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貝修警官突然造訪巴尼德偵探社。
「什麼情況?」布奈直截了當地問。
「一個讓我無法可使的案子,向你求援。」
「是殺人案嗎?」
「對極了!在法爾裡森林周圍,老頭博齊爾被人用匕首從背部刺入。」
「現場有指紋嗎?」
「沒有,房間一片狼藉,有搏鬥的印跡。桌子的抽屜被撬了,裡面被人翻過,不知丟了什麼東西。我們調查了一下左右鄰居,一個羅波爾的退休公務員,還有姓哥謝的三兄弟。」
「三兄弟?他們為人怎樣?」
「他們是那一帶的流氓惡棍,他們常毀人田地、偷盜、打獵。當詢問他們,他們卻一口咬定羅卜克是殺人真兇,但卻毫無頭緒。」
「原來是這樣,這使得你來找我?是誰負責審訊?」
「花木立先生!一個年輕有為,技術超群的年輕人。此人脾氣怪怪的,你要提防一下。我最知道你,你的怪脾氣我從不計較。可是跟陌生人就要收斂一下。你要注意,不要犯這樣的錯誤!」
「好的,不要為我擔心。」
兩人開車前往那片出事的森林。在車上,貝修更加詳細地介紹了案情。
「被害人博齊爾孑然一身,獨自住在林中的一座別墅,以種農為生,日子平淡。聽人講他做過舊書生意,上了年記後,將店舖處理掉,搬到了鄉間別墅。
「有一個叫芳汀的小村莊。博齊爾很少走動。他的生活樸素單調。調查時,小村有人風傳他是個大富豪,將金銀珠寶藏匿在別墅的某個角落。」
「村中人都這麼說嗎?」
「對,但沒有太多人去過他的別墅,除了一個叫羅卜克的人找過他。羅卜克最後一次去找他是一禮拜前了。」
說話間,汽車已到達目的地。
別墅為兩層結構,外圍石牆,矗立在雜木叢中,前後為花園和菜圃。他倆剛下車就看到了一群人,花木立推事、檢察官(還是代理的)還有3名壯漢。
「那就是哥謝表兄弟。」貝修邊指邊說。
3個臉形各異,看似貧苦農民,年齡大概有40來歲,卻是一副奸詐狡猾的樣子。
當兩人向他們走近時,花木立轉身看到了他們,布奈有禮貌地行了個禮,那推事只是微微點頭、然後繼續他的問話:
「於是,你們馬上跑來了?」
「那時,正在花園幹活的我們與撿枯枝的迪尼斯太太聊天。突然間,一聲從別墅傳來的慘叫,把我們驚呆了,然後我們跑過去……情況是我講的這樣吧?」三兄弟一人這樣說。
「對呀!那時好像下午2點左右的樣子,我們跳進去,穿過菜園時,卻看到一人從別墅跑了出去。」三兄弟另一人講道。
「推事!那人肯定是羅卜克!他一看見我們便縮回門裡。我們可以肯定就是羅卜克,大家說對不對?」
「沒錯!就是羅卜克!」
三個人互相印證著,像是很堅定的樣子。
「你們真的可以斷定?」花木立再次追問。
「對,沒有錯!」
推事向手下說了些什麼,他的手下馬上去十五六米遠的圓形大門。不久,一個人頭從門縫露出,正是羅卜克。
推事和代理檢察官穿過庭院,走進了那座別墅,貝修和布奈也跟了進去。
羅卜克和那名法警就在門口。房間很是凌亂,抽屜遭人打劫了。一個用粉筆畫的人形在地板上赫然顯現,展示死者最後的姿態。
推事繼續對三兄弟的問話:
「當你們進來時,看到羅卜克正在哪?」
「他並沒有在現場,可能早逃走了。博齊爾被我們扶起,他強忍傷痛口唇微啟。」
「臨死前他說了些什麼?」
「他所說的我們都不曾聽清,只是好像有『羅卜克』三字,隨即,他就嚥氣了。
「然後我們便報了警。」
「你們真聽到『羅卜克』嗎?」
三個人都點頭表示肯定。
推事反身看了看羅卜克。羅卜克靜無聲息地聽完三兄弟的指證,既不驚慌失措,也不勃然作色,而是滿臉和氣,笑而不語。他的神態分明在說,任你怎麼栽贓陷害,我也不懼。
「羅卜克先生,你有什麼話要講嗎?」
「我沒什麼好講的,若是一定要我說,我只得再次重申我剛才所講的。」羅卜克鎮定自若地說。
「你肯定你案發時不在現場?」
「不在!我有人證,推事先生,據你的詢問芳汀村民是不是眾口一致講:「羅卜克先生平日裡足不出戶,中午由飯店送午飯。案發當天,羅卜克先生同往日一樣在餐廳接的午飯,爾後整個下午,都在窗邊,一邊抽煙一邊看書。」
「那日天氣挺好,我坐在窗邊讀書。路過的5人一定都瞧見我了,推事,事實勝於雄辯。」
「對,我已約請你所講的5人今晚與你當面對質。」
「太棒了。他們一定能替我作證。」
「哥謝兄弟提到死者臨終前曾呼叫我的名字,這並不稀奇。我作為他的老友,也許他想在死前對我說些什麼,所以想叫哥謝兄弟喊我去。我想不通他三人為何認定我就是殺人疑犯?真是匪夷所思!推事先生您應對他們是何種人心中有數,他們的話何以為信呢?
「這也許是他們混淆視聽,愚人耳目吧!」
話到此時,羅卜克有些心潮起伏。
「你覺得哥謝兄弟才是真兇?」
「我還不能這樣肯定地說,只存在這種可能。」
「是嗎?迪厄斯確實在森林碰到哥謝兄弟,還談了一會兒天,就在那時,傳來了慘叫聲。」
「迪尼斯太太是否與三兄弟中的每一人都說了話?她不是講只與二個說了話,另一個距他們還有一段距離嗎?」
「對,確如你言,有一人離得較遠。」
「迪尼斯太太看清那個人的面目了嗎?」
「她說只看到人影,並沒看清面孔。」
「這樣的話,她不敢說哥謝三兄弟人人都在森林中。」
「噢,也可這麼說。」推事好像表示贊同地點點頭。
「那麼說,三兄弟當中有一人有做案的條件,另兩人在聽到慘叫進入別墅,也許並非為了救人,而是為了掩蓋那淒慘的叫聲。」
推事又點頭,似乎認同了羅卜克的話。
「你是說,他們在故意栽贓陷害你?」
「也許是這樣,他們都忌恨我。」
「哦,這裡面究竟發生過什麼事情嗎?使得他們這樣恨你。」
「一切緣於我那小狩獵場,我氣憤他們偷獵,便報告警方。使他們受到處罰。他們一定對此事耿耿於懷。因此這次才藉機陷害我呀。」
「這不過是你的推斷吧!」
推事思索片刻,又盯著羅卜克:
「若你思考,案犯會從抽屜中取走什麼呢?」
「這個……這個我就說不上來了,博齊爾並非人們想像的那樣有錢,他曾告訴我,他的積蓄都不在家而在銀行裡,家裡沒什麼值錢貨。」
「家中有股票和珠寶嗎?」
「沒有!」
「那麼這些書呢?也許有些會很值錢吧?」
「這個可能性不大。因為他開過舊書店,也因為他愛看這類舊書,家中才會有這麼多舊書,可他並沒有什麼珍稀種類的舊書。」
「博齊爾是否與你提過高謝三兄弟?」
「沒有,博齊爾對他們素無好感。我推斷他們是兇手確實也沒什麼證據,這一切不過是我的胡思亂想,還需事實檢驗。」
羅卜克的話說得無懈可擊。推事在與代理檢察官協商後決定,關押哥斯兄弟,由貝修警官看守羅卜克。然後,他們一行人前往芳汀村羅卜克的家中。
四周的籬笆圍著一塊綠油油的草坪,一幢二層樓聳立著,羅卜克的家就在村旁。
推事召來5個可為羅卜克作證在家的人。5人中,3人是農民,另外2人是商人。
「羅卜克,你說你案發當天就在窗邊讀書?」
「對,就是樓下的那扇窗。」
「那好,你能把當時的情景重現一下嗎?」
羅卜克叼著煙斗,坐在窗邊,開始看書。
推事就這個情景,詢問那5人。
「那天,羅卜克先生是否像現在一樣坐著讀書?」
5人給予肯定的回答,有一人說,他在中午時見到的,有人說他在2點左右看見的,還有一人說當教堂鐘響時,他正經過此地,恰巧記住了。」
從這5人的證言可以看出羅卜克案發當天從中午到4點不在現場。
「那麼,哥謝三人說了假話啦?」貝修低聲問道。
「噢,果真如此?」布奈不置可否地說,隨後說:「你能否將我介紹給花木立推事?」
貝修立刻向花木生介紹了布奈,並稱他是巴黎有名的神探。
「這件案子看來很棘手!」布奈一邊脫帽一邊搭訕道。然而,花木立的反應很是冷淡,只是默默看了布奈一眼。
「推事先生,你似乎碰到了麻煩。」
花木立除了皺眉外毫無反應。布奈毫不氣餒,自顧自地說:
「就我認為,此案並不難偵破。」
推事打了個激靈,布奈的話顯然刺激了他。
「這案子我已經想得很明白了。」
推事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代理檢察官也露出不滿。他們心中暗想,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傢伙,不過是個偵探,卻在這裡說三道四。推事還是強壓怒火,用譏諷開始反擊:
「你若真如貝修說的那樣神通廣大,身手不凡,我們絞盡腦汁煞費苦心都不能破的案子,你卻一瞧便知,真是難以想像,我們當然要洗耳恭聽您的高見了!」
布奈對這酸溜溜的話語不以為然,笑著回敬:
「時機尚未成熟,到時你自會知曉。你現在可以傳喚新的證人。」
「新的證人?他是誰?他在哪裡?」
「我不知道!」
「你究竟想幹什麼?」
推事愈發顯得氣急敗壞了。貝修也不明所以,他趕忙說:
「你的老毛病又犯了!還不道歉!」
「不要驚慌,事情馬上就有分曉!」
布奈踱到推事身旁,壓低嗓音說:
「新證人的地址就在羅卜克的皮夾裡。皮夾裡藏著一張打著4個小洞的名片,你找到那張名片就行了。」
推事聽完,感到十分驚詫。他下令帶來羅卜克,並拿到了皮夾。
這是一個很新的皮夾,但看不出哪有名片。
布奈自告奮勇,從推事手中接過皮夾找了起來。
「喏,名片在這裡!」
正說著,一張名片被他從皮夾中抽出。
一張皺巴巴的帶有4個小洞的名片。上印「伊麗莎白·羅波黛小姐」,下面還有一個地址。
羅卜克大驚失色,急忙解釋到:
「我壓根兒就不知道這張名片在我這裡!博齊爾為了它,把家裡翻了個底朝天,每本書他都沒有放過,然而他還是徒勞無功,多麼可憐的人兒?」
羅卜克說著說著,似乎要掉淚。
「他為何要找這張名片呢?」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也許他是要找伊麗莎白·羅波黛小姐的地址吧。」
「這4個洞表示什麼?」
花木立和同來的檢察官疑慮重重地問,他們渴望從回答中找到有價值的東西,然而羅卜克的回答卻令人大失所望。
「你們有所不知,我和博齊爾經常以撲克消遣,時常通宵達旦地玩個不停。在名片上打洞是為了分別輸贏,誰贏了就在名片上打個洞,這是博齊爾想出來的。」
「可它怎麼會在你的皮夾中呢?」
「這個讓我有些糊塗。」
過了好半天,羅卜克像是想起什麼。
「我記起來了,有天晚上我倆玩得很盡興,便喝起了酒。在聊天時,我把剛從巴黎買的皮夾;拿出向他炫耀。
「博齊爾拿起皮夾把玩起來,他一會兒將手旁的名片插進去,一會兒又拔出來。
「後來,我們天南海北地聊,再後來,我就一搖三晃的回家了。人老了,忘性就特別大,更何況那天晚上喝了那麼多的酒。」
羅卜克說的天衣無縫,旁人也無話可說。
「博齊爾為何要找那張名片?我也想不明白。」
「這真是一個難解的謎。」
推事暗自點頭,然後若有所思地說:
「博齊爾為何找名片是個謎,布奈知曉名片的事也是一個謎,一個更難解的謎。」
「布奈不過是初次見到羅卜克,就知道名片藏在皮夾裡。伊麗莎白·羅波黛小姐又是何許人也?她和此案有什麼瓜葛呢?……我們只得傳喚她了。」
推事將傳票給羅波黛小姐寄去。碰巧,小姐去了英國,一周後她回到巴黎見到傳票就前往芳汀。
羅波黛是一位典型的英國老婦人,卻能說一口流利的法語。
一見面,推事將羅波黛帶往博齊爾的別墅貝修和布奈也隨後到了。
羅波黛小姐聞聽到博齊爾的死訊,感到很震驚。在推事的追問下,她方說出與博齊爾的關係。
「我只見過博齊爾先生一面,就在這座別墅裡。」
「你為何而來?」
「我向他買一件東西。他要價太高,我不得不到倫敦去和我的兄弟們籌錢。」
「那是什麼東西呢?」
「一張舊紙片。」
「很貴重嗎?」
「這跟我們的身世有關:我們的曾祖母,也曾是倫敦有名的交際花,她有一個風流的綽號「俏佳人多勒麗』。那時的國王與她相愛了,還有18封情書。我的曾祖母將這些情書夾藏在《理察孫全集》的封底裡,那些書都是小牛皮裝訂的。
「曾祖母死後,我們在整理她的遺物時發現第14本不見了,那裡所藏的第14封情書也不見了。
「第14封情書是所有18封中最關鍵的一封,對於我們至關重要。那封情書關係到能否證實曾祖母與國王的孩子,也就是我們的祖父是否是國王的長子。
「我們的曾祖母在當年未等到位登尊位,便因患病而撒手人間。她的兒子也沒有得到正式的名份而一直流落民間。我們羅波黛兄妹是那國王的後代,與當今國王也是兄妹,只有那封情書可以證明我們的身世,那樣的話,我們兄妹一定會榮登貴族,我們就能光宗耀祖了。」
「我們兄妹為了尋找它,歷經千辛萬苦足有叨年了。」
「我們後來從他人處獲悉,那本書已輾轉到博齊爾先生的手中。我們滿懷希望找到博齊爾先生,向他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懇請他能轉售給我們,博齊爾被這意想不到的事所驚,他馬上找來那本書,在裡面果真找到了國王的情書。」
「博齊爾先生願意出售。但他的要價很高,要5萬法郎才能買回這封寶貴的信。我們手頭一下子拿不出那麼多現錢,只好回去籌錢。」
一段話曲曲折折,起伏跌蕩,引人入勝,推事更是全神貫注,一絲不苟。
「原來這本書有這樣大的秘密,你肯定渴望得到了。」推事用低沉的嗓音說道。
「是的。」
「如果你想要的是這個,它就在這裡!」推事邊說邊從身上取出一本裝幀精美、古雅的書。
「啊,就是它!」羅波黛情不自禁地叫出聲來,雙手顫抖著,卻迫不及待地找封底中的情書,她將封底對著陽光,仔細看著,突然間,神色黯淡下來,神情低落:
「不,不見了……情書不見了,有人拿走了它……」
她的精神好像遭受重創似的,一下子坐在沙發裡,那本書也跟著掉在地上。
推事也急忙拿起書,又翻找了一遍。
「不見了,真的不見了……很遺憾,羅波黛小姐,不過一定要放心,我會幫你把情書找回來的!愉書的人一定把情書偷走了,但是,我想我已經知道是誰幹的!」
「怎麼,你知道是誰拿走這封信的?」羅波黛問道。
「那個人肯定偷聽了你對博齊爾所說的事,並親眼所見藏書的地方。爾後,偷偷潛入別墅將博齊爾殺死,並偷走這本書,等待風平浪靜後,再將裡面的情書賣給你。」說這些話時,推事顯得很是胸有成竹。
「兇犯究竟是誰呢?」
「哥謝兄弟!立案之初,我就認定他們是重要疑犯。苦於一直沒有找到確鑿的證據。昨天我對他們的住宅進行了認真的搜查,結果在壁爐那發現水泥被動過的印跡。我打開一看,發現這本書藏在那。書上還包有髒圍巾,圍巾上繡有哥謝的字首。因而我判定他們是兇手,沒見過有這樣蠢笨的罪犯,居然將物證留於他人,真是笨得可以!」
「我會將他們送上法庭,以殺人罪還有誣告罪的名義!」
推事說完轉身面向羅卜克。
「我真的很抱歉!我們錯看了您!」
羅卜克很是激動地說:
「沒關係,只要能還我清白,受點委屈算什麼!你的盡職盡責真令人感動!」
聽了這話,推事得意洋洋起來,羅波黛小姐卻是滿臉沮喪,千辛萬苦找來的第14本書,卻沒有那封情書,她只能再次懇求推事幫她尋找。
「我一定再次搜查哥謝家,情書肯定藏在那裡。」
推事等人帶著羅卜克去哥謝家。
「怎麼樣?布奈,出乎你的意料吧?你所懷疑的羅卜克先生是清白的。」
「是的,那名片上的4個洞讓我迷茫。那名片掉在客廳地板上,羅卜克趁你詢問哥謝兄弟時將它撿起,藏進皮夾,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裡,因而我一直都很懷疑羅卜克,看樣子是我想錯了。」
「小偵探嘛,怎麼能不犯錯呢?哈哈。」
推事顯得有些興高采烈。布奈只是不動聲色地跟在後面。推事接著開始對布奈進行諄諄教導。
「布奈先生,這本是一個不難判斷錯的案子你缺少經驗,我之所以認為羅卜克是清白的。原因很簡單,村中有5個人可以證明案發時,羅卜克不在現場,一個正在家中看書的人怎麼會又去別的地方作案呢?你若細心一點的話,也不至於犯錯了。」
推事愈發禁不住地得意,布奈在他眼中一錢不值。布奈依然一聲不吭,只是在心中暗自笑了。當這一行人路過羅卜克家時,推事卻大叫一聲。
「出什麼事了?推事。」貝修問道。
在推事驚詫的臉上,看得出他一定受了什麼刺激,他一聲不吭,用手指了指羅卜克的家。
目光穿過羅卜克家的草坪,在那幢別墅樓裡窗戶邊,羅卜克正咬著煙斗在看書。
貝修看後也勃然失色。一個羅卜克就在身邊,樓裡還有另外一個羅卜克,憑空從哪來兩個羅卜克?自己是不是在作夢?
「這是怎麼回事?哪來的兩個羅卜克?」
他們身旁的羅卜克「撲通」一聲,身子發軟,要不是他扶住鐵門的話,早就倒在地上。此時他面如死灰。貝修警官衝進鐵門,推事也跟了進去。而裡邊的羅卜克對他們視而不見,無動於衷。
等到了跟前,才發現那並非是真人,不過是一張非常相像的畫。畫得活靈活現,如同真人一樣。
「我,我錯了……是我殺了博齊爾先生!那天博齊爾與羅波黛小姐之間的談話被我聽到了,5萬法郎讓我動了邪念,在羅波黛小姐回去後不久,我等待時機,終於在那天進入博齊爾的別墅,將他殺害,並從他的抽屜中取走了那本書及裡面的情書。
「啊,老天!罪惡的金錢讓我喪失了天良,我將自己的好朋友置於死地……我幹出這等不仁不義,罪大惡極的事來,僅僅是為了區區5萬法郎,到今日我是真的追悔莫及呀。我怎麼能把那麼好的人給毀了呢……傅齊爾……你饒恕我吧!看在往日交情上,你就饒恕我吧!你饒了我吧!」
羅卜克跪倒在自家的大門前,呼天搶地,一邊發出鬼哭狼嚎,驚天動地的叫聲,一邊用雙手拍打著地面。
推事被這一會兒所發生的重大變故嚇傻了,他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不久前他那洋洋自得躇躊滿志的樣子早已一去不返,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失落和茫然。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靜寂無聲,世界像被凝固住了,只剩下羅卜克淒慘悲涼的哭聲迴盪在這蒼茫茫的昏色森林間,讓人聽了心驚肉跳。
「羅卜克,你的眼淚洗刷不了你的罪惡!」
布奈的一聲怒吼讓羅卜克渾身為之一顫。他抬起雙眼注視著布奈的臉,自己早已沒有了眼淚,臉上不再是那種悲慼之情,取而代之的是絕望後的笑,一種瘋狂、仇恨且讓人感到害怕的笑。
「推事,你該睜大你的眼睛看清他是個什麼樣的人。這個禽獸不如的傢伙,道貌岸然,衣冠禽獸,為了蠅苟之利,居然不擇手段地將好友殺死!」
布奈氣憤填膺地說,又像是不解氣似地往地上狠唾一口。
「這種人平日裡裝扮得和和氣氣、與人為好的樣子,然而,他的內心卻是狠毒殘忍、陰險狡猾。他自以為聰明,為自己製造案發時不在場的證據,居然利用自己的肖像畫和人們的視覺!
「立案之初,羅卜克就是我重點懷疑的對象,可是,有5人能證明他在案發時呆在家裡,這一點讓我百思不得其解。我不得不對他的家裡進行了大搜查,突然在他的倉儲室中發現了他那幅抽煙看書的肖像畫。
「直到看見那幅肖像畫,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把肖像畫掛在窗邊來愚人耳目,自己卻抽身去博齊爾家中行兇。當村中的人路過他家門口時,看到窗戶裡他的畫像,因為從門口到肖像畫有著十五六米的距離,這就讓人們把畫誤以為真人,然而,萬萬想不到的是大家都被他的瞞天過海手法所欺騙。」
「當我掌握了這個材料時,我就在暗地裡尾隨他,進而監視他的一舉一動。那一日,我親眼目睹他偷偷進入哥謝兄弟的家中。而哥謝兄弟那時正被關在博齊爾的別墅裡,所以家中空無一人,這使得羅卜克可以弄開壁爐旁的磚頭。將那本理查孫的書放到了裡面。他還故意露出一些破綻,還特別把一條繡有哥謝的字首的圍巾將書包裹起來。
「很明顯的,他這樣做的目的,在於把自己犯下的罪行嫁禍於哥謝三兄弟。他最大的陰謀在於,可以將貴重的國王情書據為己有,等到案子了結風平浪靜之時,再將國王情書賣給羅波黛小姐。
「從他的殺人企圖,到他巧妙地嫁禍於他人的手法,我們不難得出這樣的結論,羅卜克真的是一個凶殘,詭計多端、狡黠、恐怖的大惡棍,對於這樣惡貫滿盈、奸詐狡猾的人怎麼能饒了他呢!」
布奈繼爾轉身對羅卜克說:
「羅卜克,儘管你所做的一切看似天衣無縫、無懈可擊。可是,你這彫蟲小技怎能瞞過我神探布奈。羅卜克,你看著我的眼睛!怎麼?難道你害怕了嗎?自己的罪行敗露就嚇得魂不附體啦?」
布奈的話將羅卜克分析得是相當透澈。羅卜克被擊垮了,他的心中充滿了膽怯,他的全身在發著抖。
看到眼前的此情此景,推事有些氣急敗壞,特別是自己居然被羅卜克的計謀所耍弄,因而覺得高布奈一等,並當眾狠狠地挖苦了他一番,誰料卻是自己丟了人、現了眼,心裡覺得自己很是難堪。
「沒想到吧?花木立推事,我這個經驗很少的私家偵探,有時也會突發神威,力破奇案,是不是?」
布奈辛辣地諷刺著花木立推事,像在以牙還牙。推事只得不尷不尬地自嘲地笑一笑。為了轉移眾人注視的焦點,掩飾自己的窘態,他的雙手緊緊抓住羅卜克的肩膀,並拚命地搖晃著他說:
「你這個該死的惡棍!你究竟把那封國王的情書弄到哪裡去了?」
「我……我把它藏在我的煙斗裡,就放在我臥室的桌子上。我是先將它折成一小塊塞進去然後把一些煙絲塞在上面,以便能把那封情書遮藏住。」
花木立推事與代理檢察官二人迅速行動起來,跑進了羅卜克的臥室。在羅卜克臥室的桌子上,果然放著一個煙斗,然而當他們把煙絲都倒出的時候,卻發現裡面是空無一物。情書呢?
這一下子,花木立推事氣憤到了極點,他急忙竄到了羅卜克的身旁,更加猛烈地搖羅卜克,想從他的口中得知那封國王的情書的下落,然而,羅卜克嘴裡已沒有新鮮的答案,只是反反覆覆地說:
「我真的不知道它在哪……我的確放在煙斗裡了……也許有人把它拿走了。」
聽到這裡,貝修警官禁不住向布奈的臉上望去。
布奈向他詭秘地一笑,然後又衝他擠了擠眼睛,貝修則對此是心領神會。他知曉了情書的去向。
「噢,原來又是布奈動了手腳!」他腦中映現了布奈以前的作法。「原來是這樣!布東這小子表面上說得冠冕堂皇,把自己打扮成慈善家的樣子,說是為了社會,儼然以救世主自居,可實際上卻是假公濟私。這次,那封國王的情書準是又落入他的口袋。
貝修把嘴湊在布奈的耳旁壓低了自己的嗓音說:
「你真是神通廣大啊!簡直是怪盜羅賓的翻版!」
「你在說什麼呀?我怎麼聽不明白?」
「不要在我這裡裝腔作勢。你如實招來,你何時把情書取走的?」
「你的腦筋現在轉得越來越快了嘛!」
布奈一邊笑著,一邊作了回答。
「那幅羅卜克的肖像畫一定是你把它放到窗邊的。你的動作真是敏捷啊!」
「怎麼會呢?你真是過獎了。」
布奈張口笑了,嘴中的兩排白如玉的牙齒露出來了。
幾個月後,在羅波黛小姐的住所裡,一位氣度不凡,舉止優雅的法國紳士,前去拜訪羅波黛小姐。
據他所說,他能夠找到那封失去下落的第14封國王的情書。但條件是,羅波黛小姐只有拿10萬法郎才能得到它。
羅波黛小姐聞知那封情書的去向。感到非常的驚喜,但是,在她看來,10萬法郎的要價實在是太高了。
「先生,您能再便宜一些嗎?」
「對不起!10萬法郎一點都不能少?」
羅波黛小姐再次去倫敦與她的兄弟們商量這件事。羅波黛的兄弟經營著一家頗有名氣的食品店,當他們把情書的下落確認後,幾次三番要求那位法國紳士能不能讓價出售,可那位老紳士堅持己見,沒有10萬法郎決不會出售那封情書。
幾經周折,羅波黛兄妹不得不向那位紳士妥協。翌日,老紳士收到了10萬法郎的支票後,守諾將那封情書給了羅波黛兄妹。但羅波黛兄妹自始至終不知道那位紳士的廬山真面目,除了看到他戴單片眼鏡。
時間又過了大約1個月,巴黎的慈善機構孤兒院還有養老院,又收到了2萬法郎的捐款,捐款人的姓名被隱匿了。他們非常渴望知道這位好心人是誰,但是,最終他們還是對他的情況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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