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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商濤帆摟著默然無聲的她,步入了舞池。

  摟她靠近自己的胸膛,他微低下了頭,靠著她的耳朵輕聲地開口:

  「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無法彌補剛才那些話所帶給你的傷害,但我只想讓你知道一 件事——我並不想放棄你。」

  「和別的女人發生關係,是你不想放棄我的方法之一嗎?」貼在他的胸口上,杜亞 芙卻覺所有的痛苦,正一點一滴地累積梗人心口。

  他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只一逕傾訴這些年來的心情:

  「四年前,我愛上了那個有點淡淡憂鬱的你,原本以為可以就這麼守著你一生——」

  「我知道我不值得你這麼做。」因為他的外遇清楚說明她不夠好。

  「你值得的,你依然是我心中的唯一人影。」他輕柔地撫著她的背。

  「你不需要告訴我這些,我不要你用謊言來敷衍我。」她淒涼地將笑容印在他的襯 衫上,聽著他的心臟在她耳下跳動。「我已經習慣了。」

  「我不要你習慣。」他舉起置在她腰際的手,捧起她的臉頰,他的眼中是一片醉人 的溫柔。

  為什麼他還是如初見時地吸引自己呢?杜亞芙幾乎是著迷地沉入他的眼光中。

  他愛憐地撫著她臉頰的肌膚,繼續開口:「你知道我的性子,我付出就一定要得到 收穫——事業上是這樣,愛情亦然。你是個最完美不過的妻子,我從來沒有否認過這一 點。但,太完美的你,竟讓我不瞭解你的心。我是你的丈夫,是你最親近的人,可是到 猜不出你溫和的面具下是什麼樣的想法。我倔強地不肯要求你脫掉面具,因為我認為你 該懂我的心,而你也相默地從不問我為什麼愈來愈冷淡,所以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們 之間就變成了這種拒絕溝通的局面。開始在外面有女人,因為只是想試探自己在你心中 的份量,而你給我的回應卻是冷靜得一如往昔。」

  商濤帆扶起她的臉頰,捕捉住她眼中不置信的光彩。

  「你知道嗎?當你毫不阻止我外遇的行為,正是我最痛苦的時候。為了我的那該死 的男性自尊,我在外頭更加地放縱,這樣一來,起碼在外人的眼光看來,我不是那麼地 在乎你。」

  杜亞芙微亂地搖著頭,任他的話在自己的耳畔紛紛擾擾。是真的嗎?他真的一如他 所說的把她放在一個很重要的地方嗎?她不懂為什麼在結婚四年後的今天,他才告訴自 己這些。是因為連麗心今天的一席話嗎?

  看著她垂下了長長的睫毛,精緻的臉龐上鎖著困惱,他疼惜地抱近了她一些。

  「男人是個會為自己行為找借口的動物,難怪你不願相信我,我的行為的確是不值 得你有信心。」

  「為什麼在今天告訴我這些?」她抬眼望著他。

  「因為不想失去你。」他斬釘截鐵地說,雙臂不由得束緊了她。

  「不想失去我?」這種說法,該是她的台詞吧!有外遇的人是他,不是自己啊!杜 亞芙睜著眼凝睇著他,顯得茫然的目光中有著懷疑。

  「因為看到你和龔允中在一起。」

  「就因為看到我們在一起,所以你才對我說了這麼多嗎?就因為看到我和別的男人 在一起,所以你就馬上和其他女人發生關係?」她停下了腳步,在舞池中與他對峙相望。 「你好自私、好自私。」

  「我承認我所有的錯誤,我的確不該在外面有女人,更不該和她們發生關係。即使 我和她們都是各取所需,只是短暫肉體的發洩,也不該。」沒有任何修飾的語句,只是 坦率。

  商濤帆露骨的言辭讓她偏過了臉,熱紅了頰,惱火了心。他憑什麼把這些事說得那 麼理所當然?他難道一點錯都沒有嗎?

  「我要走了。」她咬了下唇,轉身就想離開。

  商濤帆反手拉住了她,手腕繞出一個旋轉硬是將她帶回自己懷中。

  他對著週遭注視的眼光微笑地點點頭,仿若什麼都沒發生似的,繼臻擁著她起舞。 「我要回家。」她抗拒地想定住腳根,但卻被他壓制著起舞。

  「不許。」他沒有轉圜餘地吐出二字。「我不會再讓你縮回去,該談的事就一次談 開來。即使你對我根本是鄙棄到極點,或者根本就不在乎我,我也要知道你厭惡我到哪 個程度?更要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厭惡我?」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說過了,我不想失去你。」

  「那請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可以嗎?」怒火讓她的聲音拔高了許多:「你為什麼 ——和其他女人發生關係?一而再、再而三,這是你該先給我的交代,不是嗎?」

  她可以接受他因為她的沉默、不願溝通而有外遇的這個理由,但卻無法原諒他持續 地在外有著不間斷的親密關係,那讓她覺得骯髒、噁心。

  「如果你在三年前問我這些話,我不會在外頭流連這麼久。」他望著她眼中少見的 怒葛,慢條斯理地回答。

  「你讓我覺得你在閃躲我的問題。」杜亞芙低垂著頭看著他衣服上的扣子,語氣中 已有怨懟。

  「我們之間已經三年沒有夫妻間的親密行為了。」

  他輕柔地抬起她的下頜,直視著他的雙眼。「我從未假道學地告訴你,我是個禁慾 者。我只能說因為我還有生理上的衝動,所以我和她們發生關係了。而在每次的性行為 中,我甚至是抱著報復的態度——因為我最想要的人卻不在乎我。」

  杜亞芙痛苦地合上了眼,擰著眉心冷冷地說:「如果這是你的戲弄,請你停止。我 心裡的傷已經夠深了,你不需要再捅我一刀。除非你想要我完全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她的滅絕思想驚亂了他,也螫痛了他的心。

  「相信我在乎你,有這麼困難嗎?」

  「不。難以相信的是值得你這麼在乎嗎?」

  杜亞芙張開了眼,望入他憂悒的瞳孔中。

  商濤帆以手臂拉開彼此的距離,因為無法相信自己耳中所聽到的話。

  氣質古典,但和冷淡的拒人千里外的她,竟無法相信自己值得被愛!她一向是自信 得足以應對得宜於一切場合之中的,不是嗎?難道她所表現出來的這一切都只是假相嗎?

  他專注地盯著她此時寫滿脆弱的臉龐。

  「覺得我很可怕嗎?我的確是把真實的自己掩飾得太好、太成功。」她悲哀地抿緊 了唇,側過頭無焦距地望著舞池內的其他人群。

  她蹙眉間昏暗的哀愁讓他心絞痛不已。商濤帆將頭俯低,下巴輕靠著她的頭。

  「告訴我原因。」

  杜亞芙的目光定在遠方吧台那抹紅色的身影,以空洞的語調開口道:

  「我寧可像連麗心一樣,即使性子嬌氣了些,卻是名正言順的嬌氣。」

  「名正言順?」他察覺到她的身子輕顫了下。

  她硬挺起背脊,她還是害怕他知道事實真相後的震驚——也許會有著輕視與鄙夷吧! 歎了口氣,還是沒有開口的勇氣,就讓她保留一些吧!

  「沒什麼。」她力圖讓自己再度偽裝。

  「別總是推開我,可以嗎?」他以著最嚴肅認真的口氣對她說道。

  她又歎了口氣,輕搖著頭,帶著幾分無奈、幾許惆然。

  她可以對龔允中說出這些真相,但對於他——卻是不能啊!他會有著受騙的感覺吧? 如果今天她不是出身豪門世家,也許他根本不會娶她進商家吧?

  「亞芙。」他的口氣有著強制式的命令:「我說過了,今天不把事情談開來,我是 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所謂禮節的分寸——身為杜家的女兒,什麼是 該做的、什麼又是不該做的。」她目光仍放在他的肩後,沉沉靜靜訴說著她目前所能開 口說出的一切。「我被教育成一個行為,處事都循著一定標準去做的女兒。到後來—— 甚至連我的思想都被灌輸了一套母親所認定的準則模式。我從不知道為了想要的東西和 別人競爭是什麼樣的感覺,因為我根本就沒有『自我』。」

  「為什麼不去爭取?」商濤帆握緊了她的手。

  「也許是太在乎父親和母親對我的看法吧!我不想因為自己而引起任何問題,他們 給我什麼、希望我做什麼,我只會接受,而不會有任何一點的反抗。」

  一陣心痛拂過他的心頭,因為想起了當初追求她的順利,有一大半是來自於她父母 的默許。

  「會嫁給我,也是因為你父母的贊成?」

  杜亞芙抬起了頭,望著他顯得緊繃的臉龐,她清幽如泉的眼眸漾起了溫柔與靦腆。 「我的確是在父母的安排與贊成下才嫁給你的,但是——」她悄悄地又把眼移開,才又 開了口:「你真的讓我心動。」

  商濤帆的心因她的話而狂跳起來,唇角亦浮起了一抹釋然的笑容。他倏地抱緊了她, 將唇貼近她的耳畔興奮地說:

  「天啊!你不曉得我剛才有多麼緊張。」

  她微笑了起來,把頭偎向他的肩膀,享受著這些年來心中少有的平靜感。

  「我從不知道我可以在你面前和你說這些。」

  「夫妻間沒有什麼是不能說的。」他心疼從前那個毫無怨言、全然接受的她,但更 珍惜她現在開口吐露心事的難得。

  「我母親不是這麼說的,她教導我——上流圈子中夫妻該是各管其事、各行其是。 誰也不該干預誰,尤其妻子更不可以過問丈夫在外的行為。」

  「所以結婚後,你只是默默地把事做好,對我的所作所為卻是甚少過問。」商濤帆 眼中的怒火風暴開始形成,那是什麼見鬼的母親!

  「你很生氣嗎?」從他咬牙切齒的口氣中察覺到怒意,她原本細柔的聲音又降低了 些。

  「生氣?我根本是氣瘋了!」他抬起她的下巴,要她正視著自己。

  她臉色黯然。「我以為你會需要自由,對不……」

  「不要說了。」

  摀住了她的嘴,商濤帆深吸了幾口氣,才有辦法把心中的火冒三丈壓低了些,就是 為了杜家給她的那種糟糕觀念,讓他們兩人逐漸疏離至冷漠的地步。如果沒有今天的這 一場談話,他們的婚姻就毀在他岳母的成見上了。

  杜亞芙無言地凝神在他憤然的濃眉與眼眸上,秀逸的眼中醞釀出更多的痛苦。做什 麼都是錯,她也許根本不該來到這個世上的。

  「我沒有怪你。」他放開了手,撫著她的臉頰。

  「我氣的是你的爸媽。」

  「不能怪他們,如果我能自主地去思想。我就不會一味地不知變通了。」她忙著為 父母辯護。

  「你順從得讓人心疼,你知道嗎?」

  隨著音樂聲的停止,他俐落結束了舞步,憐惜地摟著她的腰回到座位。

  滑入角落的座位,他沒有放開她的打算,就是摟著她半靠在他的肩上。

  「我從沒想到你的整個想法會受到你父母這麼深的影響。而他們所給予你的,卻又 是這麼不正確的觀念。」

  「是嗎?」她伸出手在手掌中呵氣,在冷氣房中她總是覺得冷。

  商濤帆攏住了她的手掌,試圖給她些溫暖。

  「起碼我從不認為夫妻間該是互不聞問的不關心,而你更不需要刻意給我自由。婚 姻不是什麼枷鎖,也不會讓人失去自由。婚姻,是讓兩個人學習如何分享的過程。」

  她直起了身,無法言語。因為感動,也因為惋惜——感動於他的表白。惋惜於先前 蹉跎的時間。

  「你太沒有自我,而我卻太自我了。」商濤帆繼續傾訴著心中的感想:「為了你的 不開口,我選擇了外遇來引起你的注意,我甚至和那些我記不得面孔的女人發生關係。 原本把一切都借口於你的冷淡,現在才發覺你不是對情感沒有感受力,你只是被壓住了 情感的發洩管道。我覺得我像個罪人,我早該主動瞭解你的,我是個混蛋!」他支肘於 沙發扶手上,懊惱地垂下了頭。

  「這不是你的錯,我的個性才是我們婚姻失敗的原因,我是令人生厭的。」杜亞芙 語帶苦澀地低聲道。

  自己不是個讓人喜愛的人啊!她憶起小時候對著母親發問時,母親的那種不耐煩與 拒絕的表情,她一直深刻印在腦海裡。

  她的話,讓他回過了頭注視著她,他急切地捉住了她的手說:

  「聽我說——要命!」杜亞芙的手簡直跟冰霜一樣的凍人。

  商濤帆招來了侍者,自侍者的杯盤取了杯薄酒,晃動了下杯沿,將酒杯遞到她的唇 邊。「喝點酒,你身子好冰。」

  杜亞芙被動地微張著唇,一任那暗紅色的液體滑入喉頭。合作地啜飲了兩、三口, 她拉開了他的手。

  他低頭輕吻了下她的唇,不意外地看著她半慌亂地紅了臉。舉起杯,就著她的唇喝 過之處將酒一飲而盡。

  「你臉紅是因為酒,還是我?」他淺笑地又抱她入懷。「試著習慣我們之間的親密, 試著為自己而活。」

  「我覺得自己現在好幸福。」杜亞芙幾乎無法相信這種孩子氣的少女問句是出自於 她的口中,如同她一直不能相信此時的他們正自然地相擁著彼此一般。

  「從頭開始,好嗎?」他執起她的手放在心口。

  她咬住了唇,猶豫地皺起眉。連都她不知道真實的自己該是何種個性,又怎能料得 以後呢?她實在有些恐懼。

  「要是——我們終究仍是不適合呢?」

  「不要對自己一點信心都沒有。」商濤帆伸手撫平她的眉心,口氣是不達目的不甘 休的固執。已經知道了她的心理障礙,他就不會讓這一層障礙橫梗在他們中間。

  杜亞芙望著散發著果斷氣勢的地,依舊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她有好多、好多的顧慮。

  如果重新開始,他又再次從自己身邊走開的話,她連僅殘的一絲自信都會被徹底毀 滅。而且,她並沒有告訴他關於自己不是杜家親生女兒一事;況且她還有許多的陰暗面, 他都全然不知道。杜亞芙此時昏亂的腦子中只能吐出一些斷續而無意義的話語:「可是 ——但是——」

  他勾起唇邊的一抹笑——她沒有明白的拒絕,代表的就是他有成功的希望。

  「沒有什麼可是、但是。你是我老婆,以前是、現在也是,所以——」他低頭俯近 了她的唇邊。「習慣我吧!」

  在近百位賓客的注目中,他火熱地吻住了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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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幸福該是這種感覺吧!

  杜亞芙靠在會議室的椅背上,看著身旁正對著各階主管談話的商濤帆。

  她出神地盯著他古銅色的臉龐及高挺的鼻樑。他依舊是在舉手投足間表現出屬於他 的自信氣勢,依舊是散發著果斷的氣魄。可是看他的心情和已由過往的刺痛,轉變為夾 帶著幾許不安與怯喜的甜蜜。

  一切都變了。

  晚會過後的他溫存得一如秋水,灼灼的眼神卻似燃燒的火燒掉他們之間的藩籬,拉 近了彼此。杜亞芙輕俯頭掩住她漾在唇邊的微笑,心跳波動著滿足。

  知道了她的心理困擾,他就把所有的心都用來呵守著她,像個心理醫師一樣地鼓勵 她說出心中的話;像個朋友似的領著她「用心」而非「冷模」,去發掘生活中的溫暖點 滴;像個愛人似的擁抱親吻著她的每個夜晚。

  杜亞芙掩飾地拿起桌上的企劃報告放在膝前,不敢讓她滿臉的潮紅曝光在這些主管 面前。與他之間雖仍是沒有發生纏綿關係,可是他卻帶著她體會了肌膚之親可以挑逗、 惑人到何種令人銷魂的地步。

  簡直要命啊!她竟然在公司年度的主管匯報中滿腦子的火辣思想。杜亞芙急忙拿起 桌上的咖啡遞到唇邊,試圖鎮定自己的心神好專注在商濤帆的談話中。

  「根據紐約方面傳來的消息指出,意大利方面的航線可能有所變動,因此在運費上 可能會有變更,各位手上的資料是企劃室計算出來的船期表及調漲的資料。請各位在接 下來一個半小時的用餐時間研究一下,在下午的會議中提出你們的看法。」商濤帆銳利 的眼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停留在低頭好一會的她身上。

  「大家辛苦了。頂樓的餐廳為大家準備了午餐,煩請各位移駕至頂摟。」察覺到他 注視的目光,她站起了身含笑地對著各層主管輕點著頭。

  她走到門邊,逐一和走出門的主管握手。寒暄,刻意背向著他,沒辦法在她滿腦子 綺想時面對著他。

  「嗯,我們也該去吃飯了。」終於,所有的主管都步出了會場,她躊躇地移了移腳 步向門外靠了靠。

  「鎖上門。」他輕柔地命令道。

  杜亞芙愕然地抬起頭,與他深邃多情的眼相望;而她的目光更是無法自制地拂過他 揚起好奇的唇瓣,然後她的心又因著他的注視而狂跳了起來。

  「我的總經理竟然與我無法溝通。」商濤帆挑起濃眉,伸手再指指門把。

  啪的一聲按下、扣上了鎖扣,她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又害羞了?」他幾個大步走到她身旁,親吻了下她的唇,喜歡見她臉上帶著赧紅。

  在短時間內把自己從以往的框框中跳脫出來,原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她是個 給自己很多壓力的人,「改變」也就格外的困難。

  「沒有。」杜亞芙搖頭,沒有再綰成髻的髮絲輕拂過臉頰,她不甚適應地把滑落的 髮絲塞回耳後。披垂及肩的髮型讓她顯得柔和,也格外的脆弱——如她現在重新適應的 心態一般。

  「剛才在想什麼?」他伸手抵住她身後的牆,把她容置在牆與他之間。

  「沒有。」她火紅著臉否認。

  商濤帆捲起她一綹秀髮玩弄於指間,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她開朗了許多,因為心理 的限制不再那麼的多;對於他的感情付出,她也開始學習適度地回應。即使她除了依依 之外,仍不習慣主動與人親切地對話或擁抱,但怯怯的笑已是她勇於走出的第一步。

  「你從小就不與人親近嗎?」他如同前些天一樣地以發問來得知她的過往。

  「嗯。」杜亞芙偏著頭,鬱鬱地回憶起她的孤寂。

  「母親說杜家的女兒要有氣質與氣勢,因此對於那些家境身世不佳的朋友,她是根 本不許我交往的。」

  「你總是一個人?」

  「我不知道如何和同學說話,因為在她們仍數唱著童年歌謠時,我已經在背誦所有 知名的音樂家的風格。加上老師總是對我另眼相待,因此她們並不歡迎一個打不進她們 圈子的我。」她茫然地瞪著地板。「所以,當我有了依依後,我告訴我自己不要像母親 教育我一樣地教育她。我的依依會是快快樂樂的正常小孩,而不是另一個不快樂的小大 人翻版。」

  「我們的依依絕對是個開開心心的小天使。」他靠近了她,高挺的鼻樑碰觸著她冰 涼的鼻尖。「你從不強迫依依去學什麼鋼琴、小提琴,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杜亞芙調勻自己因為他的靠近而加劇的呼吸後,才開口說:

  「如果她想學,就學,我不想勉強她。」

  「說真的,我也滿難想像依依那個好動兒能夠乖乖坐在樂器前的樣子。她比較適合 學——」他沉吟了會,想著女兒適合的音樂屬性。

  「她想學舞獅。」杜亞芙止不住逸出口的笑聲。

  「她覺得鑼鼓的聲音很好聽,而且獅子很有趣。」

  「舞龍——舞獅——」他的臉上寫滿「匪夷所思」四個大字,而後背靠到牆上,放 聲大笑。「就知道那個小傢伙不會做出什麼正常事。我早就不期待她穿著粉紅色芭蕾舞 衣的淑女模樣,可是舞龍舞獅——哈哈哈……」

  她跟著他一起恣意地笑著,想像著活潑過頭的依依,捉著獅頭跑來跑去的俏皮模樣。

  「她比較適合演大頭娃娃。」商濤帆邊笑邊開口說著。

  「大頭娃娃?」

  「就是在舞獅時拿著把扇子,掛著個大大的面具,跟獅子玩耍的那個角色。」

  「依依的確很適合那種活潑的角色。」她的眼眸、唇邊全是笑意。

  待笑聲方歇,商濤帆攬她到自己懷間。

  「要不要再生個孩子?」

  依依出生半年,他就在外面有了其他女人。雖然對於依依的關心,他雖不曾減少過 分毫,但卻缺乏了夫婦間共同扶育孩子的喜悅。

  他對不起她,當初只想到報復她的漠不關心,卻完全沒有考慮到甫生完孩子的她會 受到什麼樣的打擊。商濤帆擁緊了她,感覺到她身子的顫動,內疚更是深深地刺入他的 心坎。

  「對不起——為了那些荒唐的日子。」

  杜亞芙沒有仰起頭來,只是放下了原本環在他腰際的手。「我那時常對著依依掉眼 淚,我不知道為什麼在我給了你所有的自由,而且和你生了個孩子之後,你還會有外遇。 你的外遇,只讓我證實了自己在情感上的低能——我注定是個失敗者。」

  「不許你這樣說自己!」他挑起她的臉龐,心痛她臉上每一處心碎的自責痕跡。

  「你剛有孩子時,我高興得簡直快瘋狂了,我想也許孩子可以改善我們之間冷淡的 情況。我太固執,所以認定你會主動地走向我,卻忘了你的個性,原本就不會去主動爭 取或改變些什麼。」

  「我沒有回應,是你外遇的原因?」她一直迫切地想知道。

  「我想這一點佔了絕大多數吧——加上每次碰觸你,你總是僵直著身軀,咬著牙忍 耐,我根本是認定了你厭惡我、而且是極度厭惡。」他直言以告。

  「我不是!」她睜大了眼否認著。「我只是——緊張。」

  「緊張?」商濤帆不解地重複。

  「我不知道如何去適應當你接近我時,我胸口傳來的——窒息感。你接近我時,我 的心,我甚至連——呼吸都會不正常。」她側過臉吞吞吐吐地道來,羞澀得無法直視著 他。「和你親熱時,我必須要好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不要發出聲音來,以免自己像個放蕩 的妻子。」一說完,她立即轉過了身,搗住了緋紅的兩頰。

  「誰給你這些觀念的?」他扳正了她的身子,盯著她追問。「算了,你不用回答。 一定又是我那位岳母大人!」

  她彆扭地絞著自己的手指頭。結婚雖四年了,但和他談論這種床第之間的事,她仍 覺得尷尬。

  「沒有什麼好害羞的。」商濤帆撫著她微張的唇瓣。「肌膚之親不是件罪惡的事。 我喜歡碰觸你,更希望你對我的碰觸有所回應,就像這些天一樣。」他低下頭吻著她細 白的頸項。

  杜亞芙自然地伸手抵住了他的胸口,清楚地感受到他同樣紊亂的心跳。隨著商濤帆 唇瓣的推移,她的眸子已是全然的迷亂,只是沉醉在他所帶來的感官迷霧中。

  她微張著唇淺淺地呼吸出那逐漸漫向全身的快感,對於他的舉動不再驚惶、退卻。 在他的唇覆上她時,她滿心感動地祈求著——

  希望時間就此停留在這種幸福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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