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
火光在水猶寒剛毅的側臉隱隱跳動著。瞭解自己已沒有多少時間了,一雙眼直瞅著水猶寒瞧的隨風舞,開始坐立不安起來。
起伏不定的心情在壓抑了大半天之後,她終究還是按捺不住的開口:「嗯,寒哥哥——」
「什麼事?」丟開撥弄柴火的竹棒,水猶寒拿過方才卸於一旁的隨身寶刀。她看著他將刀拔出,「舞兒記得寒哥哥曾經說過,寒哥哥自從不小心被雷劈中,卻大難不死之後,容貌便不曾有所改變,一直維持至今……」期期艾艾道。
「想問什麼直說無妨。」他面無表情拭著刀。
吞嚥了下,她小聲開口,「舞兒心想,像寒哥哥如此器宇不凡之人,行走江湖多年,想必有不少紅粉知己吧?」
「你想知道我是否有喜歡的人?」水猶寒挑眉一問。
「嗯!」她的小腦袋瓜點得十分用力。
只見水猶寒拭刀的手遲疑了一下。「我曾經先後有兩位妻子,也深愛著她們,但是我並不能使她們長生不老,她們最後這是分別老死在我懷裡,所以——」
「所以?」隨風舞心想他的兩位妻子一定貌美如仙,她眨動雙眼等著他的回答。
他冰冷的黑眸鎖住她的。「所以我不可能再去愛任何人了。」
這個回答對一心渴望擺脫詛咒的隨風舞而言,無疑是青天霹靂!
怔愣片刻,她花容失色的張口欲言,然而綠色光芒卻不容她抗拒的將她卷離。
目光從那試著由地面一攤衣物下掙脫出來的小傢伙身上收回,閃亮的刀面浮現他不經意透露一抹哀傷的雙眼,水猶寒目光一斂,繼續默默拭起愛刀來。
越過「指陽山」,再行個五里遠,交叉的路口旁有間簡陋搭建的小茶店。
下了馬,水猶寒特意選了個偏遠的座位坐下。
「客倌,喝茶嗎?」茶店老闆見客人到,馬上前來招呼。
「給我來壺茶。對了,店裡可有什麼吃的?」
「咱們店裡還有熱呼呼的肉包干,客倌」
「好,給我來三個。」
「是,馬上來。」當茶店老闆發現纏繞在水猶寒頸間的竟然是只活生生的幼狐時,霎時驚奇不已!
愕然瞪著此刻蜷伏在桌面上的雪白小傢伙,有那麼片刻,他幾乎忘了客人的吩咐。
「叔叔,它是你養的嗎?」一個童稚聲讓水猶寒抬起雙眸,他先瞧了前方那與掌櫃結帳的男人一眼。
「你爹難道沒交代你,不要隨便和陌生人交談嗎?」他繼續低頭喝著茶。
「有,出門前爹就是這麼跟立兒說的,」小男孩圓滾滾的大眼猶盯著幼狐瞧。「叔叔,它是你的嗎?」
「它沒有主人。」水猶寒冷漠的說。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那麼,它有名字嗎?」
「舞兒。」
「它一身白似雪,為什麼不叫它雪兒,而要叫舞兒呢?還有……」小男孩不禁將臉蛋又挪近幼狐幾許,他輕蹙小眉,「它看起來無精打采的,好像生病了。」
在水猶寒還來不及阻止前,小男孩一雙小手已在幼狐毛茸茸的頭頂輕輕揉著。
水猶寒見狀不得不感到訝異。往常陌生人要是如此接近它,莫不招來它呲牙咧嘴的警告,更別提它會如此乖順的任人撫摸了。
這個發現倒提醒了他,一路上「她」確實相當安靜,且安靜過頭了。
小男孩被他爹喚了去,水猶寒由盤裡拿出個肉包遞到幼狐面前。
瞧幼狐乏力的抬鼻嗅了嗅。然後又病懨懨的縮回身子,水猶寒不禁擰起濃眉。
天氣晴朗,湛藍深遙的天空中,漂浮著幾朵輕盈如絮的白雲。
小河潺潺,澄澈水面下猶見魚群悠遊其中,兩岸垂柳茂密。
盤坐在大石頭上的男人。捺著性子說:「舞兒,我要你現在變身!」
方纔他已經仔仔細細的檢查過四周,確定這裡只有他們倆。
當小傢伙仍對他不理不睬時,水猶寒突地起身,只見他縱躍至小傢伙眼前,手臂一探,將它提至面前,黑眸對上綠眸。
「如果你再繼續漠視我的話,相不相信我會丟下你這麻煩不管?」
威脅的話方落,毫無防備之下,一團綠光驀然籠罩住水猶寒,在他回神後,手裡握的已是隨風舞纖細的手臂。
「該死!你該讓我有迴避的餘地。」攬緊披風下掙扎不已的隨風舞,水猶寒怒吼著,同時感覺著膝下河水的沁涼。
「走開,我已經絕望了,不要管我!」
水猶寒一愣,「你打算在這裡投河自盡?」
隨風舞以為自己的表示多少會換來水猶寒的愧疚與不安,畢竟是他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的。
「哈哈哈!」水猶寒開口大笑。
初次聽見他渾厚的笑聲,她幾乎要忘了掉淚,但不一會兒,淚水仍止不住地落了下來。噢,他不該在這個時候笑的,雖然他的笑聲是如此地悅耳。
「恐怕你無法如願以償。」他的眸中難得的閃動一抹促狹。
瞪著只及自己膝蓋的河水,隨風舞淚珠兒落得更加洶湧。「多謝你好心的提醒,如果你能好心到底的不要管舞兒!舞兒會在你離去之後,記得在頸上系一顆大石頭的。」
瞧她被淚水濡濕的美麗臉蛋儘是堅決,水猶寒斂起笑意,忍不住思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片刻後,隨風舞已著好衣裳出現在水猶寒的面前。
水猶寒指了指隨風舞腳側的石頭,跟著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他一定是著了魔,否則怎會讓麻煩跟在自己身側?已經很久不曾歎息的水猶寒,不禁在心中輕歎一聲。
「舞兒,我說過一旦了了我心頭之事,我會幫你找到你所說的老神仙,向他問出破除詛咒的方法。」
「現在就算老神仙主動出現在我們眼前也沒用了!」隨風舞猛然抬起臉蛋,淚眼朦朧的瞪著水猶寒。
「我不明白,你感覺身體哪裡不舒服了嗎?」
「是啊!我渾身無力、毫無食慾,睡不著,坐不穩,胸口發悶,呼吸困難,現在連開口說話都似快斷了氣似的,我……」
驀然止口,隨風舞眼看水猶寒突然伸手覆住她的雙掌,她抬眼望向他,朱唇微啟。「你早該開口的,現在感覺怎樣?」
有那麼一剎那,隨風舞忘了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哭得這般傷心,她愕然瞪觀看以擰眉來表示對她的關心的水猶寒。
「舞兒?」
綠眸閃著淚光,「舞兒感覺……感覺又想掉淚了。」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淚水,再次成串滾落。
老天真是不公平,為什麼讓她在昨天才發覺原來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愛上這誓言不再付出真心的男人,現在可好了,不僅詛咒破除無望,她的心也不知該何去何從了。
「很難受嗎?」瞧她哭得這麼傷心,水猶寒不禁懷疑地盯著自己的手,難道那股無形的力量已經消失?
「寒哥哥,現在的我單靠你雙手的力量是不夠的。」
隨風舞眨了眨眼睛,試圖擠出淚水。
「但是舞兒明白寒哥哥是正人君子,舞兒不會為難寒哥哥的,更不會提出要寒哥哥『抱著』舞兒的要求。」她瞅了他一眼,然後難為情的低下頭。
男女授受不親,更何況她現在可是女兒身,藉他之手能給她力量是一回事,「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又是一回事,可是他不會抱自己妻子以外的女人的。
「寒哥哥,你就別再為難自己了,這難受舞兒挺得過的。請讓舞兒獨處片刻,舞兒不想寒哥哥瞧見舞兒狼狽的模樣。」
隨風舞輕輕抽回手,邊拭著淚邊期待著。當她被一雙手臂緩緩地攬進那結實溫暖的胸膛時,她幾乎要為自己的賭注破涕而笑了。
「感覺好些了沒?」他道。
「嗯,好多了。」她在他懷裡輕彎起唇角。
淡淡的髮香飄來,水猶寒劍眉不覺微蹙起。「呃、我們得維持這樣的姿勢很久嗎?」
她輕輕一笑,將臉蛋兒埋於他的胸膛裡,深深吸了他男性的氣息。
「待舞兒胸口一舒坦即可。」
水猶寒目光放在遠方某一點,試著不去感覺緊靠自己的柔軟與溫香,而緊偎著他的隨風舞,心中所打算的卻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該用美色誘惑他嗎?不,他曾說會將她推得老遠,那麼,她要怎樣才能讓這男人願意與她肌膚相親,以及行另外那件事呢?算了,來日方長。以目前情況來看,他並非真的心如止水!他對她的關心是無庸置疑的,所謂日久生情,要他愛上她應該是指日可待的。
雖然老神仙有指示,「肌膚相親」只是方法,「愛」才是破除詛咒的關鍵。
但是對一位發誓不再愛上任何人的男人而言,要他再次掏出真心無疑是件不容易的事。因此,隨風舞決定泛其道而行,先「賴」上人家再說,反正日久生情嘛!
何況正人君子通常會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到底的。
只是,要如何讓水猶寒「心甘情願」的愛上她呢?
唉!沒想到這等事還得開口求人家!
夜深人靜,肅寂的街道上一條雪白的身影亂無頭緒的穿梭其中。
幼狐時而佇立,時而搖頭歎息,現在又對著一扇漆紅大門發起呆來。
「寒哥哥,你覺得舞兒如何——」不,不對。「寒哥哥,如果有人迫切需要你的幫助,你可願意『捨身』相救?」她在心裡試問。
「我水猶寒雖非什麼正義之士!卻也絕不做出那種佔人便宜的事來。」
唉!他的回答也是可以想像的。所以說,她該趁他不備一棒將他打昏了,然後再對他「佔盡便宜」。
一輪明月映進綠眸清澄的眼底,她歎了口氣,就著圍牆旁的綠木,幾個俐落動作已躍牆而入。
幼狐凝重的漫步於屋脊上,心神不定的她腳下一個閃失,險些摔了下來。
瞪著地面那口井,她不禁在心中吁了口大氣,緊跟著瞧了瞧四周,隨即看上了不遠處的一根橫樑。
細微的交談聲由遠而近的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聽出是熱情招待水猶寒,且非要他再留宿一晚的陳氏夫婦。
談話的內容吸引了她的注意。
「夫人,你這……唉,人家水大俠可是咱們夫妻倆的大恩人啊!」
「這我當然知道,可是……可是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咱們夫妻倆性命不保啊!」
「縱使如此,咱們還是不應該這麼做的。」
「老爺,你為什麼不替咱們廣兒想想?咱們老命一條,死不足惜,但是廣兒他還小,你怎麼忍心讓他年紀尚幼就喪父喪母的?」
「夫人,你——」
「我知道水大俠對咱們夫妻有恩,要怪就怪水大俠不該得罪那兩個人,我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的,人家刀口已要架在咱們脖子上了,你說咱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再說,咱們現在該擔心的是那藥粉是否真能生效?否則後果的嚴重性不是咱們所能想像的。」
「若真如此,那也是咱們咎由自取的,他們將藥粉交予夫人時可曾說過什麼?」
「他們說此藥無色無味,一旦服下它,三個時辰過後便會全身發熱、乏力,並會產生幻覺,最後體內毒素會直衝腦門,導致七孔流血而死,就算不死,也是個廢人了。」
「難道沒有解救的方法?」陳老爺憂心的問。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他們臨走前曾交代過千萬別讓丫鬟接近水大俠,所以,我想這其中必有玄機。」
「夫人。我始終覺得——」
陳夫人打斷他,「老爺,難道你沒發現水大俠的面貌,與十五年前他將你我自盜匪手中救出時幾乎沒啥兩樣?還有,我記得當時他的右手幾乎被砍斷了,但如今在他卷高的袖口下,卻看不到一絲受過傷的疤痕,你說玄不玄?」
陳氏夫婦逐漸走遠,交談的聲音也變得模糊不清。
原來這對夫婦早不安好心!糟糕,寒哥哥現在不知道如何了?
慌張躍下橫樑,隨風舞心急如焚的往另一頭趕去。
臨近後花園的客房裡,皎潔的月光透過半敞的窗扇,照射在那只青瓷茶壺,以及猶殘留著些許茶液的杯子上。
惱怒的目光由桌面收回,此刻躺於床榻上的男人已不只幾百次的咒罵自己的大意了。
體內猶如萬蟻鑽動般痛苦,令他發紅冒汗的額上青筋暴現,他渾身炙熱得仿如遭火烙般,難受得教他恨不得能就此死去。但老天爺早失去對他的悲憫,讓他在嘗盡一切痛苦之後,又會苟延殘喘的存活下來。
乾裂的雙唇在忍耐之中咬出了一道血痕,迷迷糊糊間,水猶寒聽見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舞兒,是你嗎?
想說出的話卻只能含在口中,水猶寒發覺自己居然連個小小轉頭的動作都做不到。
屋內霎時隱沒於黑暗中,半啟的窗扇已讓人輕輕合上。
一條人影緩緩接近他的床榻,但瀰漫他視線的紅色迷霧卻教他看不清楚來者,他感覺有雙手在他胸前遲疑了片刻,最後毅然的解開身上汗濕的衣物。
在意識逐漸模糊的瞬間。水猶寒感受到輕貼在自己赤裸胸膛的是女性柔軟的嬌軀!
舞兒?
那睫毛又長又翹、還有這張嬌顏,簡直美得不可思議!
水猶寒已經很久不曾如此近的欣賞一個女人的容貌,望著緊挨著他胸膛的俏臉,他僵硬的表情有了一絲絲的軟化,那是被他遺忘以久的柔情。
柔情迅速隱退,俊臉上又是一副冰冷,且帶著一抹殺氣。
水猶寒小心的抽迴環抱著她的手臂,瞧了沉睡了的嬌容一眼,替她蓋好被子後,輕手輕腳下了床。
整裝完畢,他揚手放下床帳,手握大刀,一臉肅冷的走向房門。
只稍瞧見那對冷然的眼睛,躲在門後準備窺探的陳氏夫婦便已嚇得差點當場跪地求饒起來。
「水……水大俠。」
「跟我來,」帶上房門,水猶寒冷冷的丟下一句。
大廳裡,燭火已被點燃,昏暗的室內頓時一片光明,僕人們此刻好夢正酣。
寂靜的夜裡,大力與桌面碰觸所發出的聲音顯得格外的刺耳,令人心頭一震。
「砰!」一聲,陳氏夫婦血色盡失地雙雙跪了下來。
「水大俠,是我不好,我不該恩將仇報,大俠要侄,就怪在下吧!」陳老爺請罪道。
「不,是我拿的主意,大俠莫怪罪我家老爺,要殺要剮,就衝著妾身來。」
「夫人,你——」
「老爺,您就別再說了,一切都是我的錯啊!」陳夫人懊悔不已。
望著為保住對方而爭議不休的兩人,水猶寒冷冷的插上一句。
「難道我們今日的一場偶遇也在預謀之中?」
「不是的,是有人闖進了府內,將一把大刀架在我夫人脖子上,硬逼我們這麼做的。」
「是啊!水大俠,我們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的。」
陳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頻頻喊冤。
「什麼時候的事?」水猶寒再問。
「前個晚上,就在咱們夫妻倆正欲休息之際。」陳老爺提起勇氣迎上水猶寒的逼視。
「是否看清來者長相?兩人嗎?」
陳老爺點頭道:「其中一名體格壯碩的男人,左臉頰上有條長長的蜈蚣疤,另一名比較瘦小,而且……他看起來似乎有病?因為我發現他連劍都握不穩,還險些劃傷我的脖子。」
果然是猢二和猻三,看來猻三的傷勢耽誤了兩人的行程,否則他們早該逃之夭夭。
趁著水猶寒擰眉深思之阮,陳夫人以手肘輕碰了身旁的陳老爺,然後哭得益發悲壯淒苦了起來。
「既然大俠已明白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那咱們夫妻倆但憑恩人處置,只是……只是康兒還小……嗚……」
說完,陳夫人撲進相公的懷裡,好不悲傷的嚎掏大哭著。
望著相擁而泣的兩人,水猶寒輕蹙雙眉,他提起大刀,懶得多瞧他們一眼的起身離開。
「天一亮我就走,你們不必招呼了。」他冷漠的丟下一句。
回到臥房,不願去在意掀起床帳時,乍見棉被下那幼狐時掠過心頭的感受,水猶寒和衣輕輕在床榻一側躺下。
丑時已過,原本瞪著天花板的雙眼,最後還是緩緩轉向朝他臉頰輕吐鼻息的幼狐。
就這樣,水猶寒未曾合眼的靜靜望著它直到天亮,嚴肅的表情始終如一,教人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馬蹄聲達達響起,水猶寒不得不再次低首看向自己懷裡。
它早該醒來的,可為什麼它從昨晚就昏昏沉沉的沉睡至今?
蹙著眉,他以食指輕輕推了推它毛茸茸的小腦袋瓜,但一如它之前的反應,它只是以「點頭」來回應。
眼前的一幕令水猶寒不覺駐足。
「大叔叔,你真能幫我醫好它嗎?」小男孩輕撫懷裡的小狗問。
「沒問題,把它交給我吧!小兄弟。」男子接過小狗說。
小男孩拉著父親的手高高興興的跳著離去。
水猶寒牽起馬走了過去。
「替我瞧瞧它。」水猶寒將幼狐輕輕地送到他手裡。
「咦!大爺,你這幼狐皮毛似雪,可真漂亮稀奇。」迎上那對黑眸,男子慌忙止口,斂起神色,在水猶寒的注視下,他認真仔細的為幼狐診斷起來。
水猶寒的視線始終盯著那對在幼狐身上「東摸摸、西摸摸」的雙手。
他的眼眸在不覺中危險地瞇起,這時,男子在遲疑片刻後將幼狐交還給水猶寒。
「如何?」水猶寒詢問著男子。
只見他納悶地搔著自己的腦袋回答:「請恕在下醫銜淺薄,學藝不精,實在診斷不出大爺您這幼狐有何不對,不,該說它並沒有生病的跡象,只是睡得……很沉。」
聽男子這麼說,水猶寒不發一語的丟下銀兩,將幼狐抱回懷裡後離開。
客棧大廳人聲鼎沸,二樓客房就顯得安靜多了。
走廊盡頭的客房裡,水猶寒兀自坐著,目光始終放在床榻上,他維持這樣的姿勢已將近一個時辰,冷漠的臉龐難得的露出一抹擔憂。
敲門聲打破了房裡的寧靜,水猶寒冷冷的開口。
「什麼人?」
「客倌,你的晚膳送來了,」客棧夥計在門外喊著。
「擱在門口吧!」
驚見那道熟悉的綠色光芒,水猶寒連忙揚手一揮,一道氣功掀落紗帳。
夥計離開後,紗帳後的光芒亦逐漸消失,屋內又歸於平靜,水猶寒這才起身走向門口……
輕揉雙眼,隨風舞坐起身坤了個懶腰,猛然掀帳而入的高壯身軀卻令她一對雪日藕臂頓時停於半空中。
瞪著那張俊臉,她只能傻傻地眨動一雙美麗的綠眸。
水猶寒瞧了她一眼,便不由分說的撩起她胸前如瀑布般的長髮。
只見隨風舞的嬌容霎時一片嫣紅,他……他……他想做什麼?現在的她可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而且她全身都還在為那一晚而抗議呢!
「你現在覺得如何?」
發現自己竟然在她雪白的胴體上留下那麼多記號,水猶寒為自己的粗魯懊惱不已,甚至生起悶氣來。
隨風舞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那輕按在她胸部上瘀紫處的手上。
看著它隨自己的呼吸而起伏,她不覺憋住了氣。
「舞兒?」她怪異的臉色引起了他的注意。
隨風舞搖搖頭,漲紅的臉蛋擠出一句,「無法呼吸——」她比了比自己胸前。
「你的胸口會疼?」瞪著自己的手所在的位置,水猶寒霎時明白她之所以「無法呼吸」的原因了,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渾圓嬌挺的胸部逗留片刻,他輕扯唇角地離開她的溫軟。
「疼不疼?」食指勾起她光滑的下巴,直直望進她的眼底,當時的他鐵定是不溫柔的,但是他卻沒有任何記憶。
她當然知道他在問什麼,「其實不那麼疼的,到最後甚至…甚至是……」她吞嚥了口口水。「我們要這樣子談話嗎?」紅潮染遍纖細玉頸。
天啊!她從不曾裸露著身子與人對話,隨風舞試著拉起棉被,但是她的手臂方抬起,就讓強健的手掌攫住。
「為什麼要這麼仿?難道你不認為女人的貞操比什麼都重要?」
他不讓她逃開的鎖住她的雙眼。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命喪於陳氏夫婦手中。」為什麼他看起來這麼生氣?就因為她犧牲了自己的貞操?
「我說過,我這條命是死不了的。」
「但是你也會受毒氣折磨的,因為你並不能抗拒它,而我只是不想見你痛苦的樣子。」心痛於他當時痛苦掙扎的景象,她頓時熱淚盈眶。
倏然滴落的熱淚彷彿燙傷了他的手掌般,他突然放開她,甚至不再看她一眼。
「你昏睡了兩天兩夜,也讓我斷了對猢二、猻三行蹤的掌握,我出去打探一下,桌上有飯菜,你趁熱吃了。」
紗帳尚未完全落下,水猶寒高挺的身影已移出門外。
有那麼幾秒,隨風舞只能隔著紗帳愣愣的瞪著緊閉的房門發呆,待完全瞭解水猶寒說了些什麼之後,她突然破涕而笑了。
原來,他那麼關心她。
兩天兩夜?難怪她覺得這一覺睡得好滿足。
隨風舞微笑地伸了個懶腰,細緻的臉蛋因為驀然躍進腦海的一幕而再度羞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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