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該重新談談小黑猩猩威廉了。正是在藪貓查理被打死不久,它才來到我們家,我已講述過它的來歷,以及它如何使小狗特絲著迷,當威廉生病而且膽怯時,我們注意不讓其他動物接近。可是,當它走出自己的籠子後,我們又得白天黑夜地留神著它。這件事,大家誰都樂意干。為了決定由誰照看它,有時還發生爭論。小毅蒂姆和小黑猩猩威廉不常見面,因為,白天小撰蜷縮在衣櫃頂上,安安靜靜地睡
大覺;晚上,它從藏身處出來時,而黑猩猩通常卻又睡覺了。再說,有幾次碰巧兩個都沒睡覺,可威廉又表現得太粗野,這也是個原因。我倒不認為威廉存心對它使壞,然而,與人類中的許多孩子一樣,它喜歡把小摸抱在懷裡。如果它抱得得法,那倒還沒什麼;可是,每當小超看到威廉走近時,常常想逃走,而威廉呢,總想揪住它的尾巴,或者扯住它的一條腿。所以威廉就老是挨小輟的抓撓,幾次之後,它才意識到,小搖可不能隨便碰呵。威廉在身體恢復期間,常常看見小白花狗和鬣狗在一塊玩,過了一段時間,它也學會了和它們交往。正像我說過的那樣,它們組成了吵吵鬧鬧的三重奏。最後威廉克服了自己的膽怯,也和它們一樣興致勃勃玩開了。
對威廉來說,我媽儼然是個奶奶,誠然,她有點兒年輕,但卻是一位十全十美的奶奶。擔當「看孩子」的角色,是她的極大樂趣。有一天,她把一套五顏六色的塑料積木、浮在水上的鴨子、各種鈴鐺以及其他玩具,統統搬了出來。威廉見了,很快就活躍起來了。威廉非常喜愛那套積木,能一連幾小時試著堆。媽媽耐心得不得了,她趴在地毯上,高興地和它說話,搭了一套各種顏色的小房子,想以此來喚起它的興趣。可威廉的真正興趣卻是把房子統統推倒。當媽媽經過好長時間的冥思苦想,堆成了一座特別複雜的建築,費力地使它平衡時,威廉則耐心地等著。似乎等的時間越長,它俯下身去把它統統推倒就越感到開心。這個遊戲玩累了,它有時就拉著媽媽在屋裡玩尋寶遊戲。洗澡間是它最喜歡的地方之一,因為對它來說,沒有比用牙膏洗臉更清涼舒服了。要是它嘴饞了,甚至還會吃牙膏。至於圓筒衛生紙,則是它最喜歡的裝飾品。對小黑猩猩來說,澡盆是個理想的游泳池,如果想在裡面拍水玩,還有一個特設的位子可坐哩。威廉特別喜愛的另一個房間,是我父母的臥室。它在床上爬來爬去,在墊子上打滾,把床罩裹在身上。我們小時候可沒有權利這樣在床上鬧,也不許裹著被子玩。可是正如我媽經常說的,對威廉那就是另一碼事了。然而,每當威廉靠近餐桌時,我媽就急忙把它抱在懷裡,帶到廚房裡找根香蕉或者別的同樣好吃的東西,分散它的注意力。因此,桌布就成了一種特別吸引它的神秘物。只有在大家都忙碌的時候,它才能自由自在地仔細端詳。有一天,輪到媽媽照料它,由於她全神貫注於花草,放鬆了注意,發生了一件錯事。就在這時,我跨進門檻,突然發現少了誰。
「媽,威廉在哪兒?」我問。
「它不是在門邊玩鴨子嗎?」她以一種猶豫不決的口氣回答。
不,它不在那兒。綠鴨子獨自臥在那兒,可威廉不見了。我們站在那兒,兩眼盯著地,這時從走廊傳來一陣清脆的瓶子破碎聲。我們一秒鐘也沒猶豫,趕緊向臥室奔去;在過道裡,遇上了威廉。它臉上搽了厚厚的一層粉紅色唇膏,活像個渾身長毛的小印第安人。剩下的口紅管叼在嘴角上,像支淺紅的雪茄。他還用同樣顏色的指甲油往膝蓋上亂塗,指甲油像一串串珠子,沿腿向下流,亂七八糟地滴在腳背上。它毛茸茸的身上塗滿了白粉,也沒有忘掉搽雪花育。總之,它身上散發著一股刺鼻的香味。威廉隨即爬到我的腿上,用那滿是油粉的雙臂,親暱地緊緊摟住我的脖子,完全意識不到這樣做會鬧出什麼洋相。除了擁抱它,我又能怎麼樣呢?
總是由海瑟或我擦掉威廉撒的尿。每當看到它雙目激揚,兩腿略微叉開時,我們就急忙把它領到草坪上。可是,待我們發現時往往已太遲了。一個小水窪已經形成,或者還要糟糕,在拉著威廉趕快往外跑時,後面已出現一長條亮晶晶的水印子。遇到這種情況,不是海瑟就是我,先去老地方找來拖把,在涼台邊的消毒桶裡涮一涮,然後擦去地上的尿跡。威廉一連幾個月每天數次看見我們這麼幹,所以有一天,它費勁地拖著一個水淋淋的拖把從廚房裡出來,走近誰也沒有注意到的一攤尿,兩手抓著拖把,用僅有的那點力氣,鄭重其事地來回擦了起來。可是,搞糟了。即使它本來想把全部都拖一遍,也不行了:當它精疲力盡停下的時候,不僅弄得從涼台到客廳一路都是消毒水,而且原來的一小灘尿大大地擴散了,形成了一個比先前至少大十倍的水窪。而威廉還帶著勝利的神色,抬頭望了望我們,然後把今人噁心的拖把悄悄塞進附近的一張椅子底下了。
因為我父親是我家第一個按時起床的,所以通常由他為威廉準備麥片粥。當爸爸為它準備早餐時,它總是圍著他跳來跳去,無法掩蓋自己的焦急心情;粥一煮好,它就捧起小碗,迫不及待地喝了起來,彷彿這是一個生死攸關的問題。這時鼻子的呼呼聲和喝粥的咕嚕聲交織在一起,因為它在喝粥的同時還想呼吸。威廉在匆忙中常搞得稀粥飛濺,沿著下巴一滴一滴往下淌。每天它還有個不重樣的加菜。過一會兒當我們吃早飯時,它又硬要跟我們在一起,坐在父親的旁邊。總的說來,它的表現還算好。給一塊抹著果醬的麵包,通常就能使它老實一會兒,讓我們安安靜靜地吃飯。可是,要是一旦它先吃完了,它就東張西望地唉聲歎氣或尖聲叫喊,如果我們不很快作出反應,它就會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管三七二十一,亂抓桌上的一切。所以,牛奶不知灑過多少次,把麵包片和糖全都弄濕了。
隨著威廉一天一天長大,要把它留在家裡,越來越困難了;它非常好奇,又淘氣得要命。儘管我們那麼喜歡它,但是我得承認,它還是損壞了許多東西。當我想到這一點,簡直難以相信,我們,尤其是媽媽,當時怎能對它那樣寬容啊。它打碎了好多很少見的陶、瓷器,由於有它,家務的工作量至少增加了一倍。威廉單獨造成的破壞,比其他動物造成的加在一起還要多。當然,我們還是原諒它。我想,要不是它自己那一天向我們證明:即使如我們這樣的家,對像威廉那樣好奇的小黑猩猩來說,哪怕再三提防,也可能出現危險。我們倒還願意繼續原諒它,作出犧牲,設法重新安排生活以及收養的小動物,以便把威廉留在我們的身邊。
那天,我剛和威廉在灌木叢中玩了一下午,回到家開始為小動物準備晚飯。就在我向羚羊班比和布富爾的柵欄走去時,聽到海瑟喊我。她叫得很急。於是,我慌慌忙忙到了廚房,發現威廉喝了石蠟液。這是廚娘阿比裝在灶邊的檸檬瓶裡的,誰也不知道原來有多少,也不知道威廉喝了多少。不過我想,石蠟的味兒那麼難聞,它大概只喝了一口,至多不過兩口;可是,瓶子空了半截,放在一邊的紙瓶塞也是濕的,這說明在威廉打開的時候,瓶子是滿的。真可怕,它一嘴石蠟的怪味。過了一會兒,它步履艱難地走到睡覺的地方。樣子痛苦極了。
這個時候,獸醫站早就關門了。威廉的情況似乎越來越嚴重,所以我打電話給一位醫生朋友,他願意立即來給它看一下。小黑猩猩完全萎靡不振,樣子非常使人難過,我把它抱在懷裡,等著醫生的到來。威廉不時吃力地睜開眼睛看看我,然後抓住我的襯衣,兩手握得緊緊的,我感到它的身子在抽搐,樣子確實很痛苦。
我們的朋友建議我盡量給它多喝點奶茶,可是,說來容易做來難。對茶杯我們的病號甚至不肖一看,只有當我換用了奶瓶,它才開始吸吮,好容易才使它喝了一點兒。威廉是裹著一條我給的厚毛巾被過夜的。我整夜守著它。最後它安靜地睡著了。
凌晨,我也迷迷糊糊睡著了。海瑟五點半把我叫醒了,她是來看威廉病情的。威廉活動啦,它坐在床鋪上,伸手要旁邊桌上的奶瓶。它開始貪婪地吸了起來。真叫人鬆了一口氣!除了呼吸時還噴出石蠟的惡臭外,看樣子它是完全好了。第一個感到驚奇的是我。這次事故使我們意識到,對它怎麼處置,該做決定了。
就在我們對找到一個解決辦法開始感到失望的時候,我們偶然地發現了阿布科蓄水池。水池離楊屯三公里,是在大路邊上。一道在密林中時隱時現的籬笆,完全把它圍了起來。柵欄上掛著一塊牌子:「閒人免進」。由於我們找不到任何借口,哪怕是很勉強的也好,所以,儘管從前面經過了數百次,也沒有停下來看一眼。要不是1968年初的一天,鄰村拉明的一個農民卡利庫來看我父親,也許至今還是如此。他當時告訴我父親,一隻豹子把他的豬全部咬死了,為了向父親證明這一點,卡利庫打算領他去看死豬。所以那天下午,我們便去拉明瞭。一到那裡,卡利庫就把我們帶到大約一里遠的蓄水池,我們沿著籬笆走了一百來米,然後卡利庫突然趴下去,從貼近地面的一個大洞鑽了進去。對我來說,這個洞就是艾麗斯腔鏡。當時我們大概是發現了一個令人驚奇的世界,我們猜想不到還有這樣的地方。真是一步三歎稱讚不已。我們從熟悉的灌木叢,進入了氣候潮濕清新的熱帶森林。愈向裡去,就愈感到神秘莫測。這使我聯想起機場的樹林,但這裡更加茂盛。樹上披掛著籐蘿彩條,至少在樹木不太茂密之處,還能看到各種形狀的婆娑樹,後面是蔚藍的天空。站在這只難以辨認的老死豬跟前,我父親似乎很難把注意力集中到這次來訪的目標上。最後,他轉向快要生氣的卡利庫說,只要豬是在蓄水池這個禁區內,他就無能為力。相反,如果豹子危害到村子,或許可以報案。但是,卡利庫卻抱怨說,這只是個借口:事實上,自從豹子在阿布科定居以來,豹子就使得當地獵人不敢在夜間進入,至於那些切開棕櫚樹採集樹汁製造土酒的人,或者打柴的人,就更不用說了。向密林深處進一步勘察時,我們發現,正是拉明河造成的終年濕潤,促進了植被繁茂生長。拉明河流入水泵站正後面一個長滿睡蓮的小湖。本世紀初以來,阿布料蓄水地就是一個受保護的風景區,所以這裡的植被可以說依然完整無損,逼真地反映了昔日岡比亞的面目。這次旅行後,我們熱切地希望阿布科能保持發現時那樣,即成為岡比亞的一份小小遺產,一個經濟蓬勃發展國家中的一塊綠洲。我父親給中央政府呈送了一份備忘錄,強調指出保護這個地區的必要性,並建議劃為自然保護區。答覆是積極的,並立即採取了措施,僅僅幾個星期後,阿布科自然保護區就建立起來了。我父親雖然是專職護林員,但仍然同意兼管保護區,自然我們全家都得投入這一工作。
阿布科呈長方形,面積只有九十公頃。規模雖然不大,可是珍奇植物的種類卻異常繁多。拉明河對角穿過保護區,兩岸是茂密的樹林,離岸越遠,本地灌木叢的特徵就越明顯。從水泵站起修了一條小路。由於保護區面積太小,不可能讓車輛進去,因此,來訪者要觀實現場只能步行。在密密的叢林裡,想見到阿布科的「居民」,是困難的,但許多跡象證明,它們確實存在。最容易見到的是猴子,因為它們生活在樹上。最初,偶爾還能遇上那只名聞阿布科的愛吃小豬的豹子。多虧了它,我們才發現了這個勝境!可是,保護區建立一年後,豹子再也不出現了。我希望,它在岡比亞找到了另一個隱蔽場所,並未被殺死和製成某位貴婦人的皮大衣。
就在我們發現阿布科的時期,斯堪的納維亞人也在「發現」岡比亞,因此旅遊開始發展起來。組織這種新活動的全是瑞典旅行社。在我們看來,旅遊就像一把雙刃刀;一方面,它的發展為這個國家帶來了明顯的經濟利益,肯定有助於維護阿布科,可另一方面,它又會毀滅森林裡的野生動物。除了經營手提包這類生意外,還有遊客的狩獵。有些旅行社大肆吹噓獵殺猛獸的魅力,把它包括在承辦的度假項目內。於是,不少打獵迷就扛著大口徑的獵槍來了,但他們終於發現岡比亞並沒有大型猛獸,所以看見活的就打。不過,自從我父親把發生的事情報告岡比亞政府後,遊客打獵就被禁止了。
是的,阿布科有了自然保護區的法律地位,但只是紙上談兵;開頭兩年,還不能冒昧雇看守,我們當時認為,最好的辦法是把想做的事情,向拉明河流域及附近村莊的居民解釋清楚。顯然,最容易得罪的是本地的獵人。有一個名叫道杜的,我們對他相當熟悉。他是獵獲野味後到村上賣肉。打獵吃肉,這沒什麼好說的,可以理解。但是,當人們開始為了獲取皮毛而打獵時,我們就感到不安了。一天晚上,父親去看道杜,問他能否召集本地所有的獵人開個會。父親將向他們說清楚為什麼要保護阿布科,並要求他們予以協助。真是出乎意料,獵人們竟一致同意,其中許多人甚至向古蘭經起誓:再也不毫無顧忌地去阿布科打獵了。還有幾個人自告奮勇,要充當保護區的志願看護人,答應一旦發現誰偷獵,就報告我父親。直到今天,他們還信守著自己的諾言。
不久,當收養幼小動物的「阿布科孤兒院」建立起來以後,每天晚上,不是我就是父親得去保護區給動物送吃的。我們每次帶幾個等在進口處的孩子進去,為了確實只帶那些真心誠意想去的孩子,我們要求孩子們帶些水果或谷粒才能進去。他們根據一周進去的天數,分成幾個小組。起初,他們非常礙手礙腳,有的甚至想挑逗動物玩,但後來慢慢地學著我們的樣兒做起來了。他們幫著給小動物餵奶,這似乎使
他們感到無窮的樂趣,因為阿布科的前途總有一天要掌握在他們這一代人手裡。所以我認為,讓他們懂得為什麼要保護這個地方及其「居民」,是至關重要的。
為了在阿布科保護區的周圍開展宣傳,並試圖跟買賣獸皮作鬥爭,父親開始在各個旅店裡組織電影報告會。從報告會搞到的錢用來維持自然保護區。當時,若收養的孤兒中有挺漂亮的,我們就帶上,讓大家看看實際的東西是多麼可愛,以便取得公眾的支持。有個時期,我們有兩隻十分可愛的小藪貓,可能誰也沒有見到過。為了效果更好,我帶了兩隻奶瓶和一隻手套,並邀請大廳裡的一個人來餵奶。兩隻小豬關在籃子裡一點也不感到拘束,確實是它們同類的傑出使者。我知道它們吸引了不少人。
最容易在大庭廣眾之前介紹的,是那些在觀眾看來魅力和優點不太突出的動物;象大蟒之類,我們救了它們的命,使它們免遭變成錢包或手提包的厄運。我認為它們是動物界的「紳士」,因為可以說它們沒有一點兒好鬥性。在驚慌或疑惑時,大蟒不動聲色地把身子盤起來,護住最易受攻擊的頭部。它們把頭藏在盤起來的蛇身中間、假如輕輕地耐心對待它,它會很快作出反應。只要你小心撫摸或抱它,一會兒它就放心了,整個身子便舒展開來。
帕西,是條1.5米長的非常漂亮的蟒蛇,在它被放入自然保護區那天以前,一直是我家的常客。父親舉行報告會時,它常常出面,總給人留下很深的印象,在我們把它出示時,開始許多人往往嚇得往後退,然後,看到它盤繞在我們的手臂上或肩膀上,不斷伸縮著探索的舌頭,選擇部位蜿蜒而行的時候,大家的緊張情緒就漸漸消除了。這種變化確實使人覺得意外。每當表演結束,有的觀眾走上來撫摸它那美麗的蛇皮時,我總感到帕西取得了偉大的勝利。這時,這個觀眾會吃驚地看著我們,說他過去總以為蛇是冷冰冰和粘糊糊的東西。在我看來,在沒什麼病態時,這條蟒蛇的皮組織是我所知道的蛇皮中最細膩的一種。記得有天晚上,報告會正在進行,我默默地坐在出口處,旁邊放著拉鏈包,帕西就裝在裡面。不知怎麼搞的,它在包裡動得特別厲害。報告作了一半,它就伸出了腦袋。不知用什麼方法它弄開了拉鏈,搞出個出口。爸爸講得正起勁,聽眾也在全神貫注地聽。我憑經驗知道,要是未經宣佈帕西就跑出來,一定會引起騷動,所以我拎起包,溜走了。
女盥洗室似乎是消磨帕西多餘精力的好地方。一位上了年紀的標緻婦人,正在對著鏡子梳頭,我趁機趕緊走進一間廁所裡,上好插栓。很快傳來了高跟鞋的清脆響聲,盥洗室的門開了,又關上了。於是我俯身把帕西放出來。在打開拉鏈時,發現它好像想下地。由於我不想驚動它,所以非常小心;它竟出來了,並且游向門下,很快從15厘米高的空隙中消失了,把我獨自留在那兒。當我出來時,它已經爬得老遠了,正準備像剛才那樣游進最後一間廁所。幸虧它猶豫了一下,我及時抓住了它的尾巴。
這時,我聽到有人走近了。閃念之間,我感到最明智的做法是放開帕西,與它一起躲藏起來。我正準備這樣做,推了一下那間廁所的門,發現門閂著,當時我多麼害怕啊!我還在推門,不過我自己也懷疑能推得開。就在這時,我見過的那個婦女又進來了。她大概納悶,五間廁所都開著,為什麼我偏想推開唯一閂著的一間呢?她朝我笑了笑,我也以微微一笑作答。這時,突然從那間廁所傳出來一聲尖叫。於是我拉開嗓門,大聲地安慰那個看不見的受驚者,求她相信這條蟒蛇是不傷人的:它叫帕西,她不會有任何危險。叫聲一下子停住了。
「夫人,」我將信將疑地問道,「你感覺好點嗎?請你快把門打開!」
我繼續盡量向她解釋,可是立即又被第二聲尖叫打斷了。這次把我也嚇了一跳;這是在我身後的那位成年婦女驚叫的。她趴在洗臉盆上,兩眼死盯著我的雙腳。我朝地上瞧了一眼,才稍鬆了口氣,那是帕西。我俯身把它捉住了,而帕西又變得馴順了。這也許是它對剛才的那些驚叫聲作出的反應吧!
「您看,」我說,「它很溫和,完全不傷人……」可是,我對面的女人並不相信。突然,響了一下插栓的聲音,旁邊的那間廁所門一下子開了。一位金髮女郎慌慌忙忙走出來.至少可以說她已驚得不知所措;她的碎花小褲叉只提到了膝蓋。她看看我,又瞅瞅帕西,拉上褲叉飛似地逃走了。
金髮女郎匆匆走後,盥洗室裡杳然無聲。我朝還和我呆在一起的那位婦女瞧了一眼,發現她在輕聲地笑。我們趕回會場時,我父親正在講演最後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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