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陰雨綿綿、天氣微涼。親愛的媽媽:
「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句成語指的就是倪大維這種人。
該死的狗熊,竟敢隨便捶打我的頭,我雖然少了點女人味,可是好歹還算只母
的啊。
不過是說了個小謊嘛,打得那麼用力做什麼!
明天是星期天,一想到我還要見到倪大維那張鬍子臉,我就想預約生病、拉肚
子。
要不是佩藍妹妹苦苦哀求我代班,她要帶沙老大回家去個她老爸、老媽看,我
才懶得犧牲我的假日到他的咖啡廳去端盤子哩。
要知道星期六晚上是我在電視機前狂歡的日子,居然敢叫我在星期天早上十點
報到,我咧!
哼!
風和日麗的星期天早晨,充滿歐洲風味的咖啡廳內有著滿座的客人,香醇的咖
啡味道伴著翻閱書報的聲音,伴著朋友、情人間的低語,即使偶爾傳來幾聲雀躍的
笑聲,聽起來也是優雅的……
「叮叮噹——叮噹——」
黃銅大門傳來一陣風鈴聲,顯示又有來客走進了這個世界。
「大鬍子,你這裡生意不錯嘛,我還以為你會叫我到外面拉客哩!」雷鳴般的
洪亮聲音傳遍了室內。
一個女人身穿及膝的超POLO衫,睡眼惺忪地踏進店裡,腳下的夾腳涼鞋兀自啪
嗒啪嗒地配合著店裡的爵士樂前進。
「喂!大鬍子,你幹麼把眼睛睜得那麼大,你眼睛發炎啊!」黎曉寧大刺刺地
坐在吧台前僅餘的位置,不客氣地替自己倒了一杯檸檬水潤了潤喉。
「你給我進來吧台!」倪大維壓低了聲音,怒瞪著黎曉寧。
現在是早上十一點半,距離她該出現的時間已經超過九十分鐘了!
「我看你打理得很好嘛,每個人手中都有一杯東西,應該沒有什麼要幫忙的了。」
不知死活的她早就忘了那一日頭上挨了一記巨掌的疼痛,兀自大聲地說著話。
「黎曉寧,你說話小聲一點。」
當別人的話從齒縫中蹦出來,再不識相的人也知道要乖乖坐好。
而她的座右銘恰好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黎曉寧笑容可掬地閉上嘴巴,咕嚕咕嚕地喝著她的水。真好喝!
「你給我滾進來!」倪大維瞪著她,又有扁人的衝動了。
「哎呀!這個老闆說話怎麼這麼不客氣?開店不是應該以客為尊嗎?」黎曉寧
轉頭向旁邊一位男客說道。
「你——不是客人!進來洗杯子!」倪大維失去耐性了,一團紙屑筆直朝她的
額頭上丟去。
「你們全都是被虐待狂嗎?幹麼跑來這裡喝咖啡?想看動物,乾脆買杯麥當勞
咖啡坐在動物園裡,豈不是更便宜?」
黎曉寧閃過那團紙屑,倏地鑽進櫃台裡。
「哎喲!」黑熊的腳印落在她脆弱的腳板上,痛得她慘叫連連。
「大維,你去哪裡找來這麼有趣的工讀生?小藍子人呢?」幾個年輕男人大笑
地問道。
「小藍子忙婚事去了,所以才換了這麼一根瘦竹竿。」倪大維惱火地說道,丟
給黎曉寧一隻圍裙。
倪大維的話引起一陣哀號之聲,在座的男士無不捶胸頓足。大鬍子的咖啡固然
好喝,小藍子清純可人的模樣卻也是「藍山」的另一項美景。
「大鬍子,你有沒有搞錯啊,要我洗這麼多杯子?」黎曉寧的尖叫,成功地拉
回了大家的注意力。
紅格子圍裙遮去了她一身帳篷式的寬大衣物,她的小臉蛋出人意外地亮了起來。
「小妹妹,你滿二十了嗎?你叫什麼名字?」自以為多情的男客人,一邊懷念
著小藍子,一邊瞄著這個清瘦的短髮女孩。
乍看之下或許並不搶眼,細看之後卻覺得頗有味道,眼睛又黑又亮的,精神極
了。
「敢問這位啊伯高齡幾歲了?」黎曉寧翻了翻白眼。她是長了一張騙人不償命
的娃娃臉,那又如何?
倪大維塞了塊手工餅乾到她嘴裡,就怕她在呱啦下去,吧台待會兒就會被咖啡
杯盤淹沒。
「杯子洗完了再說話,我不是請你來和人聊天的。」
黎曉寧咬著好吃的餅乾,決定大人不記小人過,拿起抹布就開始在水槽裡奮鬥。
想她國小五年級就在餐廳裡打過工,這種小case怎麼難得了她。
「喂,餅乾呢?」兩手沾滿了泡沫的她,朝倪大維努了努嘴。
「右邊的盒子裡。」倪大維攪拌著咖啡,根本懶得理她。
對於這種沒有時間觀念,又愛說謊騙人的小丫頭,他沒興趣搭理。
「謝謝,我要一塊剛才那種肉桂口味的。」她大言不慚地交代著。
「你要吃地上的螞蟻也不關我的事。」倪大維把咖啡倒好,朝吧台外大喊一聲:
「一桌的摩卡好了。」
「喂,你還在生氣我遲到的事?」黎曉寧洗了一個杯子,很滿意地用手指摩擦
著那種乾淨的觸感。
「不要發出那種聲音。」倪大維一聽見那種摩擦玻璃所發出的尖銳聲音就起了
一身雞皮疙瘩。
「什麼聲音?這種聲音嗎?」她再度摩擦了下玻璃杯,賊笑地看著他一臉的毛
骨悚然。
「恭喜你,你被三振出局了。」倪大維搶過水杯,推著她遠離水槽。
「哎,這樣就生氣了,有失你倪大老闆的風範啦!」黎曉寧乾笑著,從他的背
後又溜回水槽邊。
她其實還是有那麼一丁點良心存在的,佩藍妹妹說這男人前天騎車時,為了閃
躲一個老人而扭傷了手腕關節,所以一定要有人過來幫忙。佩藍妹妹還千交代萬囑
咐地叫她不能遲到,她卻還是睡過了頭。她承認今天全是她的錯。
可是,她並不習慣真心誠意地向人道歉……
「你出去。」倪大維拉下了臉,拿起運動護腕包住自己的手腕。幫不上忙就算
了,還沒事亂找茬!
「你大人有大量嘛,大不了我下禮拜早一點過來幫你嘛。我拉客的技術一流,
包準你的生意門庭若市。」黎曉寧陪了個笑臉。
「你以為我這裡是妓院啊,你來只會破壞我店裡的格調。」倪大維不領情地做
他自己的事,根本懶得看她。
「喂,你有沒有發現坐在窗邊的女人都長得很嫵媚,而且都會用眼睛偷瞄你?」
她湊到他身邊竊竊低語著。
「那不關你的事。」他舀了一勺咖啡豆放到磨豆機裡,轟隆隆地磨了起來。
他當然知道有很多女客是為了他來喝咖啡的。魁梧的體格和落腮鬍形成粗獷的
形象,加上他對待女子的溫柔表現,混合成一種矛盾的吸引力。他知道這是他的魅
力所在。
不過他從不和客人交往,那太容易牽扯不清。
「當然關我的事了。我現在是你的員工,老闆有義務滿足員工的好奇。」黎曉
寧甩著抹布在他旁邊走來走去。
「給你三秒鐘的時間離開這間店,我寧願忙死,也不要被你煩死!」倪大維猛
然一轉身,雄悍的氣勢直逼到她眼前。
「鈴……」
「啊!有電話。」
黎曉寧蹦蹦跳跳地來到電話邊,拿起話筒。
「大鬍子的店,你好!」
「這家店的店名叫『藍山』!」倪大維拿了一顆咖啡豆丟到她頭上。
黎曉寧不以為意地閃過那顆傷不了人的小豆子,抱著電話恩恩唔唔了半天後,
她雙眼發亮地抬起頭來。
「原來你們是雜誌社要做專訪啊!你等一下喔,我問一下熊先生。」
「我不姓熊。」他大吼一聲,順便朝她的臉丟了一條抹布。
「好吧,姓倪的熊先生,雜誌社要對你的店做專訪。下星期三方不方便?」她
接過抹布,甩了一套轉抹布的技巧。
抹布在她的手上轉得很方正,客人的掌聲、笑聲也都很捧場,不過,蓄了一臉
性格鬍子的老闆幾乎要抓狂。
「不方便,我也不接受專訪!平常的人就已經夠多了,雜誌社一介紹後,又會
增加一堆附庸風雅的人擠進門來。把電話掛斷。」倪大維倒掉一壺燒焦的咖啡,心
情大壞。
「喂,你有沒有搞錯啊!送上門的大好機會,你不好好利用?」黎曉寧教訓孩
子似的說。
這人跟沙家駒一樣,標準的富者不知貧者饑,有錢賺還不知道要賺!
「電話拿來!」倪大維搶過話筒,吼了一聲:「不接受專訪!」
話畢,倪大維瞪了黎曉寧一眼,瞪回她原本要說的長篇大論。
「大維,別和一個小丫頭生氣啦。」吧台邊的客人勸著。從沒見過倪大維對女
人這麼凶狠過。
「這位仁兄,很抱歉喔,本人的年紀比你稍長。」黎曉寧直覺地回嘴。那個男
人差不多二十四、五歲吧,竟然還敢叫她小丫頭。
「你在說笑話吧!我已經二十五歲了。」客人笑著說。
「誰跟你開玩笑,我今年實歲二十七、虛歲二十八了!」黎曉寧濕淋淋的手插
在腰上。
「你二十八歲?!」發出驚呼聲的卻是倪大維。
他放下手中的東西,懷疑的目光從上到下、由左到右的打量著她。怎麼看都像
株未發育的幼苗,怎麼可能是二十八歲的風韻女人?
「沒錯。二十八歲。這下該知道要尊敬我了吧!」她得意洋洋地昂起下巴。
「你有二十八歲才怪哩。」
這女人有說謊的前科,他不予採信她所說的話。倪大維和客人交換了個不置信
的表情。
「你一看就是個頂多二十歲的小鬼,幹麼裝老?你大概就只有那一肚子壞水像
二十八歲女人的心眼。」
黎曉寧憋著一肚子氣,圓睜著兩眼走到他的面前,不客氣的手指直戳上他結實
的胸肌。
「不然你想怎樣!我明明就是二十八歲,不要以為你已經是三、四十歲的歐吉
桑,就想倚老賣老地欺負我這種年輕人!」
此話一出,倪大維的臉色為之大變,而幾個熟客早就抱著他們的咖啡笑成了一
團。
「廢話少說,身份證拿出來!」倪大維手掌朝上,臉色鐵青。
「看一次一千塊。」她獅子大開口,壓住牛仔褲的後口袋。
「拿來!否則我就跟佩藍說你今天遲到了九十分鐘,而且叫沙家駒把他先預付
給你的打工薪水全要回來。」他霸道地說。
幫一天的忙,這丫頭居然敢向沙家駒開價兩千元,她以為她是世界名模嗎?
「看一次五百,否則拉倒。我的身份證一向不輕易曝光。」她堅持地瞪著他的
兩道劍眉。「你不要想倚老賣老、以大欺小好不好!」
「閉嘴!」倪大維的手直接伸到她的口袋。
「色狼!」黎曉寧伸手壓住自己的臀部,拚命不讓他拿到身份證。
「你才是色狼!你拚命壓著我的手,是要我摸你的屁股嗎?」倪大維詛咒了一
聲,足以蓋住她半方臀部的大掌,在碰到她的皮夾後露出得逞的笑容。
整個店裡的客人笑成一團,現場只見倪大維一副誓在必得的霸道表情,而黎曉
寧則是使勁地護衛著自己的屁股以期換取五百元的展示費。
四隻手在一區臀部上演太極拳,你推我往的好不熱鬧。
僵持到最後,在兩位主角即將破口大罵時,吧台邊的客人因為看不下去而發言
了:「大維,五百塊我出,把小妞的身份證拿出來瞧瞧!」
黎曉寧眉開眼笑地放開手,自動自發地把身份證捧到倪大維手裡。而她的下一
個動作就是走到那位客人面前,手心朝上。
「五百拿來!謝謝您的貢獻。本店小本經營,免開統一發票。」
就在客人合作地掏出五百元交到黎曉寧手上時,吧台內的倪大維發出了一聲驚
天動地的鬼哭神號。
「見鬼了!你真的二十八歲了!」身份證上的年份是這樣登記的。
倪大維不可思議的大叫,引起客人的一陣愕然。眼前這個幾乎被紅圍裙淹沒的
「小」女生,長著一張騙人的娃娃臉,居然已經二十八歲了!
「老天,倪大維,她還比你大一歲哩!」客人中有人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這下子驚叫的人換成黎曉寧了。
「大鬍子,你真是未老先衰,怎麼保養得這麼差!」黎曉寧衝口而出,既而轉
身向客人問道:「怪了,你們怎麼還敢喝他的咖啡啊?他明明才二十七歲,喝了這
些咖啡至少老了十幾歲。倪大鬍子,我看你改開果汁店好了。」
「閉上你的鳥嘴,誰曉得你這張身份證是打哪弄來的!你的前科太多,不可置
信!」倪大維大吼一聲,緊盯著身份證上那個眉心抿起一長痕的嚴肅面孔。
「神經病,我沒事會把別人的身份證放在皮夾裡嗎?無聊。」她反駁著。
倪大維心不甘、情不願地把身份證丟回她身上。原來這株辣椒竟然比佩藍老上
三歲、比他大上一歲!
黎曉寧突然賊頭賊腦地笑了起來。
「你比我小一歲,是吧,倪『小弟弟』。」
她特別強調「小弟弟」三個字的發音,得意地差點沒仰天長嘯一番。
「小你一歲又怎麼樣,我正正當當地開店做生意,收入頗豐,年紀大小又有什
麼差別?你還有什麼話要說?」他再不反擊,這女人鐵定會爬到他頭上插上「黎曉
寧」的旗子。
「我是沒什麼話要說啦,我只是想知道像你這樣的青年才俊,開了這樣一間高
朋滿座的咖啡廳,收入頗豐,想來應該不會虐待一個比你年紀稍長的女人,在這裡
讓你呼來換去、頤指氣使、做牛做馬吧?」黎曉寧說得眉飛色舞,氣焰愈來愈高。
嘴裡是說「沒什麼話要說」,嘴巴裡說出來的話可多了。「我看你也是讀過幾年書
的人,應該懂得敬老尊賢的道理。從現在開始,這裡一切交由我指揮。來,倪小弟
弟,那幾桌客人要走了,結帳之後,記得把桌子清一清、杯子洗一洗。客人進來或
離開,記得喊『歡迎光臨』、『謝謝再來』,別人人家說我們『藍山』一點禮貌都
不懂哦!」
倪大維碰地一聲用力放下手中的東西,像座高塔似的矗立在她的面前。他不知
道自己的鬍子是不是已經氣到冒煙了,但是他非常肯定自己很想一掌打落她的滿嘴
牙,非常想!
哪來這麼不識相的女人!
左一句倪小弟弟、右一句倪小弟弟,讓倪大維回想起國小時隔壁家那個單戀他
的國中變態女生。
「叫姐姐啊!倪小弟弟。」不以為意的黎曉寧踮起腳尖,拍拍他的頭。
倪大維的臉色已經瀕臨翻臉邊緣,他握緊拳頭,一身的肌肉伴著指關節的卡啦
作響。
無奈黎曉寧已經得意忘形到飄飄然的境界,完全無視於他的怒火,一個勁地在
吧台內跳來跳去。
倪大維扯起她的衣領,凶狠地瞪著她欠扁的臉。降低自己的身高,他暴戾地在
她耳邊低吼:「你再繼續喊倪小弟弟,我就真的把我的『小弟弟』給你看!」
如果倪大維預期黎曉寧會因為臉紅而停住她的嘴,那他勢必要失望到去跳淡水
河。
只見黎曉寧搬了一張板凳,拿了一塊餅乾,然後好整以暇地對他說:「我需要
去找望遠鏡嗎?」
「不需要。」他氣得就差沒口吐白沫。「你有膽就跟我到休息室好好討論研究
一下!」
這女人這輩子沒遇過壞人嗎?今天不教她知道誰是「藍山」的主人,他就把新
買的跑車送給她!
倪大維臉孔猙獰地扯著她向休息室走,黎曉寧這才察覺事態嚴重。
她做了什麼罪不可恕的事嗎?
拖鞋在地上發出嘶嘶的摩擦聲,黎曉寧望著他扣住她手腕的大手掌,濃密的汗
毛下有著結實的古銅色肌肉,那是只極男性、極具傷害力的手掌。
兒時的記憶瞬間刺上她的心頭。
「放開——」被推入未開燈的陰暗休息室時,黎曉寧死命抱住櫃子,不肯鬆手。
「怎麼,你也知道要害怕!」
一聽見她發抖的聲音,倪大維便覺得自己勝利了一半。但是當她整個人開始發
抖時,他開始發覺她的不對勁。
「喂!你不要以為你裝可憐,我就會饒過你。」
「放開——」黎曉寧不停重複著這句話,在她的手一獲得自由時,她立刻抱住
自己的雙臂,像小蝦米似的蜷曲在地上。
倪大維這下可凶不起來了,黑色眸子中有著更多的懷疑。他朝她靠近一步,感
覺到她週遭的空氣都在顫抖。
「沒事了。」不知道如何表達關懷的大男人,只能伸出一隻手揉揉她的頭髮。
黎曉寧愣愣地看著他,眨了幾下眼之後,還是不說話。
「認得我是誰嗎?我是倪大維,你的死對頭。」倪大維蹲下身來,雙眼與她處
在同樣的水平。「你該不會真的被我嚇傻了吧?」
他知道這種自閉動作所代表的意味,他在社區公園中撿回那條被打得渾身是血
的哈士奇犬時,它也是窩在角落發抖,不讓任何人接近。
倪大維的手溫柔地蓋上她的肩頭,在她的眼神漸漸清亮之時,他的胸口竟狂跳
了三秒鐘!
怎麼覺得她看起來一副可口的樣子!大眼睛很無辜似的,讓人想抱緊她;皮膚
淨細得讓人想咬上一口。
倪大維衝動地在她額上印了一個吻。
「你親我!」黎曉寧冒出了三個字,說話開始清楚起來。
「那是不小心碰到的。」倪大維倏地站起身,全盤否認方纔的溫柔。
「你是故意的,而且你現在正對我流口水。」隨著嘴巴裡的話不斷地泉湧而出,
黎曉寧逐漸找回平日好強的她。
「我想你應該沒事了。」倪大維清了下喉嚨,跨著大步離開。「如果沒事的話,
我先走了。」
他頭昏了嗎?
「喂!大鬍子,我騙過你了吧!我剛才那些反應都是假的。」黎曉寧一溜煙地
跑到他身後,又是一張嬉皮笑臉。
倪大維回過頭,揚了揚眉,丟下一句:「你有沒有聽過一句成語叫做『欲蓋彌
彰』,說的就是你現在的樣子。」
黎曉寧唇邊的笑完全斂去,瞪著他高壯的背影離開她的視線。
她怎麼會以為自己已經脫離童年的陰影了呢?那只是因為她一向強悍,所以沒
有人有膽敢戳破她的假象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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