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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這條路怎麼如此的長、如此的黑、如此的冷。

  杜亞芙停下酸痛而疲憊不堪的雙足,恐俱地左右張望,想找出一處安全棲身的角落, 然而入目的黑暗仍使她無法見到任何東西。小心而恐懼地踩出步伐,她的身子因著腳底 所按觸到的冰寒潮濕,而打了個冷顫。

  舉起雙臂抱住自己,她焦灼眼眸中的淚水幾乎奪眶而出。

  濤帆在哪?

  「亞芙。」突地,她的前方傳來呼喚的聲音。

  是他。杜亞芙用手背拭去了眼角的淚水,欣喜欲狂地往前奔跑。她知道他會來的, 她知道的。

  緊握著拳,她幾乎是向前狂奔而去,她需要感受他懷抱著自己的溫暖。

  毫無警示的,黑暗的天空中亮起了閃電。

  就著閃電閃起的瞬間光亮,杜亞芙望見四周仿若張牙舞爪地想將她吞噬的閡黑樹林, 她閉上了眼,驅動著已無力的足踝拚命往前跑去,破碎的哭喊聲從她的口中斷續地傳出: 「濤帆,你在哪裡?」

  「轟!」雷聲巨大地響起。她整個人蹲下身子縮成一團,搗住耳朵害怕地尖叫出聲, 虛弱的身體再也無法移動半寸。空中又乍閃起的閃電,只是讓週遭樹木的枝椏顯得更加 的殺氣騰騰與鬼魅恐怖。

  「亞芙!」更清楚的呼喚來自於前方。

  她依然搗著耳朵,雙眼卻急切地搜尋著他的身影。

  濤帆在那裡,在一道閃電亮起之時,她望見了站在另一邊山崖的他。

  「救我!」她恐懼而急切地對他伸出手。

  「我馬上過去,你不要亂動傷了自己。」

  他看起來好看急,她知道他是關心自己的。杜亞芙壓住自己的胸口,慢慢地屈起身 子,等待著他的到來。

  「她不是杜家親生的女兒,她只是一個自甘墮落的女孩生下來的種!」宋梅出現在 商濤帆身旁,昂起下巴帶著不屑的眼光看著對岸的她。

  閃電與雷啪作般的轟爆杜亞芙的世界,她縮回了身子,不置信地望著彼岸。

  「她的出身那麼差?」商濤帆緩緩的說著話,關心的臉龐轉為一臉的輕視。「我當 初娶她就是因為她的身世好,否則像她那種悶葫蘆的個性,誰會愛她?」

  「不會的!」杜亞芙拚命地搖頭,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那麼絕情的話。他一定是和自 己開玩笑的,一定是的。「我好怕,你快過來接我,好嗎?」她絕望地匍匐前進了數步。

  他冷笑了數聲,朝身旁勾了勾手。「麗心,過來。」

  杜亞芙趴在地上,望著對岸三人高傲並肩地睨著狼狽不堪的她。

  「濤帆,不要這樣對我,我是愛你的啊!」

  「你不配愛他!」宋梅瘦削的下頜橫出一道殘酷的笑痕。「就像你也不配當依依的 母親一樣,因為你出身卑微!」

  「只有我才配得上帆。」連麗心依舊一襲紅衣親熱地抱著商濤帆。

  「把那個孩子也解決了吧!」商濤帆面無表情地指使著身後突然出現的黑衣人。

  風吹掉黑衣人罩住頭的衣帽,露出骷髏的臉龐——沒有皮的骨骼正詭異地笑著,手 上的長鐮刀高舉而起,向著懸掛在左側樹上的依依揮去。

  「不!」

  「亞芙,醒醒。」他的聲音帶著焦急地在她耳旁響起。「別哭,你只是作了噩夢。」

  原來是一場夢!

  杜亞芙自床上彈跳起身,臉上佈滿淚痕。

  她搗住臉孔,竟是止不住一再奪眶而出的淚水,也止不住全身的顫抖。

  商濤帆不捨地摟住她的肩,想安慰她。

  她直覺地向後縮起了身子,不敢張開眼。明知是夢,卻怕見到與夢中人一樣的面孔。 回想起夢中的恐懼、卑微,及依依被倒懸砍殺的情形,她抖栗著身子,寒意沁骨般的直 深入最深處。

  「沒事了。」沒理會她的排拒,商濤帆硬扯下了她的手,心疼地望著她咬著唇。緊 閉著眼的失神模樣。

  「張開眼就沒事了。」

  她只是一個勁地搖頭,拚命而使勁地搖,搖到她昏眩得無法思考。搖到她筋疲力盡 地忘了流淚。

  他捧住了她的臉,恨不得能替她承受這些來自心裡深處的痛苦。阻止了她近乎自虐 的行為,同時以著極輕極柔的語調對她呼喚:

  「沒事的。一切都只是夢,我就在你身邊,沒有什麼可怕的。睜開眼睛,亞芙。」 她的精神顯然還是不太穩定,也許是因為壓抑太久了,更可能是因為他前些日子總和她 起巨大爭執的原因。她那麼纖弱,又那麼沉默,所有的痛苦都往心底放,積累久了,精 神自然是無法負荷這些痛苦。

  所以,前一陣的失控尖叫,今天的噩夢,都是她潛意識發洩的管道吧!他輕擦去她 臉上的淚痕。

  她眨了眨睫毛,自微張的眼眸中望見晨光已透過窗簾。

  有陽光了。方纔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她在心頭對著自己一次、一次自我 催眠似的反覆說服。她現在在自己的房間,不是在淒冷的森林中;商濤帆也沒有用那種 鄙視嫌棄的眼光看她,他正體貼地坐在自己身旁,如同過去幾天一樣。

  她知道一切都不過是場噩夢,只是——現實的噩夢依舊是驚擾了她。

  不想於閉眼間再度掉入方纔的陰暗地獄記憶中,於是她緩緩、緩緩地張開了眼,幾 乎是貪婪地攫取住入眼的事事物物——還有他。

  感謝天,他此時的臉上只有慌亂與明明白白的關心與疼惜。杜亞笑深深注視著他, 伸出手去撫摸他每一寸焦灼的臉龐,藉著碰觸來證驗現在的他是真實的,那個冷血無情 的商濤帆,只是她夢中的虛驚一場。

  商濤帆看著她的眼眸由不安的渾濁到逐漸安定的清白,才敢吐出胸臆間那口驚懼的 氣息。「你嚇壞我了。」

  她沒有說話,只是睜著漾著幾許淚光的眸子,癡癡地盯著他。還好,有商濤帆陪在 身旁,否則這場噩夢足夠讓她的精神崩潰。她所有的恐懼,在夢中是那麼的栩栩如生, 那些黑沉與陰森場景與鬼魅一般的人,是她心中隱藏的魔鬼。

  「拉開窗簾,好嗎?」她吸了口氣,氣息不穩地要求道。

  她需要陽光、需要攝取一些溫暖。

  他細心地扶著她靠著床頭而坐,才走到落地窗旁,刷地一聲拉開了窗簾。讓早晨已 有著亮度的陽光,稀疏地點點灑入房間。

  商濤帆兀自倒了杯水,走到床邊遞至她唇邊。「喝口水。」

  她扶住他的手,一口一口地讓冰涼的水滑入乾澀的喉中,雙眼仍注視著窗外射入的 陽光。直至水杯被取走,她才稍微回過神。

  「我再也不讓你一個人睡,」看著她眉眼中逐漸褪去的惶惑,商濤帆坐到她的身旁 拉好被子攏蓋著彼此、口氣堅定地說。

  若非前些日子他堅持與她同床共眠,那麼剛剛……

  他憐惜地又環緊置於她腰際的手。如果昨晚沒睡在她身旁,那麼以她受驚嚇的程度, 不知道會被噩夢折磨到什麼境地。

  婚後,應她的要求而分房睡,他甚少與她同床共枕,兩人間的感情也在分隔而眠之 間,無形地加諸了一道距離。他一直以為她是因為不習慣身旁有人,才要求分房而睡。

  但這些天來,她的睡眠狀態一如孩童般的沉靜,沒有所謂的不適應。這點,不免讓 他有些納悶。

  念及此,他直起身子注視著她。「你常常會作惡夢嗎?」

  她抖動了下身子,睜著淚水洗過的眸望著他,內心掙扎在訴與不訴之間。

  「你常常作惡夢。」沒待她開口,他已從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讀出真相。「多久了?」

  「小時候就作惡夢,所以就一直怕一個人睡。」

  他震驚地扳過她的肩,難怪她總是蒼白,經常的噩夢怎能讓她的臉色紅潤呢?他帶 著忿怒的不解:「那你還要求分房睡?」

  「我——只是想讓你有更多的自由。」她瑟縮了下身子,因為他的出口咒罵。

  「又是你那個母親教你的!」他真是火了。「如果我一直不問,你就一直不說嗎? 我們就這樣一輩子誤會彼此不在乎彼此嗎?我就是該死的太在乎你了,所以你每次的冰 冷沉默,我都會受到傷害,你知道嗎?」

  杜亞芙張大了眼,看著他疾言厲色的緊繃臉孔。在他懾人的怒火中,卻感受到了他 沉重的真心。

  從得知自己不是杜家的親生女兒的那一刻起,無形的自卑感就一直如影隨形。她一 直有著不安全的感覺,她始終覺得自己是渺小且永遠不會被重視的——所以,她不敢愛 他。她,不曾主動伸出手去捉取些什麼,更不願付出什麼。因為被情感摧毀的感覺,對 她而言是種大大的折磨。被親生母親拋棄已是悲劇,她不想再次受傷。

  可是,他此時的話、此時的表現,卻刺進了她心中那最脆弱的那一塊角落。他不會 像宋梅一樣推開她,他不會拒絕她!

  她,不會再是一個人。

  「你開口說話啊!」商濤帆的口氣仍是燙人的焦灼,而看著她清亮的眼中又泛上一 層水光,他更加心亂如麻。

  杜亞芙唇邊浮起了個怯怯的笑,面對他半跪了身子,輕輕地閉上眼,送上自己的唇。

  商濤帆看她,一時之間無法置信她的改變,只是盯著她貼近的臉龐。

  在得不到預期的溫暖雙唇後,她睜開了眼,望入他兀自發愣的瞳孔中。微退了身子, 為的是想看清楚他俊朗的五官,伸出手以食指滑過他高挺的鼻樑。不再有羞怯,她再次 俯近了他,親吻著他的唇。

  「這是安慰獎嗎?」他推開了她,堅毅地想找出個答案,不想這是她瞬間的同情。

  「這是頭獎,領獎期限是一輩子。」她低著頭,眼角唇邊都是甜蜜。

  不需要更多承諾的話,他拉近了她,熱切地吻住她微張的唇,入侵地吻遍她的柔軟, 舌尖逼弄著彼此的最深處。

  她的吻像極了玫瑰花般的清甜。

  他喉頭收緊地更摟緊了她。而她怯生生一如少女的反應,讓他更熱血沸騰地想誘發 出她的熱情。刻意拉開了與她的親密接觸,滿意地看到她因激情而氤氳的眼神。商濤帆 伸出手,以指尖滑過她的眉、眼、鼻,最後停留在她濡濕的唇上。

  「濤帆。」她低語著。

  他再次攫住了她的唇,輕柔地吸吮著,而後將唇滑至喉嚨,細細地舔吮著,留下一 串火熱。

  杜亞芙緊張地僵直了身子,因為他的手正緩慢地解開她睡衣的前襟。她偏過頭去, 把頭埋入枕間,還是不習慣與他裸裎相對,那讓她沒有安全感。只是,當他的唇長長久 久地熨貼著她的身子,用親密的吻寸寸的燒過她的胸前,她開始漸漸地忘卻了羞澀。她 咬住了唇,止住了即將出口的呻吟,手則不自覺地插入他的發中。

  望著她雪白的身軀泛起一層暈粉,他的身軀竟顫抖了下,因為感受到強烈的佔有慾。 親吻過她全身一如珍珠般細膩而漾著光彩的肌膚,直至知覺到她凌亂的喘息聲及不自覺 拱身迎向他的撫觸的同時,才小心翼翼地融入了她的身軀。

  不敢放縱身體的緊繃,他用盡了每一分的自制力,才停下了身體的律動,因為她皺 起了眉。「對不起。」

  他忘了他們已經三年沒有親密關係了。

  她咬住自己的手阻止自己發出聲音來,體內那股熟悉又陌生的疼痛與快感,仿若即 將衝出身體似的狂野。

  她昏亂地在床褥間擺動著身子,想甩開那分不適感。

  「要命!」商濤帆聲音粗啞,額頭因感覺出她的抵抗而冒出汗。「亞芙,你還是很 不舒服嗎?」

  杜亞芙搖搖頭,更用力地咬住自己的手,她覺得身體好熱。

  他拉開了她的手,將自己的指尖遞至她的唇間。

  「別咬自己。」加快地移動身軀,在兩人之間造出一次次的熱浪;在狂猛的熱情中, 將自己更深更深地埋入她的身體。

  不敢咬他的手指,杜亞芙只能任著唇微呼出聲。因此,她幾乎無法相信那些輕聲而 媚惑的嚶嚀是出自於自己的口中。而隨著他的動作加劇,她幾乎是只能虛軟無力地貼著 他,一任強烈的歡愉在最終席捲了彼此。

  過後,她輕喘著氣,略推開了彼此的距離,一如以往地握住了被褥,向一側屈起身 子。

  「別再推開我。」商濤帆迅速地一扯,將她又帶回自己懷中。「永遠。」

  「媽咪、媽咪!」依依站在門口清脆地叫著,「我可以進來嗎?」

  杜亞芙和商濤帆同時跳起了身,面面相覷。

  早已天亮了啊!

  「依依,等一下。」杜亞芙慌亂地跳下床,拎起散亂一地的衣物,狼狽而匆促地著 衣。

  「媽咪,我可以進來了嗎?」沒什麼耐心的小女生又開口問。

  杜亞芙急忙地攏了攏頭髮,低頭尋找拖鞋,卻和原地打轉的商濤帆撞了個滿懷。

  「好痛。」她淚眼汪汪地搗住撞痛的鼻樑。

  「要不要緊?」他拉下了她的手,揉著她發紅的鼻子。

  她突然輕笑出聲,為他拉了拉敞開的睡袍衣領。

  「我們幹嘛一副犯錯被捉到的樣子?」

  「對哦!」他也笑出聲來,開心地摟住她。「我們本來就該睡在一起的。」

  她略斂起了臉上的笑意,環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胸前,言語不是那麼必須。

  「砰砰砰!媽咪、媽咪!」門外的聲音轉成可憐兮兮的哀求。

  「這丫頭每天都這樣叫你起床嗎?」

  「她有事要告訴我時,才會這樣。」偎著他一同為女兒開門,覺得有種歸屬家庭的 感覺。

  商濤帆只手拉開了門。「什麼事啊?你像只小麻雀一樣。」

  「爸爸!」依依張大了眼,剛睡醒紅潤的腮幫子興奮得笑鼓了起來。「你也來找媽 咪?」

  「是啊!而且以後你每天都可以在媽咪房裡找到我。」他暗示地朝杜亞芙眨眨眼。 依依扯住了爸爸的手,看看媽媽撒嬌說:「我也要抱。」

  「你哦!」商濤帆彎身抱起了女兒,咬了下她的小鼻子,和杜亞芙相視而笑。

  「爸爸是小狗。」依依嘟起嘴對媽媽說:「小狗才咬人。」

  抱著女兒,摟著妻子,商濤帆的心中溢滿了充實。

  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遲來的幸福滿足得幾乎令人有點不安。

  沒有開口問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因為目前的他依舊沒有資格,她也需要時間來遺 忘他的荒唐。而他,亦不屈提及她在龔允中家的那一個星期,因為鴕鳥心態,害怕聽到 不能接受答案——他的愛是自私且心胸狹隘的,他專制地想要她心中只有他一人。

  「到床上。」依依大聲叫道:「我有話要說!」

  商濤帆回過了神,對女兒的話語啞然失笑。

  「請問商依依小姐有什麼大事要宣佈?」

  「很重要哦!」一接觸到床,依依立即拉著他們坐下。「很重要哦!」

  「什麼重要事?」杜亞芙溫柔地以手指梳理著女兒的頭髮,很習慣女兒的加強語氣。

  「我本來昨天晚上要告訴你們的。可是你們好晚才回家,我都睡著了。」

  「以後我們會早點回來陪你,好不好?」自口中吐出「我們」,竟是這麼自然而又 滿足的感覺啊!杜亞芙靦腆地抱住女兒,注意到他毫不掩飾的灼熱眼神。

  「打勾勾。」依依笑咧了嘴,伸出左右手同時和他們兩人打勾勾。

  「你有什麼事要說呢?」她溫柔地看著女兒。「是不是又在學校把同學弄哭了?」

  「我才沒有呢!昨天只有一個小朋友哭,就是小寶。」講到好朋友哭,依依馬上就 皺起了臉。「他哭著回家哦!」

  「小寶為什麼哭?你有沒有安慰他。」

  「他都六歲了還一直哭哩,那個張家祥說他媽媽說小寶的媽媽不是小寶爸爸的太 太。」依依絞著腦袋講出那一串她不大懂的話。「媽咪,小寶的媽媽為什麼不是小寶爸 爸的太太?」

  杜亞芙沒有開口,只覺胸口緊得難受。孩子的世界加入了大人的價值評斷,是件多 可怕的事,杜亞芙小時候所讀的幼稚園就是個階層社會的小型翻版。

  她慶幸沒有人知道她不是杜家的親生女兒,否則依照所謂上流階層對「孤兒」所下 的不允評論,依依的耳邊也將會繞滿著閒言閒語;而她原本該有的燦爛快樂的童年光陰, 也將隨著這些輩短流長而落入黑暗中。

  就讓這個秘密一直只是秘密吧!

  「爸爸,為什麼?」得不到媽媽的回答,依依轉過臉問另一方。

  「張家祥說錯了。小寶的媽媽也是小寶爸爸的太太,只不過她應該是小寶爸爸的第 二個太太。」商濤帆絞著腦汁,不知如何對女兒解釋這種複雜的家庭狀況。

  「第二個太太?」依依的臉還是寫著不解:「為什麼有第二個太太?」

  「嗯——這個嗎?」他努力地以女兒可以理解的話來作解釋:「譬如說每個人都有 一種最喜歡的玩具,但有的人可能喜歡好幾種玩具,他可能喜歡狗熊,也可能喜歡鴨子, 所以——天——」他扯著頭髮,以求救的眼光看著杜亞芙。

  杜亞芙傾身向前,靠近拉著床柱窗簾的女兒。

  「依依,媽媽規定你一次可以吃幾枝冰淇淋?」

  「一枝啊!我喜歡香草。」她認真地回答。

  杜亞芙笑了笑,經說:「大部分的人都只吃一隻冰淇淋,但是有的人吃完了一枝之 後,又接著吃其他一枝;小寶的爸爸就是這樣,他已經吃了一枝冰淇淋——娶了一個太 太,又接著吃第二枝冰淇淋——娶了第二個太太,也就是小寶現在的媽媽。這樣懂了 嗎?」

  依依把手指放入口中沉思,動了一下嘴巴,才開口:「他很貪心。」

  「孺子可教。」商濤帆讚許地拍拍她的頭,神情中有著驕傲。

  「吃兩枝冰淇淋,好貪心哦!」依依鑽到媽媽懷中,一副我很瞭解的模樣。

  「天啊,到後來你還是不懂嘛!」他揉揉女兒的頭,失笑出聲。

  「依依,你喜歡和小寶在一起嗎?」杜亞芙問道。

  「喜歡。他會幫我搖鞦韆。」

  「那你就也不需要管他媽媽是不是他爸爸的太太,因為你喜歡的是小寶這個人,而 不是他爸爸或他媽媽,對不對?」她語重心長地對著依依說。

  只見依依用力地點頭。「對。」

  「對就好,該去洗臉、刷牙了。」他輕扯著女兒的頭髮。

  「我的事還沒說。」

  「你不是要說小寶的事嗎?」商濤帆趴在床上與女兒四目相對。

  「不是啦!那個是順便說的。」

  他和杜亞芙微笑地對望了一眼。「那你現在要說什麼呢?」

  「老師選我哦,沒有選小寶他們大班的人哦!」她的眼睛興奮得閃閃發亮。

  「老師選你做什麼?」杜亞芙抱住女兒,很喜愛一家三口此時的溫馨。

  「我們聖誕節要表演,老師選我當主角。」她紅撲撲的小臉高興地又粉了些。「沒 有選大班的哦!」又強調一次。

  「真的啊!依依好棒。」杜亞芙親了下女兒的頰。

  「你演什麼?」商濤帆追問。

  「演聖母瑪麗亞。」依依從媽媽懷裡跳起身,在大床上跑來跳去。大聲嚷嚷:「是 主角哦!」

  「哇——」他啪地拍了下自己的額頭,大笑起來,「你演瑪麗亞,耶穌的母親啊!」 他們幼稚園老師還真有冒險精神,竟要依依演那個端莊溫柔的聖母瑪麗亞。

  「對!老師說我是最可愛的小朋友。」

  「老師沒說你是最調皮的小朋友嗎?」商濤帆捉住了滿床亂跑的女兒,得意地看著 女兒長睫毛、大眼睛的可愛天使模樣。

  「沒有,大班的張良國、徐志風才是最調皮的小朋友。」她躺在爸爸身上,得意洋 洋地對媽媽說。

  「那他們演什麼?」他問。

  「張良國演在旁邊看的人,徐志風演一棵樹。」依依在爸爸身上動來動去的。

  商濤帆突然大笑出聲。「你告訴老師,你比較適合演另一個角色,而且還可以動來 動去。」

  「什麼角色?」依依聞言很是興味,立刻爬了起來,搖晃著爸爸的臂膀直問:「什 麼角色?」

  「瑪利亞在哪裡把耶穌生下來的?」他邊笑邊開口。

  杜亞芙聽懂了他話中的暗示,止不住笑容的擴散,望著活蹦亂跳的依依。

  「瑪利亞在馬槽生下耶穌的。」依依回答。

  「對啦!你可以跟老師說你要演那匹馬。」商濤帆才說完,自己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雖然明知不該戲弄女兒,可是還是覺得有趣。

  「爸爸和你開玩笑的,你還是演瑪利亞好了。」雖然媽媽也認為你比較適合演那匹 馬,杜亞蕪在心底忖道,咬著唇努力地想壓住自己的笑意。

  依依偏著頭,想了一會,竟然很認真地宣佈:

  「我要演馬,這樣才可以嚇瑪利亞和耶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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