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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快速地律動著身軀,慾望驅使著他盡速衝刺出身體的快感。

  他微仰起頭,緊閉著眼,精練的身軀在反覆的動作中更顯得有力。為了撫平身體的 悸動,他起伏地擺動臀部,將所有的感覺聚集於那即將爆發的高漲火熱。

  「啊啊——」身下女人激情的叫聲迴響於室內。

  當快感瞬間穿刺他的背脊,他粗喘著氣息,任身子奔放至最終點的麻醉、解脫。

  饜足了慾望,在心跳仍劇之時,他翻了個身離開床鋪。沒有介意自己的裸身,也不 在乎床上女人的反應。

  各取所需、何須在乎。

  床上的女人傾手捉起床單,十足媚態地披掛在肩。嬌嗲地上前摟住他健碩的後背, 蓄意地用自己的身軀誘惑地揉搓。「帆——」

  商濤帆不耐煩地拉開她的手,逕自走入浴室淋浴。

  調整蓮蓬頭開關至最強的水流,讓滔滔水聲嘩然地充斥在空間中,讓直洩而下的水 流近乎疼痛地噴打在身上。

  他厭惡自己,他鄙夷自己,他的發洩慾望跟動物交配幾乎沒什麼差別。

  把頭整個埋入水流之中,他舉起拳頭用力地捶打著牆壁。

  他寧願此時自己的頭腦喪失運作能力,他才不會在每個白天、黑夜、每一個他能思 考的分分秒秒,想起她決裂而蒼白的臉孔,想起她悲慟欲絕的眼眸。

  她不重要。她真的對我一點也不重要!他每天告訴自己千百次同樣的話。

  從頭到尾,只有他為著那份感情發狂,不是嗎?她不離婚,也只是為了面子問題, 不是嗎?她和他生氣,只是為了心愛的東西被他魯莽地打破了,不是嗎?

  為什麼他不能狠心而徹底地把她忘記,她從不在乎他,不是嗎?

  商濤帆垂然地低下頭,任著發上的水珠滴落到眼睛,滑落至臉頰。她不在乎他,可 是他在乎啊!

  和別的女人發生關係,是在乎她的表現嗎?他內心的反駁聲量呼嘯地勾起他良心的 自責。

  和別的女人發生關係,為了發洩慾望——因為只有在達到肉體高潮的律動中,他才 無暇去思考。麻痺自己,是他現在最渴望做的事。

  是嗎?是嗎?他的內心反覆地追問著自己。

  你在外頭聲名狼藉更甚於婚前,是因為想測試出杜亞芙的反應,也是想對外證明你 的不羈嗎?你只是想證明你根本沒有愛她愛得接近瘋狂。你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只是藉 著外遇來傷害她。你潛意識根本是想看到她受傷害的模樣,根本是想證明她對於你還有 那麼一丁點的情愫在。

  到頭來這樣的外遇,只證明你愛她,愛得根本沒有後路可退。

  「混蛋!」商濤帆發狂地連續拍擊牆面,像個失控的自虐者。

  「帆,你做什麼?」連麗心才跨進浴室,立刻細聲地喊叫出聲。

  「滾開!」他知道自己口氣不佳,卻無法讓自己在極度惡劣的心情下擺出好臉色。

  連麗心鬆開身上的床單,讓自己豐潤肉感的身子呈露在水蒸氣之中。她挑逗地笑了 笑,站到了他身旁,讓蓮蓬頭噴灑的水珠拂過身軀。帶笑的眸半瞇地望著眼前有如一頭 受傷的野獸信信咆哮的男人——盛怒的他有種難以駕馭的野性魅力。她不自禁地伸出手 指擦過他結實的肩。

  「別惹我。」

  她聳了聳肩,不甚在意地看著他離了自己數步。她早就知道他的心不在她身上,否 則不會和她做愛時還一臉掙扎的表情。橫豎她要的也是一時的快感,要不這一個月來心 早就被他刺得千瘡百孔了。

  「何必這麼絕情呢?好歹我們也算是『數』夜夫妻吧!」

  商濤帆轉過身,沒有搭理她,逕自拿了浴中包裹住下半身,走出浴室。

  「對了,說到夫妻嘛,你那位高貴王妃近來和龔允中的閒言閒語,傳得可熱絡了。」

  他定住了腳步,僵直了背,「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沒想到你那位冰清玉潔的老婆會和其他男人有一腿罷了……」 連麗心輕佻地笑出聲。

  「說清楚。」他半側過臉,臉色已是青寒一片。

  「喲!你還挺在乎她的嘛,你這臉色怪難看的。」

  他冰冷的臉上蘊上了一層暴戾之火,他惡狠地瞪著她怒道:

  「你到底說不說?」

  瑟縮了下身子,她才開口:「上個星期起,就有人看到他們兩人一清早從龔允中的 住處出來,而且還親密地抱在一塊。」

  商濤帆掄緊了拳頭,骨頭喀然有聲。原來——

  對於打破雕塑後,杜亞芙失蹤一星期未歸的去處,他總算有了答案;而他,卻寧願 不知道答案。沒要人去查她的去處,正是怕聽到這種消息的鴕鳥心態。傳統而拘謹的她, 原不會有其他男人的,是他逼得她另尋溫暖的。是他把她逼向龔允中的懷抱。為什麼要 讓他知道她和龔允中在一起的消息?商濤帆眼神凶悍地掃了連麗心一眼,臉色愈來愈沉。

  這痛苦的一個禮拜,當他坐在沙發上內疚痛苦得難以入眠之際,她正倚在龔允中身 旁訴說她的委屈。他獨自失魂落魄時,他們卻在兩情繾綣!

  連麗心望著他臉上一閃而過的痛苦,卻著實有些得意。這個視女人為消耗品的男人, 總算也嘗到了被人忽略的滋味。

  「我待會可以和你一起參加樓下的晚筵。」

  他皺起眉頭,嚴厲地再看了她一眼,不想回答,而方才分秒間所顯露出的受創表情, 已重新掩蓋在他不耐煩的假相中。

  「你什麼時候開始對這種商業晚筵感興趣了?」

  今晚飯店樓下的海山廳有個為鞏固亞洲商業勢力所舉辦的晚筵,身為「風威」的總 裁,他不得不參加,只是他懷疑一向只對風花雪月的軟性應酬感興趣的連麗心,竟會對 這種政商談判式的場合感興趣。

  「什麼話嘛!我老爸也算是宴會的主辦人之一,而且龔家三兄弟會出席。」她媚眼 閃過一絲捕獵的興奮,足見最後一句方是重點。

  連麗心雖然才回國沒多久,但該得知的社交新聞,她可是一項也沒漏掉。尤其是龔 家三個單身律師,是所有單身女人夢寐以求的理想對象。商濤帆濃烈的魅力雖也使得女 人趨之若鶩,但他畢竟是已婚的身份。

  他沒讓自己的腦子去細想,倏地轉過身走出浴室,開始著衣。在連麗心尚未走出浴 室之際,他早已甩上門搭乘電梯而下。

  按下六樓的按鈕,商濤帆獨自倚在四邊鏡面電梯的牆上,對峙似的看著鏡中沉鬱著 雙眸的男人——古銅膚色上的五官全凝聚著為情煎熬的痕跡。他若真讓自己陷得這麼深, 他就該死了。

  那你早該死過於百次了!在你初見杜亞芙時,你就沒跳離開過,他的心告訴自己。 「杜亞芙。」商濤帆的唇無聲地吐出這個苦苦揪著他的心的名字。

  踏出電梯門,他略略用手粑過自己有些凌亂的發;不想在見到對手時,是狼狽而不 堪的。

  「商先生來了。」

  「快!攝影機這邊。」

  還沒走到廳門口,商濤帆的身邊就吸引了大批的媒體記者及相機閃光燈。

  他在心裡詛咒了數聲,臉上卻爽朗地浮起了笑容。「你們的動作還真快。」

  「商先生,聽說『風威』今年的貨櫃總載貨量又是全球第一,您是如何辦到的?」

  「商先生,外界傳聞您將把榮華航運的幾位重要人員挖角過來?」

  「今天的亞洲商業會,可會討論到大陸航權的問題?」

  一連串的問題接連而來,商濤帆舉起了右手,要大家停止發問。

  「台灣四面環海,原就有著良好的航運條件,加上『風威』定期的全球航線運輸量 一直穩定地成長。所以,接下來一、兩個月若無大差錯,今年我們『風威』的貨櫃總載 貨量還是世界第一。至於挖角的問題,『風威』自己本身就有良好的人材,而且都是從 基層出身的人材,我不需要到外面去找人來替代。最後,關於大陸航權的問題,不屬於 今晚的範疇。」清楚而簡潔地回答了所有的問題。

  「您的夫人沒和您一起來嗎?」一名雜誌記者突如其來地發問了一個與商業毫不相 關,但卻是近來大家極感興趣的小道消息——商家夫婦各有新歡。

  商濤帆抿起了嘴,眼光有著些許的不悅,但仍是有風度地笑著。才想開口說話,目 光即被甫出電梯的人影扣住了視線。

  龔家三兄弟,還有杜亞芙——

  「是龔家三劍客。」記者中有人喊出聲。龔家三兄弟皆為台灣出名的辯護律師,媒 體即因此而稱其為龔家三劍客」。

  閃光燈朝電梯的方向亮起,卻沒有記者離開商濤帆的身旁。

  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商濤帆的妻子——杜亞芙正立於龔允中的身旁。一如傳言,沒 有人想放棄這種具有賣點的現場好戲。

  杜亞芙微乎其微地抖了下身子,低下了頭不想與商濤帆的目光相遇。

  一個星期了,她躲避他整整七天了。內心的激動雖無法完全平復,但表面卻已然恢 復了她一貫的平靜,至少在碰見他之前她是這麼認為的。

  她沒有抬頭,因為知道他的視線仍在自己身上徘徊,她可以輕易感受到那種來自於 他灼熱的注視目光。原以為自己已蓄足了充分的勇氣來面對他,但卻還是低估了他對她 的影響力。就像她到現在還想不透一個星期前,他們的對話怎會演變到兩人情緒失控的 地步。

  「亞芙,還好吧?」龔允中保護地往她身旁靠了一步,低聲詢問著。

  「這下有好戲看了——丈夫對上情人。」龔允中的弟弟龔廷山吹了聲口哨,揚了揚 他英鋌而清朗的眉眼。

  「你唯恐天下不亂嗎?」龔允中的大哥龔希一鏡片下銳利的雙眼掃過全場,淡淡地 說:「小心你那些女朋友的丈夫也找上門來。」

  「我專辦離婚案件,你說我會沾惹有夫之婦嗎?」

  龔廷山不苟同地搖搖頭。

  「你們可以暫時不要說話嗎?」望著杜亞芙的臉色因兄弟們的對話愈來愈蒼白,龔 允中收起平日溫和的笑。「我們不是你們想的那種關係。」

  「我們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顯然已造成了她丈夫的誤解。」望著朝這邊走 來的商濤帆,龔希一跨了一步,立於龔允中的身旁。

  「亞芙,他過來了。」龔允中上前一步擋在她前面。

  杜亞芙深吸了口氣,昂起了下巴,終於望向了商濤帆。

  從他緊抿著唇,單手插在褲袋中狀若不經心的大步走路方式,她知道他在生氣。每 次在人前壓抑怒氣的時候,他就是現在這種暴風雨前的寧靜模樣。

  他氣什麼呢?氣她沒回家、氣她沒有回應他那天短暫的溫柔,還是純粹的男性自尊 作祟?因為她在大庭廣眾下和別的男人一同出席晚筵,所以面子掛不住呢?總之,不會 是在乎她而生氣。

  「謝謝你幫我送亞芙過來。」商濤帆站在龔允中面前,傲慢而帶點挑釁地與他平視。

  「不客氣。亞芙是個好伴侶。」龔允中以同樣的傲慢回答。

  「這點我很清楚。」

  「以你換女人的速度看來,我不這麼認為。」向來溫和的龔允中,以難得的苛刻語 氣譴責著。

  「這是我和亞芙之間的事,不勞費心。」商濤帆以冷冷的口吻回答。

  「你不費點心在老婆身上,當然有別人會費心。」龔廷山淺笑著站在杜亞芙的立場 說話。「婚姻中沒有任何一方,是該無條件容忍的。」

  商濤帆頓時黑了臉,眉眼間擰得更緊,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暴戾之氣。

  「明天、後天,甚至以後,只要她願意,我都很願意接送。」龔允中再度對商濤帆 開口,滿意地看到商濤帆的眼中升起的怒火。這個眼中寫著妒意的傢伙,明明在意杜亞 芙啊!

  杜亞芙看到了商濤帆掄緊的拳頭,連忙上前了壓住了他的手肘。

  她不想把事情弄大,從小至大的教養,不許她在大庭廣眾之下鬧出紛爭來。現在這 幾個男人的對話,只有他們幾個聽得見;一旦真的對吼,又或者對打起來,媒體又有新 聞可炒了。

  商濤帆咬了咬牙,偏過頭望著站在他身旁低下頭的杜亞芙,慢慢地放鬆了臉部肌肉。 她低著頭是因為內疚嗎?因為與其他男人同行而內疚嗎?他輕喚一聲:「亞芙。」

  她雙手交握,數秒鐘後才抬起頭,勉強地給了他一個笑。

  「有事嗎?」

  她一定得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嗎?商濤帆無視於其他人的存在,只是盯著她的眼猜 測她的心思。俯低了頭,他伸出手撥弄她的珍珠耳飾,在她耳邊快速低語著:

  「你不想依依,還有爸媽聽到那些閒話吧!」

  杜亞芙倒抽了一口氣,偏過頭去避開他灼熱的氣息。他在威脅她。

  他站直了身子,甚至沒再朝龔家三兄弟打聲招呼,自行攬住了她的腰,朝前走去。

  她飄浮的步伐任著他扶著自己前進,心頭則是一片紊亂。躲了幾天,怎麼卻一點掙 扎也沒有的就又回到他的身邊了呢?不是才對他徹底地死心了嗎?怎麼在他的氣息逼近 時,還是無法思考呢?她努力地壓抑自己的情緒,不能動心啊!

  經過媒體記者之時,商濤帆把她箝得更緊,不讓那些蜂擁而上的人擠碰到她一絲一 毫。

  商濤帆低下頭痛苦地望著她幾乎是沒有表情的古典側臉,他利用了她。

  他利用了她不願在大眾面前出醜的良好家教,否則她肯定不會乖乖跟著自己走。而 自己雖是從別人手中帶走了她,但這種勝利的滋味卻只有苦澀。難道一點挽回的餘地都 沒有嗎?她只能和自己是人前的表相夫婦嗎?

  商濤帆置於她腰際的手不覺得攬得更近自己一些。

  她微不適地以手推推他的手掌。

  「你的手好冰。」他脫口而出,手掌反握住她冰涼的柔荑。

  初接觸他的溫柔,她斂縮了手心,一會後才慢慢、慢慢地放鬆了下來。

  只有在這種時候、這種場合,她才能毫無負擔地扮演一個妻子。因為公開場合中的 夫妻的親熱表現,並不越矩,只是私底下的她,卻不知家庭生活的親密該是如何拿捏。 從小見到的家庭生活,就是父母公開場合的和睦,私底下十分冷淡的狀況;而一直被這 種模式教導長大的她,實在是不知與他共處之時,該把自己設定在怎麼樣的分寸。

  「怎麼不帶件外套?」他的眼眸因為不曾被拒絕而加深了幾分情感。

  「放在車子裡了。」話剛說出,就感到他身子的僵硬。

  商濤帆快速地閉了閉眼睛,鎮定自己的心情。他若在此時開口質問,恐怕會把持不 住表面的平靜。摟著她坐入一旁的沙發,依然握著她的手,他凝視著她說:

  「依依想你。」

  「我也想她。」還有你。她在心底加了一句,無法從他晶亮的眼瞳中移開目光。

  「你今天會回來嗎?」他小心翼翼地不戳刺到任何敏感話題。

  只要她回來,他們仍是有復和的希望,只要有一絲一點希望的火苗就夠了。

  沉吟了許久,杜亞芙才決定問出問題。

  「我回不回去有什麼差別嗎?」一開口,她才知道自己原來一直都不清楚自己在他 心中的定位。

  「有。」他親吻了下她的手背,嘴唇在她光滑的肌膚上游移。「你不回來,我無法 安心辦公,我會——想你。」說最後兩個字時,他直諱不隱地盯著她。

  她側過頭去,因為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臉紅。他的眼光、他的回答都過火的讓她無法 坦然的看著他。

  「謝謝你。」他輕觸她的臉頰。

  「謝謝我?」她驚訝的回過頭來望著他。

  「是的。謝謝你讓我覺得我在你心裡還是有份量的,謝謝你開口問了問題。我們之 間還是可以溝通的,對不對?」他渴望的神情像個孩子般的固執。

  杜亞芙摸了摸他的發,就像她平日對待依依一樣,笑容中卻有些憂傷。

  「還來得及嗎?我對自己扮演『妻子』這個角色,已經灰心透頂了。我是個失敗的 妻子,所以你才會結婚不到兩年就有了外遇。不想吵鬧,是想給你更多的時間與自由, 想你終究是會回來的。只是萬萬沒想到的是——你總是像個過客一樣,來了又走、來了 又走,我等得好倦。好累了。」

  商濤帆專注地聽著她說話,不能相信此時的她正在對著自己剖析她的心情。她的內 心世界是他最想進入,但他卻始終有不得其門而入的痛苦。如今她悄悄地開了一扇窗, 讓他得以窺視裡面的一隅,即使只是一隅,也是最大的突破了。

  「我——也許不該說這些的。」他的無言,讓她有些惶恐。

  「沒有什麼是不該說的,你的話給了我們倆一個新的開始。」他黯黑、充滿情感的 眼瞳凝視看她,彷彿想看透她的每分每寸,想就此印下她如今嬌然而有些迷惑的神情。 與他相望,感覺就像浸入一潭暖暖的湖水之中,整個人烘然而有些昏亂。杜亞芙凝睇著 他,全然忘卻了他們所處的是公共場合,只是覺得此時的自己有種好安全、好安全的感 受——一如初見他時,他所帶給自己的感受一般。

  「老二,你女朋友又回到她丈夫身邊了。」龔廷山啜了口酒,對龔允中眨了眨眼。

  「他們兩人原就該是在一起。只是一個太驕傲、一個太脆弱,以至於沒有人敢開口 說出問題的癥結所在。」龔允中微笑地舉起酒杯遙祝彼端的那兩人。

  「所以你才把杜亞芙帶回家,蓄意在死水間掀起波瀾?」龔希一以律師的敏銳直覺 說道。

  「沒錯,但這也要他在意才有用。不過,就這情況看來——該死!」龔允中放下酒 杯,望著一個曲線玲瓏的紅衣女子逐漸地接近杜亞芙他們。

  龔廷山站直了懶洋洋的身子,也朝龔允中目光所及望去。

  「那女人是誰?」

  龔允中歎了口氣,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啊!看來商濤帆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無奈地看著那一團火接近他們,才緩緩地回答了龔廷山的問話:「今天主辦人之 一,連任安剛回國的女兒——連麗心,另一個身份嘛——」

  龔希一好整以暇地啜了口酒,接著龔允中的話續道:

  「她是商濤帆這一個月新交的女友。」

  連麗心踩著自信的步伐走向商濤帆,略昂起的下巴顯示出受到注目時的女性驕傲。

  她浮起了抹艷麗的微笑,紅色丹寇的指甲游移到了商濤帆的肩頭喚道:

  「帆。」聲調膩人。

  商濤帆猛抬起頭,變了臉色地望著身前的女人。

  罪惡感將他的心重重地打壓至谷底。他橫過了身子,略擋在杜亞芙身前,有些徒勞 無功地想避免兩個女人四目交會的眼光。

  「帆,不替我介紹?」丹寇掃過商濤帆的臉龐,眼眸直往他身後瞧。雖才回國一個 月,但早得知杜亞芙氣質、教養之佳向來為社交圈之冠,她怎能不好奇?

  杜亞芙的腦中霎時空白,雖然知道始終有些女人出現在他身邊,卻始終沒有面對過 這種狀況。他參加晚筵從來只攜她出席,而她即使知道有些目光焦注在他身上,也總故 作淡然地不去在意。這個圈子向來有其不成文的定律,地下的歸地下,沒有人會在台面 上以第三者身份自居。

  商濤帆握緊了她的手,千萬個抱歉都在他的眼中。

  他甚至沒有理由替自己辯解,他的確是個出軌的丈夫。

  「帆就是這樣,怪沒禮貌的。」連麗心炫耀地橫過商濤帆的身子,朝杜亞芙伸出手。 「我是連麗心,帆的——好朋友。」說完,自己倒先笑了起來。

  杜亞芙望了望商濤帆,禮貌起身和她握了握手。

  「連小姐,你好。」

  她,從小就學會照顧自己,因為怕自己成為杜家夫婦的負擔。她,從未替自己爭取 過什麼,因為她的一切軌道早已被鋪設而好。常想要不是商濤帆的身世太過顯赫出色, 她今天不會是商太太,那她會被安排成為其他政要或商界重要人士之妻。因此,她從未 想像過全力去爭取一件事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感謝這個艷光四射的連麗心。她,今天第一次嘗到「爭取」這個字眼所帶來的競逐 感受。

  連麗心的笑收斂了些,因為杜亞芙細緻的骨架?優雅的神態,甚至超出她在照片上 的風采,更別提杜亞芙一身潤澤猶如嬰兒般閃著珍珠光亮的雪白肌膚。

  「你有事找我嗎?」杜亞芙給了她一個笑,才回頭看著商濤帆。「還是找商濤帆 呢?」

  如果內疚能把人壓扁,那他現在勢必薄得像一張紙了。商濤帆不安地換了下坐姿, 目光依舊是放在杜亞芙的身上,擔心著她的反應。

  「我只是來打個招呼。」連麗心撥了下頭髮。「誰要他剛剛不告而別,我連衣服都 還沒換好。」

  杜亞芙的眼光不覺一沉。還能說些什麼呢?對方都擺明了她和商濤帆不是拉拉手的 關係了。初見到連麗心的悸痛,在此時顛覆似淹沒了她的內心。這時她才發現她習慣的 強顏歡笑,在這件事上是不容易的。

  「我們只是『好』朋友啦,你別介意。」連麗心掩不住眉梢的得意,畢竟她在床上 工夫上略勝杜亞芙一籌,否則商濤帆也不會和她纏綿那麼多回,不是嗎?

  「你說夠了嗎?」商濤帆站起了身,摟住杜亞芙的肩。「請你離開好嗎?」

  「再怎麼說,我父親也是主辦人。你未免太不給面子了吧!」嬌生慣養的連麗心怎 能忍受別人在她面前擺臉色?

  姓連?原來她是連任安的女兒。有個擔任政府高官的父親,難怪她的氣焰這麼高, 杜亞芙望著微動怒的連麗心忖道。

  有些事,真的不公平。她必須努力地維持她的教養,因為她不是杜家的親生女兒。 而連麗心卻可以放肆脾氣,甚至放縱感情,成為商濤帆的情人,該羨慕連麗心這種自由 放任的態度嗎?

  就因為連麗心是在養尊處優的環境下長大,所以她就有資格當個氣焰高張的第三者 嗎?杜亞芙發現自己的心開始不平衡起來,但是臉上始終掛著她一貫有禮的面具,她面 露微笑地說道:

  「連小姐,我想你誤會濤帆的意思了。你畢竟是個未結婚的女孩子,令尊想必正在 為你挑選合適的對象。而你在這裡一再強調你和濤帆是『好』朋友,不怕別人誤會嗎?」

  明為勸退,暗為諷刺,商濤帆驕傲地望著杜亞芙——她適合談判。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連麗心沒有識相地走開,反而朝商濤帆靠了過去。她就是 不能接受商濤帆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停留在杜亞芙身上,好像把妻子當成珍寶一樣的珍視, 她轉而柔媚地對商濤帆說:「陪我跳舞嘛!」

  「我結婚後只和我的妻子跳舞。」他在兩個女人面前承認了他對杜亞芙的在乎。

  該感動嗎?杜亞芙只能惆悵地苦笑。從他的眼中,她知道他沒有騙自己。但,這只 是他少數保留給她的堅貞行為吧,畢竟他還是與其他女人有過親密的行為。

  男人真的可以把肉體與精神劃分成完全不同的區域嗎?杜亞芙咬住了唇,不知該如 何調整自己此時的心態。

  「哼,說得多清高似的。剛才不知道是誰,和我在床上打得火熱!」連麗心的話轉 為露骨。

  杜亞芙的身子頓時僵硬了起來。知道是一回事,聽到別人說出口的事實又是另一回 事。她閉上了眼,無法承受更多。

  她需要時間好好地思考,想想自己究竟真的想要什麼?想想自己到底值不值得這樣 的不堪?

  商濤帆沒有給她思考的機會,旋風一般的攬住了她的腰,拉著她滑下舞池。

  「我們去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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