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一週一周地過去,我注意到,奇塔對蒂娜的興趣越來越大。沒過多久,我就明白了,蒂娜到了青春期,生殖器官周圍定期出現輕微紅腫,它具有了很大的引誘力。奇塔想佔有它,唯恐失去。威廉寧願不染指別人視為己有的東西,它對安娜尤其不感興趣,只是把哈派摟在懷裡,或者揪著它背上的毛,讓它走在自己的旁邊。
蒂娜的性器官周圍紅腫越厲害,奇塔的佔有慾就越強烈。從表面上看來,蒂娜並不覺得這樣受到保護有什麼不便。應當說,奇塔是它的心愛者,當奇塔要把它帶到一邊的時候,它總是順從地跟著走。看到蒂娜處在這種情況,並對養子遠不像從前那樣關心和保護,我倒有點憂慮。因此,哈派越來越經常地去和普赫、弗林特和安娜玩,或者到阿伯特和威廉那兒去撒嬌。
看著奇塔圍著蒂娜轉,阿伯特起初很不高興,所以當奇塔回到圍場,阿伯特便想取而代之,因為論塊頭它是唯一可與奇塔匹敵的公黑猩猩。阿伯特害怕自己的情敵,它施展各種小動作轉移奇塔的注意力:有時它使勁搖晃樹枝,然後跑開,引奇塔來追。同時,它也完全明白,萬一被抓住,就要倒霉,會受到嚴厲斥責。這類小動作耍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後還是放棄了,因為蒂娜插手了。從此以後,只要奇塔在附近,阿伯特就不得不放棄接近蒂娜。
三隻小黑猩猩,在奇塔和蒂娜交配時,常常變得很激動,立即向正在交配的一對跑過去。在一定限度內,奇塔很願意寬容,但若太過分了,那奇塔就驅趕它們,安娜也一樣,本來它平時從早到晚是這裡啃啃,那裡嚼嚼,可在這時也中斷了自己的活動,跟著小黑猩猩一直衝到它倆隱藏的地方。安娜雖然能保持一定距離,只是旁看而已,但與其他黑猩猩一樣被趕跑。到了蒂娜發情的末期,一切恢復正常了。所不同的或許是在此以後,其他黑猩猩對奇塔都有點另眼相待了。
日常散步時,幾乎總會遇到長尾的疣猴。它們不怎麼伯人,經常到附近的樹上來吃東西。我還記得,在只有奇塔、安娜和威廉的時期,疣猴經常和它們在同一棵樹上吃東西。不過,安娜要是覺得某隻猴子靠得太近了,有時會跺腳。然而,不論是它,還是它的兩個同伴,從來也沒真想趕走它們,也未真想和疣猴一起玩。
自從我回來之後,發現它們越來越喜歡趕猴子了。猴子似乎並不太擔心,甚至先讓追趕它們的黑猩猩佔點便宜,然後有把握地縱身一跳,消失在綠葉叢中,或者輕鬆地騰空一躍,竄到臨近的樹上去了。
一天上午,蒂娜、奇塔和阿伯特走在前面,威廉和哈派跟在後面,弗林特、安娜及普赫和我在一起。我看見蒂娜突然奔向灌木叢,奇塔和阿伯特緊緊尾隨。當時,只聽見枯樹葉沙沙作響。我想,它們大概在追趕一群□。突然傳來一聲「唉喲」,似乎證實了這一點。這時,我聽到灌木叢那邊一陣嚎叫。威廉一蹦,跑了過去,其他黑猩猩緊跟在後面。我也穿過草叢,去找它們。聽著歇斯底里地吼叫,我估計,一場混戰正在進行。到達出事地點時,我看見所有黑猩猩都把腦袋擠在蒂娜的腹部,樣子像在咬它,或者正扯它肚皮上的毛。我一走近,蒂娜便掙脫出來,逃到一棵小樹上,繼續嗥叫著。其他黑猩猩仍然很激動,有兩隻甚至還相互擁抱著叫得更起勁了。我不明白,為什麼突然發起瘋來。這時,我發現在蒂娜手裡有一隻幼猴哇哇啼叫。我愣了一會兒,然後趕緊向那棵樹跑去,這又引起其他黑猩猩狂叫。奇塔也爬上了那棵樹。
我向蒂娜伸手要小猴娃,這再次招來一陣更強烈的「哇呵呵」哄叫。我真有些納悶,但顯而易見,它們是想傷害幼猴。我養過好幾隻這樣的猴子,都是一些可愛的小動物。想到這群黑猩猩要迫害毫無自衛能力的幼猴,實在無法容忍。因此,我再次命令蒂娜放開自己的獵獲物,並把一截樹枝向它扔去。蒂娜躲得更高了,而且仍然那麼激動。我看見它把幼猴舉到嘴邊,咬下了一隻耳朵。小猴的哇哇啼叫很快停止了,蒂娜開始吃它的獵物。
我衝到路上,幾隻小黑猩猩跟在後面,但我不願再理睬它們了。
我很惱火。對著它們嚷道:「假如你們到我家時,我就把你們捉住,吃掉你們的腦袋,你們還能有今天嗎?」它們在途中趕上了我。我回身看見蒂娜在吃那可憐的小猴的腿,其他黑猩猩正全神貫注地看著它。
回到圍場,我坐進小棚裡思考開了。蒂娜也來了,不過手裡沒拿小猴,它靠柵欄坐下,給奇塔理毛。現在我又面對著它們全體,很難相信,在半個小時以前它們的行為竟是那麼野蠻。我原以為,黑猩猩是完全素食的。倘使是它們的獵獲物和目前過的生活方式打亂了它們的常態,那麼,我應該加倍努力幫助它們。
我將永遠感激簡·莫裡森,她使我在這方面茅塞頓開。一天晚上,她來到保護區,我向她講述了小猴的事。當時,我看到她不是同情小猴的命運,而是高興地拍著手,我是多麼吃驚呵。她向我解釋說,她剛剛讀了一位名叫珍妮·古多爾的人寫的新書,叫《黑猩猩在召喚》。珍妮·古多爾成功地取得了一群野生黑猩猩的信任,她在坦桑尼亞與黑猩猩生活在一起。她研究它們的習性。使她特別吃驚的是野生黑猩猩獵殺小哺乳動物吃。簡答應第二天把那本書帶給我。
對我來說,這本書是個新發現。我反覆讀了幾道,並且花了許多時間研究書中的照片。這是一部記載一群野生黑猩猩日常生活的生動而詳細的報告。我的黑猩猩曾經生活過的環境,清楚地浮現在我的腦海裡。這本書還使我體會到,即使人類能向它們提供比大部分捕獲的黑猩猩更接近自然的生活方式,它們的精神仍然會受到抑制。我開始以新的眼光看待某些事情了。蒂娜儘管生活在人提供的環境中,但它還保持了種屬的本能。它不是喪失理智,而是把黑猩猩的真正生活方式教給其他黑猩猩。現在,我理解它們的行為了。看到只有一歲半的哈派對處在發情期的蒂娜感興趣的樣子,我不再驚奇了,因為我從書上讀到,不足十個月的黑猩猩娃娃也有那種習性。現在看來,蒂娜在這個階段引誘雄性的那股勁頭,與某些野生母黑猩猩的行為相比既不過分,也沒有什麼不正常的了。
我也明白了,為什麼阿伯特看見我時,喘著氣趴下來,撅起屁股(它對別人也這麼做)。這是尊敬和順從的表示,完全正常。最重要的也許是我進一步理解了普赫的問題,它的行為與書上描寫的一隻野生動黑猩猩(也是孤兒)的行為幾乎一模一樣。我感覺到,對它可說是對症下藥了:關心、保護和愛撫。我終於理解了,為什麼它對事物的反應那麼強烈,那麼快。尤其聯繫到阿伯特的情況,更叫人驚奇。五歲的阿伯特同樣是孤兒,在一年之內,不僅能夠一切自理,並且做得很出色,而野生小黑猩猩在這個年齡,還需要母親的保護和經常不斷的照料。
讀了珍妮·古多爾的書以後,我開始寫日記,把上午散步時遇到的各種重要事件記述下來,研究在我看來有意義的黑猩猩的某些行為表現。由於有了日記可查閱,所以就更容易理解這一群黑猩猩及其每個成員的變化情況。
第二年,小黑猩猩在散步時,顯得更無拘無束了。即使它們仍舊緊緊地跟著我,但在看不見我的時候,已不像以前那樣恐慌和害怕了。膽子最大的要數威廉和奇塔。它們纏著那些願意和它們玩的遊客不放,爬到遊客的肩上,又滾到他們的腿或胳膊上。它們最喜歡的—項遊戲是全身吊在遊客的胳膊上,讓別人給打鞦韆。大部分遊客喜歡接近它們,像對待感情豐富的孩子那樣對待它們。與它們玩時,總是非常小心,極其溫和。也有例外,有的人太粗暴,但散步時我總在場,防止黑猩猩或遊客由於激動而做出越軌的行動。
有的遊客看到黑猩猩就害怕,甚至噁心,不過為數不多。黑猩猩對人的反應極其敏感,要是覺察到誰稍微有點神經質,它們會明顯地改變態度,開始與他糾纏,比平時更好吵鬧。看到被糾纏的人越慌亂、越害怕,它們似乎越高興。在這種情況下,我就引開它們的注意力,並建議受驚的遊客盡快離遠點。
在阿布科居住的日子裡,黑猩猩遇到過數百名遊客,其中許多是孩子,但只有在四種情況下它們才咬人,而且每次都是人的錯誤引起的。有三種情況,並不是遊客有意挑逗它們,而是不知道黑猩猩的習性,不過結果實際上是一樣。有一天,在一位遊客給哈派一塊糖時,就發生了這種事情。我不喜歡別人給黑猩猩東西吃,但有時給了,我卻沒有注意到。那天,奇塔看見一位婦人在哈派手裡塞了一塊糖,就立即跑過去。這個婦人也給了它一塊,並趁機把第二塊又塞到哈派手裡。奇塔急忙趕到哈派那裡,把糖奪過來了。面對著奇塔的強暴行為,婦人火了,一把從它手裡奪過糖,想還給哈派,這可把奇塔惹火了。於是,它咬了婦人的手,並攻擊哈派。聽到那位女遊客的吼叫聲。我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我費了很長時間向她解釋。可以這麼說。是她自己找挨咬的。
黑猩猩很少冒犯遊客,但它們很快意識到,和遊客比和我在一起可以更隨便些。這是由於遊客不知道,黑猩猩會幹出什麼名堂,因此就事事順著它們。黑猩猩很快明白了這一點。當它們知道遊客不敢拿它們怎麼樣時,它們常常以搞惡作劇來取樂。黑猩猩早就懂得,從口袋或手提包裡偷東西是不好的;早上散步時,我經常背著一個挎包,它們知道,我不允許從裡回偷拿任何東西。若是它們這麼干時被我抓住,就要受一頓斥責,或者挨一頓打。對年幼的黑猩猩來說,打是一種很嚴厲的懲罰,這倒不是因為疼(它們玩的時候常常也打得很凶),而是因為挨打意味著將遭到人的擯棄。每當這個時候,它們就嗚嗚咽咽:或者喊叫著向我伸出雙手,想證實一下我是否還愛它們。
只要保護區遊客不多,要黑猩猩遵守不偷東西這條規矩是容易辦到的。但是隨著遊客逐漸增多,同時照看八隻黑猩猩越來越困難了。威廉和奇塔開始偷帽子,而且不肯歸還。大部分遊客都覺得很好玩,尤其看到奇塔在樹間追逐怪理怪氣地戴著帽子的威廉的時候。人們越喝采,它們越來瘋勁,以致當我命令它們歸還偷來的物件時,它們壓根兒不予理睬。
我真生氣還是假生氣,它們分辨得出來。通常只有在威廉和奇塔狡詐地裝聾作啞,使我厭煩,使我真生生氣時,才能把帽子要回來,而它們會遺憾地丟下自己的戰利品。不過,懲罰越來越沒有效果。它們已意識到,如果爬到我鞭長莫及的樹上,我就無可奈何,最多只能嚷著教訓幾句。於是,它們形成一個小集團,施展出新花招:盡可能多偷遊客的東西,然後盡快爬到樹上,把戰利品藏在安全的地方。
假如它們逢場作戲,只是偷偷帽子和鋼筆,也許還役有什麼大害處,但它們的野心越來越大,開始偷起眼鏡和手提包來了,這時問題就嚴重了。威廉最擅長搞這類鬼把戲。通常它先做些滑稽動作來矇騙遊客,同時設法佔據一個有利的位置,以便把手塞進遊客的口袋裡掏東西。一旦東西到手(往往是錢包或梳子),它就唰地一蹦,逃到樹上。這時,奇塔趕到。於是一場追逐開始了。不論誰把戰利品搶去,但氣氛依然是鬧著玩的。
雖然我一再要遊客拿好手裡的東西,但是白費唇舌。當威廉頗有禮貌地要求看一眼他們的籃子或手提包裡的東西時,他們總是照辦不誤。可是,當威廉拿著錢包或夾心麵包消失在草叢中的時候,他們就在這些既彬彬有禮而又厚顏無恥的小傢伙面前傻了眼。最後,我散步時不得不避開道路走。保護區並不大,有時威廉從樹頂上望見了遊人,這時,你會發現它悄悄地躲遠了。幾分鐘後它消失了。記得有一次,我追趕它的時候,發現一位胖胖的瑞典女人趴在路邊。她爬了起來,頭髮有點亂,尷尬地朝我微微一笑。她不怎麼會說英語,但我已猜到了其中的奧妙。威廉快樂的叫聲從草叢另一邊傳了過來。這個地方的植物長得特別密盛,我從威廉撥開的一條小徑悄梢走進去,發現了一堆物件:銀行支票、通訊簿、香煙、打火機、打碎的粉盒、咬掉一半的口紅管。到小路的盡頭,看到威廉身旁扔著個空手提包。它耳後別了一把小梳子,正在玩錢包上的拉鏈。看見我來了,它又想鑽入草叢去。我肯定,要把它搶的東西收回來,得採用更巧妙的策略。在我的提包裡放著的幾塊糖果是專門應付這類緊急情況的,我放了一塊在手裡。伸出雙臂。糖吸引著威廉,因為它建議用一枚兩便士的硬幣與我交換。我搖了搖頭,用手指了一下錢包。威廉理解了我的手勢,打開錢包,把裡面的東西統統倒在前面,然後把錢包交給我,於是我遞給它一塊糖。經過好長時間的討價還價,我共付出了六塊糖,最後才收回了它偷的全部物件。威廉的這種精靈簡直驚得我目瞪口呆。然後,我穿過草叢,回到瑞典女人等我的地方。嘿,普赫正坐在這位可憐婦人的肩上,細心地拔她髮髻上的別針呢!
本來我希望隨著雨季到來和旅遊季節結束,上午的散步能變得安靜些.但是,羚羊(侏羚)查理的到達,又掀起了一場新的風波。
查理是一隻灰棕色皮毛的羚羊,大小如狗,臉頰上有一塊沒長毛的黑斑,眼下有一些能分泌液體的小腺體,羚羊把腺液擦在樹葉上,就會留下它特有的氣味。
查理是只幼小的公羚羊,角不鋒利。主人把它帶到保護區時,它還很馴服。當時,它在主人的腿上蹭了蹭腺體。這是一隻健壯漂亮的小動物。
我們想,與其把它直接放進保護區,不如讓它在圍場裡和其他羚羊一起呆幾天,叫它習慣習慣。可是幾小時之後,它竟發狂般地追趕其他羚羊,所以人們要求我從籬笆上面哄著它靜下來。它瘋鬧得厲害,四處亂跑,又蹦又跳,累了就四條腿筆直地僵在那兒。有時,它上氣不接下氣地停一會兒,在一棵草或一根樹枝上蹭腺液。我一進籬笆,它就蹦蹦跳跳向我跑來,躲到我腿下,沒完沒了地悲鳴著。它叫得那麼悲慘,所以我俯下身去安慰它幾句。這也許是它見不到主人的緣故吧。查理讓我撫摸了一兩分鐘,然後一蹦跑開去,又低著頭向我直撞過來。我幾乎來不及跳到一邊,避開它的角。於是,我飛速地向籬笆跑去。它跟了我一會兒,接著又想用角挑我的腿。我沒等它得逞已抓住了它的角,毫不客氣地把它拖到保護區去。這種不算太粗暴的對待就把它嚇壞了,它尖叫著逃入草叢了。散步時,我們時常遇到它;有幾次,它甚至緩緩地跟著黑猩猩走一會兒,然後又走開了。有時,查理確是個害人精。保護區裡有幾隻與它同種的母羚羊,可它怎麼也沒有找到它們。它所以表現得如此差勁,肯定是因為它感到失望。在所有的黑猩猩中。只有威廉不怕它。它不止一次把我們的散步搞亂了。
一天,我在閒逛,突然聽到一種非常熟悉的叫聲和樹葉的沙沙聲,我不由得轉過頭去。在身後幾米遠的地方,查理正在一簇小灌木的樹枝上發瘋似地蹭角。我不動聲色,希望它走開。若沒有威廉無所顧忌地從樹上下來去惹它的話,事情也許就過去了。然而卻相反,隨後發生的簡直像一場西班牙的鬥牛,威廉猶如一名真正的鬥牛士,傲慢地挑逗著公牛。它朝查理的臉上撒土,向它亂投枯技,扯它的後腿,最後自己卻逃到一棵樹上。它又活龍活現地虛張聲勢,注視著查理的攻擊,當羚羊發瘋一般從它身旁衝過時,它就狠狠揍它的屁股。弄得喘不過氣來時,威廉就坐在一根較低的樹枝上,好像故意向它挑釁。然後又繼續和它糾纏。
查理決定用另一種更簡單的方法報復。它四肢僵直,勉強控制住自己的盛怒,朝我走來。我跑開了,要不是普赫,我可以躲到一棵樹上去。但是,普赫以為我丟下它不管,所以叫著從樹枝上笨重地跳到我肩上。沉重的普赫從上面一下子掉到我身上,不禁使我搖晃一下,於是查理佔了上風。當我抓住一很低樹枝時,已感到羚羊的角頂著了我的腿肚子。這當兒,威廉下來了,可能是為了救援我。但它一到,查理來了個180度大轉身,飛濺起一塊塊潮濕的泥土,它向威廉猛撲過去。威廉想閃到一邊,但已太遲了。羚羊的肩頭斜撞著它的前胸,它仰面倒在地上了。當威廉正掙扎著要爬起來時,查理又低著頭發起了新攻勢,正好頂在它的臉上。聽到一聲真正的慘叫,我帶著扒在身上的普赫趕緊向威廉跑去。它坐在那兒,雙手捂著臉。同時,查理乘著一股瘋勁,轉了半個圈,又跑過來了。我隨手抓起一大截枯木頭,向它擲過去。慌忙中投出的東西竟扎扎實實地打在查理的肚皮上,迫使它跳到一邊。它隨即叫著逃到灌木叢中去了。我回身來看威廉,它滿手是血,再看看臉,它的左眼充血,腫得像核桃。我努力從驚慌中鎮定下來,把它抱在懷裡。然後要普赫從背上下來,但是它不肯走開,叫著纏住我的腿不放。當我彎腰抱它時,發現自己的膝關節處受了傷,奇怪的是,我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我叫回其他黑猩猩,很快回到了孤兒院。
我立即帶威廉去看獸醫。當我讓這個病號坐到醫生桌子上的時候,它絕望地抱住我不放,還呻吟著,但後來它表現得非常好。幾分鐘內,醫生把它的眼睛上了麻醉藥,挪開它那沾滿鮮血的大手,托著它的下巴,檢查紅腫的眼睛。我曾估計醫生會對我說,應該盡快動手術,挖去整只眼睛,或者更糟,說威廉要成瞎子。
然而,下診斷的時候獸醫卻說:「它很幸運,不像表面看到的那麼嚴重。真意想不到,竟沒傷著眼睛。羚羊的角好像是從眼球前面擦過去的,只劃破了眼皮,是突出的眉弓擋住了它。」
我們決定,一針也不給威廉縫,因為實際上不可能要求它不碰那兒,縫合了也許更壞。醫生給了我配好的藥,又送我上了車。回到家裡,我給了病號幾個水果,然後安頓它躺下。海瑟急忙跑到洗澡間,為我準備繃帶。這一天的其餘時間,威廉一直蜷縮躺著。白花狗帶著通常的滿腔熱情來了,但總受到粗暴的無禮對待。相反,特絲卻很受歡迎,它經常躺在它朋友鋪邊的地毯上,沒人注高時,它想乾脆就睡在威廉旁邊的墊子上。
威廉很快就好了。它越來越經常地爬起來,在家裡搞破壞。大家整天忙著在威廉經過的地方搶救東西,關水龍頭,給它擦尿。一天晚上,大家實在太惱火了,覺得它做得太過分了,於是威廉又勝利地回到了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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