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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節

  凱茨往警察局打電話,麥金尼斯出門了,11點以前估計不會回來。
  胸部還在隱隱作痛,她就著牛奶服下幾片藥,來來回回在屋裡踱著,等待藥性起作用。她拉開客廳窗簾,下意識地朝外張望著,總覺得外面會停著幾輛不明身份的汽車或是有人在監視她。窗外佈滿陰雲,街道空空的,一片冰冷。她聽見牛奶瓶倒地的聲音,立刻警覺起來。要是外面真的有人,她倒是想去會一會。
  她換上仔褲,穿上一雙低跟黑色鞋,把錢和鑰匙裝進掛在腰間的皮夾裡,又把鞭子藏在袖子裡。全副武裝完了,她跳了幾跳,算是給自己壯膽。
  冬日的陽光照進房間,屋子裡一片靜謐。玩具小豬們正睜著溜圓的眼睛看著她。
  她拉開門閂,擰開鎖來到屋外。門廳裡散落著一堆信件。她目不斜視地走下屋前的台階。
  太陽衝破雲層,露出臉來,給整條街灑上了一層金子般的光彩。陽光照在草地上,露水閃閃爍爍。凱茨深深地吸了口氣,雖然肋部還微微有點兒疼,可畢竟感覺好多了。
  她走下台階,朝小山那邊望了望。那兒有個花園,路到那兒就是盡頭了,是個死胡同。她向左轉走下坡去。風刮過來,吹皺了灰色的海面。
  凱茨低下頭,把頭縮在衣領中,看起來好像是為了抵擋刺骨的寒風,可她的眼睛卻一直機警地注意著周圍的動靜。她今天沒有把頭髮紮起來,輕風不時地把她過肩的長髮吹到臉上。她有點兒興奮,覺得充滿力量。
  她漫無目的,不緊不慢地走著。清晨的光線變化得很快,太陽彷彿在雲層中穿梭一般。一輛輛汽車從身邊駛過,可對凱茨來說,它們卻彷彿靜止了一般,絲毫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她穿過車流,往海灘的方向走去。她聞到一股夾雜著海草和鹽水時的鹹味兒。此刻,她真想像往常一樣撒開腿跑一跑。穿過鋪滿鵝卵石的海灘就是皮埃爾廣場。一條黑影出現在她眼角的餘光中。她俯下身子撿起一塊卵石,那身影神不知鬼不覺地停住了。她把石子扔進水裡,影子又繼續向前移動,一切都看似那麼不經意。
  凱茨只覺得血往上湧,彷彿有什麼事情要發生。越是在危險面前,越要沉著。她繼續向前慢慢踱步,心情反而越來越好。
  海水一遍遍地沖刷著岸邊的卵石,她撿起石子,打著水漂。
  幾分鐘過去了,沒有人走近她。她轉過身,耳邊吹過一陣輕風,周圍沒有人朝她走來。凱茨覺得自己簡直有點兒疑神疑鬼。
  她摸摸頭,受傷的地方腫出了一大塊。想到這裡,肋下也疼了起來。
  海水若即若離地追著她的腳步,她像一個小女孩一樣在浪花間跳躍著。她警覺地朝四周望望,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現象。
  她費力地爬上一塊被海水打濕的堤壩,長出一口氣,既緊張又興奮。她要努力調動自己的第六感覺,去感受周圍的事物。
  凱茨的背後是一片海灘,右邊是冰冷的大海,左邊是一堵爬滿苔蘚的高牆,車流在腳下川流不息。
  她走進不遠處一個堆放雜物的窩棚。腳下的卵石發生嘎嘎的響聲,她覺得血流加速,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窩棚裡黑乎乎一片。她在心裡暗暗咒罵這次一無所獲的探險。她走出棚子,外面依然是陽光、小鳥和忙碌的車流、人流。
  太陽越升越高,照在臉上有點兒刺眼。她來到廣場,心情漸漸開朗起來。她想到麥金尼斯探長,現在已經10點半了,過了11點他會打電話過來。想到這裡她加快了腳步。雖然依舊保持著那份警覺,可她心裡也不禁認為周圍的確沒什麼危險。走近停車場時,她彷彿又看見了那條黑影,可等她再看時,黑影又不見了。要是有人藏在停車場,那應該離自己不遠。她一邊走一邊注意身後的動靜,卻沒有聽見有腳步聲。她轉過身,身後一個人也沒有。
  因科曼街上幾乎沒有人。凱茨打開房門,剛想走進房間,想起門廳裡散亂的信件。她轉過身卻發現信件被整整齊齊地碼放在門邊。這太奇怪了,她覺得背後冒出一股寒氣,顯然有人來過這兒。
  她怒氣沖沖地衝進每間屋,把房門摔得啪啪直響,這個卑鄙無恥的傢伙,他顯然沒有膽量露面。她氣得臉色發白,心跳加快,真想一鞭子抽在這個膽小鬼的臉上。
  一陣又急又響的電話鈴聲響起,凱茨盯著電話看了好一會兒。從前電話聲並不意味著什麼,可是現在這個聲音讓她心神不安。電話裡彷彿藏著個殘酷的幽靈。只要她一拿起話筒,對方不是用沉默來威脅她就是給她危險的警告。那張骯髒的嘴會用言語侮辱她。
  她看看鐘,現在是11點55分,電話已經響了六聲。她深深吸了口氣,拿起話筒。電話那頭說了聲「情稍等」便沒了聲音。凱茨剛想發作,一個柔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是我。」這個聲音裡聽不出絲毫敵意。
  「你好,瓦萊麗。」她的聲音冷冰冰的。
  「你沒事兒吧,親愛的。你聽起來——」
  「我很好,有何貴幹?」她的話出奇地簡練。
  「我只是想問候問候你。你怎麼了,傑夫則給我打電話問起週末的事兒,我不清楚是不是已經安排好了……」
  「是的,我安排好了。」
  「那好,我告訴傑夫,我們倆週五晚上或週六過去。」瓦萊麗的口氣似乎是在謝她。她只好說:「我週四就過去,去修養幾天。」
  「我會想你的,你去告訴傑夫吧,給他打個電話?」
  她不很情願,但還是答應了。「他在家嗎?」她問。
  「當然在,他剛放下電話。我們週五晚上去,讓他5點半去我那兒。」
  「還有嗎?」
  「還有一件事,一起吃午飯怎麼樣?」
  「什麼時候?」
  「1點。」
  凱茨答應了下來。
  傑夫接電話時儼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凱茨這才驀地意識到,自己竟不知道傑夫是幹什麼工作的。
  「你好,瓦萊麗讓我給你打電話。」
  「你怎麼樣?」傑夫道,「聽說遇到了點兒麻煩?」
  「你別聽他的,」她努力使自己的聲音歡快些,「沒什麼,只是摔了一跤。」
  「現在好了嗎?」
  「放心,我恢復得很快。」她又想起了那天受傷的情景,「對了,傑夫,我週四上午去格裡格夏城堡,瓦萊麗讓你週五晚上5點半去他那兒,你們從他那兒出發。」
  「他和你分開兩個晚上都不行嗎?」傑夫半開玩笑道。
  「這也是人之常情嘛。」她反擊道。
  「好吧,謝謝你打電話給我。」
  凱茨還想說什麼,電話斷了。她看著電話出神,不一會兒,探長打電話來了。麥金尼斯在調查約翰·戴維斯案件,雖然沒查出確切死因,卻得到了幾張被害人的照片。
  「戴維斯的歌,唱得不錯,晚上在一家夜總會打工。他有幾張用作宣傳的照片,他姐姐也提供了幾張照片,現在正在對它們進行翻拍。」
  「有彼得·比奇曼的消息嗎?」
  「音響店裡現在的新職員都不知道有這個人。他原來的老闆也沒提供什麼重要線索,只是說比奇曼這個人有點兒乏味,煩人。」
  凱茨談起自己和推銷員湯姆林森的約會,探長沒表示什麼異議。她提起週末要去城堡,麥金尼斯還是沒說什麼。「湯姆,昨天我受傷了休息幾天會好些。」
  「當然,你預約療養的事了嗎?」
  「我聯繫過了,安排在下週一。」
  「好,我去告訴總督察先生。」
  「謝謝你,長官,能不能再幫個忙?」
  「什麼?」
  「還記得我從電腦裡輸出的案件材料嗎?昨天摔倒時,我把它弄濕了,而且撕壞了。我能不能重新打印一份?」
  「那不行。」他的回答很乾脆,凱茨不再追問。
  「那麼照片呢?」
  「你可以向聖或格裡夫斯要,他們會給的。」
  「我想要約翰·戴維斯的照片。」
  「那也沒問題,一點鐘後給我打電話,我給你一套。」
  「有沒有關於格裡格夏的消息?」
  「我們已經挨戶調查了兩天,那裡的居民很難找,至今也沒人認出那三個人。」
  「他們應該去找酒吧女招待安妮·路易斯打聽打聽。」
  「是開賬單的那個安妮嗎?」
  「對。她妹妹瑪格麗特是總診所的秘書,她也做過女招待。她們是姐妹,又在同一所學校上學,有可能字跡很相像。」
  「你剛才是說要去城堡嗎?」
  「是的,先生。」
  「要是那樣的話,你最好不要去問那位妹妹。」
  「為什麼?」
  「這事還是得讓男警探去做,就當它是挨戶調查的一部分。要是你先去問,也不會有多少收穫。」
  這話聽起來不無道理,凱茨沒有表示異議。
  「弗拉德,你該好好休息幾天,把案子放一放。」
  「可是我放不下來。」
  「還是暫時放一放吧,否則……」
  「好吧。城堡之行,我不會專程去辦案,不過我會處處留心的。」
  凱茨走進臥室,打開沾滿血漬、污漬的案件材料,紙的味道不太好聞,邊角上沾著血跡,她感覺身邊好像有個護花使者一樣,自己遇到危險總能死裡逃生。「福爾摩斯」固然能輸出案件分析材料,但它只能在所給信息的基礎上得出結論。突然,她心頭一亮,有了個主意。
  麥金尼斯正和總督察在一起。對方一接起電話,凱茨便迫不及待地說:「我剛有個主意,不妨把戴維斯假設成被害人之一,輸入『福爾摩斯』,看看能得出什麼結果。這幾起案子雖然手段不一樣,但這樣也許會打開一條新思路。」
  「說下去。」對方的聲音有點兒特別。
  「兇手想把我們引入歧途。先假設一下,也許能總結出什麼聯繫,然後再順籐摸瓜。」
  「很好,弗拉德,你就這麼休病假嗎?」說話的是布萊克賽,凱茨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剛才我正和麥金尼斯探長談案子的事。他正好也有這樣的想法,我們準備下午討論。」
  「對不起,長官。」
  「沒什麼,弗拉德。要服從安排,不要急於立功,一鳴驚人,我們都是這麼過來的。不過,不管怎麼樣,你還是值得表揚。」
  她撥通了城堡的電話,這一回瑪格麗特聽起來情緒不錯。安排妥週末的約會,雷切爾建議週四晚上共進晚餐。
  出門前,她又給格裡夫斯打了電話。
  「知道嗎?比利·廷格爾要戒煙了。」他說,「他在追莫伊拉!」另外,這兒有幾張照片要給你,頭兒讓我把戴維斯也輸進電腦。」
  「輸完戴維斯的材料,能不能給我一份打印出來的分析資料。」
  「那得看你願不願意和我共度週末了。」格裡夫斯狡黠地笑著。
  「行,去哪兒?」
  「跟你開玩笑,凱茨。三點以前找比利聯繫吧。」
  她放下電話,現在可以去見瓦萊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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