科洛去報告自然保護區的看守人。但是,到天黑他沒有回來,第二天黎明我醒來時,還未見他回來。這使我很擔憂:他可能摔了跤,傷了腳,或者受到了攻擊。或許他已經受傷,正躺在附近什麼地方。
我決定開車盡快到尼奧科洛去求援。取鑰匙時,發現汽車的一隻後輪胎一點氣都沒有了。我換好輪胎。可是,上車時怎麼也甩不掉普赫,我又想,其他兩隻黑猩猩會自個兒呆在營地嗎?蒂娜和威廉開始小跑著追趕吉普車。威廉看著自己被拋棄了;便不時停下來悲鳴著。我調轉車頭,考慮起來。為了結束這個局面,我把普赫放入拖車裡,因為尼埃莉也在裡面,會使它安心的。尼埃莉是查拉的妻子,她正好在營地裡,但不是特意留下的。我到處放上一堆堆的餅乾和水果,趁蒂娜和威廉轉身去揀時,車就一溜煙開跑了。
走了一段坑坑窪窪、佈滿亂石的山路後,我詛咒起來。另外,想到把黑猩猩單獨丟下,我心裡就難過。到尼奧科洛花了一個小時。在離看守營房三公里左右的地方,我遇到了查拉。尼奧科洛沒有汽油,看守人的吉普車沒法開動,所以查拉須步行回來。我去見看守長,向他建議,如果他們願意步行回來就坐我的車子。他們高興地接受了,這樣,我的吉普車坐了十個人,查拉、八個武裝看守人和我,顛顛晃晃地重新上路了。
我們走了整整兩個半小時。威廉使勁地大聲吼著,歡迎汽車歸來。蒂娜站在峽谷邊上,而普赫還是和尼埃莉呆在拖車裡。尼埃莉好像不如普赫那麼自在,因為拖車歪著。威廉大概弄低了拖車的腳,並亂搖過一陣子,裡面到處是罐頭盒子和食品口袋。待在拖車裡的兩個渾身是麵粉。威廉沒把拖車完全推倒真是個奇跡。
查拉帶著看守們去違法打獵者的駐地,我管著黑猩猩。一小時後,聽到一陣嘈雜聲,像是爆發了一場戰爭,接著響起了一陣槍聲。普赫跳到我的懷裡,威廉爬到一棵樹上,神色驚慌;蒂娜很快就消失在山谷裡了。我希望它能回來。
又過去一個多小時,威廉一動不動地站著,眼睛盯著高地那邊。我站起身來,讓普赫攀在我的腰部,它大概感到我還很緊張,因而不願放開我,這樣會覺得更安全些。我走近威廉,為了讓我放心,它用手臂抱住我,可眼睛仍然朝著高地。我也朝那邊看去,幾秒鐘後,一些穿軍裝的人魚貫而來,前面推著什麼東西。他們只逮住了一個違法打獵者,其餘的都逃跑了。他們讓這個人背著一個牛頭,牛頭上長滿了蛆,臭氣熏天,我靠近時直想吐。牛是違法打獵者殺死的,是一頭母牛,肚子裡還有一頭快足月的牛崽。這個人進入營地,看到我同普赫和威廉在一塊,感到很吃驚。他們讓他坐在老遠的一棵樹下,他呆在那裡目不轉睛地看著黑猩猩。普赫和威廉看到叮滿蒼蠅的牛頭,聞著那氣味,感到很不安。它們不停地嗷嗷尖叫,這樣的叫聲我過去只聽到過一次,那是蒂娜在自然保護區的小湖附近發現一具鱷魚屍體的時候。
第二天吃過早飯,看守們帶著俘虜走了。蒂娜在峽谷邊的樹林裡,它看著我們,身子晃來晃去。普赫和威廉很快向它跑去。蒂娜開始聲嘶力竭地吼叫,於是三隻黑猩猩互相親熱地捋起毛來,然後一齊爬到無花果樹上吃那僅存的幾個果子。
幾小時後,聽到查拉低聲地叫我,我抬頭朝樹上望去,看到他用手指狂亂地指著高地。野生黑猩猩!它們穿過一排樹,我真的見到了黑猩猩。它們在一條小路上魚貫而行。一隻母黑猩猩領頭,一隻小黑猩猩吊在它的腹部,一隻稍大的公黑猩猩走在它旁邊,母黑猩猩後面是另一隻背上帶著小黑猩猩的母黑猩猩,最後面是第三隻成年黑猩猩。
我的幾隻黑猩猩顯然沒有看見它們。我拿了一條毛巾和一塊肥皂,盡可能少出聲地把它們帶到河邊,希望象上出一樣,野生黑猩猩會去河邊喝水。
我等了一刻鐘,連影兒也沒見。我想藏起來,但普赫在矮樹枝間愉快地蕩來蕩去,弄出很大的聲音。於是,我想把我這一夥帶到河的上游。走出大約100米,我發現一隻成年野黑猩猩在陡峭的河岸上,它可能已看見我們了,正在逃向高處。我的黑猩猩還是什麼也沒看見。我爬到那只黑猩猩所呆地方的樹上,但是什麼也沒發現。我又找了半個多小時,然後回到河邊。我沉醉在周圍的寂靜中,以致普赫偷了肥皂我都沒注意。當我發現時,它已經站在河邊,腳在水裡,正往頭上擦肥皂,舔掉指頭上的肥皂沫。我命令它放下肥皂,但它把肥皂丟在水裡,而且丟掉前還在上面咬了一口,然後逃到一個更安全的地方。威廉追過去,跑到普赫丟下肥皂的地方。它也進到水裡,仔細地往腿上擦肥皂。蒂娜來了,它聚精會神地觀察這個場面,然後伸長手臂,小心地從普赫頭上抓了點肥皂沫。蒂娜聞了又聞,看了又看,最後嘗了一下,馬上又吐出來,搖了搖手。隨後,它用樹葉細緻地擦擦手指頭。看來,蒂娜對肥皂沒有它的夥伴那麼有興趣。
我的緊張情緒開始大大放鬆了。我不再老是注意輕微的聲音或細小的動作了。然而,我仍然是敏感的,對一切都敏感:環境的寧謐、景色的秀麗、陽光穿過樹葉灑下的斑駁樹影、在岩石纍纍的高原上瞬息變幻的色調中飄逸而上的炎熱霧氣,我都能迅速地捕獲耳際,盡收眼底。
有一天下午,我去找停在營地入口處不遠的吉普車。普赫尖叫著朝我跑來,爬到我背上。蒂娜和威廉也來了,我不願意它們看著我從高地抄近路,因為我希望它們避開開闊地,必須要穿行的話,也要小心謹慎。它們應當盡可能呆在樹林那邊。在這種荒涼地方,黑猩猩是肉食性猛獸的理想獵物。我不穿行高地,而是沿著樹林走。在最後不得不穿過林中空地才能到汽車那兒的時候,我就裝出很害怕的樣子,格外小心,甚至做得有些過分。我很高興,普赫和威廉懂了,它們邊往前走,邊非常謹慎地環顧四周。蒂娜呢,它不願意跟著我們。很明顯,林中空地對它毫無意義,它也遠不像普赫和威廉那樣盲目信任我。因此,蒂娜坐下等著。
這天晚上回到營地後,蒂娜開始築巢,我想利用這個機會帶威廉和普赫去看看它是如何幹的。普赫跟著我去了,它坐在我膝蓋上注視著,同時聽我讚揚蒂娜。我找威廉,但它不見了。當蒂娜睡下,發出輕聲的呼嚕時我返回到營地。威廉正在用手往腰裡纏尼龍繩,另一隻手抓一把鐵鍬。
這兩樣東西都是從吉普車上拿來的。我有點困惑不解,因為汽車門都細心地上了鎖。我向汽車那裡走去,從威廉面前經過時,它衝著我咳嗽了好幾聲,但由於我沒理睬,它又轉而去搞自己的名堂。汽車門都關著,只有後面一扇橢圓形的小天窗被推開了,玻璃沒有打碎,橡膠墊圈也未動過。威廉原來是通過小天窗拿走東西的。我用塑料繩馬虎地修補了一下,這對漂亮的吉普車來說,也許有損大雅,但至少是結實的。
普赫和威廉用中午的剩飯作晚餐,即溫茶和一點沙司米飯。白天,查拉修好了第二個平台,離第一個幾米遠。不用人督促,威廉會自己躺到已完工的「巢」裡去。查拉把普赫的褥子、被子連同一些樹枝放到第一個平台上。威廉平靜地看著查拉為同伴鋪床,然後轉過身去,好像這不再使它感興趣了。看來普赫對床鋪滿意,但我還是得等它躺下睡著後,才能悄悄地下來,而把它留在上面。
我點上兩盞燈,記了筆記,然後才鋪床。查找來告知晚飯準備好了,就在這時,困得要命的普赫又爬上我的膝蓋,蜷縮在我的肩膀上。我跟它談了幾分鐘,然後送它上1號平台。威廉看到我點頭哼了幾聲,它也像咳嗽似地小聲叫著,因為它知道我將不高興了。
「滾開,大無賴!」我說,「回你鋪上去,讓普赫安安靜靜地睡覺!」
說話的口氣雖然隨便,但很堅決,為的是讓它知道,應該服從我。威廉坐下來,看樣子它也昏昏欲睡了。我親了它一下,要它上去。它爬了幾米又坐下了。「上去!」我堅定地說。這次可不是開玩笑。它看看我,又開始往上爬。「很好,我的好小子!」我和氣地說,「很好,謝謝!」它猶豫地叫了一聲,滾到墊子上去了。普赫沒費多大勁兒就躺下了,不過,我等它入睡了才離開。
第二天,又與狒狒發生了一場衝突,比上一次厲害。當時我剛吃完早飯,正準備去叢林中度過新的一天,突然聽到一陣可怕的吵鬧聲,一方是狒狒的嘶叫,另一方是黑猩猩野蠻的怒吼。可以想像,普赫和威廉大概已被一群憤怒的狒狒撕碎了。
查拉比我先趕到出事地點。當我找到他的時候,狒狒在威廉用石頭和木塊追擊下正在退卻。普赫正想鼓起勇氣,助威廉一臂之力。它看著狒狒的背影,勇敢地跟著「大哥」,歇斯底里地「哇啊啊」大叫。但是,只要有一隻狒狒轉過身,它就停住了,拚命叫喊著逃跑。至於蒂娜,它有時用叫聲鼓勵威廉,但自己卻小心地爬到一根向前傾斜的矮樹枝上去了。
查拉說,他曾看到蒂娜捉住一隻小狒狒。惹得好多只狒狒向它撲去,為了自衛,它最後不得不放棄獵物。狒狒一發現查拉,開始撤退,但有時還不斷出擊。蒂娜似乎沒有受傷,我最終把威廉和普赫找了回來,發現它們也安全無恙。這次衝突,使我緊張得喘不過氣來,也使我的信心有點兒動搖,而普赫和威廉卻互相追逐,愉快地翻著觔斗。我希望它們以後碰到狒狒,可不要再這樣了!
這天晚上,雨季開始了。當雷聲隆隆直響的時候,克勞德·盧卡澤和兩個塞內加爾助手剛巧趕到。他說要給我蓋一間茅屋,我感到很生氣。「等一等,克勞德。我不同意砍樹。我不願因一間茅屋或一座房子而損害這兒的風景,我不允許破壞任何東西。請理解我:在這裡,我是個外國人,我無權這樣做。克勞德請求你,不要蓋茅屋吧。向你保證,我能設法對付。」
克勞德沒把我的話當一回事。我知道,為了讓我能住得舒適些,他準備費一番功夫,甚至不惜破費點錢財。我很難反對。另外,即使我喊破嗓門,也無濟於事。他認為,不管我願意不願意,總得有個遮身之處;他也知道,真要下起雨來,我就會明白為什麼需要茅屋了。
夜裡,雨很快下大了,每個人要找個避雨的地方都很困難。橙色的小帳篷只夠查拉一人藏身。兩個塞內加爾人在汽車裡睡著了。克勞德靠他的吉普車釘了兩根木樁,搭上一塊防雨布,搞了個篷子,下面安上行軍床。快兩點鐘時,一陣大風把我吹醒了。橙色小帳篷上的帆布吹得啪啪直響,營地周圍的樹木被暴風雨刮得東倒西歪。我從帳篷裡出來,想看著普赫和威廉怎麼樣,轉瞬之間就被澆得渾身透濕。可憐的小傢伙,它們一定全變成落湯雞了,不過,它們應該習慣於下雨。它們正在見識雷鳴和閃電;但在阿布科,它們總可以找到躲身之處。
雨下得那麼大,即使當閃電照得營地通亮時,我還是分辨不清平台。在陣陣的雷聲中,突然聽到普赫的叫聲,我趕快跑到梯子那裡。它已在底下了。我把它抱起來,將它的頭偎在我的脖子下面,它不哭了。威廉也下來了,它已沒有那股放任勁兒。緊緊地貼著我。它倆看到我不害怕,也就平靜下來,坐在一棵漿果樹下,偎依在一起,凝視著暴風驟雨。我詼諧地跟它們說話,想使它們感到,除了挨淋受凍外,沒什麼可怕的。我冷得牙齒格格直響。一刻鐘過後,我全身抖得簡直無法控制。我太冷了,普赫和威廉也冷得打顫。當克勞德要我躲到帳篷裡去時,那種誘惑力實在太大了。於是我把普赫和威廉抱在懷裡,帶到帳篷內。儘管凍得下巴直哆嗦,我還是用輕鬆的語氣和它們說話。克勞德遞給我一塊毛巾,先把它們身上盡量擦乾,然後我才換衣服。普赫已鑽到被窩裡去,威廉直挺挺地躺在我的行軍床的一頭;沒給我留下多少地方,但我們很快就安頓好了,大家舒舒服服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
我醒來時,天色灰暗,細雨濛濛。由於頭天夜裡的奇遇,我床上搞得儘是泥,好像到處留下了黑猩猩的足跡。在乾燥少雨、沙塵瀰漫的旱季過後,現在萬物都在復甦和生長。濕潤的土地,清新的空氣,給人一種爽心悅目之感。在被迫洗了這次「淋浴」後,普赫和威廉的毛髮不僅柔軟,而且閃著光澤。
當第二次暴風雨來臨時,威廉天一亮就起來,爬到小樹上築巢去了。我感到很高興,但是,每當我看著它工作時,它就停下不幹,準備從樹上爬下來。我明顯地感覺到,它不願我看著築巢,因此我假裝幹別的事。最後它決定倣傚夥伴,躺著曬太陽。我確信,威廉已經懂得築巢的要領。也許它築得不夠好,但已經知道應該做什麼了。現在的問題是要
設法說服它去這樣做。過去它總有一股擰勁,隨著逐漸長大,它越來越喜歡幹不准幹的事,而不去幹會受到讚揚的事。如果說,普赫做好某些事,完全是為了討我喜歡的話,那末威廉就日益不樂意那樣干了,除非知道準會有獎賞。它的獨立性越大,就越不想討好我。有時,我暗自思量,若阻止它學築巢,它準會學得比現在快一倍。
我盡量不去注意威廉在幹的事,但同時,又試圖暗地裡幫助它。比如,每天晚上,給它的平台上堆好多樹葉和樹枝。如果它想過一個舒適的夜晚,只要築一個巢就行了。平台顯然是個過渡性的辦法,一旦它自己能很好地幹活,並喜歡睡在樹上了,我要立刻拆掉平台。我希望爬樹築巢會變成它的本能。
隨後的一個星期,整個白天都在下雨。看到蒂娜在暴風雨中鎮靜自若,普赫和威廉也開始感到,眼下的經歷並不是什麼危險,只是不太舒服而已。以往,普赫白天也時常用樹葉和乾草在地上「築巢」。經過暴風雨後,普赫卻爬到窩棚上面的樹上去搜集樹枝。五分鐘後,它竟築了一個很合適的巢。我可以隨時稱讚它,這沒啥害處。我現在才明白,如果它們願意,不論威廉或普赫,都能自己築巢。
也許是因為它已懂得,這樣做會使我很高興,也許是出於好玩,幾小時後,普赫爬到很高的無花果樹上,築了一個更漂亮的巢。我希望它能晚上睡在巢內,但是剛築好,它就在裡面折騰,結果全搞垮了。
現在,下雨的時候,我可以躲進克勞德走時給我留下的漂亮的小棚屋裡了。我把它命名為「小棚屋」,這也許對它不太禮貌吧。由於雨淋和威廉窮折騰,橙色的帳篷只堅持了一個月就完蛋啦,但是恰好運來一個架子更結實的帳篷,可供查拉遮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