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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紫綾黛眉微皺地瞪著手裡的花椰菜,久久回不過神。她不是煩惱如何烹調,也不是讓菜裡的蟲嚇呆了,而是——此刻她腦子裡想的、念的全都是孟伯儒,他促狹的神憤、他懊惱的模樣、他著急的舉止、他使壞的邪惡貌、他氣急敗壤卻又不能發作的拙樣,還有他嚇人的冷峻……在在都令她印象深刻,就算想揮也揮不去,惹得她心生煩躁,但心頭卻又忍不住甜絲絲的。

  咬,不該是這樣的……他的喜怒哀樂根本不關她的事,可是她卻每每受他牽動,為他的怒而嗔,為他的悅而樂,更為他的喜而欣然。

  怎麼食這樣?紫綾煩惱地思忖,眉間的縐褶更深了。

  唉,都怪自己入戲太深,而且所受的影響之大,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一思及昨日,她雙頰不由得泛起燥熱。假如沒有那一通電話,她真是不敢想像最後會如何!更慘的是,她發現自己竟然渴望和他繼續發展,完成昨日的熱情!

  她下意識地拿起刀準備料理菜蔬。

  慘了,她是個慾求不滿的女人……

  「啊!」一聲驚呼自她小嘴跑了出來。

  她看著冒出鮮紅血珠的手指,輕啐道﹕「看吧,這就是你發呆的結果,笨蛋!」

  唉,指頭受傷了尚有藥醫,但是心呢?心受傷了該怎麼辦?

  「焦紫綾,你別再自欺欺人了!」她悄然一歎。趕走丁詩情後,她真的能走開嗎?

  若是走得開,她就不會往這兒忽嗔忽笑、愁眉不展,還險些將手指頭給剁了。

  焦紫綾,你完了,竟然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之人……孟伯儒不是你能愛上的人啊!

  先不說家世,單單老奶奶那一關就難過了,她現在能因演戲而容忍一切,但是以後呢?

  她忍得了老奶奶的咄咄逼人、勢利眼,還有盛氣凌人的態度?絕對不可能。

  再說,孟伯儒對她有無感覺也是個問題呢!

  男人對女人無愛也能做那檔子事,所以昨日的激憤不足以說明他與她的感情是對等的,只能說明他要她,對她有慾望。

  哎,真煩!

  紫綾用力的搖著頭,似乎想將腦漿甩出來,也許這樣可以清醒些。

  她就知道自己只要閒下來就會胡思亂想,虐待自己的腦袋瓜。不行,她得想個辦法讓丁詩情早點滾蛋,否則倘若她三、五年都不走,那她豈不是也得耗在這兒?

  這可不行,孟伯儒才不過去南部出差幾天她就變成這副模樣了,日子一久,她不死在這裡才怪!

  「好,一個禮拜內走人!」

  打定主意後,紫綾心情輕鬆愉悅多了,並抵死將心底深處的抗議之聲置之不理。她哼著小曲,有模有樣的準備了六菜一湯來到孟宅的好處之一便是手藝突飛猛進。離開孟宅後她可不愁找不到工作了,起碼她還可以去當廚師。

  「真香。」她大言不慚的道。反正廚房裡只有她一人,也不怕讓人笑。

  冷不防地,她的肩膀讓人用力拍了一下,嚇得她手一滑打翻了手上的盤子,菜餚與湯汁全往她身上招呼。

  「啊!」

  紫綾在原地又叫又跳,剛起鍋的熱菜全淋在她身上,這會兒她的皮膚幾乎都快熟了!「啊,對不起,對不起!」罪魁禍首丁詩情手足無措的驚呼﹕「有沒有怎麼樣?要不要緊?」

  紫綾讓她團團轉的身影轉得頭都暈了,一心只想衝到水能頭下驅熱。

  「借過!」

  「啊,醬油!老人家不是說燙到要趕快淋醬油?」

  拜託,都快二十一世紀了,怎麼還有這種錯誤的觀念?

  紫綾痛得無力反駁,逕自咬著牙打開水龍頭,怎知卻被潑了一身醬油!

  「你」——她咬牙切齒地瞪著一臉無辜的丁詩情,她發誓這個女人是故意的!

  「我做錯了嗎?」淚水迅速盈滿丁詩情的眼眶。

  紫綾再也忍不住的低吼出聲,「對,我要水不要醬油!」

  「啊,對!沖水,你要趕緊沖水。」丁詩情說罷,拉著紫綾的手飛快的往二樓浴室衝去。

  紫綾訝異於瘦弱的她手勁之大,甩都周不開,只能眼巴巴望著近在咫尺的水愈離愈遠,然後拖著痛楚的雙腿爬上二樓。

  一進浴室,紫綾二話不說扭開水龍頭對著燙傷的大腿死命的沖水,拯救她美麗的肌膚——雖然可能為時已晚了。

  「我看看……燙傷在哪一頁?有了!在這裡……正確燙傷的急救方法,沖、脫、泡、蓋、送,還有不可以在傷口抹牙膏、漿糊、花生油……咦,真的不能擦醬油也!」

  紫綾聽見她的喃喃自語,再看到她手上那本保健手冊,登時眼前發黑。想來丁詩情真的是對她恨之入骨,對她的存在更是猶如芒刺在背!竟用這種要命的方式整她,好歹毒的女人!

  「這裡只有我們兩人,你可以不用再演戲了。」紫綾乾脆挑明了說。丁詩情不嫌煩,她可是看得都累了。

  「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囉!」丁詩情笑瞇瞇的合上書本,「你都不曉得,唸書也是很累的。」

  「真的?那麼我們交換一下,換我辛苦點唸書,而你輕鬆點,燙掉一層皮。」紫綾咬牙切齒的說。

  「喂,可不是我將菜砸到你身上的喲,你別隨便冤枉人啊!」她細聲細聲的,神情優閒的像是與朋友閒話家常。

  「是不是你的傑作,咱們倆心知肚明。」紫綾輕哼,「只不過……老實說,我對你有點失望。」

  丁詩情聞言,挑起一眉等著她的下文。

  紫綾接續道:「我還以為你會耍出什麼惡毒的陰謀詭計,原來也不過與小學生一樣不濟,搞這種不痛不癢的惡作劇。」說完,她很高興的看到丁詩情氣青了臉。

  哼!別以為這樣她就會示弱!就算是痛死了,她也不會讓這個惡毒沒心肝的女人知道!可是……天啊,真的好痛!

  紫綾忍著痛,笑瞇瞇的說﹕「我可是伯儒名媒正娶的妻子,你再如何耍賴留在這兒也是沒用的。你拿什麼和我爭呢?別又把你愛伯儒、伯儒還愛你那套騙詞再搬出來,我們都知道這兩句話的可信度幾乎等於零。」見丁詩情氣白了臉,她又道:「當然,奶奶現在是站在你那一邊,但是只要我肚皮爭氣點,生出孟家子孫,你想到時奶奶是依誰?這可是她老人家第一個曾孫子也!」

  老天爺原諒她說謊,她真的是不得已的。可別降下一道雷劈人啊!

  「我比你早認識他,也比你瞭解他,你會比我清楚他所喜愛的一切事物?」

  猙獰的神情漸漸在丁詩情臉上出現,「而且沒有人不喜歡美女,而你既不比我漂亮,身材也不比我豐滿;我想像你這樣其貌不揚的平凡女人,在床上一定也如你的外表一樣乏味。」

  聽聽她說的是什麼話!她只不過長得白皙了點、臉蛋比別人精緻了點,就自以為是天仙美女?真是可笑至極。

  紫綾好笑的搖頭,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名言她一定沒聽過。

  丁詩情將她的沉默視同默認,傲慢的繼縝說:「我就說嘛,伯儒怎麼會在出差前偷偷和我聯絡,要我過幾天也趕到南部和他會合……這代表什麼意思,不用我再多加說明吧!」

  紫綾挑眉瞅著她,要比挑撥離間、牙尖嘴利,她也不是省油的燈!

  「你是不用再多嘴,倒是我得多費唇舌的解釋一番,免得讓你會錯意了。」

  紫綾巧笑倩兮的開口,「相信你比我瞭解伯儒在「那方面」的需求有多大;而他為了不讓我太過勞累,總是會壓抑自己的慾望,讓我看了也很不忍心,所以我便建議他找其它的管道宣洩。」

  老天爺保佑,可別證孟伯倫知道今日她說的這些話,否則他怕不氣瘋了才怪。有哪個男人會高興聽到人家將他形容成種馬的?

  不知為什麼,她就是不相信丁詩情所說的幽會之事,總覺得孟伯儒不會這般羞辱她。而看到丁詩情又妒又怒的神情,她知道自己押對寶了。

  她乘勝追擊,繼續下猛藥,「伯儒還說,過些時候要將公司股分、現金、股票、有價證券什麼的都過到我名下,這樣就不會再有不識好歹的壞女人為了名利錢財而千方百計的勾引他,破壞我們的家庭……」

  「你胡說!」丁詩情再也忍不住的怒吼,更是氣紅了眼。

  「也許喲!」紫綾唇邀勾起一抹諷笑,恥笑她的食婪。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該是我的,我一樣也不會放過。你等著瞧!」

  紫綾含笑看著丁詩情怒氣沖沖的甩門離去。

  這一回合算是她得分囉!

  「該死!」紫綾皺眉低斥,燙傷的部分比她所想的嚴重。

  尤其是大腿和膝蓋處,還起了水泡。還好面積都不大,是不幸中的大幸。

  「應該沒什麼大礙,頂多是痛個幾天吧!」打死她都不要上醫院,光是想到那些針筒,她的頭皮就直發麻。還有那濃烈的藥水味,只怕她還沒踏進門口,就被它嗆昏了。

  但是……真的很痛!尤其是走路時更痛;看來吃過午飯後她得休息一下,否則若傷勢惡化,那可就慘了。

  紫綾走走停停地,終於到了飯廳,才踏進去,「安德烈老奶奶」的挖苦便傳了過來,還伴隨著丁大小姐的抽噎聲。

  唉!早知道就別下樓,或是乾脆昏倒算了,免得又要受苦受難。她上輩子可能欠了他們孟家不少錢,才會落得今日這般狼狠下場。

  「還能走嘛!我還道有多嚴重,讓田管家請了幾次才肯出現。要不要替你叫輛救護車啊?」

  「這倒是不用。」紫綾咬著牙微笑,頻頻做著深呼吸壓下委屈。

  「媽,你關心紫綾就直說,做什麼拐母抹角的?」孟夫人不由得輕聲道,卻換來老奶奶不悅一瞪。

  「誰說我關心她了?」

  孟夫人不理會她,逕自關心地問著紫綾,「要不要緊?我談家庭醫師過來幫你看看傷口,可別留下什麼疤痕才好。」

  「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錯。」丁詩情抽抽噎噎的拭著淚水,「假如我不進廚房幫忙,也就不會嚇到焦小姐,她也就不會被燙到了。」

  紫綾頭痛的支著額頭,心底有股衝動想叫丁詩情閉嘴。每次都來以退為進這一招,讓他人不忍責備,偏偏這一招還真的很好用,而且履試不爽。

  若在以往,她會搽住性子看戲,可她今日身體不適,壓根不想聽丁詩情唱戲。

  「希望你說的是真心話,更希望丁小姐能記取這次的經驗別再故計重施,我可沒多少肉可以被你燙。」

  「我……我……對不起。」丁詩情立即含著淚水嗚咽的衝回房去,留下一串令人心碎的哭泣聲。

  呼,耳根子真是清靜不少!可其它人投射而來的目光還真讓人難以消受。

  「焦紫綾,注意你的態度!別以為有伯倫那小子維護你,你就可以無法無天!」老奶奶怒不可遏的吼。

  「媽。別生氣。」孟夫人連忙安撫,但亦不免以譴責的口吻說:「紫綾,這回你就不對了。好歹丁小姐是奶奶的客人.你這麼說真的是太無禮了…」

  既然他們都當她是壞人,她索性就當個壞女人吧!紫綾努力的將心底那份逐漸聚攏的郁氣踢到天邊遠。:「這麼說來,只要是客人都可以為所欲為,而主人都不能吭聲?那麼下次丁小姐若是想耍詭計對我不利,甚至威脅到我的生命,我也不能說不?」依丁詩情憎恨她的程度,這是有可能的。看來她自己得多加小心,以免玩得太過火,連小命都玩掉了。

  「你——真是不可理喻!詩情都已經向你道歉認錯了,你還這般咄咄逼人,你的家教跑哪去了?」

  「奶奶。你怎不想想,這一切有可能是她故意設計,要讓我們的關係更加惡劣?」紫綾疲倦的歎息。身體的不適引發出她心靈的疲憊,令她無心再爭執。

  「喔,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說是你預謀陷害她?」老奶奶狡繪哼笑;「我看分明是你手腳不夠伶俐,又將過失推到別人身上,受點小傷就藉題發揮。」

  紫綾聞言忍不住翻著白眼,暗罵老奶奶真的是中毒不淺。

  「算了,反正我沒事,再追究也沒意義。只是你們真的要對她多加提防,她真的不像你們外表所看到的模樣。」

  力不從心大概就是這種情形吧!紫綾黯然輕歎,覺得心底彷彿有一塊大石頭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明明不是她的錯,卻還要責怪她,她並不怨;老奶奶嫌她不夠機靈、耍大牌讓大家等,她也不氣;說她嬌弱樣可憐博人同情,她也認了;即使傷口痛得如火燒、如針刺、頭暈目眩、眼冒金星,她也會咬著牙硬撐著,絕不會說出來發人恥笑。她還會咬緊牙關繼續工作,讓人捉不到任何把柄,「誰對我好,誰又是圖謀不軌,我可是比所有人都清楚。」老奶奶神秘一哼。

  紫綾再也不想和她辯論,只是淡道:「這樣是最好不過了。」

  「董事長,你今天上午來兩個會要開,中午和葉總有約,下午要到楠梓工業區看成品,四點之前再到高雄分公司開會。還有,晚上分公司有場慶生會,問董事長要不要去?」

  「我不去了,你替我送個禮去就行了。」

  「好。還有,又收到兩封奇怪的E-MAIL。」

  孟伯儒黝黑的眼瞳一閃,若有所思地沉吟,「查到是由哪兒發出的嗎?」

  「是由網絡咖啡廳發出的,至於是何人所為,就不知道了。」

  「有沒有通知總公司的調查部去查查看?」

  奇怪的E-MAIL是由昨天開始收到,每隔三個小時就一封,而內容全都一樣速回,緊急!速回,緊急!以免後悔莫及!

  不可能是寄錯——寄錯一封有可能。但是寄錯八封就太奇怪了。會是誰寄這種古怪的信擾人心神?

  希望只是個惡作劇!

  「已經派人過去了。」

  「好,有消息立即通知我。」

  「知道了。」

  「沒事你可以先出去了。」孟伯儒說罷,隨即陷入自己的思維之中。

  他直覺的以為這不是個惡作劇;再則打昨晚起他便心神不定,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昨晚他實在不放心,還半夜打電話回家,是紫綾接的,但她除了聲音十分沙啞外,並無任何異常。

  出差的這幾天,他腦海裡總是會自動出現她的倩影,昨夜聽到她低柔沙啞的嗓音,非但沒能讓他一解相思之苦,反而益發思念她時而甜美、時而俏皮的嬌顏,恨不得能立即飛回她身邊。

  他的唇畔因回憶而噙著一抹不自知的柔情,軟化了他臉龐剛硬的線條。同時他在心底第一百零八遍後悔自己一時心軟,讓紫綾說服沒帶她出差,少了許多偷香竊玉的良機。

  雖然昨夜她直說沒事,但他心頭怪異的感覺還是遲遲沒退,且益發嚴重,擾得他愈來愈心神不寧。

  衝動之餘,孟伯儒開口叫秘書進來,「取消今天和明天所有的行程!」現下,他只想趕回嬌妻身邊。

  老天爺應該會原諒他這個新婚不久,婚姻狀況還很不穩定的男人吧!

  看來昨天沒去醫院是錯的。紫綾懊惱的皺緊黛眉,此刻她覺得自己彷彿坐雲霄飛車般天旋地轉,全身更是熱得像火烘,頭重得像腦袋立裝了幾百斤的大石頭,差點將她的脖子給壓斷了。

  她甩甩臻首打起精神,將準備好的茶點小心的端進起居室。

  「紫綾,你還好吧?臉色怎麼這麼糟!」孟夫人關心的開口詢問。

  紫綾虛弱一笑還來不及開口回答,老奶奶便說了——「該不會是乘機扮嬌弱,博取大家的同情吧!」

  「也許是吧!」她不在乎的聳肩,根本沒力氣回嘴,也沒注意到老奶奶投射而來的異樣眼光。

  「小心,可別打翻了。」

  「再燙傷可不能說又是詩情搞的鬼了。」老奶奶輕哼,等待著她的反唇相譏。

  紫緩卻是強擺出笑容,輕啟朱唇道:「放心,今天假如又被燙到,肯定是我自己的錯,不是任何人造成的。」

  她的話非但沒讓老奶奶高興,反倒引起了她與媳婦憂心忡忡的對規。

  一旁的丁詩情不滿兩位長輩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紫綾身上而忽略了她這個大美人,於是甜甜的道:「奶奶、伯母,你們別光顧著說話,千層酥都快冷了,是焦小姐特地做來給你們嘗嘗的呢!」

  老奶奶在向管家吩咐後才點頭,拿起精美的茶杯經啜一口。

  「紫綾,你也坐下來和我們聊聊。」孟夫人親切的說,眼立盈滿了關心。

  「好。」她柔順的坐在窗邊,疲憊的身子接觸到舒適柔軟的椅墊,令她忍不住滿足一歎。

  起居室立有短暫的沉默,沒多久,輕柔的嗓音再次響起,「這麼好吃的點心,也分一點給小魚兒吃。」丁詩情將點心弄成碎屑灑在魚缸立。

  「昨晚伯儒有打電話回來嗎?」孟夫人問著快神遊太虛的紫綾。

  「啊?有,他有打電話回來。不過那時太晚了,所以沒通知大家。」

  「通知我們做什麼?那小子找的又不是我們這些老女人。」老奶奶輕冷一哼。習慣了這丫頭的伶牙俐齒,紫綾的柔順讓她一時之間還真不習慣。半晌,她又恍然大悟道:「原來是和那個臭小子聊得太晚才會一副病奄奄、要死不活的樣子。你裝病給誰看啊!」

  「媽?」孟夫人驚喊。

  「我沒有。」紫綾眼中再也忍不住地泛起淚光,更是氣憤自己的虛弱。她平日的堅強跑到哪去了?

  看到她泫然欲泣的模樣,老奶奶眉間的縐褶更深了。怪了,這丫頭大大的不對勁。

  「我命令你等一下馬上去找王醫生,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孟伯儒那個兔崽子又有理由和我吵了。」重要的是又少了一個人可以和她「鬥嘴鼓」。

  「媽!」孟夫人莫可奈何的喊著。婆婆明明是關心紫綾的健康卻又不直接說出來,老是說著讓人誤解的話,真是不乾脆。

  「紫綾,奶奶是關心你」——「啊——小魚兒全都死翹翹了!」

  丁詩情突如其來的尖叫聲成功的將眾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就連紫綾的瞌睡蟲與病蟲都讓她嚇跑了不少。

  「你們看。剛剛魚缸立的小魚兒還好好的,我還餵它們吃點心,怎麼才一會兒光景,就全都死光光了?」

  「怎麼會這樣?」孟夫人駭然地捂著胸口,「你到底讓這些魚吃了什麼?」

  「我只是餵它們吃焦小姐端進來的千層酥而已……」丁詩情淚光盈然的眼眸故意往一臉迷惑的紫綾瞟去。

  紫綾渾身一震,這時候再發呆,真會死得不明不白。她沉聲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在點心立下毒?」

  最毒婦人心這句話絕對是丁詩情的寫照!這麼歹毒的詭計,虧她使得出來!

  「完了,我剛才吃了兩塊!」孟夫人一副快昏倒的模樣。

  「我也有吃啊!假如點心立有毒,我怎麼還敢吃?」紫綾氣憤難當的瞪著丁詩情。

  「你可以事先吃解藥呀!」丁詩情一臉無辜的指出。

  「啊,我的肚子好像有點痛,我要死了……」

  「淑惠,鎮定點!」老奶奶低沉一喝,威嚴地說:「先將事情理出頭緒再喊救命!」

  老奶奶會替紫綾講話不禁讓兩名小輩感到訝異,而丁詩情眼底更多了抹怒火。

  「丁詩情,你有什麼證據說我在點心立下毒?我又為什麼要這麼做?」紫綾直盯著她沉著詢問,在心底告誡自己不能慌亂。自亂陣腳的後果絕對會令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且正好落入丁詩情的毒計之中。

  「我怎麼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我想,你想殺的人是奶奶吧!」

  孟夫人聞言驚喘不已。

  「原因呢?」紫綾輕哼。不錯嘛!被害人都出來了,那麼可能連行兇動機都替她想好了。

  「還不是因為奶奶始終反對你和伯儒的婚姻,不承認你是孟家人,你因而心生怨恨。而且在這兒最有影響力的就屬奶奶,只要將奶奶解決掉,你就可以安心待下來,所以你才痛下殺機。」

  「我都不曉得原來我是這麼壤的人也!」紫綾自我調侃地輕笑兩聲。

  「是你太高明了,把我們全都騙得團團轉。奶奶,你說是不是?」丁詩情討好的偎向老奶奶,就像個天真純良的天使。

  「是與不是都讓你說了,我還能說什麼?」老奶奶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

  老奶奶出乎意料的話語令丁詩情一愣,心中更是一突,不禁擔心自己是不是在哪兒出了差錯;但她隨即又鎮定心神,要自己別咱亂陣腳,壞了大事。

  「瞧我都嚇糊塗了!奶奶想必是嚇壞了,我還在這兒問東問西的,真是該打。奶奶,我先扶你回房休息吧!」

  「我人雖老,可還沒老得得老年癡呆症呢,丁小姐。」老奶奶慢條斯理地說著,目光炯炯有神,彷彿所有的秘密都無所遁形,看得丁詩情是膽戰心驚。

  但她仍是裝傻道:「奶奶,詩情不懂。」

  老奶奶輕笑一聲,「不,你是個聰明的娃兒,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不似我那蠢孫媳婦,呆呆的往人家的陷阱立跳。」她邊說猶邊搖頭,那神情彷彿在說紫綾是塊朽木。

  「對啦!我就是呆、就是笨!」紫綾氣呼呼地大吼,用力瞪著老奶奶。

  老奶奶也大方的說著令紫綾更為氣結的話,「沒錯,像你這樣又呆又笨、魯莽又無禮的丫頭,我是不指望你能耍什麼陰謀詭計。」若不是這一點,這丫頭是不可能在孟家待到現在的。

  論狡猾奸詐,他們孟家人可是從來都不缺啊!除去她這個老人家不說,單單是她那四個孫子,一個個都比泥鰍還滑溜、比狐狸還狡詐。有了一屋子的奸商、鬼靈精,實在用不著再找其它心懷不軌的人來錦上添花,這也是她當初沒要紫綾立刻滾出去的原因之一,與狐狸似的孫子鬥智斗習慣後,紫綾的單純性子令她格外感興趣?

  但不知情的紫綾這時正氣得幾欲腦溢血,頭更昏了。「你拐彎抹角罵我沒腦子想這場謀殺……」

  「大家都聽到了!真的是你做的,你真的想殺奶奶!」丁詩情立即得意的大叫,就怕有人沒聽到。

  真是個笨丫頭!老奶奶沒好氣的翻著白眼,瞪著臉孔異常蒼白的紫綾暗罵。

  「這是怎麼一回事?」孟伯儒冷例的聲音忽地響起。看眼前這場面,他十分慶幸聽從自己的心丟下一切跑了回來。

  「伯儒!」丁詩情驚喜的喊,像只彩蝶翩翩飛進孟伯儒胸前,然後像只八八章魚死捉著他不放,楚楚可憐的投拆﹕「好可怕,你妻子要毒死奶奶!」

  「你胡說!」紫綾氣死了丁詩情的狡繪,將這麼天大的罪名扣在她頭上,更氣自己竟然傻傻的往裡跳。

  「我才沒有!不信你問伯母和奶奶,伯母也覺得肚子疼呢!」

  「我的肚子是有點疼,但我可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那些點心的關係……」

  「一定是啦!只有魚、伯母和焦小姐吃下那些點心,如今魚死了,伯母又正巧這時肚子痛,你們說,這點心會沒有問題嗎?」丁詩情急切的說。「不過為防我們誣賴了焦小姐,或是讓焦小姐誤會是我使壞,我們可以找個人來化驗。」

  哼,丁詩情根本就是存心要陷害她!更令她氣結的是,丁詩情竟堂而皇之、明目張膽的霸佔住孟伯儒的胸膛,那是她的位子,是她這個妻子的專屬地方,只有她能靠!

  紫綾瞪著他們兩人一推一拉的糾纏樣,沒空對自己強烈的佔有慾感到驚惶。

  而在眾人吵得不可開交之際,一個嬌媚的嗓音插了進來「Darling,你怎成都不等等我?」隨著一句嬌嗔,一道黑影撲進孟伯儒懷中,只一晃眼便將丁詩情甩到牆角去。

  「真討厭,才一下子沒見面你就又有新歡……你這個壞習慣怎麼老改不掉?

  你說過永遠愛我這個最愛的!」

  「伯儒,她是誰?」丁詩情瞪紅了眼,咬牙切齒的問,那模樣活像個捉姦在床的妻子。這個野女人又是從哪兒跑來的程咬金,敢壞她的事?!

  而身體的不適早令紫綾頭昏腦脹、眼冒金星,又經過方才一連串的爭吵,她的頭更痛得似要裂開一般,因而只能呆呆的瞪著丁詩情與陌生女子先後倚入孟伯儒寬厚的胸前。現在她只覺得腳下像讓人刨了個大洞,她的身子一直往那黑暗的無底洞掉落。

  「我是誰與你無關,現在重要的是,你怎麼會這麼清楚下毒之人是她?而我們又怎麼知道這毒不會是你下的?」孟叔儒巧笑倩兮地指出,但眼眸裡儘是嚴峻。敢打她家人性命的主意,希望這只蜘蛛精有膽承受她隨後而到的懲治。

  「通常會對行兇過程這麼瞭解的,除了目擊者之外,便是共犯以及兇手了。你是哪一個呢?」

  「這……事實擺在眼前,叫警察來真相就會大白。」丁詩情強自鎮定,心底卻早讓孟叔儒冷冰冰的眼光看得毛骨悚然、冷汗直冒。

  「我就是警察。」孟叔儒壞心一笑,又補充道:「而且還是國際刑警喔!」

  丁詩情聞言臉孔霎時變白!莫非今日不宜做壞事?

  「奶奶、媽,你們把剛才的事重頭說一遍給我聰吧!」孟叔儒對丁詩情的呆愕不予理會,微笑地對家人要求。真好,一回家就遇上這麼好玩刺激之事,不枉她讓兄長威脅著回家來。

  紫綾沒搭理旁人,逕自問孟伯儒,「你相信丁詩情的話?相信是我下毒害老奶奶?」其它人怎麼想她不管,她只在乎他怎麼看待她。所有人都可以冤枉她,就他不行。

  她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等著他的答案。她不希望他誤會,她不要他誤會!

  可他卻遲遲不答話……身體的不適讓她的耐性蕩然無存,沒給他開口的機會,她毅然決然的說:「好,既然你們都說是我下的毒,我就吃光它們!」說罷,她衝到茶几邊,打算將盤子裡的東西全吞下肚。

  「紫綾!」孟伯儒立即驚駭的奔了過去,及時接住激動的她阻止了她做傻事。然而紫綾卻因怒急攻心,再加上極度不適,昏倒在他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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