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全身舒坦卻又酸痛中醒來,睜開眼,腦子頓時清醒,這房間不是她和妹妹的,是秀雄的房間,昨晚……老天啊!昨晚她做了什麼呢?
羞愧、臉紅、甜蜜又刺激的記憶一一浮現,智子忍不住要尖聲大叫!
「啊——」她哀聲抱頭大叫,那慘痛的叫聲發自內心。
秀雄一聽見就奔了過來。看見她抱著被子坐在床上,他眼神蕩著笑的漣漪,愛憐地到她身旁急切地擁住她,給她一個綿長而細膩的深吻。
「怎麼了?睡醒了沒看見我害怕?還是作噩夢?」
智子狠狠地推開他,亂了魂似的慘叫。「不是啦,你這惡魔,你強暴了我。」
他睜大了眼,以無法置信的目光瞅住她。
「你胡說什麼?昨天是你要我別走的,是你渴望我擁著你,是你……」
「住嘴,你給我住嘴!」智子用手掌搗住他的嘴巴,不想再聽下去,太可怕了。聽他再說下去肯定會說是她自願栽在他手裡的,雖然這是事實,但潛意識裡她完全不能面對這個事實。
他波眼轉盼間,那無窮的笑意似要淹沒了她,智子把被子高蓋住頭,忍不住嚎啕大哭。
「你這個大壞蛋,我恨你,恨你恨你啦!」
他圈住了躲在棉被底下的她,不斷地勸著。「好了,我說過要娶你的。」
智子抬起頭來,心慌意亂地說:「可是你不愛我,我不嫁給不愛我的男人。」她滿頭亂髮地從被窩中鑽出來,懊惱得想死掉。
突然傳來冰冷不帶感情的女聲,那聲音具穿透力,像針一般穿透智子的心臟。
「別丟臉求他了,除了黛芙妮,他對女人從來不心軟的。」
智子波光似箭盯住她,范倫汀娜大方地站在門口,嘴上帶著譏誚。
她銳利的話穿爆了智子的心臟。
智子的眼眶頓時紅了,連忙想找衣服,快點離開這裡。
但偏偏四周都看不見她的衣服,昨晚也不知被那畜生丟到哪去了。她緊圍著被單,起身就想找衣服。
秀雄怒聲似雷,氣得臉白唇青的。「你上來做什麼?這是我家,請你走動時先報備行嗎?」
范倫汀娜抽著菸,穿了件黑色的緊身洋裝,依著門波光嫵媚地笑。
「我來接小雪去上課。智子,有骨氣的女人是不會求他愛你的,否則你永遠只是他隨手可取的玩具,玩了就扔。」
智子站在床上找衣服,表情蒼白難看得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秀雄沉著臉高聲吼叫。「你說夠了沒?快滾,我家不歡迎你這種女人,你給我滾!」
她見他生氣可開心了,格格格地笑著轉身下樓去。
智子急著跳下來,撿起自己被丟在地上的衣服,快速地穿上。
秀雄急忙想安慰她。「你不會被她激走吧?告訴我你不會,你知道我需要你的」。
智子寒著臉說:「不,你只是需要個對付范倫汀娜的工具,我知道,你、永、遠、不、會、愛、上、我、的。」她痛徹心扉地說完,只覺得心早已被掏空了。
她瞅著他,想等他的答案,但他不說話,低著頭沉思,眸子根本不敢看智子。
智子緊握拳頭,逐字加重音節,清清楚楚地從牙縫中迸出話來。
「我永遠也不會答應嫁給你,在你始終封閉的心靈裡,只容得下黛芙妮一個女人,我不要成為守候在你心窗外等愛的女人,永遠不要。」
智子神色淒絕地奔下樓去,奔出秀雄的家。
雪下得好大,她打著顫,不是因為天氣冷,而是心寒,內心的雪下得比天地間真實的雪還厚。
淚還未滴到地面就已成霜。
到了公司,大家都好忙,拍賣季來臨了,沒人有空注意她,失了魂的智子,恍恍惚惚地做著手邊的事,不說話也沒食慾吃飯。
她不在乎范倫汀娜怎麼說,但秀雄的默認傷透了她。坐在道具室裡發愣的智子,不知不覺淚又沾濕了衣領。
突然有人開門進來,她沒抬眼就啞著嗓子問:「要找什麼?需要我幫忙嗎?」
他沒回答,默默地走到智子身邊蹲下。
她沒看見他的人,只見一隻好大好可愛的笨狗,棕毛吐著舌頭,黑碌碌的眼瞅著她。
智子接過了它,看見了它的主人是吉田敏。
訝異的智子,綻著偽裝的笑容問他:「你怎麼來了?」
他溫柔地笑著,眼波中閃著燦光。
「離別後,我一直在想,要怎麼才能讓你有熱戀的感覺,這狗你喜歡嗎?」
智子抱著它,靜靜地摩挲它的棕毛,感動地點點頭。「喜歡,喜歡極了。」
他起身,看了一下手錶。
「我一點半要開會,剛從客戶的聚餐離開,這中間只有半個小時。」
她從傷痛中回過神來,看了一下表。
「都一點二十分了,你不怕遲到?」她驚慌地站起來催促他。
哪知他脫下外套,笑容似驕陽。
「我用跑的應該來得及。總要為你做點傻事的。」他吻了一下她的唇。
智子傻住了,直瞅著他,他是那麼認真,認真得叫她慚愧。
「晚上陪我吃飯嗎?」他溫柔地問。
智子點頭,好喜歡他的認真和專注,喜歡他真誠的拿她當一回事看待,喜歡得落淚,智子看著他跑下樓去,動作敏捷,笑開了嘴。
他是故意的,存心要討她開心。
這麼大的男人,早過了做傻事的年紀,就為了給她有熱戀的感覺,也真難為他了。
因為他的傻事,智子的心情頓時開朗了起來,看著狗熊那頑皮的笑容,她決定拋開因秀雄而來的煩惱。
下班前撥了通電話回家給母親,告訴她她會晚一點回去。
母親笑瞇瞇地問:「跟阿敏吧?你昨天沒回來我好擔心,打電話去問他,他乾笑了兩聲,叫我原諒他也別怪你,這孩子可愛得緊是吧?我騙你爸爸說你到同學家住,你別緊張,媽媽不是老古板,你也這麼大了。」
晴天霹靂!!智子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一個字,阿敏為何不問她,為何還……
她支支吾吾的,媽媽還以為她難為情!天啊!智子撐著頭,腦子轟隆隆的,真是糟透了!
掛了電話,心好亂。他打了電話來問她,決定晚餐吃什麼了嗎?
她中餐沒吃,晚餐應該吞得下一頭象的,但他笑瞇瞇的,也不問昨晚她為何沒回去的事,智子反而心虛。
人空洞得毫無食慾,只說:「你來再說吧!」
晚上阿敏來時還送了她一本畫冊,她翻開來看是中森秀雄的新作品,單行本的《傲視群英》。
「你表妹說你喜歡。」
智子好愧疚,不敢抬頭看他,小聲地說:「謝謝。今天下午開會沒遲到吧?」
他舉手投足間,有股說不出的好氣質,開車時那優雅而自在的模樣,令她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阿敏溫柔地笑了。「沒遲到,我的短跑以前破學校運動會紀錄的。就是現在成績也不差。」
他英氣恣意地流露著,頑皮的眸中有著孩子氣。「我肚子餓了,真餓了,你決定要吃什麼了嗎?」
她感染了他身上快樂自在的情緒。「吃烤肉吧?我很愛吃烤肉的。」她突然覺得餓了。
他附議。「就吃烤肉吧,我知道附近有家——一
他還沒說完智子就搶著說:「古之家蒙古烤肉,對不?」
他搭著她的肩。「你不會也是常客吧?我最愛上那了,怎麼從沒見過你?」
「如果我們早一點認識就好了。」她瞅著他,心裡一陣絞痛,如果早一些……早在認識秀雄之前,她一定會馬上投入他的愛中,不會像今日這般猶豫。
在烤肉店中,阿敏意外地碰見熟人——居廣,一個長得很囂張而搶眼的男人,他看見阿敏搭著智子的肩走進來,眼神中有著令人猜不透的複雜。
居廣直盯著阿敏瞧,望得好曖昧,忽爾阿敏坐到她身邊,把對面的位子讓給居廣。
阿敏搓了搓手,顯然有點緊張,他將一手搭在智子的肩上,拉緊了她靠往他懷中,笑嘻嘻地說:「我的女朋友小室智子,智子,這是居廣,你叫他阿廣好了。」
居廣表情好酷,眼神很冷,唇好厚好性感,一頭搖滾歌手的蓬亂長髮,一身釘了亮片的皮衣皮褲。
他是男人中的男人,有一種令人想迷戀他的味道。
智子偏過頭去問阿敏:「他幹哪行的?」
阿敏不答,目光閃爍,只盯著她卻不敢正眼瞧居廣。「你自己問他。」
居廣不等別人問,說道:「我是賽車手,玩命的那一種。」他很散漫,應該說是傲慢,冷冷地吹著煙圈,漫不經心地說著話。
「你有很多女友嗎?」智子以為他一定被倒追得很累。
他哈哈大笑,眼神詭異莫名,危險壞男人就是像他這樣吧?她側過頭看著阿敏,他白皙斯文,彬彬有禮,氣質出眾,像個新好男人,他們倆是對比。
居廣突然捏碎了酒杯,他的手頓時血紅一片。
他的舉動嚇壞了智子,阿敏好緊張,掏出手帕給他包紮。
阿敏氣惱地說:「你別嚇壞智子。」
智子不明所以地望著他倆,氣氛好怪又詭異。
居廣沉痛的眼,令智子的心揪著無法鬆弛。
他一字一字地問:「智子,告訴我,你有多愛阿敏?」那滿腔怒火的聲音,令智子畏縮。
阿敏瞪大了眼,那眼裡萬千火熱的繩索困住了她。
智子毫不猶豫地答:「我愛他,很愛很愛……誰要奪走他,我會跟那人拚命的。」說完她看了阿敏一眼,他充滿感激的眼神望著智子。
他倆情不自禁地擁吻著,睜開眼時居廣已不在。
阿敏原想說明,智子摀住了他的嘴。「慶祝我們認識,乾杯。」
舉起酒杯,笑瞇了眼。
他舉起酒杯之後,沒停過嘴,他們倆喝到爛醉,搖搖晃晃的,他陪著智子搭車回伊豆。
智子什麼也不想知道,就像他不願知道她的事一樣。
兩個沉淪於地獄的靈魂,都想藉著對方的力量爬出來。
一路唱著歌回家。雪越下越厚,智子和他抱在一起,搖搖晃晃的。
到了她那破舊又小得可憐卻溫暖的公寓,他們在樓下吻別。
他緊緊地擁住智子,給她深情的長吻。
就在雪越下越厚,雪片紛飛的黑夜裡,天上連星光都沒有。
遍地都是白雪,智子望著他凍壞的臉,傻呼呼地笑著,他的吻再怎麼長,也沒有秀雄給的一半熱度,她心知肚明。
驀地另一個高大的人影閃過來,跋扈地遮住她的視線,秀雄不知何時衝了出來,狠狠地打了阿敏一拳,阿敏砰一聲倒在地上。
智子急得大叫:「秀雄,你瘋了?」
「他是誰,他怎麼可以吻你?」他繃得死緊的臉孔,怒火淹沒了他的眸子。
「你少管我,我愛他,你沒資格管。」智子好氣憤,他怎可以如此霸道。
「我不准,除了我誰也不能吻你,因為你是我的妻子。」秀雄惡狠狠地直盯著阿敏,像是要把他吃掉一樣。
智子沉著臉低吼,極力壓抑心中怒氣。
「你少作夢了,我已經說得夠明白了,我不要當替身。」
「我沒說我不能試著接納你。」他驕傲極了,這彷彿是他的極限,智子知道這是他的極限,但她不滿足,她不要委曲求全,更不要可憐兮兮求人接納她。
她默不作聲地扶起阿敏,他被打中鼻樑,血沾在白色的雪地上,格外顯眼,智子哀聲地問:「你沒事吧?」
秀雄雙手握拳緊瞅著她。「你確定你要的是他?」
阿敏醉得差不多了,原本就站不穩,現在可好了,被秀雄重拳一擊,根本爬不起來了。他「砰」的一聲昏倒在地上。
智子勃然大怒,嚥不下腹中猛升起的火舌。「我要他,你走吧!」
秀雄不悅的唇抿成一直線,開著他的車掉頭離去。
智子跪在地上大哭,為什麼要她面對這樣的處境?
阿敏被她的哭聲吵醒,他昏昏沉沉,顛顛倒倒地坐了起來,見她跪在他面前,他也陪著她跪著。
智子頓時悲從中來,曲著身子,頭磕在雪地裡,手足無措地說:「阿敏,請你好好愛我,我求你!求求你……」她哭得泣不成聲。
阿敏感染了她的傷心,也弓著身子,雙手圈擁住智子。「智子,我也請你原諒我,我利用了你。」
智子淚眼迷濛地抬眼看他,猛搖頭。「不,不是這樣的,你已經很用心了,真的,我真的覺得你夠用心了,是我不好,我沒有你投入,是我不好。」
當晚阿敏住進了她家,和她弟弟擠著小客廳的位子。
智子娓娓說著:「我爸爸在我中學時期做生意失敗,在這之前我很少有機會看見他。現在的房子是我母親以她多年的私房錢買下的,沒有負債已經夠幸運了,人生就是這樣,叫人無法苛求,我沒有什麼好抱怨,在小如鐵籠的家中,至少我的心是自由的。」
他擁著她,頭昏沉的感覺仍在,不知怎麼的智子覺得認識他已經好深好久,她喜歡這種有人依靠的感覺,很喜歡!他不像情人卻像認識了很久沉入內心的摯友。
「我中學時期就知道自己是個……同性戀。和居廣分手已經數次,他身邊環繞著大多傾慕者,我的生活備受壓力,常常吵,吵多了,凝聚的愛就逐漸分散,只剩痛的感覺揪心刺骨,我一直想逃,向我母親告白,她建議我試著愛女人,這太難了。看了幾十個對象,最後才選中你。」
這些話對他而言,一定很難開口吧?智子心想。
「為何要這麼早對我坦白?」她瞅著他,他黑色如夜的眼中有著深刻晦暗的傷痛。
「因為……我發現我真的喜歡你,愛你對我而言好像容易些,不那麼艱難,我不想欺騙你,因為我對你是真心的,我努力地要自己愛你。」
「我知道,我明白。」愛是如此艱難,智子想起了秀雄那陰寒的眸,眸中有著太多傷心的過往,是她所不明白,也來不及加入的,每個人心裡都有結痂的傷疤。
日子一天天流逝著,智子努力地試著自私,連自己都相信,她可以認真地愛著阿敏。
然而秀雄來找她的瞬間,這自信馬上化為烏有!他理掉了鬍子,整個人脫胎換骨似的俊挺地站在她面前。
智子的心發顫著,即使身子不動,只是冷冷地看著他,但此刻的她激動得想哭,她是那麼想他,想靠上前去抱抱他,想得心都痛了。
「我一夜沒睡,想了很久,如果你要的只是我低頭,拿掉自尊的我來了。」秀雄平靜地凝望她。
這是他內心自我的掙扎,就如同智子掙扎著要不要再沉淪在他的懷裡般,那麼艱難。
要他這樣的男人低頭一定很難,她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令他前來,那原因不一定是她,智子不認為自己有這麼大的魅力。
「為何把鬍子理掉?」
他笑得好滄桑,眼神恍惚中有著無奈與恨意,更多更多的淒郁。
「被嘟嘟剪的亂七八糟,不想理都不行。」
「嘟嘟?」她當然知道是他的女人,卻不知是哪一個?
「就是大肉彈,你只知道她的綽號。」她這才看見他的手背上有抓痕,貓般的女人的五爪印。
「為什麼!」她其實不該問的,每每聽見的總是令人憤怒的,因為他太真實了,絲毫不肯撒謊。
「我提出分手,她不肯,沒什麼好說的,天知道,我和她有什麼交集呢?」他聳聳肩。
他氣餒地望著智子。「對愛情我原本不敢奢望,我這生只愛過一個女人,還是柏拉圖式的,我從沒碰過她,愛情是那麼令人神傷心碎,那麼刻骨銘心的折磨,我真的受夠了,到哪去找一個值得你愛的靈魂呢?我不知該到哪找!一次就叫我怕了,女人不是用來解欲的畜生,但多得是像畜生的女人。」
他總是這麼大剌剌的真實的,叫她恨他又不能否認他的論調。
勾引他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智子久久不發一語。
他逼迫地把她推到牆壁,感覺上她整個人被釘在牆上,他苦澀地說:「我要你。」
她的手被他捉著動彈不得,悲哀地說:「也許我不是那個靈魂,我也是個畜生。」
他溫柔地吻著她,眼瞅進了她心口,彷彿想看透智子。
「我是你要的那個人嗎?」他低沉的嗓音令人心悸。
她言不由衷地說:「不是,你不是,你只會傷害我。」她卻愛著他,心揪緊的難受卻無法逃脫。
「我想努力地學習著愛你,因為你是這麼倔強且不誠實,就如同我從不面對自己的感情,像個逞強的野獸,其實內心不堪一擊。」
他俯下身子更熱烈地吻著智子,他們相愛嗎?
並不,但她和他的痛苦是相同的,他們同樣被愛折磨著。
他折磨著智子,而他又被過去的記憶折磨。
他緊緊地捉著她的手突然鬆開,讓她跌進他的懷中。
「和我一塊抗戰吧?我求你?
那絕對不是她渴望過的生活,智子想擁有的命運,但只有他能令她變傻。
為愛變傻,她的理智告訴她這是不值得的,但她的感性打了理智兩巴掌,叫它住嘴。
她戲劇化地點點頭,表示願意。心中無限快樂,多渴望自己能成為他的親密戰友,他的女人。
只要他願意試著愛她,即使只有一丁點;只要他肯嘗試,為他做牛做馬,她是十成十的願意,除非他不愛她,要不,她總希望他因她的愛而復活。從黛芙妮的夢魘中走出來,完全屬於她。
他霸道地說:「除了我以外,不准再和其他男人交往,尤其是昨晚那個混小子。」
他嫉妒的眼神令她喜悅。那表示他在意她,她有點猶豫,阿敏是個好人、好朋友,也一定會是個好家人,可惜,她卻深愛著秀雄,沒有了他自己的人生就覺得乏味。
智子乖巧地點頭,為了他她背叛了阿敏,及對他的承諾,不知他是否也和她一樣,為愛癡狂?
秀雄的眼中燃著火,她開始有點相信,他對她是不同於以往的那些女人了。至少他為她改變了他濫情的習慣。
智子堅持地說:「你除了我之外,不可以再和其他女人鬼混,除此之外,我什麼都聽你的。」
他不懷好意地看著她,笑得好邪惡。
她瞪大了眼,雙手插腰。「你這個大惡棍!」
他頑皮地眨眨眼。「你愛死了的——」
當晚下班前,智子遞出了辭呈。
她要他,就得開始培養戰鬥力,光他那些煩人的女人,就很難擺平的,她想。
頭因此疼了起來,天使一定不會原諒她的,她絕對不會。
她是這麼的自私,為了愛情拋棄了友情,心裡有點愧疚,不過也只是一瞬間。
但她的心還是滿滿的喜悅,因為秀雄,她的心溢滿快樂;有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秀雄和山本太郎的官司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訴訟,感覺上像是無窮無盡的災難,不知何時才能結束。
智子在法院陪著聆聽,原來隨意誣告人是這麼容易,胡言亂語也不算犯法,這世上有真正的公理嗎?
才聆聽完官司,回到家中,秀雄的家才真正開始一堆女人的戰爭呢!
一群五顏六色、花枝招展的女人正聚在一起打群架!抓頭髮的抓頭髮,拉扯衣服的拉扯衣服,任你怎麼猜也猜不出,她們全受過高等教育。
她害怕地看著,頭皮發麻,四肢無力,為了搶一個男人,要她加入她們之中,她恐怕辦不到。
秀雄迅速地奔上前去,拉開她們,像拎小雞一般,把她們一個個甩在沙發上。
有人見了他,哀哀地撲上前去,想求得他的慰藉和懷抱,他像鐵塊似的,被火燒紅燒烈了,燙得她們倒退三步。沒人敢近他的身。
他的眸似冰箭,迫不及待地想射穿燎起火焰的人的心臟。
秀雄冰冷地說:「我已說過了,你們之中我誰也不想娶。今後我只有一個女人。」他說著把智子摟了過去。
讓她站在他跟前。「智子,我今後唯一的女人。」
頓時冰冷、怨恨的寒眸,全數似亂箭般飛射而來,彷彿想射穿她。
恐怖極了,她呆呆地站著,不發一言。總不能說:「請大家多多指教」吧?
她倔強地面對她們的目光。
尖銳的哭聲、咒罵隨即而來。
宮澤玫憤而起身。「秀雄,你最好考慮清楚,如果你要娶的人不是我,你的書最好換另一家出版社。」
她這話根本是威脅。
嘟嘟首先發難:「你這個女人真是個八婆吶!人家都不要你了,你只會拿你父親的事業來威脅,這有什麼了不起啊!等秀雄繼承了那些遺產,大不了再開一間就是了。」
遺產?誰的遺產?聽的智子莫名其妙。
「你心裡的想法我會不知道嗎,誰都曉得你貪那些錢。」宮澤玫露出不屑的眸光。
嘟嘟倒是挺坦白的。「我的確是,秀雄你不要我可以,開出一個價錢我就成全你。誰都知道你娶這個女人是為了得到那些遺產。我不會跟你計較這些,我只要你的人和錢,名分就讓給她也無所謂。」
秀雄怒叱。「你能不能給我閉嘴?我娶智子,是因為我喜歡她,我女兒也喜歡,跟黛芙妮的遺產無關,你們別聽范倫汀娜胡言亂語,想爭遺產的人是她,我不和她爭,只要她不帶走小雪,什麼事我都不在乎。」
黛芙妮的遺產?原來她們全是為了錢,迫不及待地想當小雪的後母。
是范倫汀娜的詭計吧?讓她們競相爭著這地位。
原本坐在沙發上默然飲泣的女人,此時突然起身,以悲痛的聲音訴說:「我不要錢,我對秀雄是真心的。我自認為可以做一個好母親,我一直喜歡小雪的。」
這女人大概是老姑婆吧?
她穿著保守、淡藍色的套裝,外頭還罩著一件學校的制服。
那外套是青色的,上頭別著她的名牌,她癡癡地望著秀雄,眼角的淚還未干。
這麼深情,令智子全身發麻,若你知道你所深愛的男人有這麼多人喜歡,大概就會明白,她此時的痛苦。
秀雄無奈之下對眾娘子軍深深一鞠躬。
「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辜負了諸位。我這時才明白,我的人生真是一團糟!」
他搔著頭,坐在沙發上。自言自語,又像在對眾人解釋。
「黛芙妮的遺產繼承人是小雪,我不會動用那筆錢,不管你們信不信我,我都不會用,我希望你們能原諒我。」
「原諒你?不,不可能,我不會原諒你的,永遠不會,我詛咒你被范倫汀娜鬥垮,永遠從漫畫界消失。」宮澤玫說完就恨恨地奪門而出。
老姑婆對秀雄用情很深的,她不打算就此放開他。
「你不是有三個月的期限,請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軟化小雪,我求你,我不想跟你分手,我絕對不要——」她哭倒在他懷裡。
智子握緊拳頭,指甲嵌進掌肉中,深深地刺痛著她,但這種痛還不及心靈上的十分之一。
她靜默地走開,內心柔腸百轉,陷進來肯定是個大錯。
但她和她們一樣,深深愛著他,深深地愛著……
折磨是一開始就注定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