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沒中。
再來一次,瑾琛按著牆壁緩緩地站起來,走過去拾起掉在垃圾筒外的空紙盒,重回到原位,也不瞄準,隨意地往垃圾筒一扔,咚——又沒進。
她又站起來,彎腰、拾起空盒、走回來、坐下,再扔,連串單調的動作,她已重複做了七次,並非她的籃球課沒修好,而是她根本沒有投入精神,她一直是在茫茫然的狀態下進行上述動作,好不容易,以她這種精神狀態,空紙盒終於在第九次時應聲落入垃圾筒內。解決完空紙盒,她發現垃圾筒四周的地上、牆上,亂七八糟的滴了好多點巧克力調味乳的棕色印子,於是她又站起身,去取了幾張衛生紙,一小塊一小塊區域地擦拭著,她專注的程度,好像不是要擦掉牛奶漬,而是要將地板磨掉一層臘、將牆壁擦掉一層漆。
單調而重複,就是她沒遇到查克以前的生活寫照。平凡的生活也是她的理想,她一直以為憑她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孩,既沒有出色的外表,也沒有顯赫的家世,平凡普通的生活最適合她了,直到查克出現,才推翻了這一切。
他的溫柔多情讓她一窺從未真正瞭解的情愛世界,他的仁慈善良幫助她重整心內被遺忘的角落,他的博學多聞帶她開啟深藏的智慧之源,由於他,她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有亮麗、神采飛揚的一面,這一切,都是查克給她的。
然而她心目中的天使,實際上卻是個比她年長一千餘歲的不死人,這,叫她如何能夠勇敢的丟開社會的正常規範去愛他呢!
她自己也知道,她左右為難的原因在於她不能否認自己也愛他,但另一方面,她又沒勇氣承認她愛上的是具有特殊身份的人。
是她的心靈受到外障的閉塞吧,所以她才會如此煩亂不堪,食指挑起一綹青絲,黃毛毛的發尾提醒她,髮梢該修剪了。一隻小小的黃色小鴨。
鴨子!這個名詞猛然轟入她的腦海,她發現查克似乎很喜歡替她取綽號,從鴨子、黃毛丫頭、下雨娃娃、晴天娃娃到珠子,很奇怪的,每個綽號帶給她的回憶都是甜美的。
她以前不太喜歡珠子這個小名,後來聽著聽著,聽久了,便也習慣了,誰叫她的腳趾頭長得這麼畸型。
想了好多好多,她找不到查克的可惡之處,若真要說有,那麼應該就是他隱瞞了她太久他的身份一事。
追根究底,便是她缺乏了一股勇往直衝的勇氣。
下次要和桑彤聊聊,她哪來的勇氣去愛一群不死人的頭頭。
勇氣,桑彤有,為什麼她沒有?
難怪她的生活才會一成不變、平淡無奇,試著放大膽子,轟轟烈烈地做一件事吧!
她行嗎?賭賭看吧!
她再次撿起垃圾筒內的空紙盒,坐定位子,深吸一口氣後,瞄準垃圾筒,出手,空紙盒在半空中,劃出道完美的曲線軌跡,正中紅心。
瑾琛不知道為什麼要來到李傑的住宅前。
她的腿、她的手、她的心智彷彿都被催眠了,否則她怎會在連自己都不清楚的情況下,正確無誤地來到這裡,而她手中正握著查克送她的古董懷表。
她自己都不敢承認,牽引她來到這裡的是她對查克潮水般的思念,她卻沒有勇氣說出來。
她抬頭微仰,望向查克的房間,他的房間仍是一片黑暗,怎麼,他還是不願打開窗簾?她的心又是一陣如撕布帛般被撕開來,痛啊!
突然,一隻手按著她的肩頭,嚇了她一跳,轉頭一看,是那個倔傲的爵爺,李傑,她一向認為他是最難纏的,此時見了他,她還真不知該說什麼話。
「來了為什麼不進去?你來是想見查克的吧!」他問道。
「我想還是不了,請代我向他問聲好。」她轉頭就想溜,然而他的手卻讓她溜不掉。
「去見見他吧!就算我求你,查克是我最要好的兄弟,我知道他很愛你,請你去見他吧!」他誠懇的態度讓她軟化不少。「他很想你,卻不能去見你,我看他那樣淒慘,真的好難過。」
「我……」
「就只要請你去看看他、和他說說話,這樣就夠了。」
「好吧!我就上去十分鐘。」她真的又喜又怕。
「隨你高興,只要你去見見他。」李傑高興得有些語無倫次。「請進來吧!」
在樓梯口,兩人遇上了一臉驚喜的桑彤,李傑比手勢要她噤聲,他要給查克一個大大的驚喜。
李傑示意瑾琛自己進去查克的房間,她先深深吸了口氣後,才輕輕地轉動門把,進去有查克在的黑暗世界。
「桑彤,我不是說過,不要讓光跑進我的房間,你又忘了。」毫無生氣的聲音從床那邊傳來的。
她輕聲走過去。「是我。」
「珠子!」嘎的一聲,顯示查克從床上一躍而起。
「對,是我。」她坐到床沿。
「你不該來的。」他挪動身子,刻意離她遠一點。
「可是我想見你。」
「我會嚇壞你的。」他也想見她啊!可是他不想做出讓她昏倒的事。
「你又沒讓我看見你,怎知會嚇壞我。」她不管了,撲向他懷裡,惹來他一聲低吟。「怎麼,我弄疼你了嗎?」
「不,不,我只是好久沒這樣抱你,好久了。」他壓著她的後腦,說好久,其實也只有幾天的光景。
「還是不想讓我看你的臉,告訴你,不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不在乎。」她恣意地在他懷裡蠕動。
「不要說得這麼果斷,你在乎的。」她是什麼個性的女孩,他還會不知道嗎?一向怕事拘謹的她會講出這種話,完全是被愛情沖昏頭了,她會後悔的。
「不要以為你這麼瞭解我,我不在乎,我證明給你看。」臉一抬,嘴唇找著了他的嘴,尚未碰觸到時,查克將她推開,然後反身將她壓在床上。
「好,你證明給我看。」右手一按床頭燈,燈光照亮一小片的空間,也照出了查克醜陋破碎的臉及瑾琛眼底的惶恐。
上一次,她只摸過他的臉,這一次,她卻是親眼目睹他的臉被破壞成什麼樣,她倒抽一口氣,這種可怕真不是能以言語形容的,更何況此時,他的臉又離她這麼近,近到她都可以清楚的數出他嘴巴附近的乾癟紋路。
「你看吧!你不能證明,你還是在乎的,別口是心非了。」不願再嚇她,他偏過頭去想關掉床頭燈。
「別,別關,讓我再看看你。」她按著他的手臂。
他滿心底的疑問,莫非她是被嚇壞腦子了?
兩人相視片刻,呼出的氣息噴上對方的臉上。
雖然她仍然害怕,但她還是逼著自己看著查克,眼前的人五官雖然醜陋,但他是最疼愛她的查克,他不會傷害她的。
他的臉部五官雖然好像重整過的駭人,唯一不變的是他的藍眼睛,就是這對眼睛,漂亮的眼睛讓她明確的分辨得出這就是查克的眼睛,除他之外,沒有人有這麼湛藍的眼眸。
「我還是愛你啊!」她深情款款地吻了他乾癟的嘴。
「你走,你走。」他跳了開。
「為什麼,我已經證明給你看了啊!」
「你只是證明給我看,卻沒有證明給其他人看,只要走出這個房間,你就會再記著我是誰,你在乎的不是我的臉,而是我的身份。我是個不死人,你終究會屈服在我的身份上。」他一針見血地說出,這是她個性軟弱之處。
「所以……」他的話如當頭棒喝,他說的沒錯,她是軟弱,她不敢帶他回去見父母,不敢向李傑、桑彤等其他的人宣告她愛他,她仍然無法克服最後一層掙扎。
「所以你離開吧!去找一個平平凡凡的男人吧,這樣對你或許比較好。」他又將床頭燈關上了。
聽了他的話,她無聲地落淚。
她恨自己的懦弱,連假裝都不成,但有一件事是她最能確定的。「不管怎樣,我是愛你的,往後也不可能再有一個人能像你一樣給我這麼多的愛及關懷。」
「說完了,你可以走了。」他壓下萬分歉意,無情地趕她走,他不想讓她再痛苦的掙扎,他先替她作了決定。
「你的話,我會好好想想的。」說罷瑾琛跳下床衝出門口,連向門口的李傑和桑彤打聲招呼的機會都沒有。
一直在門口伺機而動的桑彤,氣憤地衝向了查克。「你趕走她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就是要趕她走。」查克摸到床單一片濕濡,那是瑾琛的淚水,他曾發誓要趕走她的痛苦,誰知他才是讓她痛上加痛、苦中更苦的人,真是諷刺啊!
「你會後悔的。」
「我現在這樣,能給她什麼幸福,你告訴我!」查克絕望地捶著床,而體內突然出現的疼痛也逼得他無法言語。
「這……」桑彤無話可說了,她求助於李傑。
「我們先出去,乖,別問了,聽話。」李傑對桑彤下著一連串的命令,因為他太瞭解她會問什麼問題。
桑彤被李傑拉出門外,對他的做法顯然很不諒解。「為什麼你不勸他?」
敲她一記前額。「你這麼笨,怎麼當侯爵夫人,你難道看不出來查克說珠子很固執,其實他也是個頑固的人,他認為這樣對珠子最好,所以乾脆趕走她,其實他心裡痛苦得很,給他們一段時間去思考也好。」
「你又懂了!」她瞟他一眼。
「男人的痛,男人才懂。」
「嗟!」她的臉又變成苦瓜臉了。「這段時期難道我們什麼事都不做?」
「誰說的,我們要催達瑞加緊幫查克祛除體內的不死藥,據他所說,成功的機率很大;然後還要找出查爾斯的下落,我對他實在太仁慈了,才讓他有為非作歹的機會;另外我們還要替查克看住珠子,千萬不能讓她有意外發生。」他一件一件數給桑彤聽。
「這麼說,我們可忙了!」
「那當然!」
達瑞博士聚精會神地檢視著一套精密的化學儀器。
打從他被李傑緊急召喚到台灣來,李傑家中的一間客房就被他改成一間科學實驗室。
虎背熊腰、高頭大馬的達瑞研究完化驗結果,再彎腰俯視查克的臉,一旁待著的李傑和裴斯洛,也不敢發出雜音以免妨礙達瑞的檢查工作。
漫長的沉寂讓裴斯洛受不了,他走近達瑞身後。「達瑞,你好歹也說句話,別半天不吭聲的,我心臟會負荷不了的,到底怎麼樣了?」
「閉嘴,裴斯洛。」達瑞低吼。
「我關心查克嘛!」裴斯洛心情不佳地嘟嚷著。
「你這個半正半邪的人也懂得什麼叫關心啊!」達瑞和裴斯洛素不相往來,裴斯洛會出面幫查克,倒叫他好生意外。
「廢話,我也是個人啊!當然知道什麼叫做關心。」裴斯洛沒好氣地說。
「只是你這個人素行不良,紀錄不佳。」達瑞還是得理不饒人,這號獨行俠既然在這裡,他當然逮著機會便想在口頭上修理他一番。
兩人的唇槍舌戰在李傑出聲充當和事佬之後便劃上了休止符。「大家都是好兄弟,別再吵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查克的情形。」他一出聲,兩人就立刻安分了,畢竟惹得大頭頭變臉,這個罪名都不是他們想擔當的,他一生起氣來,那頭臉可真夠駭人喲!
「達瑞,我到底能不能恢復正常,請你老實告訴我吧!」躺在床上的查克輕聲地吐了一句話。
不和裴斯洛窮抬槓了,一涉及他的專業領域,達瑞整個人又變得嚴肅起來。「查克,我問你,你身上的灼熱感和疼痛還在嗎?」他輕輕壓著查克的腹部、胸腔和四肢。
「是還有些疼,不過沒前幾天那麼難受。」查克據實以告,而且連他的臉也恢復了五成左右。
達瑞靜靜思考後,終於發出爽朗的笑聲。「如果我沒估計錯誤,查克,你仍然會是我們族裡最俊秀的羅密歐。」
「怎麼可能,我這張臉……」查克說不下去了,他以為達瑞是在安慰他。
「達瑞,你就把話說明白點吧!」裴斯洛的急性子又來了。
達瑞轉身面對李傑和裴斯洛。「你們看查克的臉並沒有繼續潰爛或是變形,相反的,他的臉開始有好轉的跡象,而且他體內的灼熱感和身上的疼痛也有漸緩的趨勢,而我每天抽取他的血液作化驗分析,我發現,他體內殘存的不死藥正一天一天地減少了。」
「這又是為什麼?」李傑問,他要查克永永遠遠別再受到這種可怕的折磨,半夜被查克的慘叫聲叫起床可不是件多有趣的事。
「我想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查克喝下的不死藥,是從查爾斯身上擷取血液製成的,而查爾斯花大錢聘請的科學家肯定都是三流角色,不知道純正的不死藥是不能添加其他化學物質的,因為這麼一來,不死藥的效果便大大地打了折扣,不死藥的威力雖然還存在,不過卻只能維持一段時間,有效時間一過,不死藥的威力便開始逐漸消失,所以查克不舒服的情形也就漸漸改善了。」
「你的意思是說,查爾斯給查克喝下的不死藥因為添加了一些不必要的化學物質,所以變成不純的不死藥,和我們當初喝的不死藥不大一樣。」李傑將達瑞的話重新整理一遍。
「就是這樣,有些事情不能完全依賴科學的,有時候太信任科學的方法,反而會得到反效果。」很難相信這是由在科學界頗負盛名的達瑞博士口中說出的。
「達瑞,我真的能好起來嗎?」查克忍下胸口那股不舒服的疼痛問,他開始覺得他的人生又將變成彩色的。
「依我的判斷,最多再過十天,你體內的不死藥就會完全消失了。」達瑞很有把握地說個期限。
「查克,再撐著點,這些天過了,你又是個人見人愛的大帥哥了。」裴斯洛樂得哈哈大笑。
事情真如達瑞預測的如此順利就好了,李傑暗暗思忖,這幾天查克因為疼痛難熬而輾轉不能入眠,他看了好生難過,現在達瑞捎來了好消息,他鋼硬的臉部肌肉才能稍微緩和些。
「裴斯洛,我們出去吧!讓達瑞徹底地檢查查克,我們不要打擾了。」朝達瑞和查克微微頷首,李傑在兩人的目送下領著裴斯洛離去。到了走廊,他才用透著隱隱殺機的語氣說:「讓我找到查爾斯,非拆了他全身骨頭不可。」
「記得留一根給我。」裴斯洛應答一聲。
李傑注視著他的眼神片刻,嘴角微微往上揚。「會的,我會留給你的。」
灰灰暗暗的天氣,懶洋洋的瑾琛。
懶得開伙,她到附近小吃店買了一碗肉羹面充當晚餐,自從她離開查克後,根本就沒有心思花在民生問題上,有時兩片吐司、一杯牛奶便打發了一餐,不然就是在路邊攤買碗麵回來吃過就算了。
戀愛要談,飯也要吃,總不能讓她爸爸媽媽從美國回來,看到他們的女兒變成衣索比亞難民吧!
拎著一袋熱呼呼的肉羹面走回家,樓下站著一個人,是唐本烈,看他那個樣子擺明了就是來等她的。
「嗨,瑾琛,」他笑臉迎向她,看了看她手中的面。「又吃麵,小心營養不良。」
若在以前,她準會被他的關懷備至感動得痛哭流涕,但是今天的她不會這麼做,因為她是重生過後的潘瑾琛。她取出鑰匙。「我的面要糊了。」
「不要吃麵了,走,我帶你去吃大餐。」他阻止她開門。
「我穿這身衣服,怎麼去吃大餐,算了吧!」她推開他的手。「我還是吃我的面,我很知足的。」
「衣服可以換啊!你上去換,我等你。」他一臉的熱情歡喜。
「衣服可以換,心卻換不了。」她輕輕地說。
「什麼?」他沒聽清楚,但是看她好像沒有再說一次的打算,他聳聳肩,把她的話跳過去。「反正我等你換衣服,還是你願意讓我到上面等?」他用充滿感性的聲調對她說,自從他得知查克在俱樂部惹出來的軒然大波,瑾琛又向俱樂部請了長假,他便三天兩頭地到她家樓下站崗,但是瑾琛並沒有被他的行為感動,她對他一直以淡然的朋友態度對待,但他也相信,只要她還願意和他說話,就表示他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她歎氣,轉身面向他。「為什麼你還是聽不懂,我跟你不可能再復合的,你不要再費工夫等我、約我了。」
他的笑容凝在臉上。「我知道你跟你們俱樂部的脫衣舞男要好,你看上他什麼?他的臉、他的身材,還是他的床上工夫?」他被激怒,又開始口不擇言。
「請注意你的修養,我喜歡的不是他的外在;我喜歡他,是因為他給我被愛的感覺。而你,只要我愛你,你卻不願多愛我一點,這是不公平的。」她臉上的表情難掩失望,沒想到他還是如此任性,她為這個曾經愛過的男人感到難過和惋惜。
柔弱內向的瑾琛也會講解愛情理論,倒令他意想不到,莫非是受到查克的感染?他不死心,再試一次。「可是這陣子我常在你家樓下等你,我沒看你出遠門過,也沒看見查克來找你,你和他之間,一定出了問題,嗯?」試探性一問,察覺到她的背一僵,他便得到他要的答案。「你們之間真的出現問題了,什麼問題,可以告訴我嗎?」
她看看他,一陣猶豫後的結論是:她不相信他。「我跟他的感情有沒有問題,似乎已不是你可以過問了。」
「我只是表示關心而已。」他的神態有點怪怪的。
「不必了,你的關心不必再用在我身上。」摸摸塑膠袋,面都涼了。「你回去吧!我也要上去了。」
「等一等,」他拉住她的手臂。「追根究底,你不再接受我的原因是那個查克,好,如果我能證明我比他強,你就會再接受我?」他實在是執迷不悟。
「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她抽開自己的手。
「你不承認也沒關係,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比他強。比他優秀,我要證明你沒選擇我是錯誤的。」
「別孩子氣了,年紀不小了,別做無聊事了。」她將鑰匙插入鎖孔。
「總之,你等著,我去找他挑戰。」他的精神全來了,心想著該和查克挑戰什麼。
「你不要去找他,他生病了,現在在桑彤家休養,你不要去打擾他。」她一慌,只想到查克破碎的臉及虛弱的身子,一急便將桑彤的名字說出來了。
他生病了!她的消息來得正是時候。「你別管,你上去吧!我要走了,改天見。」揮揮手道別,他快速跑向巷子口。
「喂!你別去找他,聽到沒有……」她白喊了,他早跑遠了。
手中的肉羹面,恐怕變成了一團麵糊了。
溫溫的麵糊還可以吃下肚,被傷過的心是不可以再黏補完全了。
她歎口氣,她的這頓晚餐肯定不怎麼好吃。
難得的一抹冬陽暖和了街道上熙來攘往人群的心,一掃冷濕的霉味,一草一花、一桌一椅彷彿都沒了冷味,吸到鼻腔裡的空氣也不再含了太多的水氣。
但是,這抹太陽光的熱力並沒有散給每一個人,至少查克這個太陽之子就對這股暖意漠不關心,他仍舊是一張桑彤看了都不想理會的撲克臉,李傑和桑彤猜拳,誰輸了,誰就去勸他,結果是桑彤輸了,不過她懷疑李傑作弊,不過也沒辦法,願賭服輸,誰叫她的眼睛一直被李傑的灰眸盯著,反應就慢了,下次一定叫他用布蒙住眼睛。
二樓小客廳是最適合曬太陽的地方,她猜查克一定在那裡,她走過去,果然不錯,查克窩在一張大椅子內,正對著那扇落地窗,讓陽光灑落他滿臉滿身。
她清清喉嚨,拿出念舞台劇台詞的本事,一字一字務必讓他聽得清楚而沒有遺漏。「一種相思,兩種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背對著她的椅子內傳來一句低喝。「桑彤,不要念了。」他揮不去的是她念的完全符合他的心境。
「我背台詞嘛!這樣也怪我。」咕咕噥噥地念著,她繞到他面前擋住照進屋內的陽光。
「你擋住了陽光。」他乾脆不看她。
「你才沒有在曬太陽,要陽光做什麼?」她也不理他,仍擋住陽光。
「你別煩我,讓我靜一靜好嗎?」
「你呀,就是太閒了,所以才會變得悶悶的,我不來吵吵你怎麼行呢?」她雙手背在身後,低頭看他。「一定要有人來開導開導你這個為情所困的人。」
「桑彤!」他又吼。
「別生氣。」誰叫她又點破他的心事。
「是爵爺讓你來的。」他該想到的,他們都是關心他的。
「我和他猜拳輸了,所以由我來,不過就算他不叫我來,我自己也會來。」她用手捧住他的臉,讓他面對著她。「去找她吧!」
「我怎麼去找她呢!」他拿開她的手,他當然想去找瑾琛,但是他不敢。
「你為什麼不能去找她?看看你,你的臉恢復了,你的身體也不痛了,達瑞博士不是幫你全檢查過了,你體內的不死藥已經一滴不留,你現在也是個正常人,有什麼理由不能見她?」他的五官依然俊秀如往昔,並沒有因為不死藥的發作而稍有損傷。
查克往椅背一靠沉思著,達瑞的化驗結果出來了,他的臉恢復正常、他的身體也不會疼痛的原因,是因為查爾斯給他喝下的不死藥並非純正的,它摻有其他化學物質,也由於這些化學物質,查克才能得救,只讓他受了半個多月的苦難,他體內的不死藥便自動消弭。
「她跟你不同,她膽小、怯懦,不論我是不是變回了正常人,她心裡總會留下個陰影,所以我暫時不要去打擾她比較好。」這個決定,他早就決定好了。
叫她看著他們這一對兩地相思,什麼也不做,還不如拿根繩子將她綁起來算了。「她真這麼固執!」
「像驢子一樣。」他笑道。
真服他還笑得出來。「你不去找她,我去。」
查克欲起身,又被她推回椅子內。「你別去找她,這樣不好!」
「有什麼不好,別忘了你怎麼把我誘騙到李傑手上的?」她舊事重提,害他以為她要算舊帳。
「那是兩回事啊!」他急得要滴下一地汗。
「我很感謝你把我騙給李傑,為了回報你,所以我去把珠子騙來你身邊。」她俏皮地對他眨眨眼睛,哈,快把他嚇暈了。
他鬆口大氣,只要她不是計劃把珠子綁架過來,一切都還可接受。「你準備怎麼做?」他問道,他的私心當然也是希望她能把珠子找來。
「不知道啊!見機行事,見招拆招。」其實她很有把握該怎麼做,因為同是女人,她知道珠子打電話來時的語氣代表著什麼涵義。
「行得通嗎?她的脾氣可固執得很。」他反問一句。
「行不行都得試試看,你是我的好哥哥,我不要你不快樂。」她友善地抱抱他。「好了,『兄妹情深』下檔,我現在要去演『姊妹情深』了。」
在查克滿懷期待的眼神目送下,桑彤有如一列火戰車的衝回房間拿起小皮包,然後衝下樓。
在門口,她遇到了正要按門鈴的千雪,開了門。「又來看查克。」
「下課得早,就過來看他。咦,你這麼匆忙,去哪裡啊?要排戲嗎?」她好奇地問。
想想告訴她也沒關係。「我去把珠子請來,再不然就把她打昏,用麻布袋裝來,總之,我就是要她來解查克的心病,不跟你多說了,我要走了,你自己上樓去吧!」
「等等,」千雪叫住桑彤。「我也要去。」
「你,你去做什麼?」桑彤狐疑地指著千雪。
「跟你一樣啊!」看桑彤臉上分了大小不一的問號,她一個跺腳。「別把我想得如此不堪,查克喜歡珠子,我喜歡查克,所以我不想讓他不快樂,我想幫他找到幸福,這樣日後他想到我時,我還能保有可愛美麗的形象。」
千雪也是個率性可愛的女孩,不是那種會使報復手段的人,桑彤沉思片刻。「好吧,人多好辦事,我們一起去吧!」
兩個女孩相視一眼,手牽著手,精神飽滿地出發了。
查克站在陽台上看著兩人離去。
希望兩人能帶份驚喜給他。
噗咚、噗咚,他的心開始不規則地亂跳。
長長的門鈴聲吵醒了在睡午覺的瑾琛。
被子一掀,她跳下床,披了件外套,然後前去開門,她很訝異來人竟是桑彤和千雪,兩人聯袂而來,為的是哪樁,她心知肚明。
基於禮貌,她邀兩人進來。「進來吧!」她趕緊用手撥撥散亂的頭髮。「隨便坐。」
端了兩杯水給她們。「你們怎麼會一起來呢?」發現兩人帶著詭異的笑容望著她,她摸摸右臉。「怎麼啦?你們笑得好奇怪!」
「原來不只有查克飽受相思之苦。」看瑾琛也是一副憔悴樣,桑彤覺得她是勝券在握。
「說什麼啊!」瑾琛瞅她們一眼。「你們到底想說什麼?」
「我們不想說什麼,我們想你去見查克。」桑彤說。
「你也是嗎?」瑾琛轉問千雪。
「我呀!我是幫手,為了查克,我們來請你去見見他。」千雪巧笑倩兮地說,她將「請」字特別強調。
「你沒看到他,是又憔悴又消沉,任誰看了都難過。」桑彤打蛇隨棍上,把查克的情形說得極度悲慘。
「他的病又發作了嗎?他的臉和身體更糟了嗎?」瑾琛一開口便洩漏了她對查克的情意猶在。
「他不會再發作了,他體內殘留的不死藥已經完全消失,他現在和你我一樣,都是個平凡普通的正常人。」桑彤向她解釋,並注意她的表情變化。
「就算他現在是個正常人,但他的過去一點也不平凡普通。」瑾琛很高興聽到他安然無恙,但她仍對他以前的名諱耿耿於懷,雖然愛他,卻害怕和他在一起。
「你真的很固執,你要我怎麼說才會懂?」若非礙於她是查克的心上人、她的准大嫂,她早就拿鐵槌把瑾琛的腦袋敲醒了。
「你如果不要查克,讓給我算了。」千雪意識到桑彤遞送過來的狠狠一瞪,趕緊又說:「可是查克不要我,所以還是讓給你好了。」
「我明白你們都是為查克好,但是我無法做得像你們一樣灑脫。」瑾琛略帶感傷地說。
「為什麼不能?」桑彤快捉狂了,她受不了瑾琛的溫吞,也只有查克那樣溫文儒雅的人和她才能匹配。
「從小到大,我一直以為我的人生就是平平凡凡的,唸書、結婚、生子這樣一路走下去,我不期待我會有轟轟烈烈的愛情或是童話故事般的婚禮,對我來說,那是種奢求。直到我遇上了查克,人人喜愛的白馬王子竟選擇了我,我珍惜這份上天給我的厚愛,我以為我的人生出現這份不平常的驚喜也就夠了,誰知道接下來的驚奇事件還不只一件,我承受不了這麼多的不平常。」她娓娓道來內心的掙扎。
「我說過,查克現在已經是個正常人了。」桑彤暗自決定,再過十分鐘,如果她說服不了瑾琛,就要來硬的,綁也要把瑾琛綁回去。
「可是他始終是個和常人不同的人啊!」瑾琛低頭,剛好看到露出拖鞋外的腳丫子,想起查克的按摩及她的綽號,她心裡又泛起一陣酸楚。
「那是過去,現在他是再平凡不過的男人罷了,你不要太在意他的年紀嘛!男人成熟一點比較疼女人。」桑彤一邊說,千雪在旁用力點頭附和。
一千歲的年齡差距也太大了些吧,瑾琛苦笑。「我問你,你遇上爵爺時,是什麼情況?」
「我的經歷說給你們聽,你們可能會嚇昏,實在是太刺激了。」看看好奇心十足的兩人。「時間不夠,下次再說給你們聽,今天先解決查克的問題,反正我能告訴你們的是,在我知道李傑是不死人的大頭頭後,我並沒有退縮,我依自己的真實感情作選擇。」
桑彤的一席話聽在瑾琛心裡,感受格外不同,她沉默了。
「壓抑著感情而活著不是太累了?人還是活得灑脫點比較好。」千雪雙手撐著下顎,話是說給瑾琛聽的。
「你不因他是外國人而不接受他,卻因他是個不死人而離開他,這是什麼道理?我想不通。」她不答話就表示還有希望,桑彤努力找話說服她。
「那是兩回事!」瑾琛又低下頭了。
「愛情是盲目的,你永遠不知道你會愛上什麼樣的人,你不能控制你的心不去愛誰的,愛上了就是愛上了。」桑彤靠在椅背,說完這些話,她也安靜了,因為她想起為李傑所受的掙扎及彷徨。
年紀最小的千雪轉頭看看沉默的兩個人。「喂,怎麼都靜下來了,換誰說話啦!」
「我能嗎?」瑾琛問著自己。如果她能大聲地說句我能,或許問題早就迎刃而解了。
桑彤眼睛一亮,長長的睫毛煽呀煽。「能,你當然能,你先去把身上的運動服換掉,頭髮梳一梳,跟我們回去見查克,相信我,你見到他後,自然就知道該說什麼了。」事不宜遲,不容她猶豫,向千雪使個眼色,兩人推著瑾琛進到房裡梳洗更衣。
這時,門鈴聲又啾啾啾的打擾了她們。
千雪向桑彤及抱著一件要更換的衣服的瑾琛說:「我去開門。」門一打開,只聽得她一聲尖叫。「喂!你們是誰?」
桑彤和還沒有換上衣服的瑾琛齊聲詢問:「千雪,怎麼啦?」
一見到眼前畫面,瑾琛嚇得手上衣服全掉了,因為千雪的嘴巴黏著一塊膠布,被一個壯漢攔抱著,她的腳拚命地在踢動,身體也不斷地扭動,卻無法逃離壯漢的禁錮。
桑彤見狀,衝上前去。「放開她。」如一隻小綿羊衝進老虎群中,桑彤是自尋死路,還沒攻擊到壯漢,另外兩個壯漢一個抓住她的手、一個將一塊膠布貼在她的嘴巴不讓她喊叫,以免驚動其他鄰居。
兩個棘手的處理完,剩下張著惶恐眼神、叫不出聲的瑾琛就好解決了,一個壯漢走過去,不費吹灰之力,瑾琛便和桑彤、千雪一樣被困住了。
「先生,有三個女的,要帶哪一個走?」一個男人朝門外發聲。
被問話的男人走進來。「三個呀!咦!你們都在啊!這樣好了,我帶你們一起去玩玩吧!」查爾斯捏起桑彤的下巴。「你說這樣好嗎?候爵夫人。」
桑彤狠狠瞪他一眼再加上腿下一腳,卻被他機靈地閃躲開。
「下次記得,樓上樓下的門都要鎖好。」拍拍桑彤的粉臉,他又發號施令了。「三個一起帶走,記得動作要快,不要打草驚蛇。」
三個大男人,一人夾抱一個,迅速並安靜地下了樓。
「李傑、查克、裴斯洛,這回看你們怎麼玩得過我!」臨走以前,他還非常有禮貌地替瑾琛關上門。
夜幕低垂。
涼涼的風,涼涼的心。
屋裡三個男人憂心忡忡地踱步來踱步去。
「確定她們是去找珠子?」李傑著急地問,他擔心桑彤一時頑皮,帶瑾琛和千雪跑去哪個地方溜躂了。
「我在陽台上看她們一起走的。」查克回答,萬一她們因此遭到不測,都是他的錯。
「她們會不會跑去別的地方玩了?」裴斯洛開口,為什麼每回出事,都有千雪的份?應該通知她父母將她禁足。
「就算去玩,也該打個電話回來報平安啊!」李傑一拳擊中牆壁,他害怕的是桑彤她們在半路上出了什麼事,因為雖然桑彤玩心重,但是她也不會因此而耽誤正事。
「都是因為我。」查克自責地蹲在地上,雙手插入髮際,撥亂整齊的頭髮。
「不能怪你。因為你是桑彤的好哥哥,所以她才願意為你做這些,更何況,她們還沒回來,不見得就是出事了。」李傑說這話,只是在自我安慰,因為桑彤和千雪三點多出門,現在已是凌晨的一點又十分了。
一通電話鈴聲暫時給了他們一線希望,李傑一個箭步衝到電話旁,拿起話筒,只見他不發一言,神色凝重地傾聽對方說話,查克和裴斯洛知道大事不妙了。
李傑寒著臉掛上話筒。「她們三個全被查爾斯帶走了。」
「什麼!」查克和裴斯洛一同衝到李傑身邊。
「他會對她們做什麼嗎?」裴斯洛問。
「我想他的目的只是要引我們出現,他沒有了長生不老的生命,也不敢太亂來,但以後就不知道了。」他分析道。
「知道她們被帶到什麼地方嗎?」查克早沒了笑容,陽光般的面容籠罩了一層陰霾。
「他要我們自己找,給我們十二個小時的時間,時間一到,他就要把她們送去當實驗教材了。」真不知道查爾斯的科學實驗室是在研究什麼,需要以人來當實驗品。
查克從口袋裡掏出一封縐縐的信封。「十二個小時,不就剛好和唐本烈約好的時間卡到了。」這封信是他昨日下午收到的,唐本烈約他一較高下,輸的人從此退出瑾琛的生活,至於比什麼,庸本烈並沒有明說,但查克不在乎,比什麼他都不怕,他要唐本烈永遠滾出瑾琛的生活,他正摩拳擦掌地等待這一場決鬥,實在是太久沒有人約他做騎士爭美的決鬥了。
不過,如果他沒能及時救出瑾琛,那麼和唐本烈的決鬥也變得毫無意義了。
「不多想了,走吧!」查克拿起外套,並將裴斯洛的長風衣丟向他。「裴斯洛,你確定要捲進這件事?」
「為什麼不?我一向就是個好管閒事的人。」裴斯洛帥氣地套上風衣。
李傑接過查克遞給他的大衣,邊穿上大衣邊想,桑彤,救你出來後,一定馬上擇日和你結婚。
查克邊鎖上門邊想,珠子,我將來一定會清除掉你四周的危險,不讓你再涉足危險。
裴斯洛邊掏出香煙叼住邊想,千雪,你父母最好買一條大鐵鏈把你捆起來,他們不買,我送他們。
於是,迦爾族三騎士出動了。
「凱薩琳皇后」俱樂部內一片漆黑,只有一處是燈火通明的。
表演廳的馬蹄型舞台就是桑彤、瑾琛、千雪三妹被囚禁的地方。
三個人的手腳都被麻繩捆綁住,背貼著背坐在舞台上,膠布倒是已撕掉了,三人由下而上瞪著查爾斯的眼神各有不同,眼波的方向卻是可以交集的,因為他一直繞著三人走。
「被三位美女瞪著看,滋味可真不錯。」他耍著嘴皮子,然後蹲下來,先指著桑彤。「你是李傑的。」再指著瑾琛。「你是查克的。」最後他停在千雪面前。「那你是裴斯洛的嘍!」
千雪啐他一句。「我才不是他的,我是我自己的。」
「哈哈,夠悍,很好,我喜歡。」他樂得哈哈大笑。
「你瘋了。」千雪咬牙切齒地說。
「我沒瘋。」他站起來。「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我帶著復仇之心而來,就是來找他們算帳,以平息我的不平。」
「你為什麼如此恨他們?」瑾琛怯生生地問,據她的瞭解,李傑、查克或是裴斯洛,都不是為惡之徒啊!
「我能不恨他們嗎?」他咆哮地指著桑彤。「問她最清楚,為什麼我要恨他們。」
「因為你變態。」桑彤冷冷地回他一句。
「我才不是變態,你告訴她們,是他們把我從神的地位拉下來,逼我跟他們一樣做個平凡人,我怎能只做個平凡人呢!」他狂叫,聲音在密閉的空間迴盪。
「做個平凡人有什麼不好!」瑾琛輕聲道。
「我這麼優秀,怎麼能只做個平凡人,我原來可以在不同的時間、空間運用我的財富、權力,我掌握了不同時間的經濟大權,一千年來,你知道有多少人因為我的仁慈才有飯吃嗎?我造福了成千上萬的人,因為我,他們才得以生存,我當然是個神。」他講得好用力,脖子的青筋都冒出好幾條。
「你是神經病哪!」千雪給他「吐槽」。
「我是神。」他又吼。
「就算你是神,也是個沒人愛的神。」桑彤一語中的,刺中他的心傷。
「什麼沒人愛。」他怒視著桑彤。
「你嫉妒李傑有我愛,查克有珠子,至於裴斯洛,他也不愁沒人愛他,而你卻沒有女人願意用真心愛你,所以你很孤單。」桑彤勇敢地回視暴躁的查爾斯。
「我當然有人愛。」他大搖其頭,發油都被搖下好幾滴。桑彤指責的正是他的最痛,一千年了,除了安妮,他沒遇過不愛他的財富只愛他的人的女孩,桑彤說得對,他的確很孤單,所以他才會想盡辦法,希望能夠延續自己的生命,因為他害怕,短短的數十寒暑走過,真心愛他的女孩還是沒有出現,但是查克的恢復已經證明他的計劃失敗了。
「每個人一定都會有人愛他,一定會有的。」瑾琛依然說得慢條斯理,也虧了她不易表達情緒的個性,所以她反而比桑彤和千雪兩人來得鎮靜。
「你這個女人又在嘀咕什麼了?」他喘口大氣。
瑾琛想了想,鼓起勇氣。「請你蹲下來。」
「叫我蹲下來,好吧!看你想做什麼!」他依言照做,此刻他和瑾琛面對面。
瑾琛伸長著脖子,在他額上印了一個吻。「會的,要相信自己,你會找到願意用心愛你的女孩,不論多久,你一定要相信自己。」她關懷備至的語調震驚了查爾斯不設防的心,越是孤單的人越需要關心。
他沒料到她會使出這一招,踉踉蹌蹌地跌坐在她面前。「除了安妮,從來沒有人這樣跟我說話,可是我的安妮竟然被當作女巫給活活燒死了,安妮,我的安妮啊!安妮——」雙眼通紅的查爾斯,狂叫狂跳一番後,丟下被他嚇到瑟縮得成一團的三個女孩子,先跌下舞台,爬起來後,又跌跌撞撞地奔出表演廳。
「他不會再回來了吧!」千雪抖著聲音。
「希望不會了。」桑彤衷心地祈望他不會去而復返。
瑾琛則在發呆,她做了,她做了件大膽的事,但是她的勇氣從何而來呢?一想便想到了查克熱力四射的笑臉。
「他們會來救我們吧!我快撐不住了。」千雪只覺得眼皮好沉重、口好渴、又想上廁所,總之她快不行了。
「相信他們不會這麼笨,猜不到查爾斯囚禁我們的地方。」桑彤說著也覺得好困。
快來吧!我們需要你們。
希望她們能將心電感應傳送到在外頭拚命尋找她們的三大騎士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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