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將我的書帶進洗手間去看,我覺得這是一種榮幸。
洗手間是整間屋子最私人的地方,你霸佔住了,就沒有人能進來,大可痛痛快快地看不願離手的書。《史記》、《三國誌》、《紅樓夢》、《神雕俠侶》、唐詩宋詞、《古文觀止》、羅素的《簡化相對論》、海明威和史坦貝的小說,哪本沒陪過我上洗手間?
有些朋友的洗手間裡面,根本有個小型書架,放雜誌者有之,放《資治通鑒》者有之,這些書,都是他們的好朋友。
書,未必要被官式地選為「十大好書」,又或者在台上朗誦、在教室中研究的才算有面子,讀者愛不釋手,時攜時翻,便是很得寵的了。
吾父最愛在洗手間看書,大概只有在那裡才沒有我們的嘈吵聲。
連如廁,也是手有詩書氣自華了。
有些人倒不知為了想看書才去如廁,或是為如廁才需要看書。一坐個多小時都不出來,當然是出恭完畢,而書未看完,故能在怪味繚繞之中捨不得走。
慣於一卷在手的人,可以食無肉,卻不可出恭無書,一向都是這樣,就不明白為什麼有人以「廁所書」為恥。
更知,書是出得廚房、入得廳堂、復入得洗手間的東西,輕便易攜,不可須臾離也。書之輕巧,不同電視機,電視迷總不成捧著電視機進洗手間。
亦聽過有超級電視迷,在洗手間也裝上電視機,這種人,大概不會看書的了。
日報更是洗手間常客,一人拿一張,砰的一聲關上門慢慢看,弄得那個剛巧找不著那一張的,恨得牙癢癢地在門前嚷:
「你快點把那張報紙交出來!」
廁所看書之風越盛越好,這兒寸金尺上,不是人人都有個僻靜的書房,臨時書房在哪裡?洗手間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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