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醫生,你一定要救救我媳婦……」
「王醫生,我老婆沒事吧?你一定要醫好她!」孟伯儒臉上佈滿了焦慮與不安,黝黑的瞳仁染著深深的痛楚,一雙大手始終緊握著紫綾柔軟無力的小手。
「出去,全都出去,別妨礙我看病。」王老醫生忍不住扯開喉嚨趕人。
在老醫生的驅趕下,終於所有閒雜人等都出去了,只剩孟伯儒執意不肯離開。
「她是我老婆,我要留下。」他堅定的說著,大有誰敢叫他出去,他就和人拚命的打算。
老醫生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半晌才又道:「去弄盆水幫她祛熱。」他這個病人真不是普通的「幸運」,中毒還加上發高燒。「真是太不愛惜自己了,發燒了也不曉得看醫生;就算年輕有本錢,也不能這樣糟踢身體,要是燒成白癡豈不冤枉!」
孟伯儒對老醫生的碎碎念則是恍若未聞,逕自專注細心、輕柔的替紫綾擦拭發熱的身子。面對她雪白細嫩、完美無瑕的胴體,他不由得有片刻的閃神,深邃的瞳眸變得更為閃黑晶亮,呼吸也跟著急促,心跳更是不由得加速……他猛然深吸口氣,暗斥自己竟在這樣的時刻可恥地管不住自己的心猿意馬。
他自責的注視著她憔粹的容顏,心疼她受到的一切委屈。他幾乎可以看到倔強的她是如何咬緊牙關將一切無理的要求與挑釁一一忍了下來,絕不輕言認輸的她是不可能因一點點的折磨與傷痕就此低頭的,可也因為她的倔強、不認輸以及坦率,讓她吃了更多的苦。
他心中的愧疚與自責有增無減,明知她面對的是一個十分奸詐狡猾之人,卻猶放任她獨自去對付,致使她受到這些苦楚,他真的是罪該萬死!
他毫不懷疑這又是丁詩情所想出的詭計,心地善良的紫綾是不可能做出如此惡毒之事的。丁詩情定是以為只要除掉紫綾,他便會回到她身邊,他一直以為丁詩情不過是比他人更為愛慕虛榮罷了,怎麼也想不到她會為了錢財而害人!
是他的不對,不該姑息她,更不該念在舊日之情而心軟,結果卻讓紫綾成了代罪羔羊……孟伯儒甩了甩頭,試著將又冒出的自責與怒焰強自壓下,輕柔地解開紫綾身上的碎花洋裝,像是對待最為珍買的寶貝一般緩緩的擦拭著她的身體。然而當他看到她修長的雙腿時,不由得倒抽口氣,心頭頓時一窒,像是讓人揪住一樣,擰痛得無以復加!
老醫生聽到他怪異的聲音,自然的往他那兒看了過去「老天,她是發生什麼事了?」老醫生驚呼,連忙趨前檢查她大腿的傷勢。
「不准你看!」孟伯儒怒目橫眉的暴吼,雙手更是快速的拉過被單蓋住紫綾半裸的身軀。
老醫生不客氣的瞪了他一眼,斥道:「我若不看她的身體,要如何替她療傷?」
他是醫者,在醫者的眼中並無男女之別,他們只關心病人的情況。
末了,老醫生搖頭輕歎,放軟了語調,「不該看到的部分我不會偷瞄的。」
他童心未泯地舉起右手作發誓狀。
伯儒吃味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想調侃——這種機會可是不多見,當然要善加利用。更何況這可是他頭一次看到這小子為了一個女人這般慌張、失控呢。
孟伯儒略微狼狽的瞪了他一眼,明知方纔的要求很無禮亦十分可笑,可他就是無法克制。待仔細的將妻子上半身遮好後,他才肯讓老醫生靠近床邊。
老醫生為他謹慎的舉止發謔,不過待他看到傷口後,立刻收起了笑意。
「這是燙傷所造成的。」他處理著傷口,花白的眉皺成一團,「看這個傷痕,可見她受傷後並沒有以適當的方法虛理,還不要命的繼續虐待自己,沒讓身體有充分的休息。這麼輕忽可是會產生休克的嚴重後果……」
他每說一字,孟伯倫臉上的血色便少一分,心中的愧疚再添上一分,覺得心頭像是被一把刀深深刺入,痛苦的將他撕裂成兩半。他恨自己只能無助的杵在這兒乾焦急,他多希望這些傷痕、痛楚是在他身上……「傷好後一定會留下疤痕的。」老醫生惋惜的輕歎,「雖然是傷在腿部,但是女孩子都是愛美的,希望她受得了……」他語氣一轉,斥道﹕「老婆是要來疼的,不是娶來當傭人的!何況就算是傭人,也不能這麼虐待人家。」
「我沒有。」孟伯儒回答得心虛,因為雖然不是他讓她受傷的,他也要付一半的責任!
「事實擺在眼前。」老醫生輕哼。「你奶奶是怎麼教你的?連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女娃兒都不能善待!我非告訴她不可。」
「你要告訴誰都行,先把她醫好!」他痛苦的低吼。
「我是醫生還是你是醫生?」老醫生氣呼呼的扯開喉嚨,「出去,別在這兒妨礙我救人!」
說罷,他不由分說地將孟伯儒趕了出去。
「伯儒,焦小姐要不要緊?」
孟伯儒一讓人趕出房外,丁詩情立即上前,佯裝關心的問。
人家不是都說當一個男人心靈空虛、心灰意冷之時,是趁虛而入贏得他的心的絕佳機會?
可她作夢地想不到,孟伯儒一看到她會二話不說,大手用力捉住她的衣領,毫不憐惜的將她舉高抵著牆。
「我真後悔沒在你一踏進孟宅之時便將你趕出去!」否則紫綾哪會平白遭受如此多折磨!
丁詩情真的嚇壞了,最引以為傲的精緻臉孔也因呼吸困難而不正常地漲紅,雙手更是不停的打著脖子上那如鐵鉗般的大手,心中的恐懼因孟伯儒冷酷的眼神、猙獰的神情而愈來愈甚。
孟伯儒彷彿沒看見她的掙扎,森冷的語氣更像是發自地獄,凍得她渾身發顫。
「你最好趁我沒空找你算帳時趕緊逃,能逃多遠就逃多遠,不過不管你逃到多遠我都會將你找出來。」孟伯儒以極輕極軟的語氣威脅著,眼眸裡更有著毫不保留的恨意,昭示著報復的意念。「而當我找到你之時,就是你的死期!
我會將你加諸在紫綾身上所有的傷害加倍的還給你,一樣都不會少。」
說完,他毫不留情的將她往地上一甩,冷厲的神情看得丁詩情機伶伶的打了個寒顫,只能癱軟在地板上。這一刻,她心底有萬分的悔恨,她不該誤以為自己有能力駕馭、控制他,更後悔惹上這個大煞星。
看若孟伯儒冷峻的臉上明顯的恨意,她彷彿看到手拿鐮刀的死神正帶著猙獰的笑走近她,嚇得她渾身哆嗦不已,幾欲昏倒。
「咦,你們兩個都在啊!正好,可省去我不少時間。」孟叔儒笑吟吟的踱了過來,適時化解了這緊張的氣氛。
「警官,救命!他威脅我,他說他要殺了我!」丁詩情猶如在沙漠裡遇上綠洲的旅人,緊巴著她不放。
「喔?」她挑起漂亮的眉,絲毫沒讓兄長臉上的肅殺之氣嚇著,笑瞇瞇的開口,「我想你在告人之前,應該先解決你自己的謀殺案子。」
「警官,你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丁詩情裝傻扮癡地皺起秀眉,慌亂的眼光卻洩漏了她的不安。「方纔孟先生要趕我走,威脅我若不走他便要殺了我,我得趁命還在時趕緊離開」——「且慢!」孟叔儒諷笑一哼,伸出手將她擋了下來,破壞她想開溜的詭計。
「現在走或留可由不得你了。」
「為什麼?就算你是警察,也無權利限制我的自由!」丁詩情的嗓音因恐懼而略微揚高。
孟叔儒瞇起漂亮的丹鳳眼。「我當然可以!丁詩情,你涉嫌以毒藥危害孟氏一家……」
「我沒有!」她瘋狂的大喊,「下毒的是房裡那個不要臉的女人,我是清白的!」
「你不用再狡辯了,我剛才已經在你房裡找到相同的毒藥,而且還有兩名女僕主動出面;說親眼看到你下毒。如今人證物證齊全,你還如何狡辯?」
「不,不是我!我是冤枉的,我沒有罪……」丁詩情大叫。
孟叔儒受不了的以一記手刀將她劈昏,免去耳朵遭受荼毒。
解決丁詩情後,孟叔儒方咧嘴調侃道:「偎,被害者家屬,本警官在短短兩個小時內便還你老婆清白,這份天大的恩情你要如何報答我啊?」
孟伯儒責難的瞥了她一眼,怪她開玩笑也不看時機。所幸孟叔儒早看慣了窮兇惡極的面孔,沒讓他冷肅的表情嚇得心跳停止。但她還是不滿的嘟著嘴繼續說:「老哥,小妹我可是用心良苦,怕你擔心過度變呆了,才委屈自己裝小丑逗你開心也!」
孟伯儒卻沒依她預期的又皺起眉頭,反而對她一笑「看在你如此犧牲及幫忙的份上,我就將我名下孟氏財團的股分無條件送給你吧。」
「啊……我不要!」
在眾人擔心了一夜之後,輕碎的呻吟聲終於自紫綾略微蒼白的唇瓣逸出。
她困難的眨了眨眼,有絲困惑的望著四周的白色牆壁,心想孟伯儒的房間可沒有白色的牆,只有整面的書櫃與一大片落地窗。
那麼這兒是哪呢?
她的疑問很快便有了答案,床單上正印著「孟氏財團法人醫院」,是她從小到大避如蛇蠍的地方。紫綾眉間打結,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跑了進來。然後,昏倒前的片段湧入她腦海中,為她解了些許疑惑。
紫綾立即掙扎著想要起身,卻驚動了趴在床畔打瞌睡的孟伯儒。
「你醒了。」他聲音粗嘎,像是讓十輛車子輾過般。「口渴不渴?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吃點東西?」
紫綾沒理會他的問話,逕自注規著他,認真異常的說:「我沒有害老奶奶。」
「我知道。」他不捨的輕語,炯黑的眸漾著溫柔的魅惑。
他下巴冒出的青須,充血的眼、眉間的疲憊均無言的告之在這一段等待的時間裡,他是多麼的焦慮不安與擔憂。
紫綾聞言,不知怎地,不爭氣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來,她撇頭不願讓他看見她的狼狽,但孟伯儒不許,無視她的掙扎,霸道的將她摟進懷裡,不捨的吻去她睫毛上的水珠。
「你真傻,受了委屈怎麼不說出來?平白無故受丁詩情的欺負。」
「我想她再怎麼壞,終究還是你所愛的人,所以……」她低語,一顆心卻因兩人身體的接觸而劇烈跳動。
「所以你就任她為所欲為?」孟伯儒既不悅又心疼,末了仍是不忍苛責,軟聲道:「為什麼發燒了也不說?」
紫綾兀自低著臻首不語。總不能說她是因為愛面子及怕上醫院吧!
她敢打賭,若讓他知曉是這兩個原因,她的日子鐵定會更難過。
一旁的孟伯儒不滿老是對著她的頭頂說話.強硬的抬起她的下巴。
「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委屈自己?」
「我說過了,因為她是」——他不耐煩的打斷她,「這是借口,我要聽的是真心話。」
他異樣柔和的眼霸道的糾纏住她的雙眸,狂烈的火焰在他眼中閃爍。
紫綾讓他盯得不知所措,心兒更是無法控制的怦怦亂跳,只好膽小的將視線移開飄向他處,不敢望進他熾烈的眼。
他輕歎一聲,「早在丁詩情找上門的那一天起,或是更早;我對她的迷戀便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他呢喃地訴說情衷,期盼佳人能懂他的心。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柔柔的撫上她咬出痕跡的唇瓣,低沉的又道:「我真心喜歡的不是她,另有其人。」
「誰?」她怯怯的問,還是不敢望著他黝黑的眼瞳,更是不敢胡亂猜測。
「你說會是誰呢?」
一抹壞壤的笑爬上了他的嘴角,他故意輕囓了下她那誘惑他良久的唇瓣,滿意的看著她蒼白的容顏映上一層飛紅,而她如小鹿般驚惶的眼神更是將他的笑容扯得更大,不由分說,他的唇印上了她的。
但光是如此並不能讓他滿意,於是他的唇開始像蝶兒的翅膀,輕輕柔柔地落在她的粉頰上戲弄她。隨即又回到她的小嘴,然後伸出舌緩緩的、以著無比的溫柔舔舐著她形狀優美的唇瓣。
紫綾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亦是虛弱得無力反抗,只感到一股燥熱自她背脊竄起,更讓她不自覺的輕啟櫻唇。他的舌頭隨即趁虛而入,巧妙的引誘她的丁香舌與之交纏嬉戲。
當他的舌碰到她的,紫綾像是被一陣電流擊中,又酥又麻的異樣感受將她團團籠罩著,腦海頓成空白,只能感到他的吻像是火苗,在她身上燃起無法控制的烈焰,更勾引出發她不知所措的情潮。在他有技巧又毫不保留的掠奪下,她的身子愈來愈熱燙,自她體內深處竄起一把情火,逐漸蔓延到全身;她再也無法壓抑的吐出一連串嬌吟,對他哀求著那不知名的東西……孟伯儒眷恕不捨的離開她的唇,仍是摟著她,大手緩緩的撫著她烏亮的髮絲,讓兩人急促的無息慢慢的平復。兩人都沒開口說話,誰都不想破壞這難得的親暱氣氛。
紫綾柔順的靠在他厚實的胸前,耳下聽到的是他如萬馬奔騰般狂亂的心跳。
知道不是只有自己為這一吻而深受影響,她不由得暗自竊喜。
孟伯儒愛憐的注視著懷中的女子,在看到她情慾氤氳的眼與被他吻得紅腫的雙唇後,他險險把持不住,想繼續方才未完成的事。
他只得頻頻深呼吸,強壓下心中的慾念,時刻提醒自己她還生著病呢!
紫綾正好瞧見他眼裡深沉的慾望,心兒忽地漏跳了數拍,臉上飛昇起赦然。
她趕緊開口,「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
他只是衝著她笑,笑得像只詭計多端的狐狸。
「先別想這事兒,你現在最該做的事就是把傷養好,還我一個漂漂亮亮、充滿活力的老婆!」
翌日,就在紫綾無聊的瞪著天花板找蚊子時,病房門突然讓人推了開來。
「你們來了!」她漾起一抹甜笑迎向來者,「吃過早飯了嗎?」
「別起來。」孟夫人連忙阻止她。
「沒關係啦,偶爾起來坐坐反而好受點。」
「好點了沒?」孟夫人關心地詢問。
紫綾不好意思的道:「好很多了。其實我根本不需要住院,都是孟伯儒大驚小怪的,堅持不讓我出院。」
提起這件事,就讓她感到不悅。連醫生都說她可以回家休養,只要定時換藥就可以了,可是孟伯儒那傢伙卻堅持她還要在醫院多觀察兩天才行;天曉得她是最恨待在醫院了。
「真看不出來那傢伙會如此體貼。大嫂,有空你得告訴我,你是如何讓大哥那個頑劣的傢伙變了個樣的。」
「大嫂?」紫綾不解的看向名義上的婆婆,期望能得到解釋。她是記得這個明艷動人、身材窈窕的長髮美女,但對她的來歷可是全然不知,只知道她是和孟伯儒一起回來的。
「大哥沒跟你說我是誰?」孟叔儒立刻氣鼓了腮幫子。
紫綾見狀連忙安撫道:「由昨天到今天,我多半都在睡覺,我們並沒有說多少話,所以不是他的錯。」
「看你這孩子,嚇到你大嫂了。」孟夫人瞪了女兒一眼,才轉身對紫綾解釋:「不是你的錯,若真要怪也得怪伯儒那孩子,以及我這個全年無休的警察女兒。」
「媽,我是警官。」孟叔儒沒轍的翻著白眼。
「都一樣啦!對了,伯儒呢?他怎麼沒在這兒照顧你?」
「他回家幫我拿點東西,待會兒就過來。」
「這樣啊!」孟夫人點點頭,又道:「說來說去就屬伯儒最不應該!結婚這樣的大事竟然只是草率的辦個手續而已,更沒將你介紹給所有親戚朋友,真是胡來!」
孟叔儒在一旁直點頭,並補充道:「對啊!所以我才會到現在才來向大嫂請安。」
紫綾尷尬又不安的聆聽她們母女數落孟伯儒的不是,想要反駁卻又無從辯解起,因為這代表她又要說謊;她真的厭倦了說過一個又一個謊言,而且欺騙善良的孟夫人她也十分過意不去。
「紫綾,你放心,我會盡快為你辦個宴會,將你介紹給所有的親朋好友,一定會讓你風風光光的入我孟家門。」
這怎麼可以!她有何立場去面對那堆親戚朋友?說不定她待會兒就會離開她們呢!
「這件事過些時候再說好嗎?」紫綾婉轉的推辭。
「媽,你太心急了;大嫂的傷都還沒好,怎會有體力參加宴會?」孟叔儒說著,明眸卻若有所思的看著「大嫂」,唇畔還泛起一抹詭譎的笑。
「瞧我,真是老糊塗了。」孟夫人輕笑道,親切的伸手拉過紫綾沒吊點滴的手輕拍了下,「你儘管安心養傷,宴會的事不用煩惱,我會將一切準備妥當的。」
紫綾只得虛弱一笑,趕緊將話題轉開,「對了,奶奶她老人家不要緊吧~」
「沒事。奶奶比倩女幽魂裡的千年老妖還厲害,這點小場面根本嚇不倒她。」
「叔儒,別口沒遮攔,當心奶奶聽到會氣壞她老人家。」孟夫人譴責地瞪著女兒。
孟叔儒則是佯裝沒看見,在一旁吹口哨、扮鬼臉。
孟夫人不再搭理女兒,改對紫綾說﹕「紫綾,這次奶奶的任性害你吃了不少苦頭,你可別怪她老人家啊!」
「我知道這全都是丁詩情搞的鬼,奶奶只是一時不察讓她利用了。」
「哎呀呀!大嫂,你不能答應得這麼爽快。」孟叔儒自動忽略母親投來的瞪視:「你要知道,你今天會躺在這兒全都是奶奶一意孤行所造成的;都是她老人家不服老愛作怪,老是把最簡單的事情搞得複雜萬分。說穿了,奶奶之所以留下丁詩情那個蛇蠍女人,不過是想看大哥陷入兩難、頭痛的樣子。大嫂你想想,為了她老人家一點點的娛樂,害得你現在不知得躺在床上幾個月,而且還行動不便,這是多麼可惡又殘忍的事!」
奶奶,請您原諒孫女的胡言亂語吧!
孟叔儒在心底稍做告解後,再接再厲的鼓動三寸不爛之舌,「所以,你一定得向奶奶要求應得的賠償,否則真的是太不值得了。不然我犧牲點,自掏腰包將我名下的股分送給大嫂,當作是你這次的補償好了。」
呵呵呵,這才是她的最終目的。
瞧她多聰明,不只反將大哥一軍,還連同她自己原有的股分、利益——當然還有責任——全丟結他。
她自己賺的錢都沒時間用了,做啥還為了那堆沒空用到的錢,去扛那一大堆會壓死人又會讓人早生華發的責任?她才不要下半輩子都讓這個大包袱綁得死死的,所以一有機會當然是趕快丟囉。
像她二哥就聰明的早跑到地球上某個不知名的荒郊野外去挖骨頭了,而且更技高一籌事先安排妥當,讓奶奶就算想使壞用結婚騙他回來也不能,因為他早就有一位如花似玉的美嬌娘了!
只不過,就可憐了她那個美艷的二嫂獨守空閨。她這個二哥還真是捨得,放下美麗的老婆三年都不聞不問,若換成是她,她早將這沒良心的人大卸八塊填海去了!
「不行!我不能接受。而且伯儒也不會答應的。」紫綾趕躲回絕。就算不瞭解孟氏兄妹相處的內幕,她亦能自孟叔儒異常晶亮的睜中察覺到不對勁,那絕對代表著陰謀。
「大嫂,莫非你真的不能原諒奶奶?」孟叔儒明亮的眼立即蒙上哀愁,存心讓她為難。
「我說過,我不怪奶奶。」
「既然不怪就收下。」
紫綾為難的向孟夫人求救,不料孟夫人卻立即撇得一乾二淨「不關我的事,你們姑嫂自己解決。」
孟叔儒聞言,咧嘴笑得好不得意。
唉,這家子真的是異於常人,否則怎會拚命將白花花的money往她這個外人手中送?「好吧!」紫綾重重一歎,但又附加但書,「只要你能讓伯儒點頭,我就沒意見。」
孟叔儒狠瞪著她,要精明如狐狸的大哥同意接收屬於她的擔子,根本是天方夜譚嘛!一旁隔山觀虎鬥的孟夫人見著女兒難得吃癟的拙樣,不禁掩嘴偷笑。她真的愈來愈欣賞這個媳婦了,能讓她古靈精怪的女兒吃癟可不容易呢!
達不到目的,孟叔儒氣呼呼的撇過頭去,紫綾只得不安的向孟夫人求救。
孟夫人卻是不以為意地笑著安撫她,「別理她,過一會兒就沒事了。」只要等女兒再想出另一個將股權轉移的方法就行了!
說起她這些孩子們,她真不知是該罵或稱讚,個個視金錢、權利如糞土想來她是該感到欣喜的。最起碼那些為爭奪權勢的人倫悲劇不會在她家裡發生。
「對了,你還不知道丁詩情的下場吧?」
紫綾搖頭,繼而不滿的嘟囔著,「我問過伯儒,可是他的嘴比蚌殼還緊,半點消思都不告訴我。」
「他是不想讓你擔心。」
紫綾不滿的皺鼻一哼,繼而又問道:「她沒事吧?」
「怎麼可能沒事!」一旁的孟叔儒再也忍不住的插嘴,「她犯的可是謀殺罪,關個一、二十年是跑不掉的。」
「啊!」紫綾忍不住驚呼一聲,等她出來不都成了老人了?「真的會判這麼重?她只有謀殺一缸的魚而已也!」
「大嫂」——孟叔儒大歎,「她要殺的是人,不是魚!就算謀殺罪名不成立,傷害罪也一定會成立的。她把你傷成這樣,絕對不能饒恕。」
紫綾難過的皺起眉頭,「我住院不全是她的原因,是我自己疏失所導致……」
「哼,都一樣!有膽動我家人,就要有付出慘痛代價的決心。」
「但是她太可憐了。」紫綾還是一臉的不忍,企圖為丁詩情說情,「說穿了她只是太深愛伯儒,才會做出這一連串錯事。」
「錯錯錯,失戀不能當成殺人的理由。」孟叔儒搖頭不表贊同。「男女交往本來就是合則聚、不合則散,這種以愛為由而不擇手段,甚至要脅。自殺、殺人相逼都是不對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怎可任意妄為?」
「但是……」
「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
「我看大哥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事就是娶你進門。」
孟夫人在一旁猛點頭,同意女兒的話。
紫綾讓她們母女倆如此稱讚,極為不好意思,臉上一片酡紅。「我沒你們想的那麼好,是你們太抬舉我了。」
看到她們這般維護她這個外人,她內心的愧疚感更深了;欺騙這麼好的人,老天爺一定會懲罰她的。
「其實四個孩子當中,就屬伯儒盡得奶奶的真傅。」孟夫人輕歎,「他們祖孫倆的脾氣、個性簡言是如出一轍。」
「沒錯沒錯。」孟叔儒點頭如搗蒜,並補充道:「我頂多算是小小小狐狸,但是他們啊,一個是老狐狸,一個是大狐狸,兩人的狡猾奸詐根本無人能出其右。」
孟氏母女認真的神情不禁讓紫綾感到訝然,「不像啊!伯儒看起來那麼正派老實,待人又誠懇……」
「大哥正派、老實?」孟叔儒忍不住噗哧一笑,「大嫂,你確定你說的是孟伯儒,我大哥?」
「沒錯啊!」紫綾臉上的迷惑更深了,不解為什麼連孟夫人都以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她。她說錯了嗎?
孟叔儒再也忍不住,毫不顧及形象的哈哈大笑,「天底下所有人都有可能和老實、忠厚扯上關係,就只有我大哥、你老公是絕不可能和這些字有關聯的。」
「是啊是啊,否則他又怎麼會和奶奶相處得如此融洽?」孟夫人亦頻頻點頭。
這回換紫綾瞪大眼了,她們三個人說的真是同一人?
孟叔儒莞爾道:「告訴你,就是因為大哥和奶奶太相像了,所以奶奶老找他的碴,三不五時就挑他毛病,和他大小聲。這應該說是變相的鬥智吧!」
孟夫人贊同的連連點頭,又對紫綾說:「所以你可別讓奶奶給嚇跑了,奶奶的惡言惡行絕對不是針對你的。」
「媽,你老糊塗啦!都娶進門了,怎麼可能跑得掉?」孟叔儒明亮的眼眸裡滿是篤定。
「對喔。」孟夫人亦是笑得好不得意。
她們母女倆的神色不禁讓紫綾打了個寒顫,怎麼她會有一種落入陷阱的錯覺?
然後孟夫人又神秘兮兮的道:「你可還記得上一回丁詩情使壞讓你連做三天廉價勞工之事?你知道為什麼伯儒會突然跑回來嗎?」看到媳婦茫然的搖頭,她隨即興奮的說﹕「那是因為奶奶不忍心看你讓人欺負,打電話對伯儒告密。」
而老奶奶之所以放任丁詩情使壞而不加以阻止,為的是不想干擾小輩們之間的競爭。不過當競爭手段有所偏差時,她便趕緊出手干預,免得賠了孫媳婦又賠了曾孫子。
「啊?」
「想不到吧!這事就連伯儒都不知道呢。」孟夫人一臉的得意。
孟叔儒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我回來後一直找不到我的變聲器,原來是奶奶拿去設計大哥了。」
「還有,為什麼昨天王醫生會來得這麼快,還不是因為奶奶看你臉色太蒼白,要管家立即叫他過府會診。」
「哇,奶奶這份人情送得可大了。」可惡,白白失去一個可以要脅大哥的機會!
「你這隻小小小狐狸怎麼拚得過奶奶那隻老狐狸呢?」孟夫人不客氣地取笑著女兒。
「是啊!」孟叔儒更是扼腕的重重一歎。
紫綾在一旁詫異又呆愣的看著這對母女,只得到一個結論——這一家子絕對不正常!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